19

第19章

容寧的日子過得和往日相同,又好像和往日不同。

她天天去侍衛營報到,也會有一些逢年過節的值守任務,更會和徐缪淩從街頭逛到街尾,看哪家的酒更好喝。

她聽說七皇子落水後病倒,燒得一塌糊塗。沒過幾天,她又聽說七皇子病稍好去拜師,然後又病倒了。

好家夥,從沒見過這麽脆的人。

她在酒桌上都不由和徐缪淩驚嘆:“你說七皇子體弱吧,他每次生病都活下來了。你說他體不弱吧,我總覺得他一年四季都在生病。”

徐缪淩聽容寧的話,只覺得牙疼:“你平時這麽說話,能活下來真是了不起。”

容寧拱手:“承讓承讓。”

徐缪淩:“……”老子不是在誇你!

這一場談話就如同容寧手上的帕子一樣,在容寧這裏還不了,注定留了痕。

不日,定國公到達北疆,居于後方出謀劃策,以計謀狠狠重創北狄,誅小将數人,逼退北狄百裏。捷報傳回,朝廷上下君臣心定,開口閉口全是感慨。

容府的拜帖驟然增多。曹夫人又會偶爾出門赴重要的宴,而容寧被迫開始聽嫂嫂授課。

後宮中不管是妃子還是公主,不少會需要女先生。像林芷攸這般已婚有才的高門女眷,通常都會被任命為公主的女先生。

結果萬萬沒想到,容寧竟成為自家嫂嫂第一名學生,沒法逃課的那種。

為了讓自己的課業生活舒坦點,第一次上課,容寧規規矩矩擺好文房四寶。為了防止自己瞌睡,規規矩矩煮了茶水,還放了一根繩子和一把錐子在桌邊。

林芷攸到達書房,一時沒反應過來,點着東西:“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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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寧一本正經:“飲苦茶、頭懸梁、錐刺股。我盡量不睡。”

林芷攸驀然笑出聲,點了下容寧額頭:“你啊。要是真讓你睡着,我還怎麽去做女先生?”

容寧覺得嫂嫂有點太自信。每個來容家教書的先生都那麽自信,但能讓她不犯困的寥寥無幾。僅剩下的幾個就是現在還在教她的幾個。

林芷攸本就喜歡穿偏素色的衣服,成婚後才穿明豔了起來。如今她穿得比容寧當初初見她更素。如此素衣也減不了她半點風姿:“我教你的不是四書五經,不是禮儀規矩。而是如何讓容府長盛不衰。”

她彎了彎眉眼:“這你總不會打瞌睡了吧?”

容寧頓時挺直腰:“先生賜教。”

林芷攸笑容微斂:“你得罪了三皇子,我才考慮要教你這一課。容家是天子劍,不站在任何一名皇子身後,注定不會有從龍之功。但想要長盛不衰,最不能做的就是得罪下一位皇帝。”

容寧一驚:“三皇子有可能……”

林芷攸:“……這倒是沒可能。”

容寧又隐晦朝着嫂嫂試探:“那是大皇子?”

林芷攸:“陛下身體康健,多年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所以你這課,每旬上一次。”

容寧一算,一個月才三節課,用時不多,效果卓群,頓時滿意:“好!”

她求教:“不得罪的話,要交善嗎?”

林芷攸微點頭:“尤其是雪中送炭,于微末處助人。皇子不成皇也終會成王。”

容寧恍然:“除了三皇子。”

林芷攸聽出來容寧是真的很厭惡三皇子。她這個曾經要和三皇子成婚的都還沒如此極端,可她還是好笑應了:“除了三皇子。”

到了一課結束,林芷攸提醒容寧:“助人不可張揚,不然就是挾恩圖報,适得其反。懂了嗎?”

容寧用力點頭:“懂!”

她要助人為樂,讓人隐隐約約認為是她幫的忙但大家又不能說的那種。

諸多皇子之中,誰現在算是需要雪中送炭呢?

容寧思來想去,決定先從七皇子下手。

畢竟手帕交,算是有點交情。

七皇子拜師,拜的是住在京郊的蒲盛宏先生。她聽說過,外頭将其傳得神乎其神,好像這位先生無所不能。但隐士嘛,就算有皇帝托人多關注,也有照料不到的地方。

不然七皇子拜個師為什麽會又生病?

說明隐士那兒條件不好。

容寧下了課,當即鑽床底掏荷包,帶錢出門。

天氣要涼,侍衛營裏秋冬冷飕飕的,好歹日夜鍛煉,衣物被褥從不缺。七皇子去蒲先生那兒上課,文绉绉的師徒肯定待在書房。書房需要燒炭,而炭的價格很貴。

一斤木炭燒不到半個時辰。一天十二個時辰,得至少二十多斤的木炭。一月便是近千斤。千斤木炭的價大約在四兩。老百姓誰家都沒這麽闊綽,敢一個冬日燒光一年積蓄。

百姓用不起木炭,多用木柴或者石炭。木柴要經常添,而石炭則量少。京城很少有賣石炭。木炭制作只要木頭,石炭是要挖的。

容寧清楚這點,穿了一身便服前往了紅羅廠。

紅羅廠是庫房,存放的是紅羅炭。宮裏頭只有貴人以上才可以用紅羅炭,即便是皇後一年也不過幾十斤用量,不可多用。

但是吧,能送進宮裏的都是好炭,連長度都有講究。這世上又不可能除了好炭就沒別的了。周圍自然會有小攤販賣一些散炭碎炭。價不算低,但很是好用。

要是有人來抓,小攤販腿腳極快,一溜煙就沒影了。

侍衛們平日要管的事太多,自不會管這些小攤販。有些還會為了讓家裏人試試好用的炭,穿着便服去買點回去。

容寧正大光明到地,眼眸犀利走到一個年輕小攤販身邊,壓低聲音:“小夥計,做長期生意不?”

小攤販一聽長期,頓時一喜。要知道大戶人家不屑他們這些散炭,小戶人家買不起。常常買的人都是幾斤一買,參在別的炭裏而已。

他跟着低下聲音:“做啊。您是要送那兒的?買多少?錢幾日一結?”

容寧就喜歡這種生意人:“京郊一戶,三日一結。如何?”

小攤販瞧着容寧不像是住在京郊的,但也答應了:“成。送去該怎麽說?直接找您嗎?”

容寧想了想該如何留名,但又不會被七皇子戳破。她斟酌了一下:“這樣,就說木鳥兒它娘給它送過冬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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