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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能這麽就算了◎
如果可以, 況彩鳳願意承認自己對不起程爍。
無論程爍怎麽樣不堪,自己的悔婚總是令程爍蒙羞,令程爍顏面盡失。她有意避之,可程爍卻尋上來。
就像, 她額頭上這道傷口。
那是程爍用他彈弓打過來, 那時候打破了況彩鳳的額頭, 砸得頭破血流。受傷的她手指捂住了額角, 鮮血順着她指縫淌落。
然後她看到了馬車上程爍陰郁、狠毒的面孔。
那時候她仿佛看透了程爍的心思, 程爍不願意自己活着。只要自己這個況家女還活着, 還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議論對象, 那麽程爍就會覺得自己淪為笑柄。
可是死的卻是淳兒。
自打她嫁給姜逸,以前社交圈子幾乎都斷了。唯獨姚淳兒與她關系極好,時不時來甜水巷探望自己。
年輕的少女嬌憨可人, 青春動人。可這樣的孩子, 卻無聲無息的折在了暗巷之中,小腹綻放了一朵鮮潤的血花。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後來是淳兒的婢女竹君急匆匆的尋來,顫聲說出了事。
待她随竹君前去, 尋到淳兒時,姚淳兒已經是暗巷中一具屍首。她後腰被利刃刺傷, 驚恐的表情還凝固在年輕的面頰上,可惜眼珠子再也不會動。
因為程爍時不時來甜水巷對況鳳彩糾纏, 羞辱騷擾她。淳兒年少氣盛, 和程爍吵過幾句。程爍記恨在心,可能覺得正因為曾經的未婚妻身邊有這樣的手帕交, 才使況鳳彩做出出格的事情拂了他臉面。
也許因為這樣, 淳兒得罪了程爍, 使得程爍對她狠下殺手。
念及于此,況鳳彩驀然眼眶一熱,雙眼也是紅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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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逸亦是醒過來了,嘆息了一聲,起身将況鳳彩摟入懷中。
“鳳彩,放心,當年之事,是必定能讨回公道的。”
況鳳彩輕輕的靠着姜逸胸口,也似平添了幾許安穩之意。
她知道許多人都看着自己,那些人就喜歡看貴女下嫁然後悔不當初的打臉戲碼。覺得她從小養尊處優,必定受不得生活落差,會被日子磋磨了情誼,如此方才顯露出守規矩的好處。
不過姜逸是個靠譜的男人,姜郎是過了鄉試之後才趁勢迎娶自己。自來只有窮秀才,卻沒有窮舉人。也因如此,況家那時候才松了口。
自己成婚後日子雖不如往昔,卻也談不上十分清苦,這其中更有夫妻和睦的甜蜜。
如果沒有程爍的糾纏,也不會在況鳳彩心中種下那片陰雲。
那時姚家車夫作證,姚淳那日确實被程爍騷擾,所以才會走失,才會遇害。
可程家絕不願意自家子孫獲罪,所以使了手段,竭力遮掩此事。
那本來作證的車夫和婢女一夕之間消失無蹤,就連姚家也咬死自家女兒是突發疾病而死,而與旁人沒什麽關系。
姚家不願意,官府也不能驗屍。那女孩兒的屍身亦是匆匆掩埋,就此下葬,仿佛壓下了所有的真實。
彼時姜逸尚無官職,不過在鳳州士子之中頗有威望。他不忿程家草芥人命,一手遮天,曾聯合鳳州學子聯名向官府上書,鬧得沸沸揚揚。
如此聲勢,逼得程家亦不得不收斂幾分。
然而這根刺終究刺入了況鳳彩的心頭,令況鳳彩內心難以釋懷。
她記得那時候程爍糾纏時看自己眼神,若死的不是姚淳兒,死的就是她況鳳彩。淳兒不過是代她受過,後來這件事情鬧騰極大,程爍方才不有所收斂。
姚淳兒是受自己連累死的,甚至是替自己擋了一劫。
她是自己手帕交,若然不能為淳兒讨回公道,只怕自己怎麽都不能安心。
姜逸伸手輕輕撫摸妻子秀發,安撫自己受驚妻子,不覺緩緩說道:“據聞那些林滢林姑娘善于驗屍,只要她來到鳳州,說不定就能驗出當年姚淳之死真相。只是,家裏有一些言語,倒是令你為難了。”
況鳳彩慢慢的握緊了姜逸的手。
她當然知曉姜逸話有所指。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別人會覺得況鳳彩太過于計較。
遙想當初,況鳳彩垂青于姜逸,其實況家也并不是一面倒的指責她。她的族兄之中亦有讀書人,因為姜逸是個出色的才子,也有人覺得這樁婚事也不錯。程爍無學無術,又怎麽能說算得上是良配?
所謂榜下捉婿,一旦姜逸有了功名,指不定怎麽吃香。
況家有個女兒慧眼識珠,也不是那麽不知輕重。
更不必說姜逸如今還是鳳州推官,善于斷獄,官聲也還不錯。證明了況鳳彩的眼光之下,她和自己的母族其實亦開始和解,況家也開始對她這個女兒再次抛出橄榄枝,大有說和的跡象。
只要,況鳳彩不再計較三年前姚淳兒的死。
她這麽不依不饒,讓很多親戚難做人,程、況兩姓同在鳳州,這些年彼此間聯姻實在太多。
況且程爍日子也不好過。
當年程爍雖未獲罪,可誰都知曉他曾經騷擾過姚淳兒,甚至程家還為他處置了一批下人。程爍名聲已壞,而他自己也爛泥扶不上牆。
據聞他如今已徹底廢了一般,整日裏用烈酒和五石散麻醉自己,性情亦越發暴虐,鬧得人憎鬼厭。
當年的事,何不就這麽過去了呢?
甚至家中還有嬸娘勸況鳳彩,說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況鳳彩還為這件事情沒了一個孩子。
那是去年的事,那時候她懷了孕,這個孩子是她跟姜逸第一個孩子。她自然想要保下這些孩子,為姜逸生兒育女。
可這個孩子終究沒有保住,大夫說她心火過盛,思慮太盛,身體又弱,故而未能存住這腹中骨肉。
姜逸勸說兩人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姜逸也從來不會說,這件事情不再追究。這亦是況鳳彩最感欣慰的地方!這使得況鳳彩堅定相信,自己選擇這個男人并沒有錯。
為什麽不追究?不錯,程爍每日是爛醉度日,已經沒什麽前程,所有人都知曉他是個廢物。然而況鳳彩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麽後悔,也未見有過什麽忏悔之舉。她反倒聽聞程爍會動怒虐待身邊婢女,有一次一腳踹得貼身婢女蕊兒肋骨青紫,險些丢了一條性命。
若這樣的人叫可憐委屈,那死去的姚淳又算什麽?
三年了,有人會覺得整整三年光景,什麽事情已經過去,舊事已不可追。
但是三年也會改變許多東西,還是一些對案情有利的改變。
這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死去姚淳兒父母态度上改變。
彼時姚家生恐得罪了程家,故而雖心疼女兒之死,卻亦生生壓下了心中酸澀,含糊過去這件事。
可去年程家最大的靠山平國公程義府病故,家中并無其他人才,長房家主程颉也不過萌了恩蔭,得了個四品恩官。
而姚家被人議論了整整三年,說不愛惜女兒,竟不肯替姚淳讨要回公道。
姚淳兒生母安氏,今年年初被查出重疾,覺得這是不理睬女兒生死報應,故而以淚洗面。
姚淳兒的幼弟姚階前年也入了鳳州的天鴻書院讀書,如今正是熱血沖動的年紀,在家也鬧了幾次。
上月月初,姚家終于松口,那就是願意給姚淳兒驗屍,為這個無辜枉死女兒讨還一個公道。
也許程家漸顯不足懼,姜逸娶了況家女兒,如今還不是順風順水在鳳州做推官。也許伴随時光推移,家人們對死去女兒的愧疚一日日加深,并且更在意周遭之人的議論了。
但無論因為什麽,姚家終于松了這個口。
于是過去三年之後,姚淳兒的死又扯在了鳳州官民跟前。
姜逸特意寫信,請來林滢這個女仵作驗屍。
況鳳彩輕輕偎依在自己夫君肩頭,她只盼望這樁事情能有一個了結,好使她心下得安,能解開心結釋然。可她又擔心姚淳兒畢竟已死三年之久,整整三年光景,那還能驗出什麽?
姜逸和聲安慰她,說那林姑娘既是顧公弟子,必定是精于刑名斷獄之術。
哪怕姚淳兒已經死去了三年,想來林滢也是能尋出線索,探出真相。
陳州,林滢看完姚淳兒的卷宗之後,亦還得了解卷宗之外的故事。
官方的記載總是比較書方面且具有局限性,能隔着州府來請林滢驗屍的,總不會是普通的案子。
林滢還特意去尋孫老頭,看看能不能從孫老頭這兒打聽一些八卦。
她來尋孫老頭時,孫老頭正好撿了個少年,對受傷的少年進行救助。
林滢這時候到來,恰好能搭把手。
對方十七八歲年紀,傷口已經止血包紮。不過因為傷口發炎關系,眼前少年發了高燒,全身溫度極高。
林滢也幫襯孫老頭将這少年衣領解開,方便散熱,再反複用水擦拭對方額頭和頸下。
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孫老頭炖了些退燒的草藥,給他灌了兩碗,總之也是盡人事聽天命。
期間少年似清醒了一些,見到眼前光景,雙眼發呆發怔。只不過他燒得十分厲害,也沒來得及說什麽,只臉頰紅紅的又暈了過去。
如此折騰了半日,那少年終于退燒,加上他喝的藥湯裏有安神的成分,終于也是沉沉的昏睡過去。
林滢這才淨了手,跟孫老頭提及這樁鳳州舊案。
孫老頭對姜逸有些印象,知曉顧公也對姜逸亦是十分看重,對于這個案子也有所耳聞。
不過孫老頭讓她不必想太多,驗屍時候別太過于考慮關系上的親近。當然林滢最好也留意一下程家,注意一下人身安全。
這些沒落的大家族人前反倒更好顏面,若程爍入罪,整個鳳州程氏面上需不好看。
如果程爍真是當年兇犯,程家很可能為了替程爍遮掩使出一些龌龊手段。
所以最好還是挑個武功高深的同伴随行,以此保護林滢的人身安全。
林滢身體雖然健康,怎麽說也不過是個年輕女子,武力值方面自然是有所欠缺。
林滢很快知曉孫老頭所說武功高深的随行同伴是誰。
孫老頭撿回來救助那個少年姓衛,據聞是孫老頭的故舊之子。孫老頭名義上是顧公奴仆,然而其來歷并不簡單。他武藝高強,身上有一股子肅殺之氣。林滢曾經親眼見識他一個打十個,輕松一人包圍全部,解決了一波攔路搶劫的小股土匪。
桃子最為八卦,也打聽出孫老頭曾在軍中謀事。想來孫老頭口中故舊,亦應是大胤軍中之人。
少年姓衛,單名一個珉字。
尹惜華離去後,他似乎也順勢代替了尹惜華的部分職能,與林滢組團辦案。
衛珉十六七歲年紀,一身墨衣,懷中抱劍,并未拒絕和林滢同行。只不過對方年紀輕輕,不知怎的,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憂郁和疏離。
林滢之前給衛珉退燒時候沒有細看,如今才發現,衛珉竟是個五官十分出挑的俊逸少年郎,生得十分漂亮。
那一張臉孔五官俊美,細看亦是十分耐看,很有韻味。
他目光落在了林滢身上,驀然輕輕別過臉孔,顯得十分生疏以及生分。
林滢估摸着自己替他降溫退燒時,衛珉曾瞧見自己了,不過衛珉顯然不大想提這件事。
林滢這一次出遠門,刻意扮作男裝。這女子假扮男子,本來很難扮得像,不過林滢卻扮得惟妙惟肖。
這不單單是因為林滢胸前的平A,還因為她專業知識過硬。男人跟女人體型最大不同是骨盆和腰身比例。林滢刻意纏粗腰身,換較為寬大衣衫,再練習了男人步伐,使得她假扮男子惟妙惟肖。
但在衛珉看來,無論林滢扮得如何的像,她仍顯得婆婆媽媽。
林滢随身帶的裝備也太多了,除了雨鞋雨衣,還有幹糧點心,以及大筒清水,乃至于換洗衣服。至于林滢随身攜帶的驗屍工具,則更是必不可少。
她還得多廢一條驢,托她這些行李。
衛珉心忖: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多少有些嬌氣。
他看着給自己牽來的代步工具小青驢,臉色更不由變了變,油然而生一縷挫敗感。
所謂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更應該騎馬才是。
不過若沿途沒有驿站供養,若不追求速度,說到耐力和方便,還是小青驢更适合代步。
作者有話說:
師兄的話,之後案子會出現的,埋線蓄力中——感謝在2022-12-29 09:05:50~2022-12-30 17:32: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塗山 50瓶;95827 40瓶;諾布 10瓶;九九81、corrine.z 5瓶;布柏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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