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選擇
選擇
宋悠本以為他們會說什麽,因為出太陽了,天氣很暖和,所以在外面曬太陽。
然而老人家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震驚了。
老人那張經歷歲月變遷,布滿皺紋的臉,依舊慈祥。
他們說:“我們在等死。”
等着生命走向盡頭,離開這世界。
宋悠臉上的笑容僵硬住,轉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感。溫暖的陽光不僅沒有半點起到暖和,反而讓她遍體生涼,從腳底到身上,那種寒意浸入骨髓。
遠方樹林突然刮起了風,風聲簌簌,拂過臉頰,更是覺得寒意加深。
這裏的人沒退休這一說法,他們從出生能下地起,就開始幹活,幹到老,幹到幹不了,幹到死。這中間或許還要幫忙照顧因為外出打工,而無法被父母照顧的,他們的孫子孫女。好比張念薇,她父母在外打工,她就是由爺爺奶奶照顧,父母一年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
正當宋悠陷入自己思緒中,張念薇出現打斷了他。
“悠悠姐姐,悠悠姐姐……”她喚了好幾聲宋悠,宋悠才回神。
宋悠看向眼前的女孩,她換上新衣服,穿上了紅色靴子,小臉紅撲撲的,看着喜慶極了。
“微微,你爸媽回來了。”
張念薇點頭,她雙眼明亮透徹,整個人洋溢着開心和興奮,是掩飾不住的。宋悠随便一猜,就猜到了緣由。
“那很不錯,那你爸媽呢?”
“他們去買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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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悠逛逛就要回去了,看到是兩位老人嘴裏似乎正在念叨什麽。
她就不解了:“他們在念什麽?我怎麽沒聽懂。”
張念薇道:“我爺爺奶奶是在做禱告。”
“禱告?”
張念薇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每天他們都會做,念着嘀嘀咕咕我也聽不懂。”
*
宋悠沒待多久,就和張念薇分開了,老人家的話一直在她心底盤旋。
她把整個村子都逛了一遍,幾乎每家每戶都是老人在家裏,年輕人外出打工。由于快過年了,他們才從外地回來,村子的人才多了起來。
這些老人在家,照顧他們的孩子,而老人們大都是六七十歲,已經算是高齡了。他們不僅要照顧自己的身體,還要照顧叛逆,不懂事的孫子孫女,兩代人之間的矛盾很大。
他們現在已經沒什麽可期盼,數着日子,只能等着生命一步步地走到盡頭,更糟糕的是,有些還要下地幹活種菜。
“一輩子只能這樣嗎?”宋悠心裏酸酸脹脹,很不是滋味。
一整天她都是郁郁寡歡,心裏藏着事,很不開心。宋父宋母知道她有心事,也不好過問,女兒長大了,總是有自己的心事。
宋悠也不好跟他們講這些,他們不一定能理解。
憋在心裏很難受,他跟陳書悅聊起這事。
陳書悅似乎也并不驚訝。
【這有什麽,農村就是這種情況,從生幹到死,一輩子都是忙碌到死。沒有退休,沒有養老。更惱火的是,他們生育年代醫療條件不大好,經常是生三個死三個的都有,然後繼續生,直到家裏有足夠幹活的人。養孩子就更随便了,散養,只要餓不死就好。要是有能讀書的,家裏有錢的,讀到高中算是學歷高的,要是沒錢,小學都讀不完。然後就是幫着家裏幹活,要不就是出去打工,也就是數量多。】
宋悠心裏悶悶的,他始終忘不了那天的場景,與其說是沐浴在陽光下,不如說是等待死神來接走他們。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出生在上世紀二零,三零,四零年代,他們見證了國家從戰亂到和平年代,他們比我們對這個國家有着更深的情感,可生活的磨難也讓他們麻木了,病痛讓他們不再有期待。
她還給陳書悅講了禱告的事,陳書悅也并不驚訝。
【也許是太孤單了。】
“孤獨?真的是孤獨嗎?”宋悠的心裏有一個大大的問好,此時她腦海中有了大膽的想法,給陳書悅講了。
陳書悅聽了後很不可思議。
【姐妹,你确定要這樣做嗎?我覺得這很難以執行,你還是算了吧。】
宋悠本來就沒底,她這樣講,就更加沒有勇氣了。
【真的不行嗎?看來還是我異想天開了,還是算了吧。】
見她很受打擊,陳書悅也于心不忍。
【你要是想做,就去嘗試一下吧,說不定會有效果,更何況不是還有寧許。他肯定也有出手幫你。】
宋悠現在很不想提及寧許,她好不容易把人給趕走了,可不得好好清淨一下。
寧許就在前兩天離開的,盡管不願意,他還是要回去處理一些新年的通告,走之前,他還依依不舍。再三保證一定會盡早回來,和他們一起過年。
宋悠并不想搭理他,很是敷衍,眼神也充斥不耐煩。
“你快走吧,要趕不上飛機了。”
寧許:“可我舍不得你。”
宋悠:“我又不是跑了,不就在這等着你嗎?”
寧許:“好吧,我走了。”
回頭看到宋悠一臉恨不得他早日離開的樣子,心裏就更郁悶了。他都腳步放慢,走走停停。
宋悠正要扭頭回去,寧許追回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開。
“你就這麽想我走。”
宋悠沒掙紮開,放棄。
“明白就好。”
寧許:“……”
把人送走後,宋悠才覺得輕松多了。
寧許很快就趕回去完成工作,公司這邊也催得緊,他父母也問他時候回家。
他每日都忙着完成工作,低氣壓也感染到身邊的人,大家都小心翼翼,夾起尾巴做事,生怕得罪了他。實在是寧許就像是鞭炮,稍微有點火花,就容易炸起來。
新年一天天逼近,走在路上就能時不時聽到鞭炮聲,農村和城市不一樣,放鞭炮并沒限制。外出的人也回家了,祭祀祖先後就會放鞭炮。新年和平時最大區別,大概就是平日路上沒幾個人,人也多了起來,鞭炮聲還會時不時響起。
宋悠拿着手機和寧許在通電話。
“喔,青哥打算簽新人,這不是好事嗎?”她都離開這麽久了,青哥才簽新人,她覺得對方算是很念情分了。
宋悠坦然,無所謂的态度,讓寧許更覺得無奈。
“你就真的不想回來了,青哥說你要是回來,他還是會捧你的。”
宋悠委婉拒絕。
“你讓他好好挑,一定有比我省心的人。”這是鐵了心不打算回去了,說完後挂斷電話。
看着挂斷電話,寧許看向了青哥,搖搖頭。
青哥倒是不介意:“既然這是她的決定,我也尊重她。宋悠性格一向如此,決定好的事沒人能讓她改變,看開就好了。”
寧許也只能笑笑。
“看來青哥心裏是有數,也早就有了打算簽新的藝人了。”能接受這麽快,還不驚訝宋悠的表現,除了另有打算就沒其他的說法,
青哥也沒遮掩什麽,大方承認:“我也沒辦法,公司一直催促我趕快挑選新的藝人,我也推脫許久了。本來想着宋悠還會回來,現在看來是不會了。我也不能在找借口了,這人看來是必須要簽了。”
他跟寧許簡單唠嗑幾句後,就前往公司了。
公司給他幾個候選的藝人,他馬上就要過去瞧瞧。
到了公司後,就有人帶着他去見了幾個預備候選人,全都是女生。
助理見他不能理解,解釋道:“您之前帶的是女藝人,上面的人覺得您帶女藝人比較有經驗,而且女藝人比男藝人更省心一些,您帶着也更方便。”
說得他帶過很多藝人似的,從他進入公司後,帶的也不過就只有宋悠一個藝人。當時宋悠被簽進公司,其他稍微有點名氣的經紀人也不願帶,主要是他們覺得宋悠除了一張臉,既沒有才藝,也沒唱歌跳舞的天賦,表現是一團糟糕,還沒有強大的背景,這樣的宋悠是不可能會有紅的可能,即使紅,也是昙花一現,稍微有點野心和實力的經紀人都不要她。
而他,剛畢業,沒經驗沒人脈,也沒人願意跟着他,于是被嫌棄的兩人就湊在一起。兩人互相扶持,直到宋悠在偶像劇上面展現出難以想象的表演天賦,他們的境況才好了起來。
青哥沒揭穿助理的話,不是女藝人比男藝人省心,是宋悠比較省心。他在幾個女生中掃視一眼,最終落到一個角落的長頭發,鵝蛋臉,皮膚白白的女孩。
在觸及到他的目光後,女孩沖着她微笑,眨眨眼,不由地讓青哥想到了宋悠。
結束後,助理詢問他選中哪個女孩,他只是微笑,不言語。
而就在青哥和助理走了後,女孩們也從會客室出來,大家都挺失望。因為他們覺得沒被青哥看上。
作為能夠捧紅宋悠的人,她們對這位金牌經紀人早就很向往,希望他能夠簽約自己,那麽他手裏的資源和人脈,就能供自己所需,紅不紅就是時間的事了。
而剛才那個在角落裏,朝青哥眨眼的女孩,走在最後面,不動聲色地聽着他們聊天,猜測她被選中的可能有多高。
宋悠離開了,青哥肯定急需一個藝人,能夠接替宋悠的位置,讓他手裏的資源用得上。不過,他還是不敢相信,宋悠就這樣走了,這到底為什麽會這樣?青哥手裏還有好幾部偶像劇的資源,全都是宋悠為主演,而宋悠也借着這幾部劇成為偶像女王,在圈內的地位的水漲船高。
而這幾部劇還未出來,主演都走了,難不成要換人。
唐晚迎越想越想不結果,走到門口就被人叫住了。她回頭看了眼,假裝沒看見,快步離開這。
還是被攔住了。
紀凡看着跑得飛快的女孩,很是不能理解。
“晚迎,你跑那麽快做什麽?我都喊你好幾聲了。”
來人個個子高高,身材瘦弱,內搭一件有領子的衛衣,外面則是一件長款的羽絨服,笑起來如風春風,頗有點校園王子的味道。
唐晚迎只恨自己腿短,跑得不快,才讓這人追上。
只好面對道;“不好意思學長,我剛才沒聽到,你能再說一遍嗎?”
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忍住,絕對不能翻臉,不然計劃就可能會敗露。
紀凡:“我是想問你結果如何,李青挑上你沒,他怎麽說的?”
唐晚迎搖搖頭:“他怎麽看得上我,比我出色的女孩多得多,更何況他還是宋悠的經紀人。有宋悠珠玉在前,她怎麽會看得上別人。”
宋悠可是圈內公認的天生吃藝人這碗飯,她天賦高,就是被追着喂飯的那類。每一個角色到她的手裏,就像是天生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契合度很高,她表現出也是很讨喜。而且,她顏值高,不論是禍國妖姬,還是傾世大美人,都會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聽人說,她在短短幾年就為公司賺了近兩個億的分成收入,順利達成了合同約定的數目,解除了合約。
不過也許是成績太過于矚目了,她有很大一批的黑粉,尤其是和寧許戀情公開,黑粉數是大漲,無論是做什麽都會被黑。
唐晚迎心想,可能是宋悠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才會想要離開這個圈子。但他沒想到一手捧紅宋悠的經紀人,李青竟然要重新挑選藝人。
這意味什麽,意味宋悠再也不會回來了。
于是,有野心的經紀公司都想要把旗下的覺得還不錯的藝人,交給李青來帶,希望能夠在捧紅另一個“宋悠”。
不過哪有那麽容易,宋悠的天賦不是其他人能夠比拟。
唐晚迎本來是沒想來,這不過是他想擺脫紀凡糾纏的下策。紀凡想要她簽在他的名下,她就偏偏不如他的願。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紀凡為了拿資源,逼着他所做的事。
唐晚迎故意妄自菲薄,紀凡為了鼓勵她,還特意抹黑宋悠。
“你哪裏比不上宋悠,我給你講,宋悠那個人全身上下都很假,我聽人說過她所有地方都整過。”
“整過,不過吧?她長得那麽美。”她在心裏呵呵呵地笑着,如果不是她見過十多年後的宋悠樣子,或許還可能會相信他的話。宋悠的長相數十年如一日,從未崩過,除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是沒有整容過後的後遺症。
紀凡以為她信了,變本加厲:“所以你要對自己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對了我去幫你問問結果。你先回去等結果。”
唐晚迎很敷衍地答應,坐車回家。
剛到家就接到了電話。
“晚迎,你回家沒?”
唐晚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到家了,有什麽事?”
那邊沉默一會兒:“你怎麽對我這麽冷漠,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唐晚迎:“……”她很沒耐性應付對方。
于是兩人就這樣鬧翻了。
在一直沒收到李青那邊的電話,唐晚迎也不想等了,收拾東西回家了。
剛到家後,就收到李青的電話,說是她被選他的簽約藝人,讓她去簽合同。
唐晚迎還以為是遇到騙子了,并沒當回事,就要挂斷電話。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意圖,李青趕緊道:“你在哪裏,趕緊回公司,我們要和你簽合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好好考慮一下。”
唐晚迎還未正式和公司簽訂合同,她可以先和經紀公司簽合約,然後公司指定經紀人。也可以和經紀人簽合同,然後歸屬于經紀人所在的經紀公司。
聽到簽合同幾個字,唐晚迎還是動搖了。
她解釋:“不好意思,我剛回家,可能來不了,能不能年後再來簽合同。”
“回家了?”李青也沒想到這人會回家了,想着該如何辦,畢竟眼前的工作還堆積着,要立即處理。
“這樣,年後你早點過來公司這邊簽合同,我手中有一個女三號的角色,特意為你争取的,年後就要開機,總之你快點回來做準備。”
唐晚迎也很意外,她早就聽人說過李青人脈廣,資源多,原來還真是如此,她還沒正式簽到他手裏,他就為了準備一個女三號的角色。
要真是簽到了李青的名下,那她的好資源不就滾滾而來,而且很有可能還是曾經宋悠的資源。
想到這,她就很興奮,恨不得現在就飛奔過去,不過考慮到目前的情況,晚一天和晚幾天也差不了多少,她到時候趕回去也來得及時。
殊不知因為她這種想法,讓她差點和李青的簽約失之交臂。
眼下,唐晚迎趕緊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最好是越早約好。
父母見她心情很好,就問她有什麽好事,她賣了一個關子。
“您女兒就要成為大明星了,到時候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她父母聽到這話,自然是很開心了,還不忘跟她講。
“不錯不錯,晚迎你真是争氣,我跟你媽也很開心。”
“對了,李俏最近你看見沒,最近都沒上我們家,是不是她最近忙其他事?”
唐晚迎面部表情不自在,她搪塞道。
“也許是她最近很忙,才沒來我們家。爸媽,你們還是不要問他了,你們還是關心多關心你們女兒,過完年我就要走了。”
聽到這話,她父母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人,自然全部注意力在她身上去了。
唐晚迎笑得開懷,如果不是重生回來,她或許永遠都被蒙在鼓裏,還會再次被她害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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