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做點夢吧

做點夢吧

孟思腿打着顫從光輪摩托上慢慢蹭下來，顧岳麟一臉好笑地拽住她的胳膊：“至于嗎？”

“呼呼的啊……現在孩子的夢這麽迅速的嗎？”孟思劫後餘生，摸了摸自己腦門，也不知道哪裏砸吧出點趣味了，探頭看了看隊伍，“隊伍不長哎，我們再排一次吧？”

顧岳麟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還玩上瘾了。”

孟思抿着嘴眼睛轉了幾圈，小心地點點頭：“有點好玩的。”

顧岳麟啞然失笑，一把把她拽走：“等會再排隊啦，玩多了也不怕吐，我們去那邊先看看。”

兩個人正在轉身的時候，恰好看到路邊的一名cos演員手裏提着籃子，孟思拉了拉顧岳麟的衣袖：“她的鞋帶開了。”

那位公主穿着一件有巨大裙撐的禮服，正在輕盈地提着裙擺，露出的綁帶高跟鞋上确實有一條一件松開了，那名演員或許也想找個機會綁上高跟鞋，不過裙撐讓她幾乎彎不下腰。來往游人還在想着和她合影，手裏的籃子裝着一些小糖果，每隔十幾秒就會有小孩去要糖吃。

顧岳麟順着孟思的目光看過去：“真的啊。”

孟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包遞給他：“你稍微等我一下啊。”說着，走過去之後指了指演員的鞋子，用英文輕聲問道：“我幫你一下好嗎？”

那個演員似乎也有點錯愕，幸好聽懂了，小聲道謝之後又有點猶豫，手裏的籃子卻被從高處拎走，就看到一個脖子上戴着紋身的年輕男孩拿過籃子：“我幫你發，你先把鞋帶系起來。”

顧岳麟就這樣擋在孟思和那個演員前面，孟思蹲下來幫她把綁帶綁好，确認了一下鞋子不會掉之後才站起來，拍拍顧岳麟的肩膀，讓顧岳麟把糖果籃子還給對方。結果顧岳麟跟前面中國小孩玩上瘾了差點不願意還籃子，被孟思狠狠擰了一把，不情不願把籃子還給演員了。演員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提着裙擺閃動着大眼睛：“謝謝，我的公主。”

孟思姑且還是有點顏控的，她朝着對方點點頭，湊上去要了一個抱抱：“不用謝，公主。”

告別了恢複自由行走能力的演員之後，孟思和顧岳麟繼續走，兩個人有點漫無目的地牽着手向中心的城堡走去，晚霞已經升上天空，遠處花車游行開始準備。顧岳麟忽然聽到孟思的聲音，在喧嘩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沉穩：“我不喜歡，被稱為公主。”

他牽着孟思繼續走，只是用鼻音輕聲答應，以表達自己聽到了。

孟思吸了吸鼻子，笑了起來：“因為我不是，我不是的話，即使是很吉利好聽的話，我也覺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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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句話叫每個女孩都是公主嗎？”顧岳麟随口答應道。

“如果每個女孩都是公主，那女孩這個詞就跟公主在意義層面重複了吧。”孟思撓着自己的下巴，“沒必要，公主有公主的意思，我是個女的，不是公主，基本現在連女孩也算不上。我覺得這樣的自己是應該被自己接受的。”她扭過頭，看着逐漸亮起的路燈下，那個跳舞的演員，“我已經不需要靠騙自己活着了，這樣就很好。”

顧岳麟笑了笑，牽着孟思繼續往前走：“那你還謝謝她。”

“她是祝福我耶，是誇我呢。我上趕着沒趣擱這兒講什麽寅寅卯卯啊。人家就說句吉利話，你真能還較上真了？”

顧岳麟聽着也覺得有趣，擡起頭看着眼前燈火輝煌的城堡：“不能較真嗎？”

“能，你就是年逾古稀重權在握也能較真，不過人家背地裏可得說你一句。”孟思稍微湊近一些，用手背附在臉側，“他們高低要罵你一句小心眼。”

顧岳麟噗呲笑了出來，用左手換了右手，和孟思面對面站着：“被罵小心眼又怎麽樣，要是真的有能耐，人家想罵你也得在背後罵。”

孟思似乎有點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茫然地跟他對立而站，嘴上倒是沒停下：“如果真的有能耐，成了大事，更要做一個寬宥的人，因為要負擔更多人。如果是靠小肚雞腸和做低伏小有了能耐，那這能耐不如沒有。”

顧岳麟憋出一聲笑：“讨厭的理想主義。”一邊這樣帶着笑罵道，一邊拽着孟思的右手往後撤了一步，順手拽住她另一只手。

這才意識到這似乎是個交際舞的起勢，立馬有點想逃的意思，卻被牢牢拽住了手：“哎，這麽多人……”

“異國他鄉，主題樂園，誰認識啊，誰在乎啊。別老是拘着，在陰暗處自己努力固然很勵志，但是如果燈光照到孟老師，也是孟老師值得的。”顧岳麟笑了笑，開始小幅度擺動身體，頭微微搖了搖，顯出挺得意的樣子，“何況孟老師跟我結婚了，我這種光鮮亮麗的青年才俊，誰站在我身邊能躲得過鏡頭？孟老師您得習慣啊。”

孟思跟着有點慌亂地搖了幾步，腳下百忙之中才抽出空餘擡起頭給了顧岳麟一個白眼：“貧嘴。”

顧岳麟挺得意地笑了幾聲，看着孟思低着頭忙着找落點的樣子：“孟老師。”

“一大大，二大……嗯？哎呀你別停啊，我快找到規律了。”

顧岳麟嘴巴張張合合，猶豫了很久：“以後……不是明年，明年……”

“啊，明年怎麽了？”

“我申請個家屬名額，帶你去看那個霸王龍糞便化石吧？”

噴泉稍微安靜了下來，絢爛的煙火中，顧岳麟看到孟思的臉映着斑斓的煙火與燈光，逐漸變得面無表情：“你能不在……世界上最童真的地方，一天中最夢幻的時刻，call back昨天那一趴嗎？”

無數煙花在城堡後來炸開，火光映照着噴泉的水柱，顧岳麟似乎這才感覺到自己這樣說不好，有點無措地低下頭笑了笑，兩個人就這麽在煙火和燈光中笑了起來。顧岳麟把手擡起來，眯着眼壓低聲音：“繼續跳一會吧？”

他們就這樣又一次搖晃了起來，顧岳麟看着孟思，忽然開口小聲哼唱起來：“There\'s a calm surrender to the rush of day When the heat of a rolling wind can be turned away An enchanted moment And it sees me through It\'s enough for this restless Warrior just to be with you……”

孟思聽着他的聲音，嘴角忍不住慢慢上揚：“獅子王？”

顧岳麟朝她挑了挑眉，忽然伴随着噴泉升到最高處，一把把孟思抱起來，在夜幕籠罩的光影中轉了一圈，聲音伴随着煙火也嘹亮不少：“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高高把孟思吓得一個激靈，好在馬上就落在了地上，顧岳麟繼續看着她，眼神裏透出明亮的邀請與歡迎。孟思猶豫了一下，也張開嘴：“It is where we are”

這一句似乎讓顧岳麟感到驚喜，他吹了一聲口哨，立刻加進來：“It\'s enough for this wide-eyed wanderer ——That we got this far”

“And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How it\'s laid to rest It\'s enough to make kings and vagabonds Believe the very best……”

歡呼聲、慶祝聲、笑聲、或許因為他們，或許因為這每天都會發生一次的狂歡。孟思感覺有點像喝醉了一樣，她仰頭看着顧岳麟，從他飽含生命熱忱躍動着活力與朝氣的神态中描摹一個四個月前難以想見的世界，她忽然很想道謝，但是對方還在唱，她就更想把這首歌一起唱完。

在這無邊無際的夜空之下，在這蔚藍色的地球之上，在此時此刻。

·

半晌後：

“孟老師你不是說掌握了嗎？我鞋還是挺貴的呢。”

“就快了就快了！你不要催我節奏又亂了……”

“……孟老師，冒昧問一句，您大學七年時間，一次交誼舞都沒有跳過？”

“……”

“冒昧的事情其實不問也是可以的。還有，顧同學，你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歌，單曲循環也是一種選擇，不一定非要換成The circle of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