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好烤,不許撩

第9章 好好烤,不許撩。

田恬主動攬下替大家烤肉的活兒,他坐到鍋那個位置,一擡頭看見蘇聿容在對面坐下了。

“蘇總你坐頭上去吧。”他指了指最遠端的一個位子,“這種鍋特別濺油。讓隊長坐這兒,他臉皮厚,油鍋見了都搖頭,說這豬皮炸不透。”

趙闌正擺菜,聽見了笑罵了兩句,蘇聿容也笑了笑,說:“那你呢?不怕濺油?”

田恬搖搖頭說:“我臉皮更厚,太陽核聚變見了我都得說:回去吧你才是文明之光。”

趙闌聽了不答應:“憑什麽我是豬皮,你是文明之光。文明是你家燈泡啊?”

蘇聿容推推他:“你坐頭上去,等着吃吧。別啰嗦。”

趙闌知道蘇聿容不喜歡和人啰嗦,聽話走頭上去了,走之前指着田恬鼻子警告:“好好烤,不許撩。”

當着蘇聿容的面,趙闌還說他撩,把他氣死了,不敢看蘇聿容,臉沒處擺。

他拿着烤肉夾站起來,氣急敗壞:“別瞎幾把亂說話,誰撩了。”

趙闌笑嘻嘻:“我說你的油,別燎到我們贊助商的手毛,火字旁。你聽成什麽liao 了?”

田恬吃了個癟,心虛地閉嘴坐下。

是真心虛,所以過于激動了。他要是沒那個心思,随便別人怎麽說,他都不動如山。就是因為自己悄悄喜歡人家,生怕被看出來,所以草木皆兵。

坐下以後,田恬一直垂着頭烤肉,烤了好幾盤,分給大家,自己偶爾吃兩塊。

酒也喝上了,懶得倒杯子,一人一瓶拿着吹。因為田恬幫大家服務,所以每人都來敬他,很快一瓶啤酒見了底,腦子裏浮上淺淺的眩暈。

蘇聿容去找了個夾子,偶爾幫着翻翻肉,更多時候在打電話、發消息,可能忙着處理工作。也有可能是和男朋友聊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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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露營桌比較窄,只有60公分左右,蘇聿容的雙手就在田恬眼皮子面前晃來晃去。他想:又白又長,勻稱幹淨,哪有手毛?趙闌瞎說。

吃得差不多後,主要活動就是喝酒和吹水,天色完全暗下來,中央升起了篝火,露天電影也放上了,放的《人在囧途》。

田恬喝了六七瓶啤酒,去廁所放了幾次水。後來回3號帳篷加了件外套,獨自朝荒原深處走去。

清明時分,春光乍瀉,荒草有的已長到了田恬的腰際,可以猜測盛夏時定能淹滅脖頸。

這邊遠離營地,沒有燈火,只有月輝,田恬小心地走着,避免踩進沼澤。

看到螢火蟲了。最開始是一兩只,再往裏走,有五六只,繼續往裏,是一大片。畫面非常奇幻。

田恬很欣喜,他趕緊掏出手機拍了一張,連同今天爬山路上拍到的風景,發到了一組圖到朋友圈,沒配文字,只配了個太陽笑臉。

他特意帶了個昆蟲觀察瓶,在草裏折騰了二十分鐘,抓住一只放進瓶裏。

觀察瓶的瓶蓋是放大鏡,他透過放大鏡鏡仔細看了會兒,小蟲的光一閃一閃的,覺得挺有意思。

手機在兜裏響了一聲,田恬拿出來看了一眼,那點兒快樂的意思頓時消失。

安文甫:“田恬,清明假期開心。”

田恬打開微信,剛發的朋友圈有9條評論,其中有安文甫的點贊。

可能看見他的朋友圈了,所以想起來給他發條消息。

分手這一年多,幾乎每個節假日安文甫都會給他發一條祝福,會加上他的名字,讓田恬想當作群發都不行。

當時是安文甫堅決要分,一點餘地都不留,田恬盡力挽留,但他不會死纏爛打。一切結束,有遺憾但沒想過回頭。

事到如今,其實還是別再聯系了比較好。

田恬無聲地嘆了口氣,往上翻了翻對話,找了一條“謝謝,也祝你假期玩得開心”,複制,粘進編輯框,發出去。

發完以後,田恬望着螢火蟲發起呆。

荒原的密草被風吹着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

“田恬。”

有人叫他,田恬回過神,扭頭看向身後。

“蘇總,你怎麽來了。”他非常詫異。

蘇聿容撐着一把傘,手裏還拿着一把。田恬這才發現天上下起雨。

蘇聿容把傘遞給他,問:“在幹什麽?這麽出神。”

田恬:“謝了。在看螢火蟲。”

蘇聿容朝周圍望了望,“這裏有螢火蟲嗎?”

下雨了,螢火蟲不知何時都消失了。

“哦,剛才有,現在沒了。你看,我捉到一只。”他舉起手裏的觀察瓶,不過觀察瓶裏的螢火蟲的光也熄滅了,它不發光時,在黑夜裏很難看到。

蘇聿容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确實看到一只黯淡而醜陋的昆蟲。

“回嗎?”他把觀察瓶還給田恬,問道。

“回,老板還叫我去小木屋喝酒呢。”

荒原裏只有一條窄窄的、人踩出來的小路,兩人前後排往回走。

風雨打着草原發出缱绻的、動聽的沙沙沙沙……

田恬說:“蘇總,謝謝你給我送傘。”

蘇聿容說:“不客氣。謝謝你的小太陽。”

田恬笑了兩聲,心情變得很好,他突然想到一句詩,特別應景,叫《春雨》,想到就把它念了出來。

“下吧下吧,我要發芽!下吧下吧,我要開花!”

蘇聿容聽了回頭看他一眼,看着他無聲地笑。

小木屋。

鐘步離等了好一會兒了,外面下雨了,他懷疑田恬還會不會來。

聽見門口木板上有動靜,他彎起嘴角,放下吉他站起來,“還以為你不來了。”

田恬收了傘邁進來,笑着說:“說好的,一定來。但是得我請,行嗎?”

鐘步離很高興,笑說:“誰請都一樣。”

剛說完,就看到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很高大,聽趙闌吹過牛逼,好像是他們俱樂部的贊助商。

鐘步離自己做着小生意,但是對這種商人不怎麽感冒。他側頭問田恬:“喜歡喝什麽?”

田恬正在打量木屋內部裝飾,他說:“給我來點兒辣的,驅驅寒。鐘老板,你這小房子真不錯。”

又問蘇聿容喝什麽,蘇聿容也在看房子,他的職業習慣,走哪兒都愛看各種建築。随口說:“一樣。”

酒端上來,是三杯黃澄澄的藥酒,瞧着那天然泡出來的顏色,就知道夠味。

嘗一口,果然夠辣,但是好喝,有一股藥香。

田恬:“有勁,什麽酒?泡的什麽?”

鐘步離:“我爸釀的高粱酒,泡的蟲草,就這一味藥。”

那玩意兒死貴,田恬愣了下,開玩笑說:“我把趙闌扔這兒洗盤子抵酒錢行嗎?”

鐘步離也開玩笑:“不行,他是個賠錢貨,換個人。”

說完沒讓田恬回答,拿起酒杯磕了一下他的酒杯,“歡迎,敬你。”然後意思意思也碰了下蘇聿容的酒杯。

田恬端起來喝了一口。他要是再看不出來老板對他有意思就是傻了。但是彼此都是有些年紀的人,這種相互試探、了解、喝喝酒吃吃飯都是小場面,聽懂了就行了,沒必要作在臉上,也沒必要擡屁股走人,不去刻意回應,不接招,對方也就該懂了。

鐘老板看起來有這樣的涵養。

“看到螢火蟲了嗎?一下雨應該就沒了。”

田恬:“看見了。還抓了一只。”他把觀察瓶從外套兜裏拿出來,“它能養活嗎?”

鐘步離:“成蟲的壽命很短暫,只有幾天。一般只吃點兒露水、花蜜,然後餓死。這算能養活還是不能養活?”

“就幾天啊……那它還會發光嗎?我抓到的時候它還亮着,過會兒就熄了。”

鐘步離:“一般夜裏能亮一兩個小時。”

田恬點點頭,他想了想,還是趁着酒勁對蘇聿容說:“蘇總,本來想送給你的,但是現在看來,它的命太短、不确定性太強,不知道還能不能再亮一次。你來定吧,是放了還是收下?”

蘇聿容進來以後一直沒怎麽說話,聽了田恬的話,他又拿起觀察瓶,在燈光下仔細看它。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了一會兒他說:“放吧。我剛剛已經看到一大片。”

“來的時候看見了?”

“你朋友圈兒。”

田恬沒想到蘇聿容看到他發的螢火蟲,他在吧臺上托着腮斜眼看向他,“哦,點贊了嗎?”

蘇聿容放下酒杯,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伸到田恬面前,點亮了那顆紅心。

酒勁兒上來了,田恬覺得又暖又暈,他站起來走到門邊,把螢火蟲放了。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鐘步離在酒櫃前面給吉他調音。調好了他沖田恬打了個響指,“嘿,有沒有想聽的?”

田恬:“沒有,你随意。”

鐘步離抱着琴想了一下,然後開始緩緩撥弄琴弦。

他唱的是陳小春的《我愛的人》。

這首歌的旋律和歌詞很落寞很憂傷,田恬盯着吧臺上的酒杯,漸漸聽得入了迷。和技術無關,和嗓音無關,這樣的雨夜,這樣的木屋,這樣的烈酒,這首歌能讓全世界一起落寞。

鐘步離唱完,抱着琴走到吧臺邊喝了一口酒。

田恬與他舉杯相碰,“好聽,鼓掌。”

鐘步離笑道:“真懶,鼓掌是用手的,不是用嘴。算了,加個微信。”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名片二維碼,“我也想看看你拍的螢火蟲。”

田恬腦子裏轉了幾圈,愣是沒找到一個拒絕的理由,他不擅長拒絕,只好掃一掃,加了鐘步離。

鐘步離看了他的朋友圈兒照片,當然不止看螢火蟲,當着他的面把其他幾張也翻了一遍。

“拍得太好了,專業的?”

這純粹是閉眼瞎吹,田恬被他的一本正經逗得笑了下:“用單位發的千元機拍的,你說專不專業?”

鐘步離繼續吹:“專不專業和設備沒關系,靠的是技巧和感情。我能當宣傳圖發到營地的大衆點評上嗎?”

鐘步離長得有他自己的味道,是潇灑文藝的,帶點兒叔系的味道,留點頭發和胡子應該會很好看,他不是田恬喜歡的類型,但不妨礙欣賞和對話。

“你吹得好聽,我信你。我把原圖發給你。”

“謝謝。”

鐘步離:“想唱首歌嗎?我給你彈琴,我可以彈節奏。”

田恬:“行啊,唔……我想想。”他能唱的太多了,但是不懂吉他,他怕挑了首伴奏太難的,讓別人下不來臺,最後選了首他感覺伴奏簡單的,陳粒的《光》。

面對酒杯唱完整首歌,他才偷偷瞄了蘇聿容一眼,蘇聿容也在看他。

都有點醉了,田恬想。

作者有話說:

鐘老板我也挺喜歡的。但他沒戲。

蘇總也會彈琴的,将來彈給甜甜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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