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智障找茬

第97章 智障找茬

貢院門口,十幾個手拿棍棒的男子,虎視眈眈地圍了上來。

男人得意地看向司華遙,道:“我勸你們識趣點,否則……”

司華遙冷眼看過去,淡淡地開口說道:“怎麽着,大庭廣衆之下,你敢在貢院門口動手,莫不是将大趙律法視若無物?我現在倒想知道知道,你到底是何身份,竟如此膽大包天。”

司華遙和男人對峙,一個長相絕美,一個猥瑣不堪,且不說是對方找茬,單看外貌,相信多數人都會站在司華遙這邊,頓時議論紛紛。

“就是就是,這可是貢院,竟敢在這裏撒潑,這人莫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今兒可是會試開考的大日子,敢在這裏鬧事,那就是自尋死路。”

“這人是誰啊,也是來參加會試的舉子?如此行徑,簡直是文人之恥,羞與為伍!”

男人見衆人對他指指點點,不禁惱羞成怒,道:“放肆!你們這群臭酸儒,竟敢對爺無禮,爺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來人,打,往死裏打,打死算爺的!”

看到這兒,司華遙樂了,這是腦殘吧,竟敢在書生群裏罵酸儒,這不是廁所裏打燈籠-找死嗎?

果然不出所料,男人的話猶如在人群裏投了個深水炸彈,人群頓時炸了鍋。別看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當真發起瘋來,就算武将當面也得趴下當鹌鹑,他們就是有那股不要命的勁兒,這就叫文人風骨,也叫氣節。

男人眼看着自己被一群書生包圍了,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一把奪過打手手上的棍棒,揚手就要往人群砸。

春海見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他便慘叫着松了手,手裏的棍棒也掉在了地上。

“啊,斷了,斷了,快松手!”男人轉頭看向打手,怒喝道:“廢物!你們還在看什麽,還不趕緊讓他松手!”

那些打手領命,抄起手裏的木棍,就沖着春海去了。

圍在旁邊的書生一擁而上,采用人海戰術,三五個抓一個,扯頭發、揪耳朵、撓癢癢,七八個打手,一眨眼的功夫全軍覆沒。

眼看着孔武有力的大手,被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壓制,男人便氣不打一處來,大罵道:“廢物!都他媽是廢物!”

春海一扭手,繞到了男人身後,腳尖踢在腿彎處,男人慘叫一聲跪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散開散開!”

方才守門的差役一看情況不對,便趕緊進去禀告,知府李靈午聞訊趕了過來,一看貢院門口混亂不堪,頓時皺緊了眉頭。

未能一展拳腳的書生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各種引經據典,不帶髒字的将男人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聽得司華遙瞠目結舌,啧啧贊嘆!

李靈午看向男人,打量過後,不禁變了臉色,道:“本官道是誰,膽敢在貢院門口鬧事,原來是邵公子。”

“李大人來得正好,”邵光宇一看是李靈午,命令道:“這人膽大包天,竟敢對我動手,把他給我抓起來,我非弄死他不可!”%

見邵光宇這麽嚣張,司華遙不由挑了挑眉,在腦海中搜索姓邵的權貴,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這姓邵的還真有個了不得的來頭。

京都只有一個邵家,上一任家主是被封國公的邵義,他的大女兒邵雨菲是先帝的皇後,也是趙連章的親生母親,邵家曾經盛極一時,是京都第一世

只是邵家三代單傳,邵義的兒子和孫子,都是吃喝玩樂的纨绔子,不思進取也就罷了,還肆意揮霍,到處惹禍。

邵義死後,邵雨菲又撐了兩年,随後也病逝,邵家便開始沒落,豐厚的家底沒幾年便讓這兩父子敗了個七七八八。

趙連章念在他們是表親的份上,不僅時常接濟,還對他們做過的壞事得過且過,這也讓邵光宇越發猖狂,沒了顧忌,禍害了不少人。他有這樣的底氣,都是趙連章給的。

李靈午無視邵光宇的命令,看向春海,道:“松手吧,此事交給本官處理。”

春海看了看李靈午,往前一推邵光宇,随即松了手。

邵光宇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栽,下意識地伸手扶了扶地面,才免去狗吃屎的下場。他起身站好,活動了活動手臂,看向春海目露兇光,道:“爺在京都橫行多年,還未曾碰到敢對爺動手的人,今日爺要不廢了你……”

“邵公子。”李靈午面沉似水,打斷邵光宇的話,道:“這裏是貢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邵光宇聞言一怔,惱怒地看向李靈午,道:“李靈午,叫你一聲大人,是給你臉面,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李靈午與邵光宇之間有解不開的仇怨,只是礙于邵光宇的身份,李靈午不敢把他如何,今日邵光宇□□熏心,給了他機會,自然不能放過,揚聲說道:“來人,把他拿下。”

“是,大人。”差役領命,一擁而上,将邵光宇五花大綁。

邵光宇劇烈掙紮,破口大罵:“李靈午,你他媽活膩了,敢抓老子!”

李靈午心中冷笑,命令道:“把他的嘴堵上!”

差役應聲,不知從哪兒扯了塊布,将邵光宇的嘴堵上了。

李靈午又看向被一衆書生壓制的打手,再次命令道:“把他們也拿下。”

“是,大人。”

差役再次上前,從那些舉子手中,将那些打手接了過來,與邵光宇一樣,五花大綁。

司華遙上前,行禮道:“大人不畏強權,為我等主持公道,為天下讀書人正名,我等佩服,亦感激不盡!”

司華遙一句話,将全天下的讀書人放在了男人的對立面,直接讓男人成為衆矢之的,不可謂不狠。可以預想明日之後,早朝上會有一場不小的風波,而當事人司華遙事了拂衣去,何等潇灑。

周圍的舉子相互對視一眼,齊聲說道:“大人不畏強權,為我等主持公道,為天下讀書人正名,我等佩服,亦感激不盡!”

李靈午一怔,掃了一眼在場的舉子,未曾想今日不僅能報仇,還能提高聲望,簡直一舉兩得!

“本官亦是讀書人,自然容不得有人損毀讀書人的清譽。此事便交由本官處理,你們無需擔憂,只需好好調整心緒,努力金榜題名。”

司華遙

躬身說道:“多謝大人!”

人群再次應和,“多謝大人!”

李靈午含笑地打量着司華遙,對他的印象十分好,不僅相貌堂堂,還會為人處世,若學問再好些,将來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李靈午決心與他打好關系,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在問了司華遙姓名後,便離開了。

一場鬧劇以邵光宇被抓而完結,貢院門口再次恢複平靜。不過還是有許多人會時不時地偷瞄着司華遙,沒辦法,這樣的容貌實在很難忍住不去看。好在考試的時間到了,也算是幫司華遙解了圍。

會試的監考官多半是翰林院出身,主考官是首輔關海林,副主考是林君之,他們皆是科舉出身,可以說是文官集團的首腦。無論平常政見不合也好,派系不同也罷,在面對外敵時,他們總能放下成見,一致對外,這就是文官集團的力量所在。

在李靈午添油加醋的一番解說下,衆人聽得心中火起,邵光宇在貢院門口,侮辱趕考舉子,無異于在挑釁文官集團的威嚴,他們怎麽可能容忍,紛紛寫下奏折,參奏邵光宇。若非分不了身,他們非親自押人進宮不可。

趙連章正在主持早朝,小隔間內走出一名內侍,站在門口候着。德輝見狀躬身退下禦階,來到內侍面前,內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便又退了出去。

德輝得了信兒,步上禦階,在趙連章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趙連章面色一變,輕聲說道:“讓他們去禦書房候着。”

“是,皇上。”德輝躬身退下禦階。

李靈午得了命令,帶着邵光宇去了禦書房,等着趙連章下朝。

等了一會兒,門口突然傳來動靜,只聽內侍行禮道:“奴才參見太子殿下。”

“父皇可曾下朝?”稚嫩的聲音随之響起。

“回殿下,皇上還未下朝。”

“那我進去等。”

“這……”內侍為難地看了看殿門。

趙韓青小臉一寒,道:“怎麽,不行?”

內侍忙解釋道:“不是,奴才不敢,只是知府李大人正在禦書房候駕,奴才怕有所沖撞。”

趙韓青微微怔了怔,随即說道:“無妨,出了事我擔着。”

“是,奴才遵命。”

內侍不敢再攔,将殿門推開,趙韓青邁開小短腿走了進去。

李靈午忙來到殿門前,行禮道:“微臣李靈午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韓青腰背挺直,倒背着小手,淡淡地開口:“李大人,平身吧。”

“多謝殿下。”李靈午起身,候在一旁。

趙韓青看向被五花大綁的邵光宇,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說道:“怎麽看着有些眼熟?”

邵光宇聽趙韓青這麽問,頓時想回話,卻因堵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李靈午的眼神閃了閃,随即答道:“回殿下,他是邵光宇邵公子。”

“邵光宇?”趙韓青微微蹙了蹙眉,道:“可是邵家的表叔?”

邵光宇忙不疊地點頭,焦急地擡高腦袋,‘嗚嗚嗚’地說着,示意趙韓青拿掉他嘴裏的布條。

趙韓青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近前拽出了布條。

李靈午來不及阻止,不由變了臉色,很怕趙韓青參與進來,讓邵光宇不痛不癢地走個過場,若當真如此,以邵光宇睚眦必報的性子,定會狠狠報複于他。

“太子殿下救命,這個李靈午實在欺人太甚,竟将我綁着招搖過市,邵家的臉都被丢盡了。他就是瞧着太後去了,邵家沒了人,才肆意欺淩。”

李靈午慌忙辯解道:“殿下,微臣這麽做是因邵公子在貢院鬧事,試圖毆打來京趕考的舉子,微臣幾經勸阻,邵公子根本不聽,還想對微臣下手,微臣不得已才不得不将其拿下。此事,在場諸多舉子皆能作證,還請殿下明鑒。”

趙韓青聞言小臉一寒,道“如此說來是表叔的不是,怎能在會試開考當日在貢院門口鬧事,這是未将趙國律法放在眼裏。”

邵光宇自知理虧,避重就輕道:“殿下,我也是被人惹惱了,才做了這等糊塗事,殿下就看在咱們親戚一場的份上,饒我這一次。”

趙韓青低頭看了看身上,神情微微一滞,随即皺緊了眉頭,擡頭看向李靈午,道:“母後賞我的玉佩丢了。李大人,你去門口知會小喜子一聲,讓他去路上找找。”

李靈午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果見趙韓青身上沒有配飾,道:“是,殿下。”

“此玉佩十分重要,勞煩李大人也跟着找找。”

李靈午心中一緊,唯恐趙韓青将他支走,放了趙光宇,可趙韓青的身份不容他反抗,只能應聲道:“是,微臣遵命。”

見李靈午走出禦書房,邵光宇忙說道:“殿下,我被綁了許久,手腳都麻了,再這麽下去,很可能會變成殘廢。邵家可就我這麽一個獨苗了,若再出了事,皇上也不好向姑母交代。求殿下幫我把繩子解開吧。”

“可是……”趙韓青小眉頭皺着,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邵光宇見狀接着說道:“殿下,這裏是禦書房,就算殿下把我放開,我也不敢放肆,當真只是綁的實在太難受,求殿下開開恩,給我解開繩子。”

趙韓青掙紮了一會兒,道:“那好吧,我幫你解開,你可不能亂跑哦。”

聽趙韓青這麽說,邵光宇眼底閃過得意的笑,道:“殿下放心,我保證不會亂跑。”

趙韓青走到邵光宇跟前,蹲下`身給他解繩子,卻因為力氣太小,根本拉不動。他委屈地揉着小手,白嫩嫩的手指紅了一片,道:“就差一點點,我實在沒了力氣,你用力掙一掙就開了。”

邵光宇在心裏暗罵他沒用,嘴上卻說:“那殿下閃開點,我來試試。”

趙韓青聽話地往後退了兩步,漂亮的鳳眼直直地看着他。

邵光宇使勁兒掙着手腕上的繩子,突然感覺一陣刺痛,就好似被針紮了一下,不由小聲痛呼了一聲,罵罵咧咧地小聲嘀咕道:“媽的,這繩子是用什麽做的,真他媽受罪!”

掙了約莫五六下,才将繩子掙開,雙手得到解放,邵光宇揉了揉手腕,這才松開了腳上的繩子,“多謝殿下,這份大恩我定銘記于心。”

趙韓青淡淡地看着他,模樣不似方才的嬌憨,黑黝黝的眼底猶如噙着冰霜,讓人看後不禁覺得脊背發寒。

邵光宇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僵在臉上,猛地朝着趙韓青撲了過去,一把掐住了趙韓青的脖子,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表……叔……”趙韓青小臉憋得漲紅,小手努力地去掰他的手,不過力氣太小,根本掰不動,努力喊道:“救我!”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邵光宇面容扭曲,就好似發狂的野獸,用力的掐着趙韓青的脖子。

就在趙韓青即将失去意識時,窗子突然被撞開,一道身影破窗而入,抽出兵刃,一刀砍在邵光宇的胳膊上。

胳膊一刀兩斷,清影一閃身接住趙韓青的身子,将他抱進懷裏,焦急地叫道:“殿下,殿下,您怎麽樣?”

趙韓青劇烈地喘熄一陣,随即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清影連忙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卻呼吸均勻,不禁松了口氣。

“啊!我的手,我的手……”

劇烈的疼痛喚醒了他的神智,看着血流如注的斷臂,不禁慘嚎出聲。

裏面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內侍,連忙進殿查看情況,只見邵光宇捂着胳膊疼得打滾,清影抱着趙韓青站在對面前,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清影掏出令牌,冷聲說道:“邵光宇意圖謀害太子,把他拿下!”

衆人一看令牌,連忙應聲,道:“是,奴才遵命。”

邵光宇疼得哭爹喊娘,完全沒聽到清影說了些什麽,見內侍上前,大聲哭喊道:“太醫,快傳太醫!”ω

內侍無視邵光宇的哭喊,拿起地上的繩子,重新将他綁了起來。

清影見狀再次命令道:“傳太醫!”

“是,大人。”

“皇上駕到!”殿外傳來德輝的聲音。

緊接着腳步聲響起,趙連章從殿外走了進來。

清影抱着趙韓青單膝跪地,道:“屬下參見皇上。”

邵光宇見狀大聲求救道:“表哥救命!表哥救救我!我的手,我的手……”

趙連章沒理會邵光宇,而是看向清影懷中的趙韓青,見他兩眼緊閉,臉色發青,不禁變了臉色,三兩步來到近前,伸手去接那小小的身子。

趙韓青青紫的脖頸映入眼簾,趙連章愣了愣,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道:“怎麽回事?誰幹的?”

“回皇上,是邵公子,若非屬下來得及時,殿下怕是……”

“邵光宇!”趙連章不禁憤怒火中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太子!”

邵光宇一怔,随即回過神來,也顧不得手臂的疼痛,慌忙說道:“我沒有,皇上,是他在冤枉我,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謀害太子。”

趙連章冷眼看着他,道:“這些年你做過多少混賬事,朕都看着母後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曾想你竟膽大包天,想要謀害太子,朕今日絕不能容你。”

“皇上,不,表哥,太子是我表侄兒,表哥是我的靠山,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對太子下手。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趙連章眉頭微皺,轉頭看向清影,道:“你說,方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回皇上,之前殿下在書房讀書,似是遇到了難解之事,便帶人來禦書房求見皇上,正巧碰到李大人帶着邵光宇在殿中候駕。

殿下偶然發現身上的玉佩弄丢了,便讓李大人和小喜子去找,殿中便只剩下殿下和邵公子兩人。

邵公子誘哄殿下給他松綁,可殿下力氣小,未能解開。邵公子便用力掙開繩索,随即便朝殿下撲了過去,死死地掐住殿下的脖子,還口口聲聲說‘我要殺了你’,若非屬下在暗中保護,殿下恐已遭遇不測。”

“不是,我沒有!”邵光宇聽完清影的話,連忙否認,只覺得頭疼不已,方才他好似做過,又好似沒做過,思緒變得混亂。

德輝從殿外走了進來,躬身說道:“皇上,太醫來了,在殿外侯着。”

“讓他進來。”趙連章抱着趙韓青坐在了軟榻上。

邵光宇聽了‘太醫’兩個字,慌忙看向門口,見徐超走了進來,忙喊道:“太醫,太醫快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徐超瞥了一眼渾身是血的邵光宇,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趙連章揮揮手,道:“過來給太子診脈。”

“是,皇上。”

徐超起身走了過去,無視了地上求救的邵光宇,不是他沒有醫者仁心,實在是帝王當面,他也是身不由己。

徐超拿出脈枕給趙韓青診脈,之後又仔細檢查了他脖頸

上的傷,不禁皺緊了眉頭,道:“皇上,殿下傷得不輕,舌骨有骨折跡象,需要好好調養,短期內盡量少說話。”

“舌骨骨折?”趙連章的臉色越發難看,道:“太子何時能醒?”

“微臣給殿下紮一針便能醒,只是舌骨骨折十分痛苦,尤其殿下年紀尚小,受不住疼,臣以為還是讓殿下少受點疼為好。”

趙連章點點頭,道:“去開藥吧,太子的病由你專門看護。”

“是,臣遵命。”

趙連章将趙韓青交給清影,道:“你将太子送回東宮,好生看護着,若再有差池,便以死謝罪。”

“是,屬下遵命。”清影接過趙韓青,快步走出禦書房。

見徐超要走,邵光宇挪着身子上前,想要擋住他的去路,求救道:“太醫,救我!救救我!表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趙連章見狀叫住徐超,吩咐道:“給他治,別讓他死了。”

徐超領命,給邵光宇看了看傷,請示道:“皇上,這手……”

趙連章冷漠地說道:“不必麻煩,死不了便成。”

“是,皇上。”

徐超為邵光宇止了血,又包紮好,這才給他診脈。

邵光宇失血不少,虛弱地躺在地上,混沌的腦袋越發想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在徐超給邵光宇診治時,李靈午回來了,被趙連章召進了禦書房,詢問貢院門口發生的事。李靈午不敢隐瞞,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趙連章聽後,看向邵光宇的眼神越發冷了,道:“來人,把他送去诏獄,沒朕的命令,永世不得出。”

“是,皇上。”

邵光宇一聽趙連章要把他送去诏獄,不禁慌了神,忙求饒道:“皇上,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保證以後不再惹事,求皇上饒我這一次!”

“朕不殺你,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德輝見狀一揮手,候在一旁的內侍便上前架起邵光宇,拖着走了出去。

“表哥,我可是邵家的獨苗,若我死了,你怎麽對得起姑母的在天之靈……”

邵光宇虛弱地掙紮着,他從小便錦衣玉食,哪裏受過苦,若是進了诏獄,他怎麽受得住。

李靈午看着邵光宇被拖出去,心裏痛快得很,雖然邵光宇沒死,但關在诏獄比死了更難受,他終于大仇得報。

說起李靈午和邵光宇的仇怨,怕是邵光宇本人都不記得。李靈午出身貧寒,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十幾年的任勞任怨,才換來晉升的機會。雖然只是正五品,剛剛夠格上朝,但這可是京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晉升的機會多的是。

他本以為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便将一家老小都接來了京都。包括他已滿十八還未出嫁的妹妹李玲玉。

李玲玉之所以還未成婚,都是因為李靈午,他非常疼愛李玲玉,覺得天下的男子,沒幾個能配得上她的。媒婆上門說親,來一個被他打發一個,竟挑男方的不是,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上門,她的婚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李玲玉來到京都後,帶着丫鬟逛街,誰知竟碰到了邵光宇,邵光宇見她生的貌美,便強搶回府,玷污了她的清白。

李靈午得知消息後,便到趙連章那裏告狀,可趙連章偏袒邵光宇,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了安撫李靈午,便提拔他當了應天府知府。

李靈午原本不肯善罷甘休,他父母卻勸他就此了事,在他們想來,李玲玉的清白已經沒了,不能再毀了李靈午的前途。李玲玉雖體諒他們的選擇,心中卻難免有怨,久而久之憂郁成疾,沒撐多久便郁郁而終。

李靈午因此恨上了邵光宇,只是他身份特殊,一直沒找到機會,今日終于為他妹妹報了仇。

于慧娴得知此事後,急忙趕去東宮,趙韓青此時已經醒了,只是疼得眼淚汪汪,根本說不出話,看得于慧娴揪心不已,心裏痛恨邵光宇,恨不能将他千刀萬剮,卻也知道趙連章在顧念什麽。聰明的她并未死纏爛打,只是時時陪在趙韓青身邊,用以提醒趙連章,她委曲求全都犧牲了什麽,這樣才能讓趙連章心存愧疚,她和趙韓青的地位才能穩如泰山。

時間一晃而過,三場考試終于考完,即便是司華遙內功深厚,也感覺腰酸背腿抽筋。他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不禁皺緊了眉頭,這味道真是一言難盡。

站在貢院門口,打發了一個又一個上前搭讪的人,司華遙笑的臉都僵了,終于看到了走出貢院的王子俊。

王子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司華遙,不禁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抱歉道:“阿遙可是等久了?”

司華遙看着王子俊,面色蒼白,眼窩青黑,胡茬都冒了出來,若不是知曉他去參加會試,還以為是去大牢住了幾天。司華遙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下巴,觸感依舊光滑,不禁在心裏感嘆:幸好年紀還小。

“确實久了些。若王兄再不出來,我該進去尋了。快走吧,回去好生梳洗一番,這身上簡直臭不可聞!”

“阿遙莫不是忘了,我們與蔣兄約好了,待考完一起回去。”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幾日不見蔣沖,司華遙還真把他忘了,道:“王兄在這兒等着,我先上馬車。”

王子俊聞言一怔,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阿遙去吧,我在這兒等着便好。”

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蔣沖終于出了貢院,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朝着王子俊走了過來,疑惑地問道:“王兄,阿遙呢?可是還沒出來?”

“這裏人太多,阿遙去馬車上等了。”

蔣沖微微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道:“阿遙的容貌實在紮眼,到哪兒都會引來圍觀。咱們也上車,這身上實在難受得很,得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兩人沒再多說,也相繼上了馬車。

蔣沖剛坐定,便興沖沖地問道:“阿遙,王兄,這次你們考得如何?”

“還好。”司華遙笑着說道:“看來蔣大哥考得不錯,我是否該提前恭賀?”

王子俊見蔣沖看了過來,道:“還好。”

蔣沖見狀無奈苦笑,道:“我縱然考得再好,還不是在你們之下。現在想來,我就不該與你們一同參加會試,光芒都被你們遮了去。”

“這成績沒下來,誰都說不準,蔣兄也無需氣餒。”王子俊認真地安慰道。

“王兄不必擔憂,蔣大哥生性豁達,不似那些心胸狹窄之輩,否則也不會與我們稱兄道弟。”

蔣沖拍了拍司華遙的肩膀,愉悅地說道:“還是阿遙了解我。咱們是兄弟,若能同時中舉,正好相互扶持,這樣才能走得更遠。誰比誰強些,又有什麽好計較的。”

王子俊眉頭微蹙,道:“阿遙的才學,我們有目共睹,這次會試的三甲必有他,只是會試前,他與邵光宇發生沖突,就怕他會從中作梗。”

那日蔣沖去得晚,他到時人已經被帶走了,卻也聽說了此事,“你們不用擔心,邵光宇現正在诏獄關着呢,一時半會出不來。”

“在诏獄關着?”司華遙和王子俊對視一眼,問道:“這消息可屬實?”

蔣沖點點頭,道:“屬實,我特意求姑丈打聽的,讓你們等我,也是為了告知此事。”

王子俊眉頭皺緊,道:“邵光宇可是邵家的獨苗,皇上怎會舍得将他關進诏獄?”

“若只是在京都這一畝三分地鬧事,皇上為着這份關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次不一樣,他鬧事的地方是貢院,又恰逢會試,各地舉子均彙于此,他敢在此時此地鬧事,就相當于把臉丢到了全國各地,皇上就算再顧念舊情,這次也饒不了他。”

司華遙輕笑出聲,“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有一點他想不明白,為何邵光宇會在那個時辰,出現在貢院門口。按說像他這樣的纨绔子弟,應該是黑白颠倒才對,怎會一大早起床,帶着人在貢院晃悠。事出反常必有,還是派人查一下比較好。

衆人回到宅子,黃靈已在等候,他鄉試雖過了,卻是壓線過的,黃家沒讓他參加這次會試,想讓他再多讀幾年書,不說能考個狀元,至少名次不能太低。

黃靈見馬車進了院子,忙迎上前,問道:“阿遙,考得如何?”◇本◇作◇品◇由◇

蔣沖聞言調侃道:“阿靈心裏只有阿遙,怎麽就不問問我們?”

黃靈赧然地撓撓頭,道:“問,怎能不問,這不是還未來得及嘛。”

“明明是我先下的車,怎麽就來不及了呢?”

見黃靈臉紅的像猴屁股,司華遙解圍道:“好了,蔣大哥,你再說阿靈可要惱了。”

蔣沖見狀笑着說道:“哈哈,瞧這臉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着了。”

“蔣大哥考得不錯,十有八九能名列三甲,阿靈該恭賀蔣大哥才是。”

蔣沖一聽,頓時擺擺手,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再說指不定你怎麽消遣我呢。”

黃靈一愣,随即明白了過來,道:“阿靈恭賀蔣大哥,以後還要靠蔣大哥多多提攜。”

蔣沖無奈地笑了笑,道:“阿遙真是,總是幫着他們欺負我。”

“還不是蔣大哥先為難阿靈。”

“是是是,都是我不對。”

黃靈還是忍不住問道:“阿遙、王兄,你們考得如何?”

不過這次他學聰明了,捎帶了王子俊。

“還不錯,不出意外,應該能中。”

黃靈聞言頓時笑彎了眉眼,道:“我就知道阿遙定然能成!”

王子俊看看黃靈,又看看司華遙,好似沒有插話的必要。可看兩人之間親密的互動,他又覺得有些不舒服,猶豫片刻,道:“阿靈,廚房可燒了熱水?”

黃靈點點頭,道:“燒了,足夠你們用的。”

司華遙的注意成功被轉移,道:“那趕緊讓人準備着,可得好好洗洗,去去身上的味兒。”

黃靈忙吩咐人準備浴桶,三人各自回房沐浴。

司華遙洗完澡,又從裏到外全部換了一遍,只覺得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心情也随之愉悅不少。

衆人圍坐在正廳喝茶聊天,黃靈提議道:“會試已過,不必在整日泡在書房,不如我們出游,好好玩一玩?”

“按照慣例,朝廷會在半月內放榜,而如今不過二月,近處光禿禿,遠處又去不了,我們該去何處出游?”

“阿遙有所不知,在城東新開了一家錦繡閣,據說裏面不僅能泡溫泉,還有許多娛樂……”黃靈停了下來,皺着眉頭想了想,道:“對,是娛樂設施,比如打麻将,打紙牌,騎馬射箭,甚至是蹴鞠,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上個月初六剛開業,吸引了不少人,去過的人都說好。”

“麻将、紙牌?”司華遙聞言不由一怔,他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短了,便從未聽過這裏的人有打麻将和打紙牌的消遣,道:

“這錦繡閣是何人開的?怎麽從未聽你們提起過?”

黃靈搖搖頭,道:“何人開的,這個不太清楚。”

蔣沖接話道:“我也聽說了,據說幕後老板與皇室有關。”

“與皇室有關?”

司華遙雖然沒去過,但光是聽黃靈這麽說,就知道其規模定然很大,能在京都花這麽大手筆,又能平安無事的開業,其背後的勢力定然小不了,與皇室有關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若皇室成員中,當真有穿越來的現代人,說不準和他一樣了解劇情,那他的處境就危險了。

見司華遙眉頭緊鎖,王子俊忍不住出聲問道:“阿遙可是覺得哪裏不妥?”

司華遙回神,搖頭說道:“沒有,只是在想這麽好的地方,為何名聲不響,我來京都這麽多天,竟從未聽說過。”

蔣沖笑着解釋道:“并非聲名不響,只是最近會試開考,無論是參考舉子,還是其家人,都在積極備考,蓋過了它的風頭。再加上那裏收費不菲,普通老百姓根本去不了,所以在民間并未流傳開來。”

“收費不菲?那去一次要多少銀子?”

“入門的門票是一百兩,可以享受其中過半的服務,若要體驗其他的服務,就要另加錢。”

司華遙有些吃驚,道:“一名正五品官員的月俸也不過如此,他們這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他們在趙國……不,應該是三國頭一份,物以稀為貴,貴點也在情理之中。”蔣沖頓了頓,接着說道:“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請客,咱們去好好見識見識。”

“那太好了!”黃靈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道:“有蔣大哥請客,那我們就可以盡情玩了。”

黃靈的私房錢都用在了這座宅子上,現在手頭也不寬裕,正想着要怎麽跟家裏支點銀子,蔣沖這麽說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阿靈給阿遙準備了宅子,已經搶占了先機,我可不能被比下去。”

在場的四人,一個皇親貴胄、一個官二代、一個富二代,家裏要麽有權,要麽有錢,唯獨司華遙孤身一人,他們都以為司華遙日子過得拮據,所以平日裏出去基本不讓他掏錢。

司華遙清楚錢對他們來說只是個數字,也就沒放在心上,都是朋友,相處的日子還長,總有還的時候。

王子俊聞言微微蹙眉,思量着怎麽也不能被比下去,可一時半會想不出該為司華遙做點什麽。

晚上,待所有人各自回了房間,王子俊偷偷敲響了司華遙的房門。

司華遙正打算打坐,聽到敲門聲,便走了出來,見是王子俊,出聲問道:“王兄有事?”

王子俊從袖子裏掏出一打銀票,塞進司華遙手裏,然後轉身就走。

司華遙看得一愣,這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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