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霜降。寫字樓。十一點。

這一層樓唯獨一間辦公室仍舊亮着燈，電腦發出的亮燈找到桌前女孩的臉上。

指尖不斷地敲擊着鍵盤，發出的聲響似乎在唯有他一人的辦公室內發出回聲。

當最後一個字母落下，許知意防藍光眼鏡一摘，身子向後一仰，隔壁搭在臉上遮住眼睛。

這次的項目許知意作為隊長，已經連續破例加班一個星期了。

許久未曾如此疲倦，在敲下最後一個字母時，像是擠壓成山的壓力猛的傾斜而下。

現在心情都好了許多。

許知意緩過來後，拿起一旁的包便關閉關閉開關離開了公司。

她雖然做着年薪二十多萬的工作，但仍舊喜歡坐公交上下班。

她每天起得很早起來鍛煉，晚上又走的很晚。

所以每次坐公交的時候都很少人，她很享受安靜的過程。

耳機裏放着令人放松的音樂，看着沿途相同的風景和不同的人。

她總覺得，路上的行人，遇到了，便一定會有他的道理。

哪怕只是擦肩而過，眼神交錯。或許，這些不經揣摩的細節，會在不久的将來推動命運的轉動。

此刻，許知意登上公交車的臺階，朝錢箱裏面投下了兩枚硬幣。找到了她習慣的位置之後坐下，拿出手機和耳機想要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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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睫毛微顫，呼吸也短暫地停滞了一些。

按理來說，孤獨的她，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平時是沒有什麽人來找她聊天或是發消息。

但鎖屏頁面彈出來的信息條讓許知意不由地感到好奇起來。

是她高中時好友林铖钫發來給她的微信。

林铖钫：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還好嗎？

林铖钫：有人組織了一場高中聚會，你可以來嗎？

她摁下息屏，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

想去……但又不是特別想去。

高中畢業了六年，當然想再次看看曾經的同學。

但複雜的人際交往和沒什麽好聊的高中往事讓許知意有了退縮的心理。

複雜地心情下，許知意發出：什麽時候？

林铖钫秒回：下周六。不過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如果沒空改天也行。

許知意略過幾絲疑惑。什麽叫做“看你”？

許知意：這場聚會你主持的？

林铖钫：不是。

這使許知意更加地疑惑。

不到三秒，消息撤回。

林铖钫：對，我組織的。

許知意不明所以，看着聊天框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放下手機，回想曾經的瓜瓜葛葛。

苦澀中倒也透露出一絲甜味。

林铖钫是許知意高中時期玩的最好的三位朋友中的其中一位。

剩下兩位可以這麽形容：有些人已經死了，但她還活着。有人些人活着，但他已經死了。

公交車到站。許知意下車。

指尖在手機鍵盤下打出：好。

周六。

許知意按照林铖钫所給的時間與地址來到聚會的場所，是一個十分豪華的KTV。

邁進這個地上每一寸都鋪滿了柔軟地毯的地面，連把手都是包着觸感十分光滑的皮。

許知意不禁心中萌生出一種“此刻她并不自卑”的心理。曾經的她，爺爺奶奶拉扯大的農村娃娃一個，家裏窮，這種地方自己是連只都不知道的。

但現在的她，努力學習後不用争取便得到了一個很好的職位，加上她并不大手大腳地花錢，現在的她算的上是一位小富婆。

一進門，便看到了高中時期許多熟悉的同學。

幾位眼尖地同學看到門打開了，便開始打量許知意。

最後得出結論：“許知意呀！好久不見了，現在都變成了事業女強人了呀。”

由于入秋，天氣開始轉涼。

許知意并不喜歡冷着自己的感覺，所以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裏面是絲綢襯衫加上半身裙。

許知意每天早晨都會練瑜伽和跑步保持自己健康的身材，這套衣服上身，加上本就帶着些許淩厲的臉更加顯得本人是一位雷厲風行的職業女強人。

她也沒選，真的不知道自己還穿些什麽了。

寒暄了幾句過後，許知意找到了一個角落後坐下，戴上耳機，開始自顧自地玩手機。

KTV裏大部分都是舊情複燃，朋友與朋友之間找不到時間再會，只能借助此次聚會把這幾年受到的委屈一腦股地全部說出來。

更有在這，直接拿着麥克風和自己的好兄弟深情對唱。

“兄弟抱一下！”

“說點心裏話。”

……

在熱鬧，都不關許知意的事。

許知意高中時期只顧着一股腦地學習，朋友無非前面說的那三位，不過現在都不在現場。

所以，許知意跟個空氣似的坐在角落，時不時地擡起眼看看周圍的情況，然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繼續低頭看着“如何提升衣品”的帖子。

說真的，有點後悔來了。

須叟，許知意感覺自己身邊柔軟地沙發有人坐了下去。她順勢擡頭看過去，是林铖钫。

林铖钫自然是沖着她才坐在此處的。看見她擡起了頭，說：“你在這裏等了很久吧。”

許知意點頭。說：“嗯，不是你做東嗎，你不主持一下嗎？”

昏暗雜亂的燈光看不太清林铖钫的臉，但許知意看出來了她此時有些惶恐。

林铖钫咳了一下，說：“這有什麽的，先讓他們自己聊一會嘛。”

許知意沒有繼續回話，心裏研究着怎麽委婉地說自己想要走了的話語和瞎編個理由。

林铖钫先發制人，說：“你最近怎麽樣？現在做什麽工作？”

許知意放下手機，對林铖钫說：“軟件編程。你呢？”

林铖钫說：“我就是個小小的程序員，每天加班，二十幾歲都快有三十多歲的身體了。你當年高考不是全縣第一嗎，在大城市發展不是更有前途嗎，為什麽還是回到這個小縣城裏工作？”

許知意嘆了口氣，說：“應該我的家鄉在這裏，大城市那些高發展我也跟不上。還不如回到這裏，過着粗茶淡飯的生活，不累不苦，逍遙自在。”

林铖钫說：“哈哈，挺适合你的性格的。我現在在深圳那邊工作，每天忙死累死不說，拿着一萬幾的工資差不多一半用來付房租，剩下的錢茍延殘喘地生活。唉，我也想回到這樣的小縣城來發展。但沒辦法，在那兒已經紮根了。”

許知意說：“嗯，我大學在北京那讀，我才覺得我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土狗。很多眼界和見識都不如別人，那時我才知道我自己只是一個只會讀死書的人。還不如回來這裏，回到最初的起點。”

接着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林铖钫像是一直有着目的想把許知意朝着一個方向拉着走。

許知意也不懂，也不好直接戳破。

林铖钫說：“你現在交男朋友了嗎？”

許知意心頭一顫，說：“每天工作壓死人，哪有時間談戀愛。你……應該也沒有吧。”

說完，林铖钫拿起手機發了一個消息之後擡起頭跟許知意繼續交談。說：“嗯，當然沒有。”

聊到這個，氣氛驟然凝重下來。

林铖钫自顧自地說：“她走了之後，我一直試着朝前看。她應該也希望我是這麽做的吧。”

林铖钫所謂的“她”，是許知意高中時期三位好朋友之中的其中一位——劉小溪。

跟林铖钫說的一樣，走了。

她與林铖钫自幼的青梅竹馬，兩小兒無猜。

高中有幸同班，而後高二下冊表白在一起，高三下冊被發現後被迫分手。林铖钫被迫轉學，劉小溪留在本校。

但劉小溪由于家庭的壓迫，和學校裏的流言蜚語，劉小溪在模拟考中一次又一次地失誤導致成績下降。

劉小溪在三模仍舊失誤，被母親謾罵長達幾個小時後的淩晨兩點，加上壓力。她淩晨兩點逃出家門，逃到公路上被迎面駛來的卡車撞上，卡車司機并未發現，錯過了搶救時機。

最後只有十八歲的劉小溪走了。

林铖钫得知消息後憤怒壓過悲傷，他一個淡漠話少的人在劉小溪的葬禮上痛罵劉小溪的父母。

倒也是這麽回事，劉小溪的父母從小到大無休止地逼迫劉小溪學習，導致劉小溪害怕失敗，每日每夜地學習。

到後來高中，劉小溪與林铖钫分手之後，這件事便一直像一根刺似的劉小溪心中隐隐作痛。

但劉小溪的父母卻一直挑起事端，用此事來痛罵劉小溪不學無術，廢物一個。

當時要是不林铖钫的母親給了他一巴掌，林铖钫估計能一直罵到喉嚨嘶啞。

劉小溪是一個中式教育地犧牲品。

但這次犧牲，并未達到任何的作用。

只是枉費了一條鮮活且向往自由的生命。

從前種種回憶在兩人腦海裏略過，曾經那個愛笑愛鬧的女孩，總能逗人莞爾一笑，卻不能救自己與水深火熱之中。

許知意不知該如何去安撫少女在林铖钫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林铖钫只是淡淡地說：“沒關系，已經過去了，我也應該好好生活了。”

說完，林铖钫看了一眼手機，又開始發消息了。

許知意也在此刻的空隙裏開始琢磨什麽時候才能離開的想法。

忽然，林铖钫來了一句，讓許知意開始沉默下來。

“你，喜歡過江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