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美名

美名

宋映瑄被那股不知從哪傳出的甜膩嗓音叫得全身發麻,小蝴蝶在他袖裏沾沾自喜,碰碰他的手腕傳音道:“怎麽樣,恁蝶有本事吧?就是你那表情太假了,一點都不美,幸好尊主給你擋着,不然藺蠍那毒鈎能紮死你。”

宋映瑄冷笑,方才小蝴蝶在薄被裏跟他急,說你這身量太高了,現在不貼着尊主,下床準露餡兒。他這一百年也不是白修的,就給這魔蝶秀了秀縮骨的本事。

他覺得最有病的還是那個尊主,擠進他們傳音讓他投懷送抱一番,一起去戰場,宋映瑄不解,問:“本君為何能與你們傳音?”

小蝴蝶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我為何能與你傳音?”

季如骁咳了一聲,小蝴蝶在袖子裏碰碰宋映瑄的手腕,說:“因為我們尊主厲害。”

于是宋映瑄就跟那位厲害的尊主傳音,說:“士可殺不可辱,同為男子,本君絕不對你投懷送抱。”

“那本尊就強押你去叫陣,讓你在衆修面前現形,戳穿那老頭,再殺你祭旗,以鼓舞我軍士氣。”

小蝴蝶在宋映瑄袖裏興奮地撞他手臂:“尊主威武!”

宋映瑄:“你們有病吧!”

膩歪着走在路上的時候宋映瑄向他們确認,“真沒人認得出本君?”

“當然,”小蝴蝶說,“我恁蝶這幾年魔侍不是白扮的,若不是我如今化不了形,尊主寝殿空了又會引人懷疑,哪輪得到你上?”

宋映瑄不屑,“誰稀罕,看你也算個能打的,就每天打扮成這樣滿足你們尊主的小癖好?”

“呸!我是有正事,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麽,”小蝴蝶原本不想理他了,百無聊賴飛了會兒,想到什麽,邊拿觸角頂他手腕邊哼笑道,“你也別裝,能給我們尊主做魔侍那是你的福氣,我們尊主乃天生王者,二十歲就打敗老尊主上位,幾十年來屢戰屢勝,咬遍魔淵無敵手,如今不過一百歲,已是萬千魔獸的夢中情狼,尊主龍精虎壯,夜禦六魔的本事早在魔淵傳開了,如今還真便宜你……”

魔蝶突然噤了聲,宋映瑄正聽夜禦六魔聽得津津有味,聽沒聲兒了,追問道:“還有呢?”

季如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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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宋映瑄抱着他胳膊的手順勢捏了捏,忍笑道,“果真龍精虎壯,冒昧問問,您這夜禦六魔的美名幾歲有的,讓本君羨慕羨慕,同為百歲,我可連仙子的手都沒拉過,你說出來讓我也學習學……噗……”

他說不下去了,直接頂着魔侍的臉笑出了聲,走在一旁的藺蠍聽到聲響側過頭看,只見那狼王尊主邊走路邊跟懷裏美人調笑不願放開,一副放浪模樣,拉拉扯扯甚為紮眼。

魔族女子多貌美,尊主垂眸,看眼前笑容愈大的一張臉,唇扯了扯,猛地攬上他的腰,重重一擰,面無表情道:“本尊有六個魔侍,你現在便是那六魔之一,想學什麽?”

這一下擰得重,宋映瑄差點驚呼出聲,也狠狠抓上他的腰,傳音怒道:“你有病嗎?年輕精壯美名揚,可得意死你了,逢人便秀,本君跟你又不熟,誰準你亂碰?你們魔獸都這麽不知分寸?”

季如骁冷哼,“不知分寸的是你。”

“你睜眼說瞎話。”宋映瑄原本想翻他白眼,眼睛染了色,翻得疼,只得作罷,嘴上不饒人,說,“果然不是什麽正經魔,本君原先只是覺得你長得俊想認識一下,要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

“崽崽。”

宋映瑄:“?”

季如骁:“你怎麽這麽可愛,崽崽,不許動,本君要親死你。”

“……”

季如骁:“受夠那些糟老頭了,我明日把他們都殺了怎麽樣?反正也活不了幾年,早死晚死都一樣。”

“……你對我家崽崽做了什麽?”

季如骁冷冷勾唇,“本尊說過,那是我魔狼探子,你昨夜行徑它已全部報與本尊,要我列出你都幹了什麽嗎?”

宋映瑄收回掐他腰的手,理直氣壯道:“本君不過救助了落難小狗崽,有何行徑好列?你這壞魔果然通過崽子打探消息,卑鄙、無恥!等着,本君奪回劍必把你們打得屁滾尿流……疼疼疼,別掐,你摸哪呢?真當本君是你的魔侍……魔頭!”

宋映瑄激動,魔侍的動作幅度也大,引得身旁魔兵頻頻側目,尊主手在身後抵着腰推他向前,低聲警告道:“昨夜那探子無功而返險些壞事,本尊還沒想好如何罰它,你再亂動,本尊就将你二人綁到一處,先用刑再祭旗,随後放完血,挂到樹上風幹……”他聲音愈發狠辣,突然悶哼一聲,被挽着的那只胳膊傳來劇痛,那魔侍正仰頭看他,嘴角含着笑,生生将他手臂擰錯了位。

魔侍不松手,感受到手下肌肉的輕顫,也不傳音了,聚了靈的手掐着斷臂湊近他,放低聲音道:“不過配合一下,真當本君怕你了?那狗崽如今是本君的寵物,你敢動它一下,本君就削禿你的毛吊到魔淵山頭示衆。”

兩人貼得極近,宋映瑄強锢着他,季如骁手臂上有劇痛襲來,此刻掙開又太顯眼,難免引人懷疑。

季如骁呼吸重了幾分,冷冷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宋映瑄也不松手,看着他額角泛起的冷汗嗤笑,很給面子地又加重了力道。

尊主攬着魔侍上了巨牛坐騎的背,一同朝戰場行去,兩人沉默無言,宋映瑄看着一颠一颠的巨牛角思索,不時捏捏手裏某條健壯的斷臂。

季如骁冷着臉,強忍劇痛猶豫許久,在第五次被捏之際屈辱地開了口,他另一只手碰了碰身旁的魔侍,小聲說:“……是本尊不對。”

宋映瑄不理他,他試着抽了抽自己的胳膊,繼續道:“那崽子不錯,本尊不會罰它,也不殺你二人祭旗……是本尊冒犯,本尊稍後不會羞辱你,這樣僞裝也是別有用意……你放開本尊。”

魔侍勾了下唇,又捏了他一把,仍不理他,反倒溫柔地伸手摸了摸巨牛的角。

季如骁嘴角抽搐,疼得冷汗涔涔,忽而長袍一甩,将兩人罩住,極親密地坐近了,周遭魔兵看來就是尊主要在坐騎上與魔侍親熱,不由竊竊私語。這般欲蓋彌彰,真把兄弟們當外人。

宋映瑄偏頭,那魔頭坐得近,臉也離他近了,視線變得稍暗,那雙藍眸倒是亮,挺俊的,帶了點忍辱負重疼得要死的美感。

防他耍花招,宋映瑄暗自聚好靈,随時準備出擊。

那魔頭垂眸,似乎在掙紮猶豫,宋映瑄哼笑一聲準備先開口,忽而感覺手心一軟,他攥着的那節手臂變成了狼肢,前肢錯位,狼爪在他手上虛軟地垂着,魔頭仍不說話,藍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宋映瑄盯着手上那毛絨前肢看了會兒,緩緩松了力道,仍托着他,皺起眉,不甘道:“壞魔頭,白瞎了這副好皮相。”他兩手執起狼肢,猛一用力,在魔頭脫口而出的悶哼中将錯肢接上,放開他,說,“本君不想傷你們,是你們三番五次上門找打,一言不合便開戰,戰吧,全玩兒完。”

魔頭沒收起狼爪,貼得近,爪子只能搭在他腿上,隔着輕紗,宋映瑄感覺那絨毛直接蹭到了肌膚,又聽見他說,“打不了多久,陰陽兩石重新生靈,兩界很快便可恢複如初。”

“你說得輕巧,”這狼爪子就是怎麽都不收,宋映瑄不滿地皺起眉,強忍着想揉兩把的沖動,洩憤似的戳了戳,手指碰着絨爪,他說,“本君出關後就沒見過陽石,據說是丢給那老頭兒保管了,什麽偷衣服老賊,還不如給本君。”

季如骁問他,“那老頭很厲害?”

“很厲害,”宋映瑄垂眸,碰了碰魔狼鋒利的爪尖,“我沒見過他打架,只知道靈氣足得不行,那群缺靈少氣的家夥全壓不過他,我也不行,挺丢人的。”

狼爪忽地動了一下,掌心張開,宋映瑄更想摸了,垂眸看着,沒動,聽見那魔頭說:“你挺強的,靈力不低。”

他笑了一下,出手握上狼爪子,掌心帶着靈跟他貼在了一起,說:“你也不是廢物,靈不比本君差,怎麽還被護法牽着鼻子走?”爪子太軟了,宋映瑄捏上就不想放,想到什麽,他又碰了碰罩着兩人的外袍,輕嗤道,“連小兵都敢亂笑亂看,外面聊你什麽,聽得見嗎?”

袍外傳來無數魔兵調笑似的的交頭接耳聲,魔頭倏地抽出爪子攬上了他,扯開外袍,瞥了一眼突然噤聲的魔兵,說:“無妨,本尊美名在外。”

魔侍嬌俏,一抱便輕哼着撞進了尊主懷裏,長發披散着垂在肩頭,動作間帶得發飾輕晃,一只手搭上了尊主的肩,魔侍緩緩從他懷裏擡起頭,美目微動,透過他的肩向外,掃過一衆魔兵,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日叫陣滿戰場亂跑的土雞将軍。

冀雁故作嚴肅地走在前方,他剛跟一衆魔兵一樣,強忍着收起笑,将視線從巨牛背上移開,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他背後的兵又開始交頭接耳小聲地笑,不禁疑惑地擡頭看。

只見那魔侍懶在尊主懷裏,仗着尊主背對看不見,朱唇微勾,一雙紅瞳正含情脈脈地望着他,見他看來,眸中滿是欣喜,随手摘了片路旁樹上的葉,綠意盎然,不動聲色地放在了尊主頭頂,又暗示意味十足地看向他,嬌媚笑着眨了下眼,傾慕之意恨不得從眼尾溢出來。

冀雁呼吸滞了一下,翅膀嗖一下冒出來,險些打到後方的魔兵,有魔兵晃着兵器遠遠喊了句,“将軍!你翅膀尖兒怎麽還紅了?!”

“哈哈哈哈哈哈……尊主榻上下來的就是勾人,你是哪族美人啊?下來跟我們将軍認識認識?”

有魔兵起哄,原先故作嚴肅的兵都忍不住,又哄然笑開,倒是沒人敢直說尊主頭上那片綠,繞着冀雁将軍和他那對臊得收不回的翅膀來回鬧。

魔侍仍趴在尊主肩頭,托着下巴朝将軍笑,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始終滿臉嚴肅的幾隊蠍兵。

黑蠍護法只淡淡朝這邊瞥了一眼,略微皺了下眉便移開視線,護法不笑,也不允許自己的兵笑,幾隊蠍兵忍得辛苦,只能互相拿尾鈎紮對方,生生把笑憋回去。

宋映瑄坐了回去看他的臉,“尊主的确美名在外,你這魔兵對你還是有幾分敬重的,”他停了停,忽而擡手,靈氣彈開他頭頂那片葉,掐着自己腿忍笑道,“但也不是特別多……哈哈哈哈哈,不行,得想想我是哪族美人,稍後我便去找那土雞将軍了,你就……你……你幹什麽?”

正笑着的衆魔兵又被牛背上另一幕吸引了注意,尊主化出狼型将那胡鬧的魔侍按在身下,惹得她不住嬌笑着求饒,魔侍衣衫散亂,欲拒還迎地躲着狼爪子,敢捏尊主的耳朵,倒是帶了點恃寵而驕的膽大,求饒間隙還不忘向下看,又朝冀雁将軍擠了下眼。

關于尊主床笫間的傳言一向不少,此刻放開到了極致,愈高的起哄聲中,這受寵的魔侍似乎終于求完饒将尊主哄好了,美目警告似的向下瞪了幾眼,湊近跟化回人形的尊主咬耳朵。

宋映瑄無語地理好被亂撕的衣服,說:“你倆是不是有病?”

終于能講話的小蝴蝶:“你才有病,恁蝶方才發揮穩定,尊主更是演技超群,我二人帶你一個,還不感恩戴德多謝我們尊主?”

他奇怪地打量了幾眼故作正經的魔頭,“你倆平常就這樣?”

季如骁:“得罪。”

“你真覺得得罪嗎?”宋映瑄冷笑,“就這還保守了吧?撓本君癢癢肉撓得挺歡,還不許本君笑出聲,下回不會真借機對本君幹點什麽……”

修界帶兵迫近,藺蠍閃身到巨牛背上來報,尊主懷裏攬着人,正屈指抵着魔侍的唇低聲說着什麽,羞得美人頻頻閃躲,唇脂被蹭得向外暈,她垂着頭想躲,卻被抓得更近,尊主似乎不滿于被打擾,指腹摩挲了一下唇邊暈染的紅,藍眸不耐地看向黑蠍,“護法該如何便如何,本尊正忙,不插手了。”

“是,屬下即刻帶兵去迎。”毒刺尾鈎高揚着,黑蠍擡眸,漆黑的瞳孔直鎖面前兩道挨蹭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聞的厭惡。

已到戰場後方,雙方叫陣,開戰在即,尊主不想理人了,難得急色,抱起魔侍就朝營帳走,那魔侍進去前裙擺早被撩到了大腿,唇脂也被玩得暈了紅,還越過尊主朝冀雁将軍笑,有魔兵安慰似的拍了拍将軍的翅膀,說:“別太難過,将軍,很明顯,你也是他們情-趣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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