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也行
也行
激戰多日,除了第一日雙方靈力充沛亮兵器過了幾招外,其餘時刻都在你怒我罵地舌戰。
今日魔淵大将冀雁點名挑戰上一戰羞辱過他的厚臉皮人修,霄月自開戰後就始終沉默寡言,長那麽張利索嘴皮,卻不參加這兩日罵戰,仗着自己靈多便目中無人,見到仙友連理都不理。
他這樣,衆修本就心有不滿,此刻說什麽也要他去迎戰,仙君坐在椅上,淡淡瞥了眼來叫他的修者,輕擡了下手,“知道了,下去吧。”
一旁的仙友:“……”
來找他的師伯:“……”
師伯胡子下的臉瞬間變得黑沉沉,叫了他一聲,“映瑄。”
仙君不耐地皺起眉,瞥這老修,“還有何事?”
師伯僵着臉将其他小修趕出去,走到他身邊,不悅道:“你師尊前日傳信,讓你好好表現,別惹事,你為何不回?他火都發到我這兒來了。”
“哪有信……”他突然想到什麽,收起面上不耐,恭敬道,“對,是有信,最近雜事太多,忘回師尊了。還要多謝師叔提醒。”
“我是你師伯!”
“……多謝師伯提醒。”
送走師伯,仙君又坐回椅上思索,那小修還被關在屏障中,裏面的靈出不來,外面的靈也進不去,想必他師尊的信此刻正在屏風外亂飄。
魔族叫陣罵得愈發難聽,外面的人又催他出去迎戰,他放下茶盞,喚出用得愈發順手的長劍,啓步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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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正盛,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拂葉穿林,忽然,沖在前面的人形土雁俯沖落地,健碩的身軀帶得林地震蕩,激起了一陣沙石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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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冷銳,垂于身側的彎爪中緊攥着一個劍鞘。
鞘身純黑,其上所镌花紋秀麗繁複,中間部位卻被生生折斷,此刻只餘了下半段在他手中。
緊追而來的白衣人修有些氣急敗壞,他迅捷落地,長劍聚靈指向這魔鳥,寒聲道:“還來。”
充盈至不尋常的藍靈一寸寸繞上劍身,兩界缺靈,此刻就算找十個修者來也不一定抵得上這一劍的靈多。
那魔鳥卻對此渾然無覺,幽藍的瞳随意瞥了眼手中劍鞘,握爪一攥,又挑釁似的将爪擡到兩人之間,一松,四分五裂的斷鞘便在人修眼前落了一地。
人修神色驟凜,劍尖一轉便朝他攻來。
這便是那叫陣的魔鳥,魔獸口中的冀雁将軍,想也是沒靈的魔,據說是與這具身體的小修有些仇,才堅持要他迎戰。
他本想随意應對一下,不想會被如此糾纏,這魔鳥身形靈活,出陣便直沖劍鞘而來,衆目睽睽之下折了鞘,抓起半截就跑。
他原本不想追,身後幾個修者卻都驚呼起來,“仙君!你的寶貝劍鞘!”
“大膽魔鳥!他竟敢……”
“這能忍?!別慫啊霄月,上!讓他看看你的靈!”
他:“算了……”
後面的師伯瞪眼一哼,“丢人現眼。”
退無可退,他只得追出來,卻沒想到會被糾纏整整兩日。
土雁長有極擅撕扯的鋒利彎爪與沙土凝出的堅硬石喙,半獸型時巨大有力的灰褐色雙翅垂在身後,雙腿化人形,臂肌健壯而飽滿,翅形長而尖卻不用于飛翔,通常是在迅速而猛烈的扇動下帶動陣陣狂沙,趁對手迷眼之際藏于沙下猛沖,彎爪直擊敵人的胸腔,石喙緊随其後狠啄,借挖力從皮肉中叼出已然被抓爛的髒器。
魔鳥一點靈光沒洩露,純靠體能不停引他主動出擊,爪和喙總是适時停在他胸前,這魔鳥沒靈,人修便也不怕自己主動攻擊後會被削弱靈力,無論弱了多少他也都打得過這魔鳥,只要能将他控制住……
生生被糾纏兩日,人修不耐煩到了極致,不愧是魔獸,體力實在過人,挨了他不知多少擊,血污染透了翅膀竟還有力氣站立。
他把長劍丢到一旁,兩手凝聚起靈光,雙目鎖定魔鳥,緩慢勾出了一抹冰冷的笑。
命硬的畜生,不過也是強弩之末了。
不用再裝模作樣慢吞吞地揮劍,他最後一擊聚起了十足的靈,靈光爆出的瞬間,魔鳥猝然張開翅膀迎上那顆光球,光球炸出漫天染血的翅羽,帶出的白光映亮了那雙朝他逼近的幽藍瞳孔。
魔鳥徹底倒在了朝他沖來的路上。
人修冷笑還未收回,卻猝然睜大了雙眼。
等等!
光球炸出的白光早已消散,漫天血羽下卻根本沒有魔鳥的屍體,他心道不對,猛然轉身,被迎面而來的狼爪一巴掌呼到了地上。
那狼爪蘊着極強的靈,一掌便扇掉了他的面皮,準确來說是拍散了他凝聚面皮的靈氣,他瞬息又從俊俏小修變回了老頭兒的模樣。
老頭兒震驚地仰頭看,巨大的狼爪高擡,又要朝他腦袋踩下來,他立時聚靈一擋翻轉到一旁,驚道:“你是……唔!”
魔狼重重給了他一擊,打得他吐出了一大口強盛靈力,接二連三的攻擊朝他襲來,老頭兒原先揍魔鳥多次主動出擊,靈力早已被削弱好幾層,此刻竟難以抗衡魔狼的攻擊,被巨爪翻來覆去地摔,腦袋上上下下地頂,不多時就在空中吐出了無數團巨大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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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與仙君打了兩日都未歸,人修跟魔獸大軍蹲在兩邊互丢石頭子兒。
有人修憤然罵道:“呸!你們那不要臉的土雞把我們仙君騙哪兒去了?他最受不得激,你們将軍就等着被拔光毛吧!”
猴兵長尾卷起一個石塊砸他腦袋上,“我才呸!就你們那細皮嫩肉兒的小仙君還不夠我們雞将軍一頓吃的!拔光毛就拔光毛,誰怕誰?!”
土雁副将幽幽插了句嘴,“我們是土雁,不是雞。”
另一只猴兵擺擺手,“哎呀都差不多,雞副将講究啥?”
除了将軍跟副将,土雁全隊都不在,猴兵向來目中無魔,此刻更是糊弄都不願糊弄這鳥副将。
副将呵呵笑了兩聲,拖着翅膀後退了幾步。
一衆魔兵中,猴兵嘴最賤,虎兵嗓門兒大,蜥兵最吓人,都是罵戰的一把好手,是以沖在最前方。
兔兵非要跟來湊熱鬧,他們不罵,只會垂着耳朵氣鼓鼓地瞪人,被一排兔兵這麽瞪着,那邊人修一個個捂着心口倒地,連石頭子兒都沒力氣扔了。
魚兵不願退居老家,說什麽也要跟着上戰場,于是飛魚就分成兩撥,一撥舉着火把供火魚兄弟生存,一撥控着水流澆水魚兄弟,魚族三個分支相互扶持,據說連尊主都感動了,要給他們整片更大的領地。
就是那邊貓兵看他們的眼神兒總是不太對。
蛇兵又跟鼠兵吵起來了,起因是有蛇兵嘴賤,說什麽時勢造魔鼠,他們不過是運氣好才被歸為魔籍,不然現在還躲陰溝裏吃垃圾呢。
有修者聽到這話樂了,“可不是嗎,為了挑事兒拉老鼠入夥,虧你們想得出來,日後你們魔蛇可別饞到來我修界偷鼠吃啊。”
衆修大笑,幾只魔蛇怨毒地吐着信朝他們臉上噴毒液。
鼠界苦蛇久矣,此刻又被修者講得自卑,罵罵咧咧聚成一窩,商量着怎麽毀滅這令鼠傷心的世界。
罵累了,有人修就地烤起了肉,什麽鴿鴿鴨鴨的都往上架,有膽小的魔兵被他的殘忍吓到,嗚嗚哭着撲進了同伴懷裏,同伴沒辦法,也跟着哭起來,人修被他們吵得煩,丢過來倆雞腿,“滾一邊兒哭去。”
這倆魔兵走了,更多魔兵過來了,哭得嗚嗚的。
人修:“……”
兩邊戰況激烈,不容小觑,土雁副将估摸着差不多到時候了,若無其事地湊近猴兵,把他們尾巴全捆在一起,又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戰場。
有靜靜打坐的人修發覺不對勁,開口道:“諸位仙友,我怎麽覺得靈氣回複變快了。”
“是嗎?”有參與罵戰的人修回了下頭,“我看看……啊!”趁他回頭的間隙,對罵的蜥兵拿舌頭狠狠彈了他的臉。
人修微笑着回頭,抹掉臉上粘液,緩緩攥拳,說:“好像是快多了。”
蜥兵:“?”
從這只蜥兵被按倒開始,衆修幾乎一邊倒地開始揍魔,剛被噴了一臉毒液的修者攥着蛇尾冷笑貼符,“你先祖的!今天要不給爺舔幹淨,就化了你丢進溝裏喂老鼠!”
一旁魔鼠眼都亮了,紛紛聚到他腳邊。
魔蛇在他手上劇烈掙紮,“啊啊啊啊哪來得靈啊他們——不是,別化!別化!大哥,舔!我舔!你先松手啊!”
有猴兵大吼:“就是!哪來得靈啊都,為啥我沒有……啊——!誰踩我尾巴,尾巴!都別擠!讓我先跑——!!!”
猴兵全被綁了尾巴,亂作一團誰也跑不了,戰況愈烈,有女修大喊道:“仙友們注意點!別打着我貓郎!他過兩日還要來見我父母呢!”
“什麽?!”男修的聲音,“你不是受了情傷再也不談了嗎?你拒絕我卻接受了一只貓?!”
魔兵堆裏傳來一聲得意的笑,“哈!你就是那個對貓毛過敏的男人吧喵,你猜她為什麽拒絕你喵?”
“你……”
“都別吵了!聽我說!”
有修者扛着大刀直接站上了樹,“仙友們,給我找一個屁股長成臉的猴子,我日他先祖的,上一戰吵急眼了,他把我爹的臉印屁股上了,我爹到現在都不願意出門見人,別讓我找着他……看着了!死猴子,別跑!你放下我爹的臉!”
-
魔狼垂眸看着地上的衣物,那老頭兒被他完全踩回了原型,化成塊石頭落在了衣服裏。
魔狼叼起陽石,擡爪碰了碰地上髒污的法袍,心想還是算了,都髒成這樣了,那人估計也不願意穿。
再說,宋映瑄在魔淵待了這麽些天,穿他的衣服也挺好的,白的容易髒,布料極易顯得廉價,哪比得了他上好魔蠶絲織就的華貴玄袍。
前兩日早晨,魔狼躺在榻上,看着趴自己身上睡的人修悠悠轉醒,眼神還有些懵,不由擡爪拍了拍他的頭,狼爪尖撥亂他的頭發,嘲笑道:“本尊幼時黏母親都沒黏成這樣過。”
宋映瑄眨了眨眼,又睡眼惺忪地一頭栽到狼頸窩,迷糊道:“才睡兩個時辰,你叫本君幹嘛?”
魔狼翻了個身,将他從肚皮上翻下去,藍眸打量着仍不睜眼的懶人,“冀雁在外面等候多時了,如今你可不是魔侍,不穿衣服睡一張榻上,你就這樣壞本尊名聲?”
“誰不穿衣服了。”
宋映瑄又湊近攬上魔狼,覆着輕紗的一條腿跨過去夾緊他,一副準備大睡特睡的架勢。
魔狼哼了一聲,宋映瑄還半睡着,忽覺毛絨消失,轉而緊貼上了一副溫熱的軀體,他大腿還夾着人家腰,臉貼在胸口,手從胳膊底下鑽過去抱得死緊。
這回不醒也得醒了,宋映瑄從他懷裏擡起頭,這魔頭衣服穿得倒齊整,正垂眸看着他,問:“不睡了?”
“你這就沒意思了魔頭兄,”宋映瑄邊說邊緩慢松開他,不情不願在榻上坐起身,“還早呢,再讓我抱會兒呗。”
魔頭朝他張開了手臂。
宋映瑄翻身下榻,“算了,您夜禦六魔,我可駕馭不了。有衣服沒?”
季如骁跟着下榻,“你不是穿着嗎?”
宋映瑄扯扯身上破損的輕紗,笑着看魔頭,“我就這麽出去,丢誰的人?”
季如骁丢給他一套衣袍,尊主私狼訂制玄墨法袍,肩上狼頭刺繡煞氣滿滿,酷炫非常,宋映瑄站在鏡前滿意無比,正思索怎麽騙他把衣服送給自己,那邊季如骁已經讓冀雁進來了。
季如骁吩咐了冀雁幾句,見宋映瑄準備出門,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季如骁變回幼體時在池泉邊見他穿過一次黑衣,黑衣是襯得皮膚白,他那時剛沐完浴,露便露了,但此時還大敞着前襟,未免有些……
對此宋映瑄解釋,“不然本君為什麽喜歡這個?不就是能露嗎,在宗門他們都不讓我這麽穿,尤其是我師尊,我估計他就是嫉妒我年輕,長得嫩,還……”
季如骁已經給他理好了衣襟,說:“那也別穿本尊衣服出去丢人。”
“亂說,”宋映瑄瞥見旁邊沒啥表情的冀雁将軍,戳戳他,問,“本君丢人嗎?”
冀雁離他遠了一步,沒理他。
尊主開始派活,宋映瑄頻頻點頭,“可以,沒問題,聽你的。你放心,”他單手攬上冀雁将軍的脖子,“本君一定跟鳥将軍好好合作。”
冀雁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把他的手放下來,轉身,“走吧,恁蝶早動手了。”
“你等會兒。”
冀雁扭頭,宋映瑄跟他說完就又湊回了尊主面前,要摸他耳朵,說瘾上來了,手癢得不行,不摸一把今天幹不了活。
尊主不給他摸,推了他一把,說什麽摸一晚上還不夠嗎,宋映瑄回他,那不是你想要嗎,跟本君強迫你似的,還是你主動的呢。
冀雁大駭,他可不敢細聽,默默離遠了點。
那邊好像聊得不太愉快,宋映瑄黑着臉走過來,不甘心似的,又朝尊主道:“那你給本君個別的小狗摸摸,我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由奢入儉難?你就給我摸一下呗。”
尊主也黑着臉,仿佛跟他杠上了,說:“不行就是不行,本尊憑什麽讓你想摸就摸?”
冀雁心說就是,尊主不能慣着這厚臉皮。
那人修冷哼了好幾聲,尊主才硬邦邦喊了冀雁,問:“你翅膀呢?”
冀雁:“啊?”
宋映瑄臉上浮起半分湊合半分勉為其難,“也行吧。”
冀雁:“……”
你嫌棄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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