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的
好的
營帳外,黑衣修者抓着魔蠍的雙鉗不讓他掙開,一人一魔一起向前走。
宋映瑄護體靈氣把自己從頭到腳罩得嚴實,任那毒刺尾鈎在腰上亂戳,強忍着膈應道:“你先別急,旺旺兄,我不是你們尊主的敵人,相反,我們關系還很親密,不然我能穿他衣服嗎?而且不瞞你說,本君身上還沾了不少他的狼毛呢,你看不見是吧?看不見不代表沒有,那……啊!”
魔蠍猛一下将鉗從他手心抽出來,反客為主重重夾上了他兩只手。
宋映瑄一邊慶幸自己還有餘靈護體,一邊跟人傳音道:“你這寵物快把本君戳成篩子了,真的非去不可嗎大狗……不是,尊主。”
彼時季如骁還在變成鳥跟人激戰,回道:“嗯,他能感應到藺蠍,你跟着,必要時可以動手,讓他協助你,等本尊過去。”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魔蠍帶他走到了藺蠍平素休息處,宋映瑄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營帳,拖着魔蠍轉頭就走。
“本君原本只需費點靈掩護你的寵物,別的用不着我操心,如今計劃有變,我可得冒着生命危險去追蹤護法,你只讓本君抱一晚上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你想怎麽樣?”
宋映瑄動了動被鉗住的手腕,“你還記得本君那小狗崽吧?”
“嗯。”
“你把它給我叫來,等下次見面,魔頭兄,本君想抱着它再枕着你,咱們三個一起睡上一覺,如果你允許本君光着的話就更好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全身心跟毛絨接觸一下,慰藉我這沾了滿身蠍味兒的身體,還有……”
“不行。”
“什麽?”
季如骁冷冷道:“你當本尊是什麽便宜的陪-睡物件,那魔探不過一只無名無姓的小崽子,憑什麽與本尊同睡一張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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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瑄有些震驚,“你們魔獸地位歧視這麽嚴重?”
魔頭哼了一聲,傳音道:“所以只有本尊能……”
“崽崽好可憐,”仙君垂眸,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傷心,“無依無靠的小狗崽,又沒靈,又要被老大欺負,這麽小就自己出來幹活,肚皮上全是傷,幹得不好還要挨罵挨罰,它才多大啊……”
擡不起來手,宋映瑄拿蠍鉗抹了抹淚,妥協似的,嘆了口氣,悲傷道:“本君知道,你們魔獸弱肉強食,你地位那麽高,崽崽自然無法和你比,原先都是本君冒犯您,高貴的尊主,我和崽崽是不配跟您交朋友的,本君沒條件了,本君給你幹活,只求你好好待我們崽崽,讓它在被本君接走前能吃飽肚子,別挨餓,別被罵,別……”
他的嘴突然被鉗住,魔蠍冷臉看着他,硬邦邦道:“尊主讓你少說廢話,幹活。”
仙君點頭,收起眼淚,朝他道:“知道了,旺旺兄。”
又恭敬傳音,“知道了,高貴的尊主。”
“……有病。”
“是的,高貴的尊主,您說得沒錯,我是有些病在身上的,但是我們崽崽很健康,只要能得到精心的喂養,相信它日後一定能成長為最勇猛的戰士。”仙君愈發恭敬,“謝謝您,高貴的尊主。”
“滾。”
“好的,高貴的尊……”
季如骁關了傳音,仙君适時閉上嘴,拽了拽魔蠍,說:“走吧,找找你們護法在哪,本君去會會他……你幹嘛呢?”
魔蠍雙鉗松開了他,長尾卻把他卷得更緊,他不停地碰着拳頭,晃着腦袋,一副要做什麽事情提前準備準備的樣子。
宋映瑄想到什麽,又覺得難以置信,遲疑道:“旺旺兄,你不會是想……”
蠍旺旺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長尾高擡着卷起了話沒說完欲言又止的人修,他固定住自己的毒鈎,氣沉丹田,用大而醇厚的嗓音喊了一聲,随即火速翻滾前行而去,帶起一路塵沙。
沒上戰場的鳥兵們正在一對一跟蠍兵談心,鳥爪拍着蠍尾安慰道:“放心放心,那假蠍子根本不是咱們魔淵的獸,他騙了我們所有魔,尊主明察秋毫,不會遷怒你們的。”
有蠍兵心裏恨,握着鉗猛錘石頭。
“我早該發現的,從前他也有不帶尾巴的時候,我還當是獨門修煉秘法,現在看來都是假的,哪有蠍子會不帶尾巴修煉?虧我還以為我們蠍族崛起了,出了個大護法,我還跟爹娘吹得跟什麽似的,這下等着丢人吧。”
“你們尾巴這麽重要啊?”
有只鳥兵好奇地拿爪子戳了戳,“尊主也說把尾巴弄下來就能暫時拖住那藺蠍了,你們沒了尾巴會如何?”
三四只蠍兵都湊過來,有只化回了原型給他看。
“尾巴就相當于我們整個下半身,當初真是傻了,他偶爾不帶尾巴的時候我們也沒懷疑過,強蠍怎麽可能不用尾巴?”
“就是,越厲害的蠍尾巴越強,就像……”
他正思索怎麽描述,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道:“就像那邊兒那個球,兄弟,你看它上面就豎着個彎鈎,鈎上還能吊個人,我們一些強蠍尾巴是可以豎到這種程度的,不過那個不是,太圓了,估計是個魔屎殼郎正幹活呢。”
衆蠍紛紛附和。
鳥兵眯起眼盯着那個屎殼郎的大球,蠍兵疑惑,“你看啥呢?”
“沒事,”鳥兵收回視線,“看這糞球有點眼熟。”
“正常,”蠍兵替他分析,“估計是摻了點自己的,有感應了。”
鳥兵點了點腦袋。
已近黃昏,魔淵祭壇入口處橫七豎八地藏了不少小魔蠍。
他們一早便接到傳音,護法是假的,他那厲害的尾鈎才是尊主真正的蠍寵所化。
幾只蠍兵正聚在一起讨論,轉頭就發現沒了鈎的護法黑着臉走近,他靈力強盛,略一揮手便傷了十幾只蠍兵,保命要緊,他們立時變為小蠍躲到了大石後,幾只蠍湊出了一點靈來緊急向尊主彙報。
季如骁在攻擊陽石,藺蠍該感應得到,卻沒去幫忙,反而直接來了祭壇。
他走近,雙手聚起強靈,朝祭壇中央攻去,卻猛然被反彈回來,他側身躲開反彈的靈,眯起眼,緩緩擡手再次嘗試攻擊。
重複多次,四周的樹早被打得歪七扭八倒了一地,藺蠍深吸一口氣,雙目緊鎖祭壇中央,手上凝起一團空前強大的靈氣光球,正待砸過去,身後忽有破風聲夾雜着人的怒吼聲傳來。
“你有完沒完!有完沒完!本君要被你颠暈了!吹傻了!死了!放我下來你這狗蠍子!你還旺旺,你等着,本君下去就把你烤了喂狗,你——呸,哪來這麽多樹葉子,呸呸呸——你放我下來!”
巨大的黑球伴着塵沙以一種快到不正常的速度向前沖,宋映瑄迷糊着看見前面有個人影,急忙叫停他,“有人!前面有人!蠍兄,旺兄,你別瞎撞啊,你們尊主得賠人家錢的!你……”
黑球猛地停了下來,卻已經逼到了祭壇中央,距前面那人僅有一尾的距離,黑蠍展開身軀趴到地上,宋映瑄手撐着他硌人的背部直起身,“嘔”一聲就要吐,蠍尾用力把他甩了下去。
宋映瑄還算體面地落地,邊拍身上沾滿的無數灰塵沙土樹葉子,邊擡頭道:“對不住啊兄弟,我這坐騎喝蒙了有點難駕馭,你……”
話音未落他便瞬息後撤了十餘步,拍落的沙土與葉散發出無數藍靈,一齊襲向了祭臺中央的藺蠍。
蠍旺旺應該是累了,維持原貌趴在地上不動,宋映瑄心知那堆土葉壓不住這護法,拾起旁邊一把樹枝作劍,正待出手,卻聽旁邊一聲怒吼,蠍旺旺又把自己團成了球。
給人當了那麽久尾巴,他似乎對藺蠍的屁股有執念,布滿堅硬凸起的黑殼向外,在宋映瑄的土葉消散前迅疾飛了過去。
剛能化人,他本事不大,造不成什麽實質性傷害,卻不停地頂着藺蠍的尾椎部位來回彈,是以藺蠍原本準備攻擊宋映瑄的靈全拿去拍這黑球了。
宋映瑄借機從側面突襲,樹枝蘊了靈猛戳上去挑破他一處皮肉,等他回身時再迅疾閃到另一側。
黑球在重擊屁股分他的神,靈力懸殊,宋映瑄如今又沒拿劍,只得見縫插針搞偷襲,再四處躲避他亂飛的攻擊,打法不體面到了極致。
多虧那魔蠍耐打,宋映瑄還有閑餘跟魔頭傳音。
“在嗎?高貴的尊主,我跟貴寵已經進入戰鬥了,但是本君根本打不過他,再這樣下去您愛寵的殼就要被他擊碎了,您有什麽好法子嗎?”
季如骁聽不了他這語氣,沒理,直接跟魔蠍傳音,球型魔蠍點了點鈎子,猛一下紮上藺蠍屁股,在他憤怒的驚叫中化成了他的尾鈎。
藺蠍攥住尾鈎想将他拔出來,蠍尾自發卷上他的手腕帶着他一步步向後撤,猛一用力帶他一起栽上了祭壇中央的大石。
藺蠍栽倒在石頭上,将蠍尾壓在身下,順勢握掌一攥,生生将他拽了下來,不待用力碾碎這黑蠍,一根蘊了靈的樹枝便從側邊朝他擊來。
藺蠍聚靈拍碎了樹枝,黑蠍順勢從他手上滑下來,變成個巨大黑球躍至頭頂上空,在藺蠍擡頭的一瞬間重重砸了下來。
藺蠍下意識擡起手掌抵擋,身下卻突然傳來一股吸力,随着黑蠍球壓下,那股吸力越來越強,幾乎要将他整個屁股吸陷進去,藺蠍只得一手擋着巨球,一手撐着地拔屁股,一時竟産生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宋映瑄就是在這微妙的平衡間跳上了黑球,他敲敲黑甲殼,跟下面的藺蠍對視,笑着問:“剛才忙着道歉了,沒來得及跟護法對個臉,怎麽樣,認得我嗎?”
藺蠍冷笑了一聲,掌心聚起更多靈來抵擋突然增重的黑球。
“自然認得,你這小修本事倒不小,何故替魔頭做事,不如跟了我,給你半個修界的靈做好處,如何?”
仙君受寵若驚,“半個修界的靈?”
“不錯,”藺蠍眯起眼看向他,話中帶上幾分真摯,“如今既到了這裏,你便來助我,到時我與伴侶收你做個幹兒子,再……”
“收我做個什麽?”
藺蠍不滿于被他打斷話,皺了皺眉,繼續道:“再将兩界的廢物們都交由你驅策,從此你便是這兩界除我二人外靈力最盛者,怎麽樣?”
宋映瑄糾結萬分,猶豫許久,緩緩道:“可你伴侶不是想要我這張皮嗎?本君若現在信你,到時你倆翻臉不認人要奪我的身體,我怎麽辦?”
藺蠍冷哼一聲,“那是弱者會做的事,我與伴侶從不騙人。你幹爹喜歡你這張皮你就給他用,到時我再幫你找個別的就是,不過一副皮相,換半個修界的靈,不虧你的。”
看他不像作假,宋映瑄急忙傳音,“魔頭!你幹嘛呢,是不是在打我幹爹?”
“ ?”
他從蠍背上跳下來,狠辣一笑,語似威脅道:“本君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你最好不要不識好歹,合作一場,我好心提醒你,放了我幹爹,帶他過來給我另一個幹爹磕頭賠罪,本君到時還能考慮考慮放過你,如若不然……”
藺蠍突然插嘴,“不能。”
“什麽?”
宋映瑄傳音內容直接說了出來,藺蠍大半個屁股已經快被吸進去了,氣場卻依然沉穩,冷聲道:“我一開始就不準備放過他,魔頭必除,你再許他別的吧。”
宋映瑄:“不是,幹爹,咱先騙騙他……”
藺蠍睨了他一眼。
宋映瑄:“明白。”
他繼續傳音:“魔頭!我幹爹說了,無論如何都會殺你,你好自為之,他如今正在你們祭壇卡着,出來也得費點時間,待本君将幹爹拔出來,你就離死不遠了,珍惜你這點活命的時候吧!”
季如骁:“把他踩下去。”
“魔頭!注意你的語氣,你以為你在跟誰說……”
“明晚讓崽子陪你睡。”
宋映瑄停了停,“那你呢?”
季如骁有些不耐煩,“二選一。”
宋映瑄冰冷一笑,“魔頭!看來你還不知我幹爹的本事!我……”
“不選算了,你自己睡。”季如骁關上傳音,又打開補了一句,“滾。”
宋映瑄有些憂傷地退出傳音,說:“對不住了,幹爹。”
藺蠍正專注地拔屁股,聞言擡頭,“什……”
宋映瑄倏地跳上黑球,雙手聚靈猛向下一按,藺蠍表情猙獰了一瞬,感到手掌有更大的靈壓襲來,他不得不松開撐地的手,兩手一齊抵上黑球,聚了極大的靈要将它甩開,身下卻在這時猛然一陷。
藺蠍霎時消失無蹤,球也跟着接觸到了地面,宋映瑄正要跳下黑球去查探,腳底卻突然震了一下。
下一刻,祭壇中央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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