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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孟氏滿頭珠翠搖搖晃晃,生氣起來面容更顯得刻薄。

小厮被吓得肩膀一縮,上前幾步,低垂着腦袋回答說:“表小姐沒見着什麽人,她似乎是大病痊愈之後在練腿,速度緩慢,走走停停的。”

孟氏眉頭擰了起來,她可不信什麽出門沒見人的說法,于是措辭更加嚴厲:“你要是有半句謊話怎麽辦?”

小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按在地上,胳膊直打顫:“阿九要是說謊話,那就天打雷劈,叫阿九不得好死!還有阿九的一家子,都餓死凍死,沒有好下場!”

孟氏聽了他惡毒的發誓,這才緩緩平複了情緒。

阿九是跟了她多年的,和申茶也沒什麽瓜葛,的确不至于說什麽謊話。

可申茶要是出去沒見人,幹嘛要欺騙自己說要見什麽父親的舊友?

練腿在院子裏不行嗎,為什麽非要出府?

孟氏想着,心裏不大踏實,于是起身,打算親自去西院裏看看。

穿過長廊到達西院一隅,面前是成座的假山,孟氏正準備進去,卻無意聽見了什麽人走動的聲音。

她腳尖一頓,停了下來,擺擺手示意身後的丫鬟別出聲。

孟氏藏在假山後,探出半個頭,從暗處看着申茶。

申茶此時真的在院子裏練腿,因為不想一直這麽慢速的緣故,總要多加鍛煉,身子恢複一些可能就好了。

她一個人努力邁開腿,叫琥珀站在一旁,不必去扶。

很顯然,速度在蝸牛速的時候停了下來,不會再更慢了,起碼不至于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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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沒法更快了,無論怎麽練都慢得讓人着急。

琥珀站在她身後,額上薄薄的冷汗都出來了,心想小姐要是怪病不除,嫁去了于家,那就是受苦的命。

申茶何嘗不知道這些。

于三公子品行不端,他要是打老婆,自己可是跑都跑不掉。

她偏頭想想,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好處是,應該也不用伺候于三公子了,給他端杯水,路上都不夠走的,估計對方早等得不耐煩了。

久而久之,她大概就可以鹹魚躺在于府,反正自己也不願摻和進那些宅府争鬥。

當然,着急的不只有琥珀一個人,還有假山後的那位舅母。

孟氏看得心火直冒,她這種急性子,實在看不了這種練腿法。

于是看了一會兒就收回視線,離開了西院。

這下子基本可以斷定阿九沒有說渾話了。

申茶當時應該真是在練腿,一想到剛才看到對方走路的場景,她忍不住搖搖頭,把那副慢樣子從腦海裏揮去。

孟氏想了想,叫來阿九,給了他一粒碎銀:“去吧,以後申茶就由你盯着了,要是哪天盯得出了差錯,被我發現了,可拿你是問!”

阿九捧着手心的碎銀,眼睛裏放出光芒。

孟氏雖然脾氣兇,但好歹是個出手闊綽的人。

阿九知道自己領了這麽個長期任務,孟氏絕對不會少給自己的。

他将碎銀放回兜裏,興奮地點了點頭,識趣地退了下去。

.

申茶并不知道今天于家發生了什麽,她現在自顧不暇,一心想把怪病治好。

在大冷天裏活動了半天,速度都沒有半點提升,她索性放棄了,轉身慢慢扶着牆壁回了房間。

在床上躺了一炷香功夫,她看見琥珀坐在桌前,連帕子都繡不下去了,整個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頹廢地坐在那。

繡了兩針,琥珀背部竟然輕微地抽動起來,鼻子還發出了一抽一抽的聲響。

申茶知道她是在替自己難過,忍不住出聲安慰道:“別哭。”

自從說話緩慢後,她連用字都減省起來。

琥珀發現藏不住了,只好從凳子上轉過身,看着申茶,感傷道:“怎麽辦?要是小姐的怪病治不好,可怎麽辦?”

申茶默然片刻,突然提醒她:“還有王大夫開的方子。”

琥珀垂下腦袋。

王大夫也說這是怪病,雖然開了藥方,可也只是試一試。

聽他話裏話外,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樣子,琥珀自然也不抱有多少希望。

但有方子總比沒有好,她擡起袖子擦了擦了眼淚,說:“我去小廚房把藥熬上。”

她說着,放下了手裏的帕子,起身拿着藥方去府裏王大夫那裏抓藥去了,抓完了藥還要回來熬上。

屋子裏只有申茶一個人,外頭風大,吹得身子不大舒服,她在被窩裏暖了一會兒,竟然就起了睡意。

不知睡了多久,勁風吹動了緊閉的大門,發出動靜來,申茶才悠悠轉醒過來。

她手指一動,聽見腦海裏多了個聲音:“簽到成功!”

随着話音落下,申茶手裏的确多了樣東西,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東珠!

那日孟氏來的時候,她恰好注意到了她的手環,就是眼前這個模樣。

她緩緩将手心裏的東珠拿起,靠近火燭前仔細看了。

不對,這顆成色似乎還要更好一些,通身散發着瑩白的光芒,純淨無暇,一看便是上等之物。

她握拳将東珠收入掌中,瞧着外頭已然黑下來的天色。

琥珀還沒回來,應該還在守着火上的湯藥,這讓申茶有空細細思索這個簽到系統是怎麽回事。

回憶書裏的內容,并沒有簽到系統這麽個東西,那它怎麽會憑空出現?

若是書中事件發生的細節有空缺,那還可以理解,但一本書中有人攜帶了系統,是必然會被寫出來的,這是重要設定上的改變,對故事走向必然會産生一定影響。

申茶更想不明白,這麽珍貴的東珠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炮灰手裏,這明顯是違背作者初衷的。

風吹得木窗一晃一晃,連屋內的紅燭都搖曳了一下。

東珠這東西因為太金貴,還是要好生存放起來,關鍵時刻或許能派上用場。

申茶這樣想着,吃力地起身下床,将東珠藏在了床下的一只小木匣裏。

這地方暫時還安全,她不出門的話,就能時時刻刻看見。

孫府關系複雜,一顆東珠可能也會引發什麽事端來。

而且以自己的身份,似乎不該擁有這樣東西,會被視為來歷不明。

申茶剛剛将東珠藏好,慢吞吞上了床,就聽見門吱嘎響了一聲,琥珀端着冒着熱氣的藥碗進來。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她臉色顯得紅潤了些,似乎透着喜悅的情緒。

申茶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琥珀将藥碗放在桌上,再晾上一會兒。聽見門一直在響,回身搬了個凳子,抵在了門上,響聲很快停止了。

她走過來,這次是抑制不住的開心了,唇角都上揚了起來。

迎着申茶好奇的目光,琥珀壓抑不住激動的嗓音:“我去抓藥的時候,聽見別的房丫頭在說小姐和于三公子婚約的事呢!小姐猜猜,是什麽樣的好消息!”

聽她這麽講,申茶根本不用再猜了,直接說:“于三公子悔婚了?”

琥珀重重地點了點頭,笑道:“小姐不必因為走得慢自責,得了怪病不是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呢!咱們今天走得慢,沒有赴于三公子的約,惹得他不高興了,現在就在府裏嚷嚷着要退親呢!”

“真的嗎?”申茶也忍不住開心起來,她親自赴約,就是要讓對方打消迎娶自己的念頭,沒想到竟然這麽陰差陽錯地把這事達成了。

這樣想來,今日一遭也沒白去。

雖然路上走動吃了些苦頭,但結果還是好的。

只是,靜下心再想想,她眉頭又染上一層淡淡的憂愁,問:“那,于家父母呢?”

琥珀用手觸了下碗邊,還是有些燙,她把手收了回來,回答說:“于三公子不同意親事,于家父母也沒法子吧?我聽說于三公子脾氣執拗得很,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不像于家其他兒子那樣好擺布。小姐你想,如果于三公子肯聽于家父母的,還會整日泡在那煙柳巷子裏嗎?”

這話的确有幾分道理,申茶沒再說什麽,腦中的思緒卻忽然飄到了別處。

書中沒有申茶得了慢速怪病的情況。

她依稀記得,即便是嫁進了于家,書中關于申茶的描述也是正常的,她還能夠跑到這個集市那個集市去買東西。

而她穿來的時候,剛好在原主病中,那麽會不會,原主的病本來是會好的,而自己穿過來後,這病突然就變了樣,走路說話都變得慢速了下來?

申茶思索着前因後果,忽然醒悟過來。

大概是穿書過程本身出現了什麽問題,帶來了一個慢速bug。

如果真是這樣,簽到系統會不會算是bug之後的補償呢?

這恰好應了琥珀剛才說的話,或許得了怪病真的算不上一件全然的壞事。

除了行動的确不方便之外,也獲得了簽到獎勵不是嗎?

錯過于三公子的約會,讓對方動了退親的念頭,也是意外之喜。

原本申茶以為,炮灰角色加上怪病,注定自己将會更快走向悲慘的結局。

然而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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