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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申茶被孫婉清扶着下了車,緩慢走向化陀寺。
寺廟不大,天氣又冷,來的人不多,看上去頗為冷清,離得近了能聞到一股香火氣息。
兩人從寺廟大門進入,向四周看了看,竟沒有一個人。
申茶見看不到人煙,只有院中的香爐還插着幾炷香,也燃到了最後,心裏不免有些慌張。
孫婉清像是之前來過的,完全見怪不怪,揚聲道:“大師,來客人了!”
聲音落下,周遭靜了幾秒,終于從一件偏房布簾裏走出一個僧人,年紀看上去略長,但不算蒼老,他快步上前,施了一禮,說道:“施主是要買香還是占蔔?”
孫婉清不假思索:“都要。”
申茶心中疑惑,她聽聞這個朝代,正統佛寺都是不允許占蔔的,講究世間萬物都有是非因果,占蔔改變不了什麽,可這裏竟然能占蔔。
她這麽想着,卻沒有顯露出來,因為孫婉清已經交了錢,拿到了兩束香,交給自己一束。
孫婉清在香爐裏點燃了手中的香火,閉上眼睛默念着什麽,随即雙手持香放在額前,朝着寺院前後左右各拜一拜,将香插回香爐。
睜開眼睛時,她走近香爐正對着的大殿,應該是去跪拜許願了。
申茶速度極慢,學着孫婉清的模樣,将手中的香點燃了插進香爐裏,做完了這些,再依次去往附近的大殿。
不同殿中都供奉着威嚴高聳的佛像,申茶不知道都是管什麽的佛祖,總之怕有遺漏,全都拜了一拜。
拜完出了大殿,孫婉清已經在門口等着她了。
孫婉清沖着她眨眨眼睛,上前挽住了申茶胳膊,十分親昵的模樣,仿佛要将不可告人的秘密獨獨告訴申茶:“姐姐別覺得奇怪,這裏的師父們允許抽簽占蔔。一些大寺廟往往是禁忌占蔔的,但我覺得,沒必要對這些約束得這樣嚴格。何況這寺院裏的師父們算得可準了,如果真能更改來人的運勢,那不也是行善積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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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茶默然片刻,點點頭:“在哪裏占蔔?”
孫婉清拉着她在寺院裏繞來繞去,最後在一間大殿旁邊,找到一間小房子,裏頭坐着一個正在打坐的僧人。
這個年紀更小一些,看上去二十餘歲,眉清目秀的。
申茶不由擔心起來:“占蔔準嗎?”
大概是對夫子、大夫這類職業抱有年齡的執念一般,她總覺得,年紀越大的水平越高。對占蔔而言,也應當更準一些。
孫婉清無奈聳了聳肩,說道:“這叫佛前問蔔,問的都是上天的意思,不是這小師父的意思,因此沒有不準的。”
申茶明白了,這才随着孫婉清進了房間。
小師父聽見聲音,仍然一動不動,孫婉清也只拉着申茶站在一旁,默默等着。
申茶瞧着她的目光,并不像是出于好奇或新鮮來這裏體驗的,等待的間隙,連大氣都不出一聲,完全不似在外頭時候開朗活潑的模樣,反而滿臉掩飾不住的虔誠和執着。
那模樣嚴肅至極,不像是随意來占蔔玩玩的,卻帶着一種奇怪的悲憫氣息,似是對佛祖向往已久了。
申茶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心頭不由一跳。
她随即在腦海裏揮去了這個念頭,不會的不會的,孫婉清年紀還小,沒經歷過的事情還多,怎麽會生出遁入空門的念頭來?
年輕人嘛,對各種各樣的事物感興趣也是正常,自己實在是多想了。
申茶暗道自己的直覺太可怕了,竟然把孫婉清和眼前的佛門扯上關系,她想着,看見孫婉清的目光掃了過來,忙對她微微一笑。
誰知孫婉清沒有回以一個笑,反而在嘴巴上比了根手指。
申茶連忙收回笑容,默默等在原地,等到小師父結束打坐睜開眼睛,朝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小師父在看見她的第一眼,眉心就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卻不做聲地站起來,從供奉祖師的牌位前拿出一只簽筒,想了想,還是遞給了孫婉清。
孫婉清全程沒有吱聲,那認真嚴肅的模樣申茶從沒見過。
她接過簽筒,閉着眼睛晃了半日,口中默默念叨着什麽,“啪嗒”一聲,一根竹簽落地,聽見聲音孫婉清睜開眼睛,将那根竹簽撿起,雙手遞交給小師父。
小師父看了眼簽義,終于開了口:“施主想要測什麽?”
孫婉清沒有回答,只拉起申茶的手道:“姐姐能不能在外面等會兒我?我很快就好。”
申茶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有些話不能讓自己聽,這很正常,大概事關二夫人,孫婉清才會這樣上心。
于是她回身離開房間,只是走得頗慢,那小師父目視她的身影離開,目光中多少帶了些困惑。
等申茶挑起門簾消失在眼前,孫婉清才提到來寺廟的用意:“我想測測,我阿娘能不能過得了眼前的這一關?”
……
申茶在外頭等了很久,終于等來了孫婉清。
孫婉清目光中似乎帶了點失落,但問起來,她又說自己測的事是上簽,可以逢兇化吉,那麽她還在為什麽事情煩惱?申茶感到有些搞不懂了,但涉及孫婉清自己的隐私,她也不便關心,只好閉口未提。
孫婉清見申茶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擔憂,忙轉移了話題:“姐姐去吧,或許所求的事也能有個好結果。”
申茶點點頭,緩着步子邁進了房間,看見小師父已經備好簽筒,在等自己了。
小師父慣常冷肅的表情,因着看不透申茶而有了微微變化,怎麽眼前的女子,走起路來會這樣慢,慢到不似常人,而她身周,竟能看得見隐隐扭曲的氣場。
申茶全然不知道這一切,只抓着竹筒,閉着眼睛輕輕晃動,直到一根竹簽掉落在地。
小師父将竹簽拿在手裏,仔細看了字批,詢問對方:“施主想要問什麽?”
這個問題已經在申茶腦海裏旋繞了不知道多久,原本她是想問系統的,但可惜自己的簽到系統不會說話,除了簽到沒有旁的用處,因此她得不到答案,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竹簽。
“我的怪病能好起來嗎?有什麽辦法能讓它好起來?”
小師父對她的這個問題并不意外,他沒有對她詳解批文,通常人們不需要看解的過程,只需要接納結果,因此他說:“施主命裏帶了滔天的富貴,恕貧僧直言,貧僧從未見過這樣好的命格。”
申茶聽到這兒,面容難掩失望,她覺得這簽批得不準,自己的命格再糟糕不過了,如今怎麽成了最好的命?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光是在孫府待着,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氣,除了孟氏,南院北院那兩位不常露面的舅母也不是好惹的的。
小師父看她的反應,覺得有些古怪,通常提及吉旺好事,他們臉上不無歡欣,可怎麽眼前的女子反應如此平淡。
或許她是在擔憂自己的疾病?
小師父沒再繞彎子,直接提及她最感興趣的話題:“至于施主的怪病,貧僧沒有從簽文上看到,或許這是命裏不該有的東西,因此貧僧也不知道該如何解。但貧僧可以看到,施主命中将有貴人出現,施主只需等待,便可以安心坐享富貴。”
申茶咂摸着小師父的話,他說的命中不該有的東西卻是對的,原主本來就沒有這般怪病,可他提起的貴人又是什麽,難道是系統?
憑借系統的幫助,自己确實能夠坐享富貴,動不動就簽到什麽東珠手镯花瓶之類,富貴多得都擺不下了。
因此她考慮片刻,為了确認,還是問:“小師父所說的貴人,是已經在我身邊出現了嗎?”
小師父仔細排着簽文,搖了搖頭:“尚未出現,施主還需再多等待一些時日。”
申茶更感到費解了,但一時又不知道從何問起。自己情況特殊,畢竟是穿越過來的,大概算起來會有偏差也未可知,或許再問下去也得不到确切的答複。
她沒再問什麽,只彎了唇角給了錠碎銀,起身離開了。
孫婉清坐在外頭臺階上,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那些大殿,直到申茶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見她表情有點複雜,不禁激起了她的好奇。
可一想到,自己問了對方,申茶估計也會問自己,為了不洩露問題,還是算了吧。
但孫婉清想,問些和占蔔無關的問題應該可以,于是她看看申茶,問:“怎麽樣,你見到小師父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申茶不知道這麽問的用意是什麽,只能實話實說:“沒有。”
孫婉清目光掃了遍四周,指着那些香爐大殿問:“那這些呢?寺院裏的所有東西,你都是第一次見到嗎?”
申茶更覺得奇怪了:“是第一次。”
原主記憶裏并沒有來到過這個寺廟的經歷,應該不會搞錯。
除非連原主都忘記了,而孫婉清還記得,所以她是發現自己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申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漏了什麽的時候,突然看見孫婉清目光黯淡了一下,仿佛是對自己回答感到失落。
但随即,她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光:“可我為什麽覺得,這裏的一景一物都特別熟悉呢,好像我在夢裏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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