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申茶輕手輕腳沒敢打擾她,只默默躺回床上,蓋好被子,翻身閉了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日孫婉清去請了僧人,将一串佛珠浸泡燃香,用細布擦拭,再用香草塗抹,重複十幾個步驟。

僧人高念口訣,孫婉清全程待在一旁,直到開光儀式完成,那串佛珠認了主,這才雙手接了佛珠,滿眼盡是歡喜。

有了這串佛珠,孫婉清仿佛得了寶貝,将她纏繞在手腕上,時時刻刻拿出來看。

申茶從床上醒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她越發覺得,孫婉清向佛之意太過明顯,分明是受了什麽刺激。

否則以她這樣年紀的女子,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哪裏會心思這樣重。

但申茶不好去問,想到不久之後就要搬出孫府,更不願意多管閑事,因此只是默默看着,等到孫婉清收拾好了行囊準備下山。

兩人備好行李,去前院随便吃了點素餐,随後準備上路了。

寺院占地雖不大,但各項設施都算周全。

炭火昨晚也沒少給,幾個轎夫睡了一晚好覺,起床後精神重新煥發起來。

回府路上,孫婉清仍在擺弄那串佛珠,在申茶面前,她似乎并不避諱自己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認為對方之所以能精準預測一些事,也和佛門有緣的緣故。

兩人各懷心事,分別趴在窗戶旁看着外頭沿途的景致,行至中途,孫婉清忽然開了口:“聽說姐姐對于三公子并沒有興趣?那恰好,這親事大夫人推得好,姐姐若是嫁給他那種用皮囊迷惑女子的人,定是要受委屈的。”

因為簽到系統昨天給的體力補充劑過了一天的時效,申茶被颠得再次有些昏昏欲睡,聽見這話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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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婉清怎麽忽然說起這個,似乎對這件事有自己的主張似的。

因此她并沒有應答,只是眼神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孫婉清得到了鼓勵,繼續道:“我是見過于三公子的,那日我在南院坐着繡花,他就忽然闖了進去,我一擡頭,恰好瞧見了他,面容确實是一等一的。聽丫鬟說起他就是于三公子的時候,我卻為姐姐有些不值,一副好好的皮囊底下,竟是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申茶知道了孫婉清的心理活動,笑了下,說道:“他相貌的确是上等的,據說見過的許多女子都喜歡。”

孫婉清“嗯”了一聲,神情沒來由地有些傷感:“據說這類男子慣常會給女子灌迷魂湯的,還好姐姐沒着了他的道,将來還能有機會真正覓得一個良人。”

說到這兒,孫婉清看上去似乎有些感傷了,拿起帕子在眼角沾了一下,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其實,我也有過心悅的人,家中學堂夫子有兩個兒子,其中有個和我年紀相仿,來過學堂幾次,相貌白白淨淨的,十分招人喜歡,可……”

見她流着淚,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申茶感到心疼,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無事,都過去了。”

不用多問也知道,孫婉清一定是被那公子所負。

或許那人的情況和于簫良一樣,都是借助好看皮囊吸引年輕女子,因此欺騙了孫婉清的感情。

怪不得她會和自己講起于三公子,估計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什麽,才引了這個話頭。

孫婉清難道真是因為感情問題才有了向佛之心嗎?

申茶見她越哭越厲害,最後直接栽進了自己懷裏。

她只能默默拍着她的背,一句話不多說,給她一點安靜的時間。

半晌,孫婉清哭得差不多了,擡起臉坐了起來,最後用帕子沾了沾淚,抽了下鼻子,說道:“今後我長了教訓,不會再被皮囊光鮮的男子欺騙了。姐姐也一定記得,如果要嫁人,還是尋個容貌尋常的男子,踏實過日子才好。”

申茶點點頭,心裏卻不這麽想,雖然她身在大永朝,親事很可能不由自己做主。

但她只要離開了孫府,能約束自己的人就少了,到時即便嫁人,也定要尋個自己喜歡的,若是相貌太過尋常,自己顏控這關都過不去。

不過她也清楚,要想搬離孫府,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在大永朝,女子單獨建府的情況少之又少。

若是沒什麽特殊理由,單獨建府所要花費的銀兩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而且還會招致旁人指點,認定府主無依無靠,沒有親戚幫襯。

申茶倒不怕這個,反正在淮城她的名聲也沒好到哪去。

等再用系統賺些銀子,獨立建府的事情提上日程,就能徹底做一條無憂無慮的小鹹魚了。

人言對她而言,最不足懼。

申茶腦海裏飄過許多思緒,殊不知孫婉清也是一腦袋想要解脫的事。

她要說的只是明面上的,二夫人府暗裏的事情拿不上臺面,她也不願多說。

這場哭,就是借着事由發洩了積蓄已久的難過和委屈。

一路颠簸了兩個多時辰,終于在中午之前回到了孫府。

申茶下車的時候,琥珀來接,看着小姐如此虛弱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

她趕緊扶着申茶進了房,倒了茶水捧給她喝,又烤了橘子給她吃。

申茶吃喝完,身上感覺暖洋洋的,回去在床上躺了會兒。

等到了下午,東院就遣人來送燈籠絨花一類的東西了,還托人抱進來一堆大花盆。

裏頭栽種着一些常青的綠植,就擺放在西院裏頭,顯得富有生氣一些。

申茶瞧見外頭那麽熱鬧,頓時起了參與進去的心思。

她從床上坐起,慢慢走到屋外,看見幾個瓦匠正在補齊院內缺角的房屋橫梁,沿廊上剝脫的塗料也正被粉刷。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在準備新歲了,一轉臉,看見琥珀拿了兩串紅燈籠過來,笑嘻嘻對自己說:“小姐,今年的燈籠更好看一些呢,你看上頭還雕刻有飛鳥繁花圖案。”

琥珀把燈籠放在一旁的防水臺上,搬了個凳子過來,踩着上去,把沾了灰的舊燈籠取下。

去拿新的時候沒站穩,身子晃了一下,凳子一歪,差點掉下來。

好在回頭看了一眼,申茶早已把手扶在了凳子上,讓她重心稍微平衡了一點。

申茶看她毛手毛腳的,忍不住叮囑道:“做事要小心。”

琥珀把燈籠挂了上去,心情大好,低下頭看着申茶,點了點頭,說道:“那邊樹上要挂一串串的小燈籠,小姐要不要試試?”

申茶當然也想參加,院子裏人多起來,忙着張燈結彩,難得顯得熱鬧。

不過她擔心自己速度太慢,幹起活來讓別人着急,所以只在旁邊幫着扶凳子遞東西,打打下手。

她還是覺得不要麻煩別人,目光在院子裏掃了一圈,收了回來:“我可能做不好。”

琥珀知道小姐擔心什麽,鼓勵她說:“無礙的,小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只當是消磨時間了。這樣的話,慢點才有樂趣嘛!”

申茶思索半日,看着琥珀飽含期待的目光,同意了:“給我一串燈籠。”

琥珀見她終于願意參與進來,高興得不得了。

她這兩日因為小姐外出,在西院一個人孤獨得不得了,好容易見到申茶,感覺心裏都有了着落。

她遞給申茶一串燈籠,由着申茶慢吞吞走到一棵桂花樹旁,将凳子搬到她腳下,扶着小姐踩上去。

申茶一手扶着樹,漸漸站直了身子,另一只手朝樹枝上纏繞七彩的燈籠串。

等纏好了一棵樹,已經過去了一刻鐘時間,她向後看一眼,幾個瓦匠連屋頂上缺漏的色彩都補上了。

那些瓦匠似乎也覺得自己動作舉止奇怪,目光不住地偷看過來,被申茶瞧了個正着。

琥珀扶着凳子的時候,同樣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氣得眉心一擰,就要開口斥責,被申茶及時制止了:“何苦惹這些是非,他們看他們的,咱們做咱們的,互不幹擾,心情也就不會被影響了。”

琥珀原本氣呼呼的,看着申茶平靜如水的面容,情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申茶并不是脾氣好,也不是為着府裏關系刻意壓下不快。

而是随着她日益适應慢速的生活後,連情緒都變得波瀾不驚了,仿佛沒有人會值得她生一次氣似的。

尤其是對于系統的期待一次次落空,她發現那東西真的只是慢速的彌補系統,只能給予加速以外的其他東西。

當然,後來申茶也想明白了,如果bug能修好,那還要簽到系統做什麽,直接把原主的身體調整正常不就好了?

因此,即便外人投來的目光多麽驚詫,她也早就沒反應了。

申茶挂完了一串燈籠,從凳子上下來,看了眼成果覺得很滿意。

不過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成串的燈籠固然好看,但點燃的時候也很麻煩。

這須得府中所有丫鬟小厮逐一點燃,保證每個都不熄滅,才能營造出府中璀璨一片的景象。

大戶人家果然大手筆。

這樣的燈籠串纏上了幾乎所有路邊的樹木,光是想像一下,申茶就不禁感慨,燈籠串同時點燃的場景該有多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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