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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夫人聽完,不禁懊惱不已,早知道便不在外頭那麽些時日。

早日回來,或許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把這怪病治愈了。

如今她心尖上的寶貝外孫女竟然成了這個樣子,讓她倍感自責,不知如何對申茶母親交代。

申茶還在半道走着,夾道的兩排站着各位公子小姐,并各院老嬷丫鬟小厮,各個目光灼灼,全部看了過來。

這場景十分社死,每牽動一步,她都覺得他們的目光更滾燙了一度。

申茶只能尴尬地維持一個弧度的唇角,幻想夾道站着的都是成了精的白菜。

然而老夫人已經等待不及,直接迎上前,溫熱的手掌一把将她的手捉住,盯着左看右看,随即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

說着,她回身吩咐跟在身後的貼身丫鬟:“把我房裏上好的人參鹿茸都給表小姐送去,叫她好好補上一補。這身子太弱,風一刮就要倒了似的。如今摸她的手,都是冰冰涼涼的。”

說完這話,她還瞥了一眼孟氏,“府裏那麽多補品,你這個管事的,也不知拿出一點給外甥女?”

孟氏忙在一旁應聲道:“哎呀,母親不說,我還真是給忘了!最近外頭生意忙得緊手,腳不沾地,實在是沒顧得上,我這就派人去準備。”

老夫人對孟氏心裏門清兒,知道她平日面上對申茶過得去,可私下裏丫鬟們都把事情相告。

孟氏對申茶心有嫌隙,并沒有真正把她當做自己府中的小姐,因此有好東西總是苛着,也不怎麽上心。

本來想着孟氏在府中,頂多照顧申茶不甚周全。

而申茶自己手裏也有月銀,足夠老夫人外出時照顧好自己。

誰成想,老夫人一走,申茶就生了怪病,似乎專程卡着點生病似的,也是命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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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呼一口氣,心中感嘆片刻,索性也不跟大夫人說了,反而交代孫元辭:

“再找幾個大夫來給我外孫女好好看看,誰說這病就沒得治了,你們找遍了淮城所有的大夫沒有?如果都找過了,不會去京城找名師名醫過來嗎?如果名醫還是不行,我就想辦法到宮裏去請太醫。總之,無論想個什麽辦法,都得把申兒給治好了。不然她一個女子如此行動不便,你們這些做長輩心中就沒有絲毫擔心?照顧不到,也沒有絲毫慚愧?什麽都等着我這個老太婆回來料理。”

孫元辭聽了臉上羞臊,他知道回來便會得了如此數落。

因此,當初不是沒有提醒過孟氏,定要把申茶的毛病治好。就算留個根兒,也不能像如今一樣病得如此誇張。

怎奈夫人不聽,非要說府裏的王大夫是淮城最好的大夫,什麽大病怪病沒見過。

若是連他都瞧不好,那便是沒治了。

老爺知道大夫人什麽脾氣秉性,要不順着她,她真罷了工,自己生意場上那點錢也就周轉不靈了。

因為被人捏着命脈,他也不敢多說什麽。

這會兒受着兩頭的夾板氣,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句囫囵話說不出,只能“是、是”地應着。

老夫人回府本是一件好事。

熱熱鬧鬧的氣氛,卻因為申茶的出現毀了。

府裏老爺夫人個個面色不虞,何況老夫人也青着一張臉,不許他們所有人跟着,單拉着申茶進了正廳。

喝了兩盅降火的白茶,又拉着申茶說了會話,老夫人心頭的郁結才寬解了些,于是叫了老爺和大夫人進來。

由于回來路上耽擱了些,如今距離老夫人的誕辰只有兩日。

白天迎進了府,到了晚上,火燭通明,映得府裏亮亮堂堂,屋外滿眼的燈籠紅光,時而夾雜着院中小兒放的炮竹聲,十分熱鬧。

老夫人這次出去時間久了,沒全程看着府中迎新歲布置的全過程。

但見做得還算有模有樣,心情終于緩了些,于是晚上也跟着一起湊熱鬧。

只是,她不管去哪都帶着申茶。

而申茶走路又慢,因此常常拖慢整個隊伍的行程。

孟氏跟在老夫人身後,有怨而不敢言。

她對申茶此刻是敬而遠之,自從上次東珠事件後,便不敢再得罪,有什麽好的東西也願意往西院送上一些了。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老夫人的誕辰。

孟氏對這事自然上心,上午叫了戲班點了出老夫人最愛的《貴妃醉酒》,又找了樂坊上臺演奏琵琶,順帶跳了一支外族歌舞。

老夫人看得歡喜,在臺下合不攏嘴,也給了伶人些賞賜。

及至晚宴,申茶被老夫人拽着坐在她身旁,只因夾菜極慢,不得已帶了琥珀在站在身後替自己夾盤裏的菜——當然,這是老夫人同意的,否則老夫人執意要親自照顧申茶。

好在,這一桌倒也其樂融融,每個人面上都融了笑意。

申茶自然也心情大好,平時她在西院,要麽是琥珀自己在小廚房開些小竈。

但琥珀手藝有限,味道湊合。

而府裏送來西院的吃食,樣式來來回回就那幾種,沒有什麽山珍海味,申茶總是吃得不夠歡暢。

可老夫人壽辰就不同了,什麽菜肴都應有盡有。

譬如波斯來的透明色盤盅,盛的豌豆苗顏色碧綠,如翡翠一般好看,鮮香更是撲鼻。

申茶忍不住食欲大動,只是速度太慢,嚼個半天才能下咽,将桌上的東西嘗完,比別人落後了好久。

老夫人對此并不在意,拍拍她後背,安慰她說:“無妨,慢慢吃,我們吃完了,這些也都是你的。喜歡的話就廚房再做一些,給你送到西院去。”

申茶感動得稀裏嘩啦,在府裏這段時間,哪有人這樣關心過自己?竟比原主親生父親待她還要好。

她不禁落下淚來,吸了吸鼻子,又強忍了回去。

酒足飯飽,酣暢之餘,幾桌人都沒有起身。

先是由孫元辭送上他從南方找來的稀罕物,是一棵幼年菩提樹。

他叫兩個健壯小厮抱着大花盆,将這樹呈到老夫人面前。

樹木約有兩米多高,好在正廳房梁極高。兩個小厮抱着樹走得搖搖晃晃,剛放下來,老夫人就起身四處看看,嗅嗅味道,瞧一瞧根脈,又摸摸葉子,心情大好。

“阿彌陀佛,真是有心了,我的兒。這次我去寺廟待了一段時間,那廟中就有一株一千年的菩提樹,枝幹頗有靈性,如人之手掌。我在的時候還瞧見菩提開花,實在是萬分幸運。高僧都說我與那菩提有緣,能在這菩提樹下修煉得道。”

說着,她哈哈一笑,“我知道那高僧是撿着好聽的說,什麽得道不得道的,我只要求得府門平安就心滿意足了。如今得了這樹菩提,見之如見佛。在佛前,你得時時刻刻護着這樹,叫它長得繁茂美好,以求佛祖庇佑。”

老夫人看着那株菩提,眉眼間皆是笑意,喜歡得不得了。

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叫人送去了自己院子,叫人栽在花園裏。

菩提樹搬走之後,幾房夫人也分別獻上各自的壽禮。

有叫人專門打制的金條玉簪,上頭鑲了一顆湖珠,造價不菲,上頭盤出的圖案寓意吉祥,樣式別致好看。

還有專程為老夫人找來的湖揚菜廚子,今後就跟着老夫人,為她做些家鄉小吃和拿手糕點。

一提起來,衆人才知道這請的是當地朱楊樓上大名鼎鼎的廚子,甚至花費了半年的功夫才說動對方過來。

其餘衆人奉上的賀禮更是各式各樣,看得人眼花缭亂。

什麽親手種的果樹結的果子,做成了果脯果醬,什麽找最好的繡娘縫制的襖子。

孫婉清送上的是自己縫制的繡畫。

當然,這并非申茶簽到系統贈給的那幅繡畫,仍然是原來孫婉清有瑕疵的那幅。

送上之後,孫婉清還特意提及,繡的時候出了差錯,成品并不完美。

老夫人并不計較,只用手掌摩挲着那副繡畫,笑道:“只要是你的心意,好與壞有什麽分別?每年送來的賀禮都完美,可那都是別的匠人做的。你們自己縫制的當然有些瑕疵,可是心意也不比高價購買來的差在哪去。我就喜歡這樣的禮物。”

孫婉清這才松了口氣,退了下去。

老爺夫人們和府中公子小姐都送完後,輪到了申茶。

申茶的禮物又有不同,是簽到系統得來的一枚粉色珊瑚,十分稀罕的天然之物,市面上都極少見到。

旁的禮申茶送不出手。

若是花錢,她的錢比不上老爺和大夫人。若是親手做,以她的速度,能做完這個禮物,恐怕要等到來年才能送了。

因此,她只能叫琥珀,把這扇粉色珊瑚抱了出來。

老夫人一見,眼前一亮。她哪裏見過這樣的東西,通身粉紅,卻透着晶瑩的光,仿佛珊瑚表面鑲嵌了珠玉。

仔細看去,卻不是人為塗抹的什麽珠粉,而是自然形成,從珊瑚裏頭隐隐透出來的。

在火燭照映下,色澤變換,美輪美奂,衆人看後,皆訝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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