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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聖上“嗯”了一聲, 聽不出是什麽情緒，細細打量申茶片刻後，問道：“申家之女, 可知道你父親被捕一事？”

申茶早知道會問及這個, 如今不卑不亢：“家父常年流連煙花場所，逼死我娘，又對我沒有養育之情, 與我早已斷絕關系，後來聽聞他在鷺洲勾結官府, 強搶民女, 霸占赈災款項，也覺得此事是他能做出來的。但民女不希望他的惡行繼續下去, 為禍鄉鄰，因此大義滅親，将此事上報官府。如今家父理應受到嚴懲, 民女對此毫無怨言。”

聖上沉吟片刻：“果然如此, 看來你也是良善之人, 未受及你父親影響, 不容易啊。”

他這般說着，看向申茶擡起的頭。

五官清秀動人, 皮膚白皙，言談舉止中有種不同常人的從容氣度。像是從小受盡委屈歷練出來的, 比同齡人更顯理智一些。

配陸衍湛, 倒是不錯。

聖上這樣思索着，問申茶：“你可知朕找你來是為何事？”

申茶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 一旁的太監忙上前幾步，捧在手裏, 交給聖上。

“民女不知是為何事，因此特意借此機會來自薦，民女有一些好物，這方絲帕是上等天蠶絲織就，用了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所成，其上的圖案花團錦簇，細看還有着五種不同層次，每換一個角度，所看到的圖案都有所不同，聖上不妨瞧上一瞧，可否如此。”

聖上一聽，心頭也起了好奇：“還有這種好物？”

他将手中的絲帕展開，按照申茶所說，各個角度細細看了看，還走下高臺，朝向陽光眯着眼欣賞，忽然“哈哈”兩聲大笑：“果真如此，連朕禦用的織坊都做不出這樣随着光線角度變幻的絲帕來，當真是極好的東西，朕看上了這東西，願意為此一擲千金，你看如何？”

申茶微微蹲身，道：“既然聖上喜愛，民女便将其贈送陛下，以感激聖上召見民女，給民女這次展示的機會。民女想，若是聖上都用了民女的東西，這以後我珍寶鋪的珍品就更不缺銷路了。”

聖上聽後問道：“你還有個珍寶鋪？”

申茶解釋說：“還在籌備中，店面已經選定了。”

聖上手間把玩着那方絲帕，道：“好，你的珍寶鋪，開業後朕會抽空去看看，倒是好奇還有多少珍寶是朕從沒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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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申茶內心暗自歡喜，有聖上前往，她的顧客就會源源不斷了。那些珍寶價值不菲，能買得起的人，的确是需要引薦的。

不過，聖上雖然極力誇贊，但對于申茶這些東西的來歷仍舊抱有疑惑，于是像曾經無數次告知他人的那般，申茶得了怪病後便能收獲珍寶的事告知，這叫聖上更加驚嘆不已。

“你竟能憑空得來這些好東西！”

聖上越聽越興奮，差點忘了正經事：“七王爺之前跟朕說，他非你不娶，已和你互為知己，這事你可知曉？你對他是否明确了心意？”

沒想到這一問終究還是來了，申茶眼見得有些緊張了，暗自捏緊了自己的手指，琢磨着該怎麽在聖上面前回答。

聖上見她猶豫，此刻倒有心撮合這門親事，因此說道：“不瞞你說，朕也怕這是七王爺要拒絕朕的賜婚的權宜之計，所以自他說了那番剖白心意的話後，特意派了人去他府中秘密調查，甚至還遣人去問了當初他在淮城的情況。據七王爺說，淮城一行時，他就對你動了心。原本以為得來的結果不甚如意，他向來醉心朝廷之事，看上去像是無心情愛的，是在诓騙朕，誰知，一問才知，他自從去了淮城，許多行為是有些不對勁，府中上下都瞧了個明白。朕聽說，他在淮城就找尋各種借口與你見面用膳，替你擺平了孫府的争端，一路護送帶你入京，甚至最初還寄住在他府中，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詢問你的安危……如此種種，不得不讓朕動容，原來他對你早已情根深種，是朕差點毀了一樁好姻緣吶。”

他說了這麽多，自是想讓申茶知曉陸衍湛的心意，原本他心中還打鼓，罪犯之女會不會行為不端，将來拖了陸衍湛後腿。

如今真見着人，落落大方如她，自是宮中少有的伶俐女子，和陸衍湛的确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聖上這般說，真是折煞民女了。”申茶說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那麽，你怎麽想，如若朕要為你和陸衍湛賜婚，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聖上渾厚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回響。

申茶其實已經心中有數了，在聖上提及陸衍湛為自己所做的一幕一幕時，的确，初時她以為同是穿越者對方下意識的照顧而已，但越想越明白了，尋常照顧也是有限度的，他哪裏會在遭遇歹人時那麽急切地護着自己，找宅子也是，那本不需要他出面的……

心頭本就有悸動，如今更是泛起了層層漣漪，申茶下定決心，低頭道：“民女、民女……同意。”

聖上一聽這話，一拍大腿：“好，好！叫陸衍湛進來吧，朕替他撮合了一樁好姻緣。”

陸衍湛在殿外等得焦急，這會兒聽着大太監叫自己，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了，擔心最後的結果，哪知剛一進殿，就看見聖上滿臉喜悅：“衍湛啊，你要如何謝朕。”

陸衍湛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看了看站起身的申茶，忙前驅跪地：“謝聖上恩眷，微臣今後定當更加盡心竭力，為朝廷辦差！”

“好了，現在不需要你辦差，邊疆打仗也不必去了，你不是打仗的好料子，不如留在朕身旁陪着。你和申茶準備一下，十日後完婚，大婚當日，朕若能抽出空來，會親臨見證。申茶是個有福之人，能承接得住天降珍寶，嫁給你，也定當能叫你成為朝廷功臣。總之，你好好好待申茶，切不可叫她受了委屈，将來朕便有更重的擔子交予你。”

申茶聽得臉一紅，陸衍湛沒想到聖上真的親自賜婚，更是眸中一亮：“多謝聖上！微臣感激不盡！”

兩人離開大殿後，兀自都有些緊張，申茶手指濡濕，陸衍湛耳尖也有些泛紅，他微微鞠躬，誠懇道：“那麽，将來還請夫人教誨。”

申茶輕輕“嗯”了一聲，瞧見陸衍湛将手伸了過來，她小心地将手覆過去，對方牽住，倍覺她手指柔軟無骨：“多謝夫人同意了聖上的賜婚，我無以為報，只希望今後能給夫人最好的，夫人要往東，我絕不往西。”

申茶垂下眸光，略顯害羞地道了句：“還不是夫人呢。”

陸衍湛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是，夫人，十天後你才是我夫人呢，這幾日我會好生叫人準備，定要給夫人個最宏大的儀式。”

申茶聽着他仍是這麽一口一個叫着，知道他是在逗自己，擡手掐了他一下算作懲罰，對方也只是輕笑了之。

到了宮門口，琥珀還在那裏等着，申茶擔心被她瞧見，連忙縮回了手：“我、我先回了，十日後再見。”

陸衍湛壓抑了許久的情感這次終于不必掩藏了，原本每次與她分別都依依不舍，可難以表明心意，如今鼓起勇氣道：“十日之內不見，我怕會憂思成疾。這期間，我會幫着你處理開辦珍寶鋪的事，既然聖上如此在意珍寶鋪，定當好好裝修一番，像那麽回事。你今後成了王妃，這珍寶鋪也要有些皇室規格，所以，就讓我來操辦吧，你多歇上一歇。”

申茶巴不得多休息休息呢，聽聞京城附近有青山，她還想帶着琥珀、梁小童和新來的下人們去逛一逛呢，最近光忙着收拾府裏的事，他們也都累慘了，怎麽也要犒勞一番。

于是她說道：“好，那就勞煩王爺了。”

轉身回頭，由琥珀扶着上了馬車，琥珀方才在車內探頭探腦看出來，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些不對，便說出了心中所想：“小姐，你和王爺這次面見聖上究竟是什麽事啊，我怎麽覺得見完出來，你們臉蛋都紅撲撲的呢？不會是……”

她思索着會不會是聖上幫着牽線，可再仔細一想，搖了搖頭：“不對啊，我明明聽說聖上是要讓王爺迎娶丞相之女的啊，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不會這麽快轉變了心意。那究竟會是什麽事呢，難不成是小姐的珍寶得了聖上青睐，要買些過去？聖上一高興，也賞賜了王爺，所以他臉紅了？”

申茶點點頭：“是啊，我帶的絲帕送給聖上了，他喜歡得不得了，所以重視珍寶鋪，開業之時怕是還要親臨。”

琥珀一聽，睜大了眼睛：“天啊，竟有這樣的好事！”

申茶暫且沒将聖上賜婚的事告知，否則以琥珀的性子，本來就暗戳戳覺得王爺喜歡自己，總是試圖撮合，磕的CP如果成真了，今晚恐怕都興奮得睡不着覺。

還是等幾天才告訴吧。

她這般想着，馬車很快抵達了申府。

這幾日時間裏，申茶的确帶着阖府所有人去了附近爬山，又逛了寺廟，拜了佛，還不忘寫信給孫府老太太和孫婉清，告知現在安定了下來，叫他們放心。

很快，聖上便遣人送來了喜服，是大婚當日要穿的王妃制式的衣服，大紅的披帛衣飾，皇城禦用繡坊幾天幾夜時間，用88名繡娘趕制出來的仙鶴海棠圖案，織錦細密，圖案栩栩如生，果然一副皇室氣派。

直到拿到了這衣裳，琥珀才知曉了聖上賜婚一事，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小姐要成王妃了，以往大永朝還從未出過平民王妃，小姐這是頭一遭，可見王爺愛重，聖上恩義！沒想到就這麽成了，幾日之後就要成親，小姐我像做夢一般……”

不只是琥珀，連梁小童也是萬萬沒想到。

他在王府待過的那一段時間，和幾個府中小厮都關系不淺，知道王爺被一樁不喜的婚事牽絆，怎麽也沒想到那親事竟然被退，而新的王妃竟成了自家小姐，還是王爺在聖上那裏極力争取來的，不由佩服起王爺來：“王爺勇敢追愛，佩服佩服。”

當天府中上下像過年似的，大紅燈籠紅喜字紅蠟燭全派人置辦了，看着就一派喜慶，申茶卻說：“不必那麽費心，咱們是要嫁到王府去的，在申府挂這麽多東西，太顯眼了。”

琥珀卻一挺胸脯：“就要告訴別人，小姐是要成為王妃的人了，曾經寄人籬下受那些委屈，害得小姐遇事總過分謹慎細心，生怕落了別人口舌，如今怎麽也要揚眉吐氣一番！叫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負小姐！”

申茶笑了：“京城哪有人欺負我，再說孫府遠在天邊，他們就是想欺負，也欺負不成了。”

琥珀點點頭：“還是小姐聰慧，當初選擇跟着王爺離開淮城孫家，到了京城，這才有了和王爺的天賜良緣。”

既然府中人要慶祝，那就慶祝一回也沒什麽，申茶沒再拘着他們，是因為知道琥珀和梁小童此前是孫府憋屈了多久，所以由着他們性子來，只要別慶祝得太過就行。

而這十日裏，不光要籌備婚事，申茶也想将珍寶鋪的開業趕到前頭，這件事落定了，心裏才更踏實。

于是她三天兩頭往外跑，去指導店面規劃裝飾，卻看着陸衍湛比自己還上心，每每前往都能瞧見他忙前忙後，連他的小厮都不能插手。

又一次見到申茶來，陸衍湛懷裏抱着木材往裏進，不好撒手，忙吩咐身邊小厮：“我不是叫小廚做了冰凍椰子糕嗎，去給夫、小姐拿了吃，消消暑氣。”

這冰凍椰子糕也是陸衍湛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配方，他可是制作美食的一把好手，因此在吃到王爺叫人做出的冰凍椰子糕的第一口，申茶就不禁感嘆，真是好配方，今後要每天吃他做的東西，那可真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