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你、你以後離我遠點。”
“你說什麽?”
許瞳确定, 李仞聽清楚了。
她輕扯自己衣擺,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情急之下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很好。
至少會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你什麽時候走, 一會兒我就不送你了。”許瞳小聲嘟囔道。
一想到他要走,再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她就控制不住得煩,好煩。
她不喜歡離別,所以不想去送。
“馬上,等他們忙完。”李仞瞥一眼房間門,內裏還能傳來兩人熱火朝天打游戲的聲音。
時間慢了下來, 又好像很快。
許瞳坐在沙發上, 暗想着她應該利用這點時間做點什麽, 什麽都好, 一邊又希望這局游戲時間長一點, 越長越好,最好來個對方翻盤,拉拉扯扯。
但, 又希望這局游戲趕緊結束一樣, 就能擺脫現在的困境,焦慮煩躁。
複雜混亂的情緒。
“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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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你剛剛跟我說什麽。”
“我……我沒說什麽,我就是随便亂說的。”
“你說讓我離你遠一點。”他語氣是平靜的,細聽卻有些涼意。
“反正你也不會來s市, 不是麽。”許瞳問他。
“……嗯。”
聽見他嗯,許瞳心再度沉下去,那股焦躁不安再次浮現, 攥了攥手指。
算了。
做點什麽。随便吧。
抱他一下好了,又不是沒抱過。
就當作離別友情之抱。
——許瞳這麽想着, 手指狠捏一把沙發角,站了起來。
可是這個抱和上次那麽自然的安慰擁抱完全不同,她鼓起勇氣朝他靠近,剛要做些什麽,房間門裏傳來一聲“victory”,随後是興奮的歡呼聲,房間門也被啪得一聲踹開。
許瞳迅速放下手,往外走了半步,垂下僵硬的手臂。
“你別說,這游戲他媽還挺好玩,以前沒玩過。”陳進輝罵罵咧咧地笑着出來,玩得太嗨忘記拄拐,差點摔了一跤。
“是啊,咱們加了好友,以後我在線直接邀請我就行。”許瞬忙扶住他,道。
“那行,那不說了,我們得走了,再晚開車不方便。”
許瞬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和陳進輝都能相處得不錯。
陳進輝拍拍他肩膀,撐住拐,對李仞道:“我給老趙打過電話了,他回你了麽,他到哪了?”
陳進輝不方便開車,來時叫得車,李仞會開,但沒拿本不方便。好在鄉市陳進輝認識人不少,也有蕪縣老鄉,正好順帶着把車開回去。
李仞拿起手機,輕輕颔首。
“行了,那走了。”陳進輝拿着車鑰匙就要出門。
“我們送你們下去,瞳瞳。”許瞬連忙喊妹妹,叫了幾聲,許瞳都不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事,不用送了。”
李仞拿好包,走到門口也要出門,側過頭來,看一眼許瞳,目光微深。
“那哪行,怎麽也得送到車上,瞳瞳?”許瞬再次催促。
“你送吧,我、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晚上着涼了,我不送了。”
許瞳非常不喜歡送別,她随便找了個理由,沒敢看李仞,匆匆往房間跑去。
将門快速關上,背脊緊貼房門。
“瞳瞳?”
許瞬又叫她幾聲,皺了下眉,嘆了句“這孩子怎麽回事”,見時間也不早,催促她幾聲都不應,不能再耽誤,跟着李仞他們下樓。
許瞳聽見門砰一聲關上的聲音,客廳安靜下來,心也跟着變得很空蕩,又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她抱着膝蓋蹲了下來,靠在牆上。
還能看見他昨天打過地鋪的地方,還有他們共同談心的陽臺,她閉上眼睛,仿佛還能想象到那個輕柔如羽毛的擁抱。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居然對他……
可能就是因為那個擁抱。
從那個擁抱開始。
李仞那麽帥,這個她其實是知道的,但是他抱着自己的時候還摸她的頭,很溫柔。
那樣溫柔,誰會不心動呢。
都怪那個擁抱。
許瞳胡思亂想一陣,也逼迫自己不再亂想,從地上站起,将窗簾拉開,望着外面疏冷的小區燈光。
話說回來,想又有什麽用呢。
他已經走了。
他們這幾年很可能都不會再見了,許瞳是不會再回到蕪縣的,而他也不可能來S市的。
而且再說了。
她現在又有資格談戀愛嗎。
她連一個像樣的家都沒有,考上了一個從來沒想過的大學,家裏還欠了很多負債,未來一片黯淡……
她哪裏有資格戀愛呢。
就在許瞳鼻子發酸,胡思亂想之際——客廳門突然被打開,應該是許瞬的腳步聲,步伐聽上去非常着急,朝她走來。
“瞳瞳,把門打開。”許瞬拍許瞳房門,一下一下,重而急促。
“怎麽了。”許瞳随手擦了把眼睛,把房間門拉開,看着哥哥臉色不太對,又問:“發生什麽了。”
“爸回來了。”
“你說什麽?”
“爸,他回來了。”許瞬神情很激動,上來得急,還在喘氣。
許瞳下意識就要往門口看,旋即想到這裏是鄉市,爸怎麽可能在這裏。
“那,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他回哪兒了?”
許瞬吐出一口氣,扶了扶眼鏡,道:“在蕪縣附近。”
“他晚上搭了老鄉的車偷偷回去,還沒到,就被讨債公司的人看見了,也不知道被帶到哪兒。”
“那怎麽辦,報警了嗎?警察說什麽了?”
許瞳打小就不喜歡父親,很不喜歡,但是到底是父親,血脈相連,很難做到完全不在意,語氣也跟着急起來。
“剛報,還不知道。”許瞬搖了搖頭。
“你是怎麽知道的。”許瞳說,“李仞他們說的嗎。”
“嗯,陳進輝他小舅,說是剛接的電話。”
“他們還在樓下嗎,那我們現在——”
“我得回去一趟瞳瞳,那畢竟是——爸,也不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麽樣,受沒受傷。”
“我跟你一起去。”許瞳立即道。
“可是……”許瞬有些為難,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會突然回來,妹妹在這裏一定是比在鄉市安全的。
問題是,讓妹妹一個人待在這裏嗎?他肯定是要回去的,難道讓李仞留下來?
說到底,許瞬還是不放心的。
“沒有可是,不然呢,我一個人待在這裏?這裏我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晚上怎麽辦。”許瞳縮了縮脖頸。
“要不給你買張票還是回學校?”
“那我住哪兒,我們還有好久開學。”許瞳不再猶豫了,也顧不上收拾什麽東西,回房間拎起自己随身的包,“走吧,別猶豫了。”
許瞬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而且,他知道妹妹嘴上說毫不在意父親,除去血緣外沒有任何感情,但內心深處,也還是在意的吧。
“走。”
許瞬也顧不上旁的,內心無比焦急,拿了随身的包和卡,帶着妹妹一同下去。
樓下,和來時一樣,天很黑。
李仞靠在車邊抽煙,看見他們回來,在許瞳身上停留了一秒,拉開車門。
許瞳也沒想到他們又會這麽快見面,稍低下頭,頭發擋住微紅的眼睛。
陳進輝朋友老趙也在,坐在駕駛位,陳進輝自然坐在副駕駛,他們三個人則一同擠在後排。
許瞬自然坐在中間,許瞳靠窗坐着。
車內氣氛有些僵冷。
“他們怎麽知道的。”許瞳手叉在一起,她不想承認,但必須承認,也有些擔心,小聲問哥哥。
“我小舅有個認識的人,剛好看見了。”李仞聽見了,淡聲解釋。
“那我爸會在哪兒呢,你們知道他會被帶到哪兒嗎。”許瞳又問。
李仞輕微搖頭。
“放輕松小姑娘,不會有事的,斌哥這人我了解,你爸又榨不出油水來,不會有事的,頂多就是被打一頓,倒是你,何必回去呢。”
“我必須回去。”
許瞳搖了搖頭,轉向哥哥,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緊了拳頭。
除去擔心父親,她也很擔心哥哥。
許瞬聽見頂多“打一頓”臉色愈發難看。
陳進輝還想多說幾句,被李仞用眼神禁止,他悻悻然坐回副駕駛,車子很快發動起來。
車速飛快。
和那天來時一樣,有些路沒法走高速,磕磕絆絆地從小路走。
許瞳借着外面的一點燈影,側了側臉,哥哥臉色比她差得多,哥哥一貫都很溫柔平靜,但好像只在面對父母的事情上,沒辦法冷靜。
許瞳原本很慌的,但看見哥哥這樣,也不得不沉穩一些,沒露出自己的恐懼。
她剛要惴惴不安地轉回目光,李仞朝她看了過來。
他臉色依舊疏淡,但眸色清亮,朝她點了點頭。
眼神有安撫之意,也有些……溫柔。
許瞳垂下眼睛,莫名的,焦灼的心平靜些許。
抵達蕪縣是淩晨十二點,陳進輝的朋友老趙在路口就下了車回家,車上只剩下他們幾個。
“去哪兒。”陳進輝不方便開車,回頭看向許瞬,“是回去等警方消息,還是?”
許瞬用力搖頭,時間越來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急得臉上發白,額頭上一大顆一大顆汗珠滾下,讓他回去等,真坐不住的。
李仞略一沉吟,“往前開,我知道幾個地方,跟警方說過了,我們也去。”
“那我妹——”
“我也去。”許瞳扒着座椅焦急道,“我一個人在家等,你們不覺得更危險嗎。”
這次換許瞬開車,速度更快。
好在晚上縣城道路根本無人,很安全。
他們連着去了幾個地方,都沒有消息,警察那邊也沒有,有些警察肯定搜過的酒吧、臺球廳,他們也沒有再去。
“我爸他……不會真有什麽事吧。”
時間越來越晚,仍舊沒有半點音信。
車子已經出了縣城,往下面的鎮上走去,能看見附近的山,如果真放到山上,山林濃密,那也太難找了。而且許瞳也知道,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縣城裏也不可能有那麽多警力。
不說山,許瞳還是第一次來這種鎮子裏,菜地旁有不少看上去荒廢的屋子,這種平房找起來極難,許瞳想都不敢想。
“王斌只是要錢,不是害命。”後排只剩下他們二人,李仞低聲安慰道。
“可我真的很害怕。”
外面太黑了,只有車燈投下的一點黃光,許瞳有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感,心裏發毛,她又不敢讓開車的哥哥聽見,可實在繃不住,小聲地說。
“我害怕。”
車燈掃過,許瞳還能看見樹後面的一些墳堆——早些年這裏流行土葬,那種發毛的感覺更強烈,無數不好的聯想湧上來。
但此時此刻,比起什麽鬼神黑暗,她更害怕的,還是她父親會有什麽事情。
李仞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右手。
許瞳一頓,側眸望去,卷起眼睫。
他的手很大,五指修長,溫熱且有力,掌心幹燥寬厚,将她的小手整個兒包在了一起。
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也在劇烈顫抖着,他稍稍使力,牢牢握緊,随後放開。
“我在這裏。”
李仞低聲道。
*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廠房前,再往前走就是荒地了,這裏很黑,沒有路燈,只有天空中一輪彎月,投下疏淡的光影。
“我去看看。”
陳進輝算半個傷員,李仞拉開車門,從車上下來,沉聲道。
“這是哪裏啊。”
許瞳也很緊張,但見哥哥極難看的臉色,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前排,許瞬早坐不住,就要跟他一同過去。
李仞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抽出一根棍子,車燈關閉,四下黑暗,只有一層清冷的月光薄紗般籠在他臉上,神色冷漠,陰翳。
“你坐車上等着,如果有什麽不對直接開車,我先去看看。”李仞低聲吩咐道,掂了掂手裏那根棍子——許瞳認出也是一根棒球棍,往前走去。
“李仞。”許瞳降下車窗,忍不住出聲。
李仞回頭看她。
“小心點。”許瞳用口型對他道。
李仞微微颔首,沒說什麽,繼續往裏進。
廠房不知道廢棄了多久,鏽跡斑斑的鐵門是半開的,李仞将它更開了一些,裏面更黑。
他整個人都在暗影裏,有一瞬間,許瞳疑心他是否融化在黑暗裏。
“這到底是哪裏。”
那種不安感更加強烈了,遍布全身,渾身發寒,她問陳進輝。
“聽說是個破産老板的鋼廠,沒人用,就閑置了。”
“那,王斌他們會在裏面嗎。”
陳進輝聳了聳肩,“有可能吧。”
李仞離開後,車內陷入了一團幽冷的黑暗。
許瞳和許瞬都很緊張,坐立難安——甚至許瞬臉色比她還要再難看一些。
只有陳進輝,好像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叼了根煙,火星忽明忽滅。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許瞳感覺非常漫長,簡直如坐針氈,時不時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原來才過去幾分鐘。
“我們要不要再報個警。”許瞳說。
“不一定,萬一這裏沒人呢,不更耽誤事兒。”陳進輝看上去完全不擔心,靠在車座上,道。
“也是。”許瞳扒在車窗上往外看去,手指在腿上慌亂彈着鋼琴。
“他怎麽還不出來。”須臾,許瞳忍不住問。
“你都不擔心嗎。”
“我為什麽要擔心?”
“他不是你外甥嗎。”
“就是因為那是我外甥,我了解他,所以不擔心。”陳進輝還有閑心打量許瞳臉色,“你很擔心?”
許瞳用力點了點頭。
她很擔心,很擔心很擔心。
甚至……還有一種愧疚的情緒。
她和許瞬或許就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
萬一裏面有什麽危險呢,出現別的情況呢……
可是,如果他不在這裏……
許瞳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別擔心,會沒事的。”陳進輝一改往日流裏流氣的語調,有了安慰之意。
“謝謝。”許瞳感激道。
然而随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裏面仍舊沒有絲毫動靜,李仞也沒有出來。
他們在外面,看不出這個廠房有多大,但是這麽久走個來回看看有沒有人足矣。
陳進輝臉色漸漸也有些發沉。
車內空氣凝滞,許瞳能聽見自己清晰急促的心跳聲,胸腔漸漸漲滿,難以呼吸。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許瞳拉開車門,第一個跳了下來。
“瞳瞳——”許瞬叫她。
“這麽久了,肯定有事,要不就是遇上了,或者……萬一有別的事呢。”
那工廠看上去很舊了,萬一有什麽塌陷事故呢。
許瞳沒有辦法再這樣等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
許瞬也毫不猶豫拉開門。
“你們兄妹真看不出來,膽子還挺肥啊。”陳進輝用一種意想不到的贊嘆口吻道,随後歪了下下巴,“你們在這等着,如果我不出來就跟警察說來這邊,別找縣裏那些破地了。”
“那是我外甥,我自己去就可以。”
“我們跟你一起去。”
許瞳和許瞬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陳進輝還欲在勸阻,裏面突然傳來一道沉重的聲響,像是有重物掉落下來的聲音。
陳進輝也不再猶豫,斷眉挑了挑,撐着拐杖飛快往裏進。
許瞳很少來這樣的廢棄廠房,進了鐵門裏面還有一段長長的路通向建築物,兩邊雜草叢生,月光蒼白黯淡。
要是往日,許瞳內心一定會恐懼,她從小待在城市,極少來這種地方,她是天不怕地不怕性格,但也有弱點,就是怕鬼,很怕。
但此刻,她很鎮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慌。
前面就是廠房了,裏面有燈光。
“等一下。”
許瞬一貫細心,注意到草叢裏有一團黑色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只卡其色的雙肩背包,上面還印有卡通圖案。
是許瞳曾用過的舊書包。
許瞬臉色陡然慘白。
“爸爸!”
許瞳也再顧不了那麽多,往前沖去。
下一秒,他們僵立在原地。
*
很久以後,久到許瞳都快忘記這個有些荒謬的、特別的暑假。
但她仍能回憶起眼前的這一幕。
空氣裏都是鐵鏽的味道,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區分不清。
還有汗水味,煙味,廢棄廠區腐敗的味道。
許有才倒在地上,鼻青臉腫,臉被打得像豬頭,嘴裏發出吃痛的呻/吟,還有幾個年輕小夥子在不斷踹他,只能艱難地抱住腦袋。
李仞将踹許有才的人揪住後脖頸拽開,一拳打過去,又用另只手臂護住許有才,抱住他上身,将他往牆角帶去。
地上還躺倒了幾個,應是李仞進來時解決掉的人,包括眼熟的光頭大漢。
許瞳不知道哪個是傳說中的王斌,但她看見了上次假裝禮貌的紋身男。
“小心!!”
紋身男上次那一棍記到了現在,早對李仞懷恨在心,看見這幕,抄起旁邊的廢鋼筋就往他身上砸去。
“操/他/媽——”
陳進輝狠狠爆了口髒話,往前沖去,但他腿上有傷還拄着拐,行動不便。
已經來不及了——
許瞳瞳孔驟然放大,只聽見極沉極悶像是砸進李仞骨頭的聲音。
李仞不受控制地往前塌陷了一下背脊,他剛剛把許有才放在牆角,手撐着破舊牆壁,擋住他,手掌弓起,指骨微微發白。
“李仞!!”
許瞳心髒皺縮,着急就要往上沖。
李仞咳了一聲,吐了口血,手背掠過唇角鮮紅血跡,回頭看向陳進輝。
陳進輝明白他的意思,另只手将許瞳拽了回來。
“你別管我你管他啊——”許瞳急了,一顆心都要撲騰撲騰跳出來,視線緊盯着李仞。
見他倒很沉靜,只是神色更冷,像淬了一層薄薄的冰,眼底懾出嗜血的戾氣。
他宛如一頭暴戾的野獸,微微直起剛才克制不住弓起的肩背,眼看紋身男又一下要砸下來,猛的轉身,抓住了那根鋼筋。
鋼筋上紮有廢釘子,手指霎時有鮮血滾出。
一滴一滴直直往下淌。
紋身男額頭上青筋裸露,也是用上了力。
李仞趁此利落踹他小腿,見他疼得分心,眼疾手快從他手中抽出那根廢鋼筋,手上血淋淋一片。
陳進輝也顧不了那麽多,丢掉拐杖一把按住了紋身男,壓倒在地。
李仞将鋼筋丢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手上的鮮血霎時流得更多了,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
“李仞!!!”
許瞳再壓抑不住,情不自禁朝他跑去。
聽見熟悉聲音,在牆角已經無事的許有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瞳瞳?”他萬萬沒料到女兒會在這裏,支起一點腦袋,眼底有驚有喜。
“爸。”許瞳聽見聲音,叫了他一聲。
“哎——”
眼看女兒就要朝他跑近,許有才艱難擡起手臂,想要去抱多日未見的女兒。
卻見許瞳急轉了個彎,緊緊抱住了李仞。
“李仞,你沒事吧!!!”
“你怎麽樣了?!”
許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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