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許瞳努了努嘴, 沒有辦法,只得先過去吃。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李仞做的飯,味道比她想象中還要驚豔, 尤其時那道灑了白色芝麻的糖醋排骨,要比哥哥這個按照克數放調料的理工男烹饪出來的菜品好上太多了。

吃飯時, 陳進輝也在,許瞳還以為他已經回去了。席間陳進輝時不時朝他們看來,眼神意味深長。

不過,哥哥好像完全對昨晚的事不知情,什麽都沒提, 這讓許瞳不由松了口氣。

一頓飯畢, 他們四個人做了個簡單分工, 陳進輝傷勢未愈在家休息, 許瞬負責照看他順便對房子做深度清潔, 許瞳和李仞則去附近商場采購些日常用品。

許瞳原以為哥哥會對這個分工提出點異議的,比如換成李仞留下來,但哥哥依舊沒有任何意見, 好像還非常滿意。

三十多分鐘後, 許瞳和李仞搭乘網約車,抵達附近最熱的商圈。

從車上下來,眼前是曾經最熟悉的一切。

雖然這裏不是A城,也不是許瞳念大學的S市, 但國內大城市商圈都是相似的——一樓的白色蘋果店裏擠滿了試用的人,星巴克裏對着筆記本做PPT的白領們,捧着奶茶三三兩兩從自動門湧出的年輕男女, 打打鬧鬧的時尚小情侶們……嘈雜、繁華、熱鬧。

許瞳望着這一切,回想到了她以前的生活。

但很奇怪, 好像并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歡喜。

“你哥人挺好的。”李仞從另一側下來,見她不說話,道。

“嗯?”許瞳不知道他怎麽提到這個,側過頭。

“我小舅不是個壞人,他能區分出誰是好人,你不用擔心他們相處,不會有事的。”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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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瞳剛才在車上是有點擔心這個。

一來是覺得哥哥和陳進輝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待在一起不會出什麽事;二來,也是在想陳進輝會不會和哥哥說些什麽,比如昨晚上的事情。

“沒有,我只是——”提到這個,許瞳正好問,“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你、你後來是回去了嗎?”

她想到昨夜的擁抱種種,磕磕巴巴。

“嗯,上午吧,我小舅打開鎖了,他沒進來,就敲了敲門。那時候你哥哥沒起床,所以應該是不知情。”

“這樣啊。”

許瞳就說,如果哥哥知道的話,怎麽也得把她教訓一通、質問一番。

“走吧。”許瞳整理了一下學院風的領帶,她吃完飯後最終也沒有去換衣服,覺得那樣實在是太刻意了。

走進商場,一樓是各類奢侈品和珠寶專櫃,許瞳淡淡地瞧着。

她忽然發現,其實對這些也就是那樣,沒有很渴望。

她渴望的,似乎也只是她從小到大那種熟悉的、習慣了的生活而已。

“我們要買什麽,超市應該在負一樓吧。”許瞳問。

“我看看。”李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展開。

“你還列了清單?”許瞳不可思議。

“你哥哥列的,我加了幾樣。”

“你們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

許瞳又想到那天他們在樓下說話,支使自己去樓上搬電扇,随後就達成了奇奇怪怪的交易。當夜他們就來到了這裏。

“還可以吧。”李仞淡淡地道,“先去陪你逛街還是——”

“先買東西啊,等着再逛。”

許瞳臉上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但聽見“陪你逛街”忍不住仍心神一顫。

像有朵小小的花在心尖綻放,好奇怪。

他們要買的東西不少,從日用品到清潔用品都需要,好在今天非周末,超市裏人不算多。許瞳和李仞各推了一個小購物車,根據清單去拿。

“李仞,你想不想看電影?我看朋友圈裏說最近有個電影不錯,是根據日本小說改編的。”以前逛超市還有點意思,可以挑選各類進口零食、糖果、巧克力,現在就是買些毛巾拖鞋的日用品,實在無趣。許瞳推着車子詢問他。

“你想看電影麽。”李仞正在認真比對幾塊毛巾的區別。

“我——”

許瞳說到這裏,察覺有些不對勁。

孤男寡女邀約看電影,過去她會覺得有些不對,上了大學後,社團裏不少互有好感的年輕男女一同看電影,也不一定就是在一起了。

不過。

許瞳想到這裏,又牽扯出下個問題,他們互有好感嗎?

她對他,有好感嗎???

不過看李仞淡漠的神色,倒沒覺得,大概就是今日做個陪同,她想做什麽都行。

“嗯我想看電影,我看看場次。”

許瞳是真想看電影,已經一個暑假沒看過電影,蕪縣有電影院,可夏小妤告訴她那裏設備很普通,而且通風沒做好,有股味道。許瞳連去都沒去過。

她說着拿出手機定位好後搜索今日場次,點了點屏幕,又怔住了。

好貴啊。

八十五一張票。

許瞳都忘記電影票會這麽貴了。

她在學校的時候,附近電影院為了吸引學生折扣力度很大,也就二三十一張,已經忘記正常票價要這麽貴了。

許瞳清清喉嚨,擡眸,剛巧撞上李仞垂下來的視線,把手機快速收回去。

“算了,看評價也沒那麽好。我們繼續逛吧。”

李仞颔首,繼續往前。

逛到最後,許瞳實在是不想逛了,采購這些日常用品乏味得很,除了洗發露沐浴露之類的有味道區分,其他的都看不出區別。

李仞也看出她不耐煩了,讓她到超市外面等,還給她單獨買了盒草莓冰激淩,讓她自個兒玩會兒手機。

許瞳用小勺子慢吞吞地舀着粉嫩的冰激淋球,愈發覺得李仞好像是在……帶孩子?

越想越奇怪。

許瞳凝視着李仞回到超市的身影,一路上她也發覺了,除去自己有不少人看他,尤其是女生。

他确實很帥。

陳進輝給他帶了幾件衣服來,可能是逛超市的緣故,他換了一身休閑些的,灰色上衣黑色長褲,黑發稍長,少了那分狠戾的混子味,眉眼多了幾分清隽,還有一股很吸引人的冷意。

身型修長挺拔。

他還是那個李仞嗎?

那個讨厭的街溜子頭頭。

好奇怪。

太奇怪了。

沒等多久,李仞就選完東西到櫃臺這邊結賬。許瞳立刻端着沒吃完的冰激淩過去。

她來時,哥哥是給了她錢的,而且這種東西本來就買給他們的。

“一百八十三。”

“這麽——”許瞳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裝了好幾個大塑料袋,不由愣了一下,“這麽便宜的嘛。”

這麽久以來,許瞳已經适應了貧窮。

她家裏情況也是一點點變差的,從最好的私立小學初中再到公立重點高中,到大一的時候家庭條件已經很普通了,也就堪堪能支撐她學費、生活費。

但許瞳也覺得這些東西未免太實惠了些,且她打包時也注意過這些物品質量也很不錯,不是為了追求低價。

所以……

他是為了給自己省錢嗎?

一直在挑選性價比最好的東西?

許瞳快速掃碼支付,心底暗暗地想。

從超市離開,兩人一時也不知道去哪兒,許瞳坐回剛才的位置,繼續把冰激淩吃完。

“你要不要吃?”

許瞳覺得只自己吃,有點不好意思,揚手問了問。

“噢,我不是讓你吃我的,是給你也買一個。”

剛才李仞是讓她在這裏坐着休息,直接買給她的。

李仞搖頭,“太甜了。”

許瞳哦了一聲,繼續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挖。

“你剛才是在幫我節約啊。”

“有些牌子比較好用。”

“你還懂這個。”許瞳想到他家裏的事,也不意外。

“我和陳進輝——我們兩個互相照顧。”

“我和許瞬就不是這樣。”許瞳提到這個話題,沉吟了幾秒,“從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顧我,小的時候我爸媽經常不在的,兩個人都出去跑生意,他就給我做飯、帶我,哦,還幫我開過家長會,他也只比我大六七歲,當時很多家長都笑他。陳……你小舅給你開過家長會嗎。”

“沒有,我不需要開,來不來都一樣。”

“哦。”

許瞳記得夏小妤和自己說過一些李仞上學的事,不是什麽好話題。

還剩了一些冰激淩,有點融化,她有點不想吃,用勺子刮來刮去。

“不想吃就別吃了。”

“李仞。”許瞳不想浪費。

“嗯?”

“其實我哥哥,不是來這裏找什麽工作吧。”

許瞳那天坐上車就知道了,哥哥就是在胡說八道,所以她才會那麽難過、絕望。

她已經慢慢習慣蕪縣了,也喜歡和夏小妤學完車騎着自行車去護城河邊逛逛,晚上去吃米線、炒冰,在這種擁有樓上樓下的大房子裏走來走去,院子裏還可以種草種花。

她也覺得生活再次轉好了,可是,那麽突然得、不受控制得,又要離開蕪縣。

總是這樣。

“這個你等他跟你說吧。”李仞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去哪兒啊,我們要回去了嗎?我哥催你了?”

許瞳不知道有什麽事這麽着急。

李仞沒回複,只提着手裏的幾個塑料袋,帶着她徑直走向直梯。

電梯直接上到八樓。

許瞳莫名其妙地看着。

門叮一聲打開,外面是頂樓影城,到處都張貼着電影海報,顯示屏上播放着最新的宣傳片,紅色電影場次滾動,空氣裏一股甜滋滋的爆米花香。

李仞把東西存在儲物櫃裏,去取票,零食臺兌換爆米花。

許瞳目瞪口呆地關顧這一切。

直到坐進電影院舒适寬大的椅子裏,許瞳戴上3D眼鏡,電影片頭播放——正是她想看的那部電影,仍不敢相信。

嗚嗚嗚嗚嗚。

李仞也太好了吧!

這個混混頭子也太好了吧!!!!

許瞳情不自禁轉向他,隔着眼鏡瞳仁晶亮。

李仞将爆米花放好,察覺到她歡喜明亮的目光,唇角極輕地上揚。

*

可惜的是,電影沒有許瞳預料中那麽好看。

過程拍得不錯,但最後的揭秘反轉有點牽強附會。

看完電影,已經近下午五點,許瞳不想回去,她總覺得今天過得很美妙,美妙到簡直美好,也是她來到蕪縣又到鄉市後的最快樂的一天。

比她考完科目三基本等同于拿到駕照都要快樂。

難得出來一趟,許瞳實在想多玩一會,李仞也看了出來,正是飯點,他們一同吃了個潮汕牛油火鍋。

涮完火鍋七點多,再沒有任何理由不回去。

“走吧。”東西多,許瞳也顧不上省錢,叫了網約車。

天還未完全暗,霓虹燈卻已經亮了,讓街道更顯得浮華繁雜,簡直白天黑夜混在一起模糊不清。許瞳靠坐在車裏,望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風景。

“李仞。”

跟來時一樣,李仞坐在前排,聽見她叫自己,微側過英挺臉頰。

車前方雜亂無章的光影落在他側臉,前面車又堵了一片,紅色的車燈,黃色的路燈,明明滅滅的。

有一瞬間,許瞳看直了眼。

她早知道他好看,褪去那股狠厲勁兒還有少年的俊美,鼻梁挺直,眼尾微揚。但在這種燈火下,像是經典好萊塢時期的舊電影,一幀一幀,都是極致的構圖與畫面。

但下一瞬間,許瞳又覺得,他也跟着模糊不清。

不過是現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

而已。

“是不是等我返校了,我們就很難見到了。”許瞳摘下耳機,忽而問。

“可能吧。”

許瞳說:“我在S市上學,你會過來玩嗎。”

“不會。”

這個答案很确定。

“為什麽,小妤就說她十一放假了,會過來找我呢。”許瞳抱着包包。

車裏可以吸煙,司機為省錢并沒開空調,李仞将車窗盡數降下來,手肘搭在車沿。

“那我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我明年暑假不會再回來了。”

許瞳想好了,這個暑假她是真不知情,提前回家也是因為父母哥哥沒人告訴她,好在暑假也不算浪費,至少把駕照考出來了。

但明年暑假、寒假,她可能會選擇申請留校,不會再回來。

李仞“嗯”了一聲,吐着灰白色煙灰,看不透臉上是什麽表情。

“你們異地戀啊。”

司機師傅見此頗有經驗地道,又看看分開坐的兩個人,“吵架了?”

就像一場熱鬧的電影散場時刻,一種隐隐的傷感。

許瞳咬了咬唇,不想說話。

“我跟你說啊小夥子,異地戀你不能這樣,你要主動點,诶,你不主動點對象可就被追走了,在這個方面哥哥我比你有經驗。你不能仗着你長得帥為所欲為是不是。人家小姑娘長得也多好看。”

“你們多大啊,在上大學?”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許瞳忍不住了,臉悄悄地紅着,出聲解釋。

“噢,不是啊。”司機敲打着方向盤,愈發好奇了,“那是?”

李仞道:“我是她哥的朋友。”

許瞳:?

他什麽時候又成許瞬的朋友了?

真是撇得幹淨。

後半程一路,司機看上去也信了他們不是一對,沒再提異地戀的事情,打趣着撮合他們倆在一起。

許瞳和李仞都沒再說話。

司機說一陣自覺沒趣,安靜開車了。

好在路程不算遠,沒多久就抵達紫藤小區——也是他們在鄉市落腳之地。

許瞳拎着塑料袋從車上下來,故意沒有去看李仞,也沒再和他說一個字。

結果就是,直到回到家,他們都沒有再交談過。

聽見開門聲,許瞬從房間出來,看出妹妹臉色不佳,忙從她手裏接過東西,壓低聲問:“怎麽了,你們兩個又吵架了。”

“沒有,我怎麽會和你的朋友吵架。”

許瞳把音量放大,沖着那頭道。

李仞提了更多的東西,一邊将鑰匙放好,另只手把袋子先放在茶幾上。

裝袋子時大致就分好了類,他拿出洗漱用品那類,走進衛生間,背影平靜。

許瞳剛想說什麽,陳進輝也從房間裏出來了,叼着根牙簽靠在門上,手裏還拿着手機,不耐煩道:“還來不來了。”

“等等等等,跟隊友說下我挂會機,馬上過去。”

“快一點昂。”

許瞳震驚了,完全沒料到兩個人會是這種相處模式,問哥哥,“你們兩個不會打了一天游戲吧?”

“那不然來什麽,老子對男的可沒興趣,趕緊的吧。”

陳進輝靠在門上,懶懶散散地道,說完又進去了。

能聽見裏面亢奮熱血的游戲厮殺聲。

“要不你先去打吧。”

許瞳知道哥哥很愛打游戲,各種游戲都打得很好,這種手游更是不在話下,反正也沒什麽需要他幫助的。

“那行,他今天第一次玩,我得帶他。”

許瞳解釋完,也顧不上妹妹驚愕的樣子,低聲叮囑道:“這是人家家,房租咱還要等着付呢,你對人家客氣點。”

“我對他怎麽不禮貌了。”

許瞳對李仞已經夠好的了。

摸着胸口說,許瞳從未對哪個男生這樣過呢。

是他,昨天還說當一輩子朋友,今天就來了一句是哥哥的朋友。

許瞳想到這裏就生氣,還有一種無名的煩躁感,悶在胸前,艱澀堵着說不出話。

那頭陳進輝又在催促,許瞬連聲應道,看見李仞已經将物品放好快要出來,轉頭安撫她,聲音壓輕:“我們就等你們回來呢,今天晚上他們就要開車回去,你下次回蕪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很難再見到了。”

“态度好一點,別吵架,啊。”

許瞬又對裏面喊了句“來了來了”,回到房間。

很快,“DOUBLE KILL——”“TRIPLE KILL”的聲音傳來,還伴随着陳進輝“行啊兄弟”的稱贊聲。

但許瞳聽着這熱血的聲音,非但沒有覺得半分興奮熱血,反倒更低落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将她的快樂美好突然抽走了,煩躁感壓抑在胸口,蔓延全身,每個毛孔都用力叫嚣着。

沒多久。

李仞從衛生間出來。

“喂——你。”

許瞳忍不住出聲,沖着這個讓她煩躁的根源。

李仞沒回應,手裏拿了一雙還裝在塑料包裝裏的拖鞋,應是剛才袋子裏的,一塊被拎進了衛生間。

許瞳這次過來什麽都帶了,獨獨忘記帶她的拖鞋。

不過這裏也不用脫鞋,現在她腳上穿的還是運動鞋。走了一天,腳跟發酸。

李仞把袋子拆開,解開吊牌,彎下腰,将拖鞋放在了她旁邊,淡聲說:“先換鞋吧。”

許瞳怔了一下,盯着那雙拖鞋看了兩秒,妥協地坐在深灰色的沙發上,緩緩脫下運動鞋。

她沒再脫襪子,穿上拖鞋,尺碼剛好。

許瞳不記得他拿過拖鞋,也可能是後來拿的,後半程她幾乎一直都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吃冰激淩。

想到這裏。

許瞳心頭上那股煩躁感淡去一些。

“能穿麽。”李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沒回頭,只問她,聲音有一點倦。

許瞳從沙發上擡起頭,望着他的側影。

遠方是群青色的山,下面是小區裏星星點點的燈火,這裏入住率還不是十分高,暗沉沉的一片。

他低頭望着遠方,手搭在欄杆上,側臉英俊而沉寂。

這不是許瞳第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沉寂。

壓抑、厭煩、無所謂的,就好像整個世界就此崩塌都不在意。

或者還有點什麽。

許瞳說不清楚。

許是她看得太久,李仞也察覺了,轉過身來,姿态随意靠在欄杆上,背脊稍屈。

“怎麽了。”

他掏出煙盒,從中掏出一根,低着頭咬在嘴裏,目光掠過她換上的新拖鞋。

夏日的涼拖,薄荷綠色,少女穿着粉色的純棉運動襪,上面還有白色的針織花紋,很甜美。

許瞳說不清楚他身上還有什麽感覺。

但是這一刻,迎上他純黑色的眸,她能夠清楚自己那股煩躁從何而來了,很清楚,無比清楚。

原來是因為離別啊。

——她有點,舍不得他。

不想,就這麽離開他。

離開這個又兇又冷又讨厭的混混頭子。

原來,學長學姐們說的都是對的,年輕男女單獨相約看電影,不一定就是戀人,但一定,是有好感的。

許瞳雖然特別特別不想承認,也不理解為什麽,怎麽可能呢。

但是,答案就是這樣的。

她對李仞有好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許瞳?”李仞壓低了一點身子,摘下了嘴裏的煙,偏頭問。

許瞳被他這麽一喚名字,脖頸上的後汗毛都仿佛跟着豎了起來。

她慌忙低下頭去,身板坐得筆直,手指無意識在沙發上摩挲了一下。

随後又直挺挺站起。

那怎麽辦呢。

該怎麽辦呢。

如果她真的……對他有好感的話?

她是不是應該沖上去跟他說點什麽,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這很可能是他們近期最後一次見了。

她不會再回到蕪縣。

那麽說點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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