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許立确信那個女生在看他。

兩米外的人走進許立的餘光，再從視線範圍內走出去。她明明不高，卻坐在比一米八的他還靠後的後排。

椅子被拉開的聲音。

存在感很強的視線。

林壹。

有些熟悉的名字，但他卻始終記不起是誰。

他走上前，“大家好，我叫許立，”他頓了一下，又是那道目光。“許諾的許，站立的立……”

他看到林壹的嘴形變了，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許立卻立刻就明白了——她在念他的名字。

“……我喜歡打排球……”

她微彎了眼睛，嘴角往上擡了個弧度，像是對他說的。

他努力辨認，那句話是——“我也是。”

自我介紹完，許立回到座位，他喝了口水。

他一放下水杯就感到那道視線消失了。

他揉了揉冰冷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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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立，”從後面伸來的一只手拍了拍許立的肩膀。

他轉過身來，是社團的人。

他說：“等下一起去體育館打排球啊——”

許立又感受到那道強烈的視線。

他往視線來源看去，果不其然是林壹，她埋着頭正在寫什麽，窗外的陽光把她有些淩亂的長發變得毛絨絨的。

“……嘿，你在看什麽？”社團同學循着許立的視線看過去，“噢，是她啊。”

“你認識她嗎？”

“林壹嘛，她剛剛不是自我介紹了嗎。”他壓低聲音，“就憑我多年的眼力和一個上午在學校裏走街串巷的經歷，她肯定是我們學校裏排前三的。”

“前三？”

“長得很好看啊。怎麽，看上人家了？你眼光确實不錯。”

許立看過去，林壹的白嫩的臉在陽光中有點模糊，平心而論，她确實很好看。但他對林壹的外貌不太感興趣，心中反複咀嚼第一次聽到林壹這個名字時那股奇怪的熟悉感。

“哎呀，別不好意思嘛。雖然她看上去确實很難追，但那是對我而言。許立你嘛……我只能遺憾為什麽女娲造我的時候沒能認真點。”

“別亂說，我有女朋友的。”

他愣了一下，有點尴尬地撓撓頭，“......是我突兀了。”他又興奮地拍拍許立肩頭，“不愧是你啊，大一剛入學就有女朋友了，果然長得帥就是不一樣。”

許立還想再回幾句，突然跟林壹對上了視線。

他幾乎清楚地看見了林壹眼睛裏的自己的，天知道離這麽遠他是怎麽看見的。

她立刻就對着他笑了。

他看着她走到跟前。手腳并用，甚至有幾步還順拐了。

她一開始張了幾次嘴，都沒發出什麽聲音，最後一次她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好，許…立…我是林壹。”

許立的名字在被她說出來的時候帶着一種奇怪的粘膩感，像是被嚼碎了。

“林壹，你好。”許立發現一層薄粉爬上她的臉頰，“我們之前見過嗎？”

許立看見林壹眨了眨眼睛，聲音和她的眼睛一樣忽閃，帶着一點顫抖：“……按理來說，是沒有的，但是，也說不定——一切都要看你……”

“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前沒見過，是的，沒見過，這是第一次見面。”

林壹把頭往下埋，許立甚至能看見她後脖頸上覆着的一層粉色。

“……這樣。”許立想說點什麽，但他現在卻找不出什麽話來。

“好啦好啦——你看人家林壹都不好意思了，快讓人家走吧。”同學見兩人的談話陷入沉默，連忙插嘴打破尴尬。

林壹向剛出聲的人看過來。

下一秒她臉上又變成了之前無害的笑，甚至還帶着點紅暈。

許立道：“啊，抱歉。那我們下次再說吧。”

林壹又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麽，但最後只說了一句：“嗯。”她擡起頭，對許立露出了一個笑。

等到林壹走了，同學才遲疑地對許立道，“許立，你覺不覺得——”

“什麽？”

同學猶豫不決地說：“覺不覺得她有點——奇怪。”

許立：“怎麽了？”

他頓住了，摸摸頭道：“應該只是我的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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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壹今天一天都沒再跟許立說上話。

她讨厭許立旁邊的那個人。

一身惡臭不說，還不要臉地離許立那麽近，難道不知道許立會被他的氣味侵染到嗎？打斷許立跟她的聊天，沒看到許立和她聊得很開心嗎？嘴上說着是因為怕她不好意思才打斷，誰知道他是不是想一個人獨占許立。遲早有一天要把他給解決掉。

雖然聊天被某個不識相的人打斷了，但林壹只要想起她和許立說上話了，她就很開心。

而這只是個開始，她以後還會跟許立說更多更多話，更多更多。

她想起許立的自我介紹：“……許諾的許，戰栗的栗……”

雖然別人看不清，但是每一絲注意力都給了許立的她不一樣。林壹可以很肯定地說，那時許立确實在微微地發抖，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應該是因為感受到我的視線了吧。林壹自傲地想。

不過，偶爾逗逗貓貓是很好，逗過了也是會對貓貓的心理造成影響的。

所以她到後面就沒有一直都在看許立了嘛。林壹撇撇嘴。她保證，這是她從出生以來最需要自制力的時候。

什麽時候才可以一直看着他呢。

林壹嘆了口氣，從書架上抽出筆記本。

她在筆記本扉頁寫下：

「我把清晨的玫瑰放在你的床頭，

你卻吼着讓我放你走，

不識好歹的東西。」

她喜歡這段話，但許立可能不會喜歡。要是許立喜歡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和許立每天都在一起了。

永遠在一起。

林壹的手拂過筆記本上的文字，仿佛在勾勒腦海中少年的容顏。

小夜燈的暖黃燈光仿佛今早和煦的陽光，讓她有片刻失語。她向前緩緩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今早她面前那個人。

片刻後，她突然停滞下來，提起筆，繼續寫道：

「2020.9.1

盡管我已經見過了他很多次，我的心仍為之悸動不已。

這心情來得太過洶湧澎湃，我的雙頰都在微微發燙。

他好像對我臉上的紅暈很驚訝，伸出了右手，是一個表示禮貌的禮節性動作。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我愛他，這是不可置疑的事實。」

許立、許立。林壹默念道。

記憶裏那個帶着聖光出現在她幽暗生活裏的人，那個給與她救贖，将她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人。

那個人和今早她身前的許立慢慢重疊。

她永遠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出現在她視線裏的許立。許立對她自我介紹時，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灑在他頭發上，把他變得更毛絨絨了。

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