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玩伴,和情侶,誰重要?”林壹自言自語。
“要看是怎樣的玩伴,”旁邊的同學聽到後搭話,“要是是從小玩到大的還可以比較,但要是我以前那個——我六七歲的時候有個好朋友,好像在一起玩了幾個月吧?——這種就沒有情侶重要。”
“我現在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她歪頭想了會,“不過反正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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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壹很喜歡學校西北邊這片湖。
湖的旁邊沒有很多樹遮擋着,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日光還是月光,從正上方直直地射下來時,這片湖像是一塊透明的白水晶,發着粼粼的光。
像許立的眼睛一樣漂亮。
她總是會把一切美麗的東西比做許立的眼睛。
早秋的夜晚,蟬鳴還是熱鬧,螢火蟲也沒有散去,在岸邊兀自飛舞着。月亮從烏雲透出的一個洞探出頭來,光柱似的月光從空中直直地射下。
再加上岸邊的那對璧人,簡直就像是銀河的布景。牛郎織女的舞臺劇。
一出感人肺腑的愛情劇。
林壹坐在離湖泊稍遠處的草地上,深重的樹蔭投下,遮蓋住了她的身影。
岸邊的二人靠得極近,二者的身材都很好,一對璧人。
林壹幾乎看不清男方的臉,那雙眼睛卻越來越清晰。
黑沉沉的水晶一般的雙眸,有點彎彎的,帶着些許笑意,一瞬間和十幾年前的那雙眼睛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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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慢慢擡升,在熱戀的愛人眼裏,二人在一起的時間永遠不會覺得無聊。
他們的頭靠在一起,林壹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麽話,只是坐得端正,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們的背影。
不知不覺已是月上樹梢了。
旁邊的樹林裏傳來一陣鳥鳴,一串飛鳥從樹林裏躍出。
她看見那兩人的臉靠得越來越近,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在最後那個瞬間,她的視線又變得清晰,甚至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
她清楚地看見,兩顆緊緊靠在一起的心。
許立的,和元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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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9.17
許立不是每天都來。他只在上午,或者下午來,往往是在離飯點還有好久的時候。
所以我的日常活動在看書之外還新加了一項:等待許立來敲門。
我的閱讀速度越來越快,但書卻沒有因此變厚。我常常在一天的很早的時候就把書看完了,然後就是看着離我五米的那扇木門,希望它在下一秒被敲響。
我會從每天早上醒來等到中午女仆來送午飯,看到牆上的挂鐘指向十二點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上午許立不會來找我了。吃過午飯我又開始等待,等到房間裏的吊燈到點自動打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下午許立也不會來找我了。
我有時會聽見敲門聲響起。但只有當我滿懷期待地走過去,拉着門把手卻打不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剛剛是幻聽。
原本習慣的生活變得焦躁不安。
盡管我願意将這樣焦躁不安的生活永遠維持下去。
“林壹——”在外面和許立一起玩的時候,除了撿石頭之類的玩樂,有時候他也會和我聊天,“為什麽你不多笑笑呢?”
“難道你出來玩不開心嗎?我都沒怎麽見你笑過。”後一句他小聲嘟囔道,“明明長得很漂亮來着。”
每次從房間裏出來,我都很珍惜這段得之不易的快樂時光,我只是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過既然許立這麽說了,從那以後我也開始練習模仿許立的笑。但令我有些失望的是,雖然我每次很認真地練習了,許立幾乎沒有因此誇獎過我。
說實話,讨許立歡心要比讨那些女仆歡心難多了。
他還問過我的年齡。
那一瞬間我是有點茫然的。那時候我并不知道我的年齡,所以當天在女仆照例送來晚飯的時候我問了。
女仆似乎也有點茫然,好像第一次思考一個會動會吃飯的人偶也有年齡這回事。
“……小姐您多少歲——”她思考了會,最後放棄了,“我可能需要去問問女仆長,明早服侍您用早餐時我會告訴您。”
第二天早上她告訴了我年齡,後來我告訴了許立。
他顯得很高興:“你只比我小一歲欸!”他走過來比劃了一下我們倆的身高,又有點不滿:“但是我只比你高一點點……”
女性天生就比男性發育得要早,他很快就會比我高的。我剛想說,他就快樂地向另一個草地跑過去了,像是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滿。我也不再提這回事了。
他是那麽的美好,就像一朵小玫瑰。
我永遠會記得那一片玫瑰花叢,開得比花園裏其他所有花加起來還要旺盛,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園丁如此偏心。
許立第一次不小心摔進玫瑰花叢裏時受了一點傷。
我匆忙地把掉進花裏的許立拉起來時,看見他臉上有幾道被玫瑰花刺劃開的細小傷口。
我非常擔心,連忙問他感覺還好嗎,他一點都不在意,嬉笑着從背後拿出一朵玫瑰。
那朵玫瑰已經被許立壓扁了,在許立的手心中被□□得不成樣子。
他頑皮地笑着摸了摸後脖頸,“送你的!怎麽樣?雖然被我壓扁了,但還是很好看吧!”
和他在一起就是這樣快樂。
在他歡快的聊天聲裏,我還得知他是這座花園管理者的兒子,那把木屋的鑰匙是從他父親抽屜裏拿來的。
“我那個時候跟爸爸一起在花園裏玩,看到了那個木房子,我就問我爸爸這裏面住的是誰。”許立坐在樹上向地上的我喊道,“他說這裏面有一個小女孩,然後我就想來找你玩啦!”
在這個諾大的花園裏,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其它人,好像這個花園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隐藏裏面那個木屋一樣。
我們計劃得很好,只在園丁修理花園之外的時間出來,并且每次只出來很短的時間。
“我是專門挑着園丁叔叔不工作的時間來找你的!”許立驕傲地叉腰道,“我已經計劃了很久了!”
他說的是對的,我能從那個房間裏出來全是因為他。我能做的只有把我們倆的痕跡全部清理幹淨,并且至今也沒有出現什麽問題,更沒有被前來的女仆撞見過。
這樣的生活大概只持續了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