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争吵

争吵

“那麽，小白現在還是單身的狀态嗎？”

“是的。”

“或許可以說說看，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嗎？”

“嗯……大概是，善良有責任感的，很溫柔的。”

“外形方面呢？”

“嗯……比較陽光，清爽的。我覺得那個新上映的日本電影裏的男主角就很帥。”

“所以如果對方和你表白的話你會答應嗎？”

“如果我剛好想談戀愛的話。”

沈嘉慕仔仔細細地盯着屏幕，試圖看清白珺晴臉上是否有因為違心而産生的的表情變化。而白珺晴的臉上自始至終挂着得體的微笑，提到那個日本男星的時候甚至笑彎了眼睛，看不出一絲因掩飾而産生的裂縫。

沈嘉慕發了一會兒呆，接着去搜索了那個日本男星的長相，剛在搜索框按下回車鍵，他的笑臉便占滿了整個屏幕。黑色的短發柔軟蓬松，笑起來充滿元氣，見牙不見眼。沈嘉慕又去搜索了那部電影，是一部青春校園片，她永遠也不會主動打開的風格。

她低頭看見自己淺淺的長發落在黑色的高領毛衣上，顯眼的反差讓她微微失神。

沈嘉慕又重新看了一遍這個采訪，再次确認白珺晴說的這個理想型，的确和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

她知道白珺晴不屑于靠采訪背稿造人設，謊稱自己是單身已經是極限，她說喜歡黑色短發的那個男孩是真心的，如果她單身且向往愛情，那麽她會答應也是真心的。

其實也沒什麽不可理解的，沈嘉慕安慰自己。如果不回答單身又該回答什麽呢？她們現在這樣，相愛而自由，沒有人打擾，不是很好嗎？

你曾經只是希望她快樂，後來又奢求她愛你，現在你又要索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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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究竟，到底，或許，讓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有沒有幾分之幾是因為抱歉，又有沒有幾分之幾是因為孤單呢。

并不是愛情。或者說，有愛情，但并不是出于愛情。

無端的懷疑與瘋長的貪念交替肆意沖撞着沈嘉慕的大腦，使她頭痛欲裂，嘔吐感一陣陣襲來。

“嘉慕姐姐，不太舒服嗎？”

樊星雅略帶擔憂的雙眼從手機後面出現，沈嘉慕不動聲色地熄了屏：“可能昨晚沒睡好。”

面帶擔憂的少女從身後拿出一個金屬的熏香盒子：“黎姐讓我把這個給你。”

沈嘉慕接過聞了聞，是熟悉的艾草味道。

“謝謝，我好久不失眠，都忘記了。”

“下次如果睡不着可以找我說說話啊，反正我天天熬夜。”

面前的少女歪了歪頭，話說得既誠懇又有分寸，絲毫不給人以負擔，即使應下也不必真的這麽做。

“小孩子少熬夜。”陽光懶洋洋地打在樊星雅腳邊，沈嘉慕笑了笑，下意識看向右腕上那支玫瑰金色的蚝式腕表，指針正指向下午兩點。

白珺晴這個時候應該在工作，一個不錯的商務。

沈嘉慕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視頻發給白珺晴，配了一個賭氣的表情。

白珺晴那邊沒有回應，大概是還在忙。

副導演開始用喇叭催場，十分鐘後開始拍攝。沈嘉慕閉上眼睛，準備在腦海裏重新過一遍自己的臺詞，白珺晴的笑容突然不合時宜地出現，那個笑容由衷而純粹，顯而易見的愉悅。

“如果我剛好想談戀愛的話。”

或許只是因為一個想要戀愛的閃念。

白珺晴的語音就在此時突然發了過來，沈嘉慕點開，嘈雜的背景音中白珺晴清越的嗓音聽得不太分明。

“哎呀那個當然是随便說的！我要是承認我不是單身那記者不就天天都來蹲我了！”

六秒鐘的語音，簡單明了的解釋，和沈嘉慕的認知不謀而合。

沈嘉慕突然難得任性地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白珺晴立刻接起電話，臉上還帶着拍商務特有的、并不日常的妝：“怎麽了？”

白珺晴顯然也知道沈嘉慕一般不會在工作時給自己打電話，顯得有些擔憂，生怕沈嘉慕發聲什麽嚴重的事情自己卻沒能接到電話。

沈嘉慕察覺到白珺晴的擔心，立刻感到有些抱歉，盡量讓語氣顯得輕快：“沒有，就是想你了……然後想問問你今晚有空好好吃飯嗎？需不需要我給你點個外賣。”

視頻中的白珺晴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後面的人群：“我有飯吃啦，今晚品牌方請吃飯，他們希望我彈個琴什麽的。”

沈嘉慕知道白珺晴在工作間隙，沒多少空閑時間，連忙沒話找話：“品牌方有哪些人啊。”

白珺晴卻反常地遲疑了一下，還是誠實道：“有黃新。”

《回溯》開機當天，用轉盤将一杯下了東西的酒轉到白珺晴面前的黃總，黃新。

沈嘉慕由于太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有黃新你還去？你不怕……萬一他又……”

“你放心好啦，所有工作人員都在，玥玥也在，他不敢做什麽的，而且我也絕對不會喝他給的東西。”

沈嘉慕聽白珺晴語氣輕松，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知道黃新這人有多惡心嗎？那天我和張白一都在，那麽多投資方都在，他都毫不忌憚……”

“我知道我知道，”白珺晴雖然打斷了沈嘉慕的話，卻還是安撫的口氣：“可是玥玥和我一起啊，大家知根知底的，她肯定會幫我防着的。”

“可是我當時也每時每刻都在替你防着啊！”

沈嘉慕的語氣變得激動，“我不是不信任你的助理，是萬一你和她都沒有警惕，萬一你中間出去一趟，這期間如果有人在你的水裏放了什麽，我保證，沒有人會告訴你！”

白珺晴從未見過沈嘉慕這麽激動的模樣，有些莫名的同時又有些委屈：“我知道你說得都有道理，我也一定會警惕，可是沒辦法啊，以我的立場我沒法拒絕呀……”

“如果你真的不想去誰能強迫你呢？”

白珺晴措不及防被這句話噎到，滿臉的難以置信，半晌才重新開口：“你覺得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嗎？飯局想去就去，不想去打聲招呼就可以是嗎？”

沈嘉慕剛一說完就自覺失言，她這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對方的苦衷當作了自願，而白珺晴之後脫口而出的問話更是讓她無地自容。

她從來沒想過白珺晴這樣的演員是如何戰戰兢兢地在這裏生存的。白珺晴去吃這頓飯，是因為她喜歡和猥瑣而下流的男人相處嗎？早期拍的那麽多肥皂劇，是因為她喜歡拍這樣的東西嗎？白珺晴和紀予時在一起的時候願意大方公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卻只能假裝單身，是因為她喜歡對着公衆說謊嗎？她喜歡躲躲藏藏地愛一個人嗎？

挑選自己想去的場合、喜歡的劇本，從來都是特權階級才擁有的權利；而永遠無法得到公衆的祝福，則是自己親手為她戴上的枷鎖。

自己卻從來不曾設身處地地為她考慮，甚至夾槍帶棒地指責對方不懂得拒絕，不注意安全。

白珺晴不是自己，她的背後什麽都沒有。她只能在可供選擇的範圍內挑選相對更好的劇本，雖然不情願也得出席各式各樣的飯局與宴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以及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她只能對外聲稱自己是單身。

沒有任何人會為她擺平。即使她們倆在一起，白珺晴也不願意将自己當作她的後臺，肆意妄為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她卻把特權當作說教的資本，把白珺晴的骨氣和努力當作空氣。

白珺晴似乎真的生氣了。她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但語氣早已沒有剛開始的耐心和溫柔：“我這邊還沒拍完，就先挂了。”

“好。”

電話沒有什麽留戀地被挂斷，副導演再次催場，沈嘉慕靜靜地看了一會被挂斷的通話頁面，将手機調成靜音交給了米諾。

沈嘉慕作為向來很少NG的演員，今天下午卻難得失了手藝，頻頻忘詞和卡殼，導演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