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向日葵
向日葵
熱潮過後的沈嘉慕懶懶地靠在床頭,眼睛半阖着,像是随時都要睡過去。
白珺晴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貼身的襯衫被解開紐扣後一直滑落到胸口,瘦得過分的肩峰略微突出,原本不太健康的膚色由于方才的熱情而恢複了一些血色,瓷白色的臉至鎖骨再至胸,看得人口幹舌燥。
白珺晴自認審美向來不趨向于骨瘦如柴的身材,但此刻視線就像被無形的吸引力牢牢固定在對方身上,怎麽也移不開,而沈嘉慕原本落肩的長發半遮住了精致立體的臉,更顯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激素逐漸退去,青色的血管重新占領并蔓延在她瓷白色的手腕,沈嘉慕伸手将頭發撩至腦後,露出仿若雕塑的臉,眼睛卻仍然是半阖着的。
像是欲望得到了實體化。白珺晴想,自己以前從來沒動過這麽歪的心思。
原來我喜歡這種的。白珺晴又想。
沈嘉慕剛結束完連軸轉的工作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屁股都沒來得及挨上沙發就突然迎接了身心的雙重洗禮,此時雖然內心洶湧澎湃,生理上卻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白珺晴湊過去親了親她:“是不是困了?”
沈嘉慕擡起眼睛又垂下,用鼻子應了一聲:“嗯。”
白珺晴又問:“你喜歡嗎?”
沈嘉慕打起了一些精神回答:“喜歡。”
白珺晴有點開心,把頭靠在沈嘉慕的肩上:“要多吃點,你太瘦了。”
沈嘉慕低頭親了一下白珺晴的額頭,留下一個有些濕潤的唇印:“小白,我餓了。”
白珺晴這才想到助理買的食材還整整齊齊地碼在水池的旁邊。把食譜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白珺晴嘆了一口氣:“好像來不及做飯了,本來還準備給你做尖椒釀肉。”
沈嘉慕用臉蹭了蹭她的腦袋尖兒,安撫道:“沒事,我讓酒店送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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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撥弄了一會手機,遞到白珺晴眼前:“你想吃什麽?”
并非外賣軟件,而是沈嘉慕的手機備忘錄。白珺晴翻了翻,有将近三頁的知名餐廳,餐廳名稱後面則是電話號碼。
白珺晴有點疑惑地指着之前她們吃過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這家日料不是不外送嗎?”
沈嘉慕把手架在白珺晴的肩上,反手揉了揉她的下巴:“都是可以送的。”
這下白珺晴覺出味兒了:“所以其實你無論在哪裏,只要你打電話都會有餐廳給你送餐是嗎?”
沈嘉慕笑而不答,把手機拿回來翻了翻:“要不我們吃茶餐廳吧。”
白珺晴氣鼓鼓道:“虧我還以為你之前一個人住公司會餓着,擔心你不會做飯又不好好吃飯,原來一直都會有人送餐啊,真是浪費我的感情。”
沈嘉慕眼見剛剛還志得意滿的女朋友突然洩了氣,連忙蹭了上去:“可是你做得最好吃啊,只有吃你做的飯我才能多吃一點。”
白珺晴心裏受用,嘴上還是不依不饒:“所以我每次給你送的飯你都有好好吃完嗎?”
“有啊,”沈嘉慕連忙道,“有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但還能再吃一頓你做的。”
白珺晴用鼻子哼了一聲:“看來我還加重你的負擔了,再也不給你送吃的了。”
沈嘉慕苦兮兮地扁着嘴:“那我把這些餐廳都删了。”
白珺晴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手:“不許删。你好好吃飯是對的,有人給你送餐我就放心多了,總比吃外賣來得健康營養。”
過了一會兒又感嘆道:“上層社會的生活我還真是想象不到。”
沈嘉慕沉默了一瞬,想辯駁什麽又無從辯駁。要說自己其實不需要、不在意、厭倦這樣的生活嗎?可是明明剛才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份便利。之前和白珺晴的那次矛盾也是,白珺晴口中的上層社會思維方式長久紮根于自己腦海,導致她的任何提議都顯得何不食肉糜。
白珺晴确實大小是個知名藝人,這兩年的知名度和國民度都很高,如果在路邊随機抓一個人詢問,與自己相比,可能知道白珺晴的人還更多些。
但是這些代表不了什麽,一旦你坐上資本的牌桌參與博弈,影視地位再高在商人的面前也不過是戲子,你背後的出身和資本才是真正的籌碼。
再紅的藝人面對贊助商仍然沒有相當的話語權,而沈嘉慕就算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沒有,只要坐在對面,仍然會是他們争相讨好的對象。
而這一切,都是她一直排斥和抵觸的父母在出身的時候就贈予她的,她想擺脫也無法擺脫的特權。
沈嘉慕望着窗戶出神。由于方才的激情時刻,窗簾現下仍然緊閉着。春末的黃昏總是格外溫柔,不疾不徐地從簾布下方透出來,顏色是好看的向日葵花瓣。
“送你的。”
白珺晴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冰箱取出了那束向日葵遞了過來,細細的露珠為絲絨般的花瓣打上霧面。像是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比喻,白珺晴突然就拿着一樣顏色的向日葵湊近。
沈嘉慕接過向日葵攏在懷裏,露水濺到胸口,涼絲絲的。
纖細而蒼白的少女半裸着上身懷抱向日葵,美得恍若隔世而不可侵犯。就像是油畫裏才有的場景,而場景中的人物剛剛摟着我的脖子那樣生動而渴求地吻着我。白珺晴一邊在心裏暗暗唾棄自己下流,一邊又忍不住想,自己怎麽今天才想到做這件事。
白珺晴的心裏莫名有些高興,好像這樣又代表着某種意義上的更加平等和更進一步。
平等地互相需要和更進一步的親密。
沈嘉慕低垂着眸子擺弄手中的向日葵,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一個再多財富特權也無法讨好的人卻會被自己的一束花輕易地取悅,像是習慣黑暗的孩子第一次擁抱光線,沉默而鄭重地珍視着這份在意。沈嘉慕無聲無息又無與倫比的愛意。
白珺晴突然坐上沈嘉慕的腿根,環抱着她和那束向日葵:“沈嘉慕,跟我回趟家吧。”
沈嘉慕有點意外的同時用手托着白珺晴的屁股幫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着:“這麽突然?”
“你想來我家嗎?”白珺晴又問。
沈嘉慕比起不想,更多的是本能地逃避。但是人并非永遠作為個體生活在社會上,要想關系更加持續和穩定,與雙方的家長見面是必要的。
可是剛才母親和白珺晴的不愉快就在眼前。如果白珺晴的家人比母親更排斥這段關系怎麽辦?白珺晴的媽媽她見過兩次,是中學的地理老師,嚴肅中透着溫和的形象,她甚至不曾上前打過一次招呼。
母親已經是見過許多場面和風浪的人,仍然如此排斥這樣的關系。那麽尋常家庭的她的家人會怎麽想呢?會認為是我帶壞了白珺晴嗎?
白珺晴看穿她的猶豫和膽怯,吻了吻沈嘉慕的臉頰:“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白珺晴的鼻梁因為剛才的動作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水珠,揚起的笑臉和向日葵挨在一起,像是以往每一次及時破開陰郁的光束,沈嘉慕分不清白珺晴和花哪一個更加耀眼。
沈嘉慕将向日葵放在床頭櫃上,騰出手擁抱白珺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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