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藥方
慕雲期在客棧中占足了便宜百裏蕪的便宜,回宮的路上嘴角咧得快到耳朵根了。
不過高興歸高興,他還是要趕緊查清楚白雲寺的事情,盡早讓百裏蕪回宮。否則以她這江湖脾性,若是哪天在京城玩夠了,說不定就跑了。
慕雲期又仔細回憶起那晚白雲寺的事情,如果說太後将皇兄墜馬的事情推給雲蒙谷是為了解釋隐瞞密室的事情,隐瞞他真實的出生時間是為了和皇兄湊成一對雙胞胎,着急将蕭秋雨許配給他是為了皇嗣的事情,那麽她要置百裏蕪于死地是為何?
不管是上次百裏蕪在皇宮中毒的事情,還是白雲寺墜崖的事情,雖然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是太後做的,但是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此時和太後有關,和他的親生母親百裏菁有關。
當年百裏菁确實生了病,但是從百裏堯和宮女姝秀口中可以得知,倘若不是因為懷孕,她本可以多活幾年的。倘若她沒有懷孕,便能多活幾年,父皇便會多寵愛她幾年……
慕雲期想到這裏,忽然生了一股寒意:會不會是當年,父皇對百裏菁的專寵,惹了別人的嫉妒?百裏菁喝了避子藥仍能懷孕,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第二日,慕雲期一邊讓白斂着手調查當年給百裏菁開避子藥的太醫,一邊命人去太醫院搜尋當年給百裏菁開的避子藥的藥方。
沒過幾天,白斂将查來的情況告訴他,說當年給百裏菁開藥的太醫姓李,在百裏菁離世後不久就告老還鄉了,歸鄉的路上不幸遇到土匪,被害了性命,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不過當年還有一個負責煎藥的藥童,前幾年也離開皇宮了,被白斂找了回來,暫時在宮外等候慕雲期問話。
太醫院這邊也找到了當年的封存的藥方,慕雲期找太醫暗中看過了,雖然比普通的避子藥方多了幾味藥,但都是為了緩和避子藥本身的毒性的,若按藥方抓藥煎藥,避子的效果也是很好的。
慕雲期拿着藥方,和白斂偷偷出了宮,見到了當年那名藥童。
藥童名叫徐溫橋,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是一個三十餘歲的青年男子,早先因為在太醫院受了熏陶,回到鄉裏後也開了一家醫館,做了郎中。
因為百裏菁是百裏堯的師妹,慕雲期覺得這件事有必要也讓百裏堯聽一聽,于是便帶着徐溫橋去了百裏堯所在的客棧。
徐溫橋當着大家的面,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看,是一堆晾幹了的陳年藥渣。
“這是當年我給菁妃娘娘熬藥時,偷偷留下的一點藥渣。”徐溫橋好似早就預料到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一般,加之白斂再接他來的路上也同他說了緣由,他便直接坦白道,“一開始是李太醫拿了方子給我,我去抓藥煎藥,後來李太醫就直接将藥材給我,讓我負責煎藥即可。我在太醫院也熬了不少藥了,總覺得後面有幾副避子藥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樣,于是便偷偷留了下來。後來我自己做了郎中,研究了些醫書,再看這些藥材,才發覺不對。”
慕雲期問他:“哪裏不對?”
“菁妃娘娘身子虛,李太醫在避子藥中加了幾味祛毒的藥材,這無可厚非。可是後面李太醫送來煎制的藥,倒是更像是滋補身子的,避子的藥效已經十分微弱了。”徐溫橋将他保存的藥渣交給慕雲期,“陛下若不信,可找人再驗一驗這些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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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期盯着油紙上面的那一小堆藥渣,眉眼間逐漸失去了溫度:“徐郎中一路趕來辛苦了,白斂,你安排徐郎中在這家客棧住宿了,也好有個照應。”
白斂看到慕雲期此時情緒十分低沉,便先帶着徐溫橋出去了,房中便只剩下慕雲期和百裏堯師徒二人。
慕雲期和百裏堯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眸中都籠罩着一層陰郁:他們都已經聯想到,當初是有人換了百裏菁的避子藥,才使得百裏菁懷孕的。
百裏蕪聽徐溫橋說了半天,卻捕捉到一個細微的線索:“那個太醫姓李,太後身邊有個嬷嬷也姓李呢……”
慕雲期和百裏堯身子俱是一震。
百裏蕪已經摩拳擦掌:“陛下,要不我進宮去找李嬷嬷問一問,她若不說,我就揍她。”
“你個傻丫頭,你揍她中啥用?”百裏堯眼睛都氣紅了,“還是直接揍太後比較中用。”
“百裏師父,阿蕪,”慕雲期低聲喚住了他們,他雙拳緊握,隐隐露出青筋,顯示着他正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還需要些證據,只要找到李嬷嬷與李太醫有過接觸的證據,朕就能拿她問罪。”
百裏堯雖是江湖人士,卻也不失莽夫,方才說那話不過是聽到師妹是被人害的,氣急了才會說出來的。他自然知曉凡事要講究證據,他給慕雲期時間去找證據。若是找不到,他再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徒兒,你在這裏陪着陛下待一會兒,為師出去冷靜冷靜。”百裏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走出房去纾解情緒去了。
百裏蕪瞧着慕雲期神情糾結,知曉他心中的掙紮與痛苦:一邊是自己的生母,一邊是撫養自己長大的太後,若說是太後命人換掉避子藥使得百裏菁懷孕,雖是短了百裏菁的壽命,可是至少生下了慕雲期;若是太後沒有命人換避子藥,雖然百裏菁會多活幾年,可慕雲期這個人便将不複存在。
百裏蕪搬着屁股底下的凳子挪到慕雲期身前,擡手揉了揉他眉間的擰出來的疙瘩,問他:“你想不想吃紅豆酒釀小圓子,我去醉仙樓給你買。”
以前她為練功的事情發愁時,就喜歡吃甜的東西,心情能緩解不少。
慕雲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然後順勢将她從凳子上拉到自己的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身子瘦瘦小小的,有着女子的柔軟,他摟着她,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獨特的青草一般的淡淡香氣,心中慢慢平靜下來。
“阿蕪,倘若證明這件事真的是太後做的,那麽朕該不該追究太後害了母親的性命?可倘若當年太後不那麽做,朕也不會這世間。如果你是朕,你會怎麽做?”
“我沒想那麽複雜。”百裏蕪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他,語氣平穩而冷靜,“我只是覺得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做了壞事就要付出代價。”
慕雲期微微一怔,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她。
百裏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咋這麽看着我,我說的不對麽?”
慕雲期的眉頭一下子纾解開來,湊上去啾了她一口:“你說的對,是朕想得太複雜了,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做了壞事就要付出代價。”
“你想開了就好。”百裏蕪見他神情明朗許多,便掙紮着要從他腿上下來,“放我下來吧。”
沒想到慕雲期非但不讓,還将她又摟緊了許多:“再讓朕抱一會兒,朕方才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心裏這會兒脆弱着呢,需要你的安慰。”說着,又往她的肩頭脖間蹭了蹭。
一個大男人,居然這般跟她撒嬌蹭蹭求抱抱。
百裏蕪推着他的腦袋,一邊往外掙一邊說道:“我坐在凳子上也能安慰你,你撒開。”
“好不容易騙進懷裏的,不撒。”慕雲期按下她的手臂,連同她的身子一起樓得死死的,附在她耳邊說,“等這件事過了,你就跟朕回宮。”
百裏蕪被他呼出的熱氣噴得耳朵癢癢的,歪着腦袋笑了兩聲:“還做侍衛麽?”
“做什麽侍衛,給朕做妃子。”
“那還有俸祿麽?”
“有。”慕雲期看着她微微發紅的小耳朵,只恨不得上去咬一口。“金山銀山都給你,五湖四海的美味也給你,給你養一院子的羊,羊奶随便喝。”
一提羊奶,百裏蕪就想打他,奈何手臂被他箍着動不了,于是幹脆啃了他一口,在他的額頭上留下兩排牙印:“那以後你會像你的父皇一樣,納很多妃子麽?”
慕雲期樂得聽她問這樣的問題,存了心逗她:“說不準呢,畢竟朕是皇帝,得為皇家開枝散葉,後宮只有你一人的話,朕怕累壞了你。”
百裏蕪一聽,立即說道:“不累不累,我身子骨好,累不着。”
慕雲期撲哧一聲笑了,湊過去又親了她一口:“你這小傻子,聽不懂朕話裏的意思嗎?”
百裏蕪仰着頭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他方才那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以為他真的想要納別人,登時心中有些不痛快了。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是皇帝,到時候他若真的想納別人,她也不能硬生生攔着,于是便悶悶地說:“你要實在想納別的姑娘為妃,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慕雲期見她突然說這話,不由好奇道:“什麽條件?”
“那個姑娘得先打得過我。”百裏蕪低着頭,語氣很是認真道,“不然就算她勉強入了宮,也得天天受我的欺負。”
“哈哈哈……”慕雲期終于被她逗得開懷大笑了,陰郁的心情一掃而光。他抵着她的額頭,與她目光平視,“朕不納別人了,就寵你一個。”
百裏蕪聽了,心中很是高興,但嘴上仍傲嬌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嗯,你沒逼朕,是朕自願的……”慕雲期看着她,目光越來越灼熱。
百裏蕪察覺到了,腦袋往後移了兩寸:“你咋又看我?這眼神好像不太對勁。”
“這叫含情脈脈……”
“這叫含情脈脈嗎?咋這麽滲人?”
“嘴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慕雲期的視線移動到她的小嘴上,“留着做點別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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