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退親
慕雲期許是在太後宮中守了一夜的原因,這幾天身子一直不太爽利,他喝的茶全部換成了參茶,可似乎還有些虛弱,晚上睡覺的時間長了許多,白日裏也要補上一個長長的午睡。
百裏蕪有時候想要找他,白斂便會攔着她,說慕雲期還在休息,不要去打擾。
如此每日見面的時候比之前少了許多,百裏蕪有些不适應,晚上偷偷溜進慕雲期的寝室去看他。
慕雲期睡得很沉,并沒有發現她的到來,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發現百裏蕪趴在床邊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縮着,腦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夢中還微微撅着小嘴,皺着眉頭,放佛在為什麽事情不高興。
他心頭驚了一下,但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輕輕起了身,扯過被子想給她蓋上。
只不過被子剛扯了兩寸,百裏蕪便醒了過來。她張着迷蒙的雙眼,見慕雲期已經坐了起來,就在自己眼前。
“怎麽在這裏睡着了?”慕雲期問她。
百裏蕪還未睡醒,便“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了。
慕雲期從床上下來,見她睡得不舒服,便輕輕說道:“你去上面睡,這樣舒服些。”
百裏蕪也沒跟他客氣,聽完這話,便像條小蟲子般,爬上了龍床,拱進了被子裏。
慕雲期彎腰幫她掖了掖被角,瞥見她終于舒展了眉頭,彎了彎嘴角,睡得一臉嬌憨。
如此不谙世事的睡顏,放佛并不知外面世界的險惡。
慕雲期望了她好一會兒,才直起腰來,神情複雜地出去了。
剛出了大殿,便看到了站在門口值守的白斂。
白斂見他神情有異,便走過來問:“她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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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期“嗯”了一聲:“在裏面睡着了。”
白斂面色有些不郁:“昨晚我竟沒發現她溜進去了。”
慕雲期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沒做什麽,約莫是想見見朕吧。”
慕雲期今日去上了一會兒早朝,大臣們見他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大臣們上奏的事情他也聽得心不在焉,也未提出什麽意見,只說是讓他們自己先商量商量。
臨近早朝結束的時候,慕雲期忽然提起一件事情來:“先前太師府一案今日查出有冤情,怕是有人栽贓陷害,朕已讓大理寺重新徹查此事。”
當初查抄太師府時,慕雲期顧及太師府是皇親國戚的身份,又涉及皇室的秘聞,故而并未對外公布事情的真相,而只是拿客棧失火一案做了掩護。放火燒客棧的其中一人是太師府管家的兒子,給蕭太師安的罪名亦是縱容下人縱火害人。
原本這項罪名并不足以有如此重的懲罰,當時雖有人覺得奇怪,猜出另有隐情,可事情已經定案,他們也說不出什麽來。如今慕雲期又提出重新徹查此案,大臣們自然也不會阻攔。
沒過幾天,大理寺便查出了結果,原來是太師府的管家私吞了不少太師府的財産被發現,事情敗露之後便想與太師府魚死網破,便安排了縱火一事栽贓太師府。
這樣的理由未免太過簡單,難以讓衆人折服。可朝堂上對這件事提出異議的大臣,都被慕雲期給搪塞了回去。
大臣們看出慕雲期這是在有意讓太師府東山再起,畢竟蕭太師是慕雲期的親舅舅,先前的處罰是有些過分了。
而恢複了蕭太師的官爵之後,慕雲期便連着三天以身體不适為由沒有上朝,大臣們就算對此事有異議,也無地訴說,只得遞了折子上去,而折子自然也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沒了回複。
大臣們不知道太師府案件的內情,可百裏蕪是知道的,她不明白慕雲期為何突然要幫太師府翻身。
她去問慕雲期:“陛下,太後和蕭太師聯手欺騙你,你為何還要原諒他們?”
慕雲期卻沒有正面回答她:“朕心裏自有打算,你不必再問了。”
“我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有什麽打算要去重新扶持太師府?”百裏蕪目光清亮而灼人,她咄咄看着他,帶着些許質問的語氣,“你之前分明是因為念及太後對你的養育之情,才沒有追究她害死你親生母親的事情,只是處罰了太師府而已。可你如今這樣做,又算什麽?”
慕雲期似乎有些茫然道:“朕的親身母親……”可随即他又将這份茫然壓下,轉而安撫起百裏蕪,“對于有罪之人,朕自然不會放過。阿蕪莫生氣,等過幾日,朕就告訴你……”
百裏蕪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我看不懂你了……”
慕雲期神情一僵,眼底似乎劃過一絲慌亂:“好阿蕪,便亂想。”
接下來這幾日,百裏蕪總是隐隐覺得慕雲期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他好像比以前更溫柔了,對她也更好了,可是這些好,總帶了些許的刻意。
比如用膳這件事,慕雲期依舊會準備一桌子的佳肴同她一起品嘗,把她愛吃的飯菜都夾給她,笑融融地讓她多吃點。可之前他明明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揶揄她能吃卻不長個兒,也不知吃進肚子裏的飯菜都造哪兒去了。
再比如先前慕雲期總喜歡讓她陪自己批閱奏折,她嫌棄無聊想溜,每每被他抓回來,按在凳子上不許她走,再繼續批閱奏折。現在慕雲期依舊讓她陪着批改奏折,當她覺得無聊得想睡覺時,慕雲期總是能很快察覺到,然後讓她去後面的榻上睡一會兒。若是以前,他定要将她扯進懷裏逗上一會兒,直到逗得她不困了才作罷。
她去問白斂:“你有沒有發現陛下好像有些變了?”
白斂思忖片刻,說道:“好像是有點,許是因為太後現在還病重着,陛下心情不太好吧,你別想太多。”
“是這樣麽?”百裏蕪皺着眉頭,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或許這幾天慕雲期心情真的不好,連一直伺候他的常公公都受了罰,起因只是常公公不小心摔碎了一盞茶,慕雲期便以他手腳不便為由,讓他以後不必近身伺候了。
常公公聽到這樣的處罰,心裏一時難以接受,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
百裏蕪進宮之後,身邊許多事都是常公公安排的,她見常公公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對待,心中亦是氣不過。她跑去找慕雲期,問他為何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趕走了侍奉他多年的忠仆?
“朕并非有意罰他,只是體恤他身子不便,讓多歇息罷了。”慕雲期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腮幫,笑道,“常公公服侍朕多年,朕哪能不知道他的忠心,等過幾日他歇息好了,朕還會讓他來伺候的。”
百裏蕪尚存疑惑:“真的?”
慕雲期目光真摯地看着她:“朕還能騙你不成。”
“可是他不知道你這樣的用心,我瞧着他都快抑郁了。”百裏蕪嘆了口氣,順勢栽進他的懷裏,摟着他道,“這幾日總覺得你怪怪的,小白臉跟我說你因為太後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待你心情好了,便将常公公叫回身邊吧。”
慕雲期似乎沒有想到百裏蕪會抱自己,嬌小柔軟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纖細的手臂勉強攏住他的腰身,沁人的女子清香撲鼻而來,竟叫他一時慌亂起來。他的手臂初時不知該放在那裏,想了想,便輕輕落在她的背上。
百裏蕪埋在他的懷裏,卻也是怔忪起來:為什麽他抱起來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我去同常公公說l*q一下吧。”百裏蕪從他懷中出來,仰着腦袋看着慕雲期,“若是他餓壞了身子便不好了。”
慕雲期的手臂從她背上滑下來,他見百裏蕪認真瞧着自己,耳朵有些泛紅:“也好。”
百裏蕪出去之後沒多久,白斂便進來了。他好像知道這裏方才發生了什麽,意有所指道:“陛下,別忘了太後交代你的事情。”
“我知道。”懷中若有似無的氣息還在萦繞,慕雲期怔怔望着外面:他真的要去傷害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嗎?
壽康宮中,唐嬷嬷走進來對太後說道:“雪國公主過來看您了。”
太後經過太醫的細心醫治,如今毒已經解了大半了,餘下的只需慢慢調理就好。太後剛喝了藥,本想休息,讓唐嬷嬷卻了雪輕塵。可雪輕塵執意不走,說等着太後休息好再見也是一樣的。
太後見雪輕塵如此,便猜到許是有事的,也讓唐嬷嬷将她叫了進來。
雪輕塵只身一人走了進來,前些日子她傷了腿,走路有些慢,卻越是身姿曼妙的。她知曉太後身子不适,并沒有多少耐心,便長話短說,直接表明了來意:“太後娘娘,有件事,輕塵想請您做主。”
“哦?”太後閉目養神,“說來聽聽。”
“輕塵想讓太後娘娘勸勸陛下,讓陛下取消輕塵與衛小将軍的親事。”
“你說什麽?”太後睜開眼睛,驚訝于她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和洛書的親事是陛下親自宣告大臣的,如今卻要取消,豈不是讓陛下做一個出爾反爾之人?”
雪輕塵義正言辭道:“輕塵與衛小将軍本就沒有情分,輕塵在這異國他鄉孤立無援,陛下不顧輕塵的心意,一意孤行将輕塵許配給衛小将軍,可輕塵心中是不願意的。”
太後微微有些愠怒:“你既不願意,為何不早些提出來?”“”
“早些提出來又有何用?”雪輕塵言語苦澀,眼眶微紅,“陛下根本不會同意。”
太後眼尾上挑:“你既知陛下不同意,如今又提這件事作甚?”
“以前的陛下不同意,輕塵沒有辦法。可現在的陛下,”雪輕塵嫣然一笑,“只要太後娘娘幫輕塵說幾句,他自然是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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