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入獄

雪輕塵提出的要求,太後終是應了下來。只不過她也同雪輕塵說明,退親之事須得找合适的時機,近日還需等一等。

雪輕塵心滿意足地告辭:“有太後娘娘這句話,輕塵便放心回去等着。”

而太後,眼下自然有別的事情要做。

此番她中毒如此嚴重,如今既然已經恢複清明,自然要開始徹查“下毒”之人。當然下毒之人到底是誰,她和唐嬷嬷都心知肚明。

慎刑司的人過來查案,很快便有人說,曾經看到百裏蕪趁着夜色偷偷來過壽康宮。

而百裏蕪也的确溜進壽康宮幾次,這才探查到慕雲銘醒來的事情。

可如此便也坐實了她并非正大光明進壽康宮的事情,一時之間她便成了下毒的嫌疑人。而後太後身邊的李嬷嬷親自帶人去搜查百裏蕪的房間,百裏蕪心中坦蕩,并沒有什麽好怕的,可是當侍衛們從她的床下第三塊石磚下面翻出一包毒|藥時,百裏蕪懵了。

“人證物證俱在,百裏侍衛,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唐嬷嬷嘴角噙着一絲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百裏蕪快要被氣死了:“你瞎麽,這是栽贓你看不出來麽?”

唐嬷嬷臉一黑:“是不是栽贓奴才看不出來,百裏侍衛還是去慎刑司說清楚吧。”說着就要讓人帶走百裏蕪。

有幾個侍衛上前想要将百裏蕪拿下,百裏蕪一揮袖子,掃倒一片:“不去!”

“你簡直無法無天!”李嬷嬷指着她,氣得直跺腳。

“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百裏蕪轉身就要娶找慕雲期,恰好慕雲期帶着白斂回來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慕雲期掃視一周,見百裏蕪直直沖他走了過來。

她躲在他身後,扯着他的袖子道:“他們栽贓我下毒毒害太後,要将我捉走。”

唐嬷嬷見慕雲期回來,也不懼怕,理直氣壯道:“陛下,并非奴才栽贓,而是曾看見百裏侍衛暗中去過壽康宮,今日又在百裏侍衛房中搜出一包毒|藥。奴才也沒說百裏侍衛一定是下毒之人,只是想将百裏侍衛送去慎刑司查問清楚。百裏侍衛不僅不從,還打傷了奴才帶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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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蕪見唐嬷嬷如此嚣張,恨不得過去抽她兩個大嘴巴子。只是當着慕雲期的面,她不好動手。反正有慕雲期在,他一定會護着自己的,畢竟他知道自己曾去壽康宮做過什麽。

可是沒想到……

慕雲期将她帶到殿內,對她說:“阿蕪,朕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只是現在他們既然拿出了證據,朕也不好袒護你,委屈你去慎刑司待兩天,朕馬上就會接你出來。”

“你不相信我?”百裏蕪退後兩步,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又不相信我?”

先前在白雲寺,他們被太後诓騙,他便是這般不信任于她。如今如此拙劣的栽贓,他明知自己絕對不會行下毒這種龌龊之事,卻仍是要将她送去慎刑司。

慕雲期見她十分受傷,眸中盡是委屈與不解,他心中登時不忍起來,可是這件事,他又不得不做。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攏在懷裏,心疼道:“朕會接你出來。”

他附在她的耳邊,又小聲叮囑了一句:“朕很快就接你出來,你在牢中,別人給的飯菜和水都不要碰,知道嗎?”

“可我不想去。”百裏蕪仍是覺得憋屈。

慕雲期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阿蕪乖,朕知道委屈你了。”

這時,白斂也上前勸說道:“阿蕪,別讓陛下為難。”

“你也讓我去?”百裏蕪扭頭去看白斂,有一瞬覺得眼前這個白斂也讓她陌生的很。

白斂向來把她當成兄弟一般看待,有時候比慕雲期還要護着她,如今卻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白斂見百裏蕪這樣審視着自己,目光登時有些躲閃:“你要相信陛下,陛下很快會查清楚這件事的,不會讓你在裏面待太久。”

百裏蕪思考了一會兒,下了決心:“那好,我就進去待三天。三天以後若你們不來救我出去,我便自己出去,回去找我師父,再也不回來了。”

慕雲期和白斂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不同,白斂似乎是松了一口氣,而慕雲期的表情則更複雜了些,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目光又沉重了起來。

百裏蕪被人押送去了慎刑司,裏面的人都認識百裏蕪,知曉她是陛下身邊最受寵的侍衛,故而一時之間也不敢對她進行嚴刑拷打。

百裏蕪暫時被關在牢中,她謹遵慕雲期的話,在牢中一滴水都不喝,獄卒給她吃的她也不吃。有個獄卒存心逗她,拿了根雞腿故意饞她,百裏蕪嘴上說着不吃,口水也怎麽也擦不幹淨。

晚上的時候牢中換了另外兩個獄卒值守,那兩個獄卒壓低了帽子不叫人看清楚他們的臉,百裏蕪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果然,晚些的時候,他們借着清洗地面的理由往她的牢房中潑水。那水摻了冰塊,甚是冰寒。這方小小的空間裏百裏蕪躲避不及,被澆了個透心涼。

百裏蕪心中明白他們定然是受人唆使,故意來為難她的。她若這時候不反擊,指不定接下來他們還會使什麽手段。于是趁着身上還有點力氣,百裏蕪拾起幾根稻草朝他們丢去。

稻草是普通的稻草,只不過在她的手中,便成了利刃一般的存在。

有的人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便能飛葉傷人,比如她的師父,比如她。

只不過這裏沒有葉子讓她飛,她只好飛稻草了。

那兩個不懷好意被她用稻草戳得直跳腳,終于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人,也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壽康宮中,太後将慕雲期叫到跟前,同他說了百裏蕪在牢中的行為。

“你和陸青沂将她哄騙了進去,說明她還是信任你們的。如今她在牢中不肯碰任何水和食物,旁人也不敢招惹于她,恐怕還得讓陸青沂再去跑一趟。”太後語氣幽冷,分明是起了殺心。

慕雲期心中亂糟糟的:“母後,孩兒與她相處了幾日,見她并非是惡人,母後不能放過她嗎?”

太後不為所動:“若不是因為她,你皇弟也不至于受她的蠱惑,将我們蕭家害到如此地步,母後也不至于被你皇弟猜忌,被幽禁在壽康宮不能出去。”

慕雲期猶豫道:“可她說,母後你害死皇弟的親身母親,這件事是真的嗎?”

“你……”太後聽到這話,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捂着嘴咳嗽了起來。慕雲期見狀,忙轉身去倒了一杯水過來。太後卻握住她的手腕,心急之中,便喊出了他的名字:“銘兒,你怎麽能信這種話?她就是個妖女,慣會蠱惑人心,一定要盡快除掉。”

“孩兒、孩兒知道了。”慕雲期,不,是慕雲銘看着太後如此痛苦,也不好再為百裏蕪說什麽了。

慕雲銘清醒之後,太後便親自照料他,也慢慢同他說了自他昏迷之後,皇宮中發生的事情。

太後說,原本父皇是屬意他做太子的,可是那次狩獵他被暗箭所傷,昏迷不醒,這太子之後才落到了慕雲期的身上。

而放暗箭的人是誰,一直還未調查出來,但是太後猜測他是慕雲期不顧手足之情,放箭傷了他。

慕雲銘不相信:“我們是親兄弟,他不會傷我的。”

太後也沒有一口咬定,只是說:“他興許并不是想害你性命,但你若是摔斷了胳膊或腿,身形上有了殘缺,你父皇也斷然不會再考慮你做太子。”

“後來百裏蕪那丫頭進宮,她的師父與你父皇曾是同門弟子。那丫頭仗着你弟弟喜歡她,挑撥他與哀家的關系,陷害蕭家,你的親舅舅,如今被她害的在地裏種田呢……”

“你弟弟與哀家也生了隔閡,哀家輕易不能踏出這壽康宮,也算是變相的幽禁了……”

慕雲銘聽着,心中一時憤怒,又覺得茫然,又覺得有些混亂。

依照母後所說,若是他再不醒來,恐怕母後就要在這壽康宮中抑郁而死。他問母後可有解決的辦法,母後說道:“你如今醒來,母後便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

太後喚進來一個叫“陸青沂”的男子:“這是陸青沂,易容高手,你與你弟弟本就長得十分相似,只要再經他的手對你的面容塑造一下,旁人就分不出你和你弟弟的區別了。”

“易容?”慕雲銘心中咯噔一下,“母後是要?”

太後的眸中幽幽地泛起波光,低聲道:“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便是讓慕雲銘假扮慕雲期,陸青沂假扮白斂。

太後讓他們放心:“只要你們配合默契,旁人若是起疑,解決掉便罷了。”

後來太後便讓自己中毒,性命垂危,将慕雲期和白斂二人引來。唐嬷嬷在太後房中點了迷|香,待慕雲期和白斂無力之時,慕雲銘和陸青沂便趁機替換了他們。

在替換之前慕雲銘便已經了解了慕雲期的情況以及他身邊的人的情況,太後讓他尤其注意兩個人——常公公和百裏蕪。

常公公侍奉慕雲期許多年了,他必定深知慕雲期的行為習慣,須得盡快找個理由将他調離開。至于百裏蕪,母後說她自有辦法對付。

如今看來,母後是不想讓百裏蕪留在這世上了。

他從太後宮中走出來,望着天上清清涼涼的月光,怔怔地出神:他想了好久,還是讓陸青沂去了慎刑司。

終究在剛認識的百裏蕪和自己的母後之間,他選擇相信母後。

陸青沂頂着白斂的樣貌,提着一個飯盒,去了慎刑司,在大牢外面,忽然被一個人叫住。

那人自他身後走出來:“白侍衛。”

“你是……”陸青沂看清來人,“衛小将軍?”

衛洛書手中亦提着一個食盒:“白侍衛也來看阿蕪啊。”

白斂壓住眼中的晦色,低頭道:“是,牢裏的飯菜不好,阿蕪定然吃不慣。”

衛洛書拍拍他的肩膀:“走,咱們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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