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婚事

衛洛書與百裏蕪在斷崖邊吹了半天的風,最終以百裏蕪肚子餓得咕咕叫而告終。

罷了罷了,先帶她去吃點東西吧。

“你想吃什麽?”

“紅豆酒釀小圓子。”百裏蕪脫口而出。

“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百裏蕪腦中又卡住了,明明腦中剛剛閃過一個東西,可是現在卻抓不住了,“那是什麽來着?”

衛洛書見她似乎有恢複記憶的跡象,便高興道:“走,我帶你去找找。”

衛洛書帶着百裏蕪,終于在醉仙樓找到了她口中所說的那個紅豆酒釀小圓子。他點了兩份,全都端到百裏蕪面前,看着她大口小口地吃完,問她:“現在有沒有想起什麽?”

百裏蕪搖了搖頭。

衛洛書也不氣餒:“要不再吃一份?”

百裏蕪伸出兩根手指頭,睜着無辜又渴望的大眼睛望着她:“再吃兩份可以不?”

這樣可憐巴巴的眼神試問誰能拒絕?“只要你吃得下,你再吃十份都可以。”

百裏蕪吃到最後一碗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的吵嚷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吵架。衛洛書好奇地往外面瞅了一眼:“好像是兩個村婦在吵架……”

話音未落,就看到百裏蕪捧着碗就沖出去了。

衛洛書以為百裏蕪要跑,忙追了出去,撥開擁擠的人群,找到了蹲在最前面捧着碗一邊吃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百裏蕪。

這是什麽惡趣味?喜歡看潑婦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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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洛書一邊嫌棄着,一邊擠了過去,跟她一起蹲着看。

“好看麽?”

“我不是看熱鬧,我是在學習她們吵架的精髓。”

“她們滿口髒話有什麽好學的?”

“你不懂,師父說要由表及裏,學習她們如何連諷帶刺、明褒暗貶、指桑罵槐、無中生有,這種喪心病狂的精神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百裏蕪正巴巴說着,忽然一愣,“咦?師父什麽時候說的這些話來着?”

衛洛書一看,心中登時又充滿了希望,揉揉她的腦袋:“你接着看,接着想……”

皇宮中,慕雲銘昨晚一直未睡,等搭配陸青沂回來複命,說百裏蕪的“屍體”已經被衛洛書帶走了,他更是睡不着了。

徹夜未眠的結果,是慕雲銘勉強撐着上完早朝,剛從龍椅上站起來走了兩步,便一頭栽了下去,登時又陷入了昏迷。

太後幾乎是和太醫同時到的,太醫是慕雲銘醒來時給他看過脈的太醫,他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慕雲銘真正身份的人之一。他替慕雲銘把脈之後,臉色大變,嗫嚅着不敢說話。

太後見他如此神情,便立即遣退了其他人,只讓太醫留下來說話:“皇帝到底怎麽樣了?”

太醫跪下來,磕磕巴巴說道:“陛下的身體,忽然衰弱得厲害,如同老人的身體一般……”

太後心中一驚:“這是什麽意思?是哪裏出了問題?”

太醫戰戰兢兢地解釋道:“許是陛下之前昏迷太長時間,身子已經習慣了沉睡的狀态。如今忽然醒來,陛下又一直為外事所累,以至于身體一時無法負擔,沒能好好休養,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怎麽會這樣?”太後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臉色刷得一下白了。她強打着精神,走到慕雲銘的床邊,看着毫無聲息的慕雲銘,心中悲痛不已,“他不過才醒來幾日,為什麽給了哀家希望,又讓哀家絕望。”

“太後娘娘不要過于傷心,陛下這身子只要好好調理,還是能,還是能……”太醫猶豫幾番,努力說出了一個最寬限的日期,“還是能多活幾個月的。”

太後一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也暈死過去。

她盼了這麽久,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孩子蘇醒過來,可上天偏又跟她開了這樣一個玩笑,竟要奪走她的孩子。

太後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卻沒有注意到,床上的慕雲銘,睫毛濕潤了。

醉仙樓外,那兩名村婦終于吵完了架,人群逐漸散去,百裏蕪和衛洛書也互相攙扶着,揉着發麻的腿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醉仙樓走去,畢竟得把手裏的碗還給人家。

剛把碗遞給店小二,醉仙樓裏又進來兩個客人,店小二忙去招呼去了,衛洛書則和百裏蕪回到原來的桌子旁,準備等雙腿的麻意過去之後再離開。店小二正引着那兩名客人往裏面走,衛洛書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竟是蕭春庭帶着他的夫人進來了。

偏巧店小二正在将他們夫婦二人往衛洛書旁邊的桌子上引。

百裏蕪嘴裏正嘟囔着還想再要一份紅豆酒釀小圓子,就被衛洛書一把按進懷裏。

而蕭春庭在這個時候正好也看了過來,雖然他沒瞧見百裏蕪,卻是瞧見了衛洛書的側臉。

他正要同衛洛書打招呼,卻被夫人扯了扯衣袖,示意他裝作沒看見。

蕭春庭這才發現衛洛書懷裏抱了一個姑娘,這種情況下他若真的去打招呼,定然會鬧得場面很尴尬。

如此蕭春庭只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就算店小二将他們夫婦二人引到衛洛書旁邊的桌子旁,他也尋了個借口,換到二樓上邊去了。

衛洛書見蕭春庭夫婦二人離開,這才松了一口氣,趕忙将百裏蕪從懷裏推開,揉着自己的腰道:“你掐我做甚?”

方才他将百裏蕪按進懷裏的那一刻,這小丫頭的小爪子就準确無誤地掐在了他的腰上。

百裏蕪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我以為你要捂死我。”

“方才遇到熟人,不能讓他們瞧見你。”衛洛書咬牙切齒道,“死丫頭,手勁怎麽這麽大?”

百裏蕪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要不我給你揉揉……”

衛洛書一把将她的手打掉:“用不着你揉!”

暖玉閣中,雪輕塵也知道了慕雲銘今日在早朝上昏倒的事情,心中亦是有些焦急:畢竟慕雲銘還未向大臣宣布解除她和衛洛書婚事的事情。

原本她還打算着,利用自己知道慕雲銘與慕雲期調換身份這件事來要挾太後,不僅解除她和衛洛書的婚事,還要讓她嫁給慕雲銘。可前幾日她聽說有個叫蕭秋雨的姑娘被太後宣進宮中,聊了好些時候。

她讓樓解城去打探,才知道這個蕭秋雨是太後的侄女,太後一直屬意讓自己的這個侄女嫁給慕雲銘。

雪輕塵很是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費盡心思除掉了百裏蕪,原本以為再努力一下啊,她就能坐上岐國皇後的位置,可萬萬沒想到這會兒竟又冒出個蕭秋雨來。

傍晚的時候,蕭秋雨又被召進皇宮裏了,雪輕塵覺得不對勁,便讓樓解城去打探情況。

此次太後叫蕭秋雨進宮,自然還是為了兩人的婚事。“秋雨,哀家希望你盡快進宮和皇帝完婚,早日誕下皇兒,為皇家綿延子嗣。”

“姑姑,”其實在進宮之前,蕭太師和蕭夫人已經同蕭秋雨說了這件事,蕭秋雨在家與他們吵了一架,死活不願意。如今她又見太後如此着急,若是再不與她說清楚,怕是自己真的要嫁給慕雲期了,“姑姑,我不可能嫁給表哥,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你說什麽?”太後沒想到一向乖巧的蕭秋雨居然會反駁她,“誰說皇帝不喜歡你?他喜歡你的,兒女婚事,自是要依父母之命,哀家與你的父母早就定下了你們的婚事。如今你表哥身子不太好,哀家希望将你們的婚期提前,借此喜事,沖沖你表哥身上的病氣……”

蕭秋雨見太後這番言辭,分明是主意以定,她激動道:“姑姑,感情之事,怎麽能勉強?我不想嫁給表哥,也不想給表哥生孩子!”

太後氣得直捂胸口:“你……”

她們吵得聲音較大,盡數被樓解城偷聽了去。

樓解城回到暖玉閣,将他聽到的話說給雪輕塵聽。

雪輕塵初時直皺眉,可後來倏忽又舒展了眉頭。她思索着:太後如此着急讓蕭秋雨進宮,又說出沖喜這種話來,莫不是慕雲銘的身子撐不住了?所以太後才會着急想要一個孩子,讓這個孩子來繼承慕雲銘的皇位。

可是聽蕭秋雨的意思,似乎是死活都不願意嫁給慕雲銘。

雪輕塵心裏想:若是這個孩子由自己來生,以她雪國公主的身份,這個孩子以後成為太子也是名正言順的。

這樣想着,雪輕塵忽然笑出聲來:“樓侍衛,晚上陪我去一趟壽康宮吧。”

夜幕降臨,衛洛書帶着百裏蕪找到一家客棧,要了一個房間。

百裏蕪的目光立即又充滿戒備起來:“咱們兩個人,你要一個房間是什麽意思?”

“我得守着你,我怕你跑了。”的确是怕她跑了,畢竟現在他不僅需要她的幫忙,更是因為,先前他答應過慕雲期,要好好照看她的。如今她失去了部分記憶,傻不拉幾的也不知道遮掩自己的身份和樣貌,若是給熟人瞧見,她假死的事情豈不是暴露了?

百裏蕪跟他保證道:“你放心,我不跑。”

衛洛書也同她保證:“你也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麽,一來我打不過你,二來,你是我未來的表嫂,我若對你起歹心,會天打雷劈的!”

“那你綁我作甚?”百裏蕪指着自己手腕上的繩子。

“這不是綁,”衛洛書将繩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腕間,“這是防止你半夜偷偷溜出去。”

“那我半夜想去茅廁怎麽辦?”

“你叫醒我,我陪你一起去。”衛洛書拽了拽繩子,“放心,繩子夠長,你在裏面,我在外面,誰偷看誰是小狗。”

百裏蕪懊惱地将自己砸在床上:“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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