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坦誠相待

坦誠相待

我趴在他肩膀上柔聲問他，聲音充滿誘惑，“想什麽了？這幅清心寡欲卻又□□焚身的樣子？”

我說完這話，聽到了張海客那邊有東西哐當掉落的聲音，我一轉頭就看到他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副見了女鬼的樣子，估計被我這動作吓得不輕。

當然張起靈并沒有真的□□焚身，也沒有其他表現，只不過是我逗他的玩笑話。我好想靠近他，想和他拉進關系，我知道他這人比較能隐藏情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我的玩笑想起我們以前的點點滴滴，從而內心産生波動。

不管怎樣，我從他身上起來，不打算在這種危險的地方玩的太過火，一件件的穿好衣服，然後再把那帶血的保暖內衣燒點，我可不想把這血跡斑斑的衣服塞包裏再帶回去，就地燒掉才是最好的方法，反正每個木偶面前燈槽裏的火燒了那麽久，也沒見這裏缺氧，說明這裏有足夠的氧氣支撐，不怕我燒巴掌大點的保暖衣物。

于是我坐在蒲墊上，和張起靈一起吃了點東西，沒管旁邊的張海客倆人，他們自己也帶了，早在我包紮傷口的時候，他們已經吃飽喝足相互看着小憩了。

然後我聽着這從未間斷的悠揚曲調，所有的疲憊在這一刻釋放，張起靈也難得的放松了。我睡意來襲，半躺在蒲墊上，然後不知怎麽就睡着了。

朦胧間我好像看到有個奇怪的東西向我走來，我猛的睜開眼睛，發現張起靈和張海客三人已經不見了，只有這樂器房的五弦琴還繼續演奏着。

不對啊，他們不可能把我丢下跑了，特別是張起靈，我現在是傷員不可能自己走出這裏的，張起靈是不會抛下隊友獨自跑掉的。

突然掩着的木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帶着腐肉的無頭粽子漸漸向我走過來，它懷裏還抱着一個被砍掉的鮮血淋漓的頭，我獨自面對這樣的場景被吓頭皮發麻，我屏住呼吸，想快速逃跑，可是手腳根本不聽大腦使喚，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頭粽子一步步靠近我。

粽子懷裏的頭開口說話：“你為什麽要殺我，我找回右手就可以複活了。”

“我……我……”想好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好像嗓子被什麽堵住了。

我雙手壓住胸口，努力調整呼吸，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我還是看到那白色的眼珠子鎖定我，滴溜溜的在我身上轉，我弱弱道：“我沒有殺你，不是我。”

聽到我的話後，那兩白眼珠子突然掉下來，滾到了我的腳邊。

啊……

我的心髒病都被吓出來了，身體本能反應想逃命，然後我真的就從地上爬起來，迅速跑到了一個木偶身後躲着。

“你為什麽要殺我？”

那個聲音慢慢的朝我走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了，粽子是能被利器砍掉的，我鼓起勇氣，在心裏不斷的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終于決定今天高低要把這個吓人的粽子給收拾了。

“我是不死之身，在養身棺材裏睡了百餘年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是你打亂我的計劃，你還我命來。”

說着扔掉自己的頭，猛的朝我撲來，我一個機靈給吓得踢了兩腳，然後猛的醒來，我才看清我踢的是旁邊張起靈的腳，他正用力抓着我的手臂。

張起靈看着我，“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那個無頭粽子的話讓我現在還心驚膽戰，我掙脫張起靈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無比真誠的問他，“張起靈，你失憶前寫了一封信給我，那封信的內容是什麽？”

“我記得。”

他也看着我，眼裏少有的鮮活明亮。

我道：“念。”

他愣了愣，緩緩道：“夫人止離，今朝失憶，恐不記夫人，題此書于予，唯不忘相思。”

看來我現在所處的不是幻境。

剛才那個夢提醒我，從石棺海開始一切都如夢似幻，若即若離的感覺，我一度懷疑自己中了幻境，可是因為張起靈、張海客倆人又不斷的自我否定。這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到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讓張起靈回答這封信的內容的時候，我腦子裏想的是在新月飯店發生的事，故意不去想那麽封信寫了什麽，只有這樣，我才能确定是否是幻境，張起靈是否是我想象出來的沒有自主意識的虛無缥缈的人。

而且剛才我在外面棺材裏看到的銅器，可能是青銅樹枝類的，雖然不知道青銅樹還有什麽其他作用，但是這裏面的未知太多了，讓我不得不懷疑，無頭粽子質問我，到底是因為青銅樹枝的力量，還是我心中所懼，也不得知而已。

張家是擅長機關建造和陣法研究，他們利用這兩項創造出了與世無雙的千年繁華，讓張家延續千年，所有機關秘術更是鬼斧神工，所以在這裏擺放這些奇怪的棺材陣法也沒那麽簡單。

實在想不通，張家都已經長生了，為什麽還要用棺材來獲取複活。不過人心總是貪婪的，有了長壽還想長生，還想羽化登仙。門口也不會寫着那麽大的長生殿三個字，意圖都赤裸裸的擺在入口了。

不過話說話回來，我沒有在幻境裏就是最好的結果，因為六角鈴铛陣法太強烈，一旦中招我不知道後果會怎樣。

突然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就看到張海客半蹲在我面前，“嘿，張夫人，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是不是想偷族譜入張家？”

我想打掉那只大豬手，沒想到他躲的極快。

這時張起靈也起身了，我也被他拉起來了。

我不客氣道，“張海客，等我入了張家，我第一個把你踢出族譜！”

張海客道：“瞧瞧，族長，這說的是人話嗎？還沒進門就這麽刁蠻，進了門我們這些人肯定得遭殃。”

不對啊，張海客态度怎麽轉變這麽大，之前不還恨我恨得牙癢癢嗎，就因為我答應救他妹妹，他現在一口一個張夫人，他腦子沒發燒吧。

張起靈把我推到他右手邊，他這明顯是護着我的動作，心中大喜。由于他手有受傷，我不敢向之前那樣抓着他了。

張海客在那邊冷哼，“族長，你就慣着這女人吧，哪天她在你背後捅刀子你才知道。”

張起靈面對張海客的臉上散發着冷氣，他沉沉道：“她不會，她很好，是我對不起她。”

張起靈這話是什麽意思，前面那句我特別暖心，因為這是他對我的信任，他知道我不忍心傷害他，就連我迫不得已抽他血那次，他都沒有計較，他甚至都沒問過我原因。現在他又沒有一絲猶豫的在任何我有危險的時候站在我身邊的護着我。他一直都是這麽好。

可是後半句是什麽意思，他對不起我，是他刺我心髒這件事呢，還是他不能再次回應我感情這件事？

他是對張海客他們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一向沒必要給別人解釋什麽，何況還是兩個張家陌生人，所以這話他是對自己說的，原來他一直耿耿于懷，他有自責，有後悔，有難過，他心裏一直放不下，所以即使他被神域控制了，離我遠遠的，他都會在很遠的距離注視着我。

他從來都是張起靈本靈啊，我以前用拙劣的女朋友借口困住他，後來他失憶被神域控制傷了我，又因為對我的愧疚，又被我困住。

張起靈啊張起靈，因為你是一個說到做到、有責任感的人，所以你好像也逃不過我了。

他這麽一說連張海客和張海樓都愣住了，沒說什麽，也沒有和我争鋒相對，随後他倆一臉我懂了的樣子，就往裏面去了。

這裏的房間不是很大，都擺滿了木偶人和五弦琴，所以他們走向裏面沒有堆放木偶人房間的裏面。他倆人四處檢查了一下，然後過來給張起靈回報，說正門的機關壞了，進不去。

他倆也沒有放棄，而是又在其他地方找機關，我也打算過去看看，張起靈叫住我了，“阿離，我們現在還不走。”

“為什麽？不一起嗎？都休息了好久了。”

“還要再呆一會，你的傷口才能愈合。”

“怎麽會？這裏又不是什麽聖地，我呆在這裏還能愈合傷口？”

我們什麽也沒做，什麽仙丹妙藥也沒吃，怎麽就能自動愈合傷口了？

我突然想到在古代五弦琴本來就是用來治病療傷的，五弦故名思義就是對應人體的五髒六腑，琴音和身體的各個器官産生共鳴，來達到治病的效果，雖然這在古書上記載了，但是在現代很少有人用五弦琴治病，因為能彈出來的曲子已經失傳了。

那麽這裏的琴音是會不會就是正真的治病療傷的？

沒想到，張起靈也給了我肯定，他回答：“能。”

還有一層我沒想到的就是外面長生殿和這裏是相呼應的，那種看似毫無規律的擺放棺材，其實是某種陣法，通過陣法和琴房相連接，琴音像是催化劑一樣配合外面棺材裏的東西一起給那些死屍複活。

可這世界怎麽可能讓人複活，不對，如果沒有複活的可能性的話，我的皮膚是怎麽回事，石棺海像是一個巨大的輻射性的磁場，讓人快速衰敗，這裏又可以療傷治愈。

我看着自己的皮膚，皺紋已經褪去了大半，已經恢複了很多，臉上的沉重感已經消失了很多，以前頭頂背後傷口的地方也感覺特別舒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一直以為自己就這幅模樣活下去，我已經做好了被張起靈嫌棄，被所有人嘲笑的準備了，沒想到張家古樓居然給我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難道就是這個長生？所有人都想拿到和這裏有一樣功能的東西。那汪家研究院還研究個什麽東西，花那麽多人力物力財力，和無線多的時間，不就是為了有我這種效果嗎？能逆生長，容顏不老，永遠年輕。

絕對不能讓有心之人來到這裏。

突然我聽到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這麽劇烈的聲響應該不是地震之類的，像是有人在用□□炸山。難道是阿寧和汪染他們也進來了。

張海客似乎又發現了一個機關，是一扇小門。他對張起靈道：“族長，要不要我去阻止他們進來。”

“不必，他們進不來。”

“行，我倆先去探探路，族長和夫人好好休息。”

張海客和張海樓鑽進那個門裏了，門關上後，這裏只剩袅袅之音了。

對了，他剛才右手受了很重的，既然這裏可以治愈傷口，不知道他有沒有好點，我問他，“你的手好點了嗎？”

“嗯，差不多了。”

“那就好。”

既然還要再休息一會，我也非常樂意和他在一起的獨處時光，不知道等會離開這裏又會面對什麽樣的危險。突然，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根項鏈，那是一條女士的特別閃耀的水晶項鏈，項鏈的底部是一個小兔子形狀的玻璃瓶，瓶子裏裝着藍色的液體，還有一半的藍色，大概也就兩毫升的樣子。之前和他一起那麽久都沒發現，現在怎麽突然出現了？

我看着他脖子問：“這是誰送的？”

一看就是小女生喜歡的，跟張起靈有接觸的也只有那個小姑娘了。

“是你進來之前玲玲給你的嗎？”

“嗯。”

他摸着項鏈，“這個可以抑制天授對我的影響。”

我坐在他身邊，好奇的看着他，“真的假的？這麽神奇？”

我繼續道：“她說她有幫助你抵抗神域的方法，難道就是這個？”

“嗯。”

“還得感謝她給了你這個東西，不然現在我倆現在可不能這麽安然無恙的待在一起。”

“藍色液體消失之後，我就沒辦法控制自己了。”

張家、天授、終極、宿命這幾個詞，本身就顯得特別沉重，何況他每一樣都占，我真的不敢想象他如果回憶起所有，如果藍色液體消失，他會是怎樣的。我不敢想，也不願想。

我長舒一口氣，裝作很輕松的樣子跟他說：“我明白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做，出了古樓就分道揚镳。”

“不是這樣的，阿裏，我必須要去解決這件事之後才能給你答案。”

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已經在我失憶的時候給過我了，我很久之前問他願意給我夫人的名分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後來他把我帶到他的家裏跟我說過的，他現在又跟我說這個答案是什麽呢？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想給我什麽答案？”

他突然攤開手掌，裏面已經握着一張皺巴巴的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曾經他寫的那封信，就是剛才我讓他念出來的那句話。原來他一直都帶在身上，所以剛才我讓他念出來的時候，他才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他一直都沒有拒絕我。

眼淚這時就不争氣的流下來了，他刺我時候沒有哭，他身邊出現別人的女人的時候我沒有哭，很多時候想他的時候也沒有哭，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哭的不能自已。我一把抱住張起靈，靠在他懷裏，把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他身上。

他的手臂抱住我身體，我知道即使他什麽都不說，但是他真的在關注着我，他心裏是有我的。

我擦了擦眼淚，“我現在有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手摸上我的臉，輕輕的摩挲着，溫柔中帶着些許傷感，“什麽想法？”

“把族譜偷出來加上我的名字。”

“你之前不就在計劃嗎？”

“那跟張海客扯皮的，你也信啊？”

“好。”

我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你知道在哪裏嗎？就随便說好。”

我又把頭埋在他胸前，久久不願離去，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我已經很久沒聞到這味道，真是無比想念。

“張起靈，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麽說？我就總結一句話，我跟你做的是同一件事，不管成功與否，你都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不要任性，一切有我，以後我會護你周全。”

“不行，我不要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些重重困難，我要和你一起。”

他的拇指輕輕揉着我的眼角：“你這麽犟，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揚起笑顏：“我可不犟，我這是為我們的小康生活努力，你以前不總是夢到我們在一起，還會有個孩子嗎？這就是我努力的方向，我們要一起努力實現。”

“阿離，你真是……”

“真是怎樣？”

“非常可愛。”

我第一次被他誇可愛，心裏無比開心。

于是我們又坐了下來，我大膽的靠在他懷裏，他的手順着我的頭發。

我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來我來了？”

“嗯，昨天有想起了一點點。”

“是什麽？不會是我無理取鬧，打破打滾的樣子吧？”

他嘴角揚了揚，“不是，是你笑的樣子的，一直在我腦海裏，趕都趕不走。”

聽到這話，我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于是，我開始作了，“好啊，你居然想趕走我，你是不是本來就不喜歡我。”

“我會忍不住想靠近你，又怕傷害你。”

這本來就是個傷感的話題，不知不覺又聊到這個話題了。

“哎呀，出去再找玲玲要點這藥水，一切不就好解決了嗎？再說汪青陽答應把戒指給我了，到時候一切好說，不要這麽悲觀嘛，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思緒像是飄了很遠。

這裏面有太多的難言之隐，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真的是無比感謝玲玲，如果不是她，張起靈肯定不會和我說這些，他一定會默默承受這些。有了她的幫助，我才這麽靠近他，撩撥他，讓我知道他兜裏一直揣着他寫的那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