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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說是道歉,不如說是妥協。

木清字裏行間透露的全是不情願,阮沅看的明白,只是困惑她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莫名其妙的道歉,和讀者博同情,趁機踩她一腳登上道德制高點?

按理說她不該這麽惡意的猜想,可阮沅忍不住。

木清的道歉來得措不及防,完全沒給她喘息和反應的時間。

定了定神,阮沅用小號偷看木清最新微博的評論。

【6】

【說木清是資本的噠姐們速來看,到底誰是資本啊/調皮/】

【七圓這麽牛?】

【@七圓圓子,合着您不是做縮頭烏龜,是找您背後的大佬撐腰呢?】

【被抄襲者和抄襲者道歉,別太荒謬了烙鐵】

【蹲個後續】

【/吃瓜/】

阮沅:“……”

她背後的大佬?

宴深麽。

要麽是她冷處理導致木清看熱鬧不嫌事大,認為她性格軟弱好拿捏,借題發揮。

要麽還真是大佬的事兒。

宴深能有這麽閑?

阮沅不太想宴深管她工作的事情,這事宴深也管不了。

人一旦被蓋了‘抄襲’的帽子,難摘。

她想摘,但只能自己摘,而不是別人替她摘,或許這帽子已經與頭發密不可分,宴深又怎麽知道摘時疼或不疼。

資本家不懂的。

就連編輯都無法理解,宴深又怎麽會懂。

晚上十一點,宴深回來了。

阮沅已經在微博申明自己什麽也沒做,可卻于事無補。

前幾天至少還有幾個幫她說話的人,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原本就偏向木清的風向更不會再撥給她一絲一毫。

粥粥也從驚訝中冷靜,說木清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門外傳來聲響,阮沅立刻從房間跑出來,和宴深打了個照面。

宴深大抵沒想到她的情緒這麽激烈,微訝一秒,朝她一點頭:“晚上好。”

阮沅實在好不起來。

她抿唇,直截了當道:“你知道我畫漫畫?”

話題轉的太快,她原以為宴深會心虛,呆愣。

通通沒有。

宴深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了然道:“知道。”

話畢,他又說:“你我都明白,婚姻不是小事,如果不了解清楚,我不敢貿然登門拜訪。”

宴深說得不錯。

阮沅太情緒化了,近段時間積壓在心裏的負面情緒被宴深三言兩語消散。

“你知道我網上的那些事?”

宴深:“知道。”

回答的很幹脆,阮沅也沒有興致問他‘相不相信自己’這樣讓雙方都覺得為難的話。

她和宴深之間沒有越界到這個地步。

阮沅:“那個人道歉了,是你做的嗎?”

宴深:“什麽?”

宴深剛才的胸有成竹到這會兒竟閃過一絲錯愕,只一秒,卻被阮沅捕捉。

宴深太少表露自己的情緒,仿若一塊木頭,不會笑不會哭,沒有任何表情。

別樣的情緒只一瞬間,轉瞬即逝。

他說:“不是我。”

阮沅相信了。

他們之間依然有界限,只要阮沅沒有開口求助,宴深不會多管閑事。

這是他能想到的關于他們之間相處最舒适的狀态。

阮沅也這麽想。

她松了口氣,心說不是宴深就好,看來她的‘大腿’沒有威逼利誘,那問題的根本就出在木清本人身上。

阮沅擡腳要回房間,被宴深捉了手腕。

她回頭,宴深看着她的手:“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阮沅怔了兩秒,眨了下眼睛,泛了淚花。

“你沒辦法幫我的。”

她低喃一句,要掙脫。宴深的力氣太大,她甩不開。

宴深淡道:“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這話放別人說,阮沅大概會嗤上一句‘狂妄自大’。

可說這話的是宴深,家財萬貫都無法形容的宴深。

他是橫行在交界點的人物,宴氏集團乃至世界都是龐大的,它并不拘泥于蕪江。

宴深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可為什麽呢。

“你為什麽要幫我?”

阮沅不由自主地問出聲。

宴深找上她,同她結婚,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宴深:“我答應為你解決一切,說到做到。”

他說得應當,阮沅卻不好意思起來。

當時她急昏了頭,什麽話都往外冒,明擺着告訴宴深:我就是拿你當大冤種了,你就說這冤種你做不做吧。

阮沅抿唇,不敢看他,目光四處瞟。

“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宴深說。

宴總雷厲風行,在公司把員工批評一通,回了家依舊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同妻子說話。

好在阮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并沒有注意宴深的語氣。

阮沅懵圈地被他拉到餐椅上坐着,她不明白為什麽不坐沙發,沙發那麽軟。

兩人面對面坐着,不知道的以為她是犯人,正被刑訊。

阮沅的手垂在腿上,咬了下唇:“我在畫漫工作。”

“嗯。”這個他知道。

“前段時間我開了一本新刊...就是新作的意思,那刊反響很好,我靠着它賺了很多錢,還買了房...有了自己的家。”

她的話題越扯越遠,宴深沒有打斷,耐心聽着。

“前幾天我的作品被錘了抄襲,他們說我抄了木清...她是畫漫一個比較有名的漫畫家,但粥粥...我在畫漫認識的朋友說她發布作品的時間比我晚,只是我畫的慢,才和她撞上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共腦,就是我想的場景和她想的一模一樣,但不是。她比我晚,卻在微博艾特我讓我解釋,我把時間線貼出來,可沒有人信我。”

說到這,阮沅語氣哽咽,有些委屈。宴深遞給她紙巾,阮沅搖頭,不要。

“所有人都在罵我,就連我的編輯也讓我認下抄襲的帽子,可認下的話我的號就毀了,編輯讓我換號繼續畫..可是我沒錯,為什麽我要換?我就不回她,也不看微博,沒想到今天那個木清突然和我道歉,說話怪裏怪氣的,好像我逼她道歉一樣,評論都說我傍大腿故意針對她,我沒有,我只想冷處理。”

阮沅後悔剛才不要紙巾了,她以為自己很堅強,可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

她默默扒過紙巾擦眼淚,宴深道:“說完了嗎?”

阮沅嗯一聲。

宴深:“要聽我的意見嗎?”

阮沅點了下頭。

宴深:“首先,這件事你不該冷處理。據你所說,那個說你抄襲的人在社交平臺公開诋毀你,你保留司法權。這不是你的問題,她要糾纏,我們可以告她。”

阮沅搖擺不定:“可她有後臺,這事之前上過一次熱搜...明明沒有人關注卻平白上了熱搜。”

宴深:“你也有後臺。”

阮沅愣神。

宴深這話說得氣定悠閑,可對阮沅而言卻注入了強有力的底氣。

宴深見她渙散,好笑道:“你的利益和我是挂鈎的狀态,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戰友,阮沅,你在怕什麽?”

後者啞然。

她怕麻煩到宴深。

怕這場美夢沒做多久就要結束。

她怕...

怕得多了,竟不知先怕什麽好。

“告她吧。”宴深說,“阮沅,我就是你的靠山。”

阮沅萬萬沒想到,十五歲最需要卻得不到的安全感,會在二十五歲,她自己能夠養活自己的年紀如願。

命運弄人,老天還是可憐她的,才派來了宴深。

雖有名無份,可他真心待她好,足夠了。

阮沅沒忍住,又掉了兩滴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宴深看出她的勉強,沒有吭聲。

這是她自己的事,她需要自己去面對,而宴深做的只能是站在她身後做支持他的‘頂梁柱’。

可能她不需要,也許她不需要。

宴深開口前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确認對方會把他歸列為自己人。

她就像只刺猬,縮在殼裏,有時警惕地露出鋒芒,收斂後似烏龜。

宴深不由想到他那糟心弟弟,比起惹事,阮沅不及他三分之一,可他沒有阮沅一半“懂事”。宴深情願阮沅不那麽“懂事”。

“你餓了嗎?”

“嗯?”

“我給你做西紅柿雞蛋面吧?”

“……”

面對她的讨好,宴深的心沒來由軟了下。

他拒絕了:“我不餓,你想吃你吃吧。”

阮沅:“我也不餓。”

她挫敗地揉了揉臉,絕望的發現自己還真沒有能幫到宴深的。

宴深和她在一起到底圖什麽啊。

桌面的手機亮了屏,王姐終于忍無可忍,打了通電話過來。

阮沅啞了下,思緒飄散,心裏那根線懸着。

她似身處于異國他鄉,只身站在櫻花樹下,伸出手——

阮沅捉住了那朵花瓣。

她倏地看向宴深,忐忑道:“這是我編輯。”

宴深:“接吧。”

心似乎安了。

阮沅拾起手機,滑到接聽。

“七圓,你到底怎麽回事?”

王姐的質問聲響徹,阮沅一時無措,按着話音鍵調低,瞥眼宴深,他阖着眼,沒瞧見她的舉動。

“王姐……”

那邊打斷她的話:“木清那邊的人找我了,說是你逼迫她道歉。這件事我不相信,但你現在處于被動的狀态,你要一直冷處理的話,平臺這邊就要出面站木清了。”

阮沅的腦袋‘嗡’地一下空白。

果然,木清一步步都是安排好的。

‘火’這個字,太諷刺,也太現實。

有的人盡管在頂層,依舊在勤勤懇懇為熱愛付出心血。

可有些人呢?

阮沅似下定了決心:“王姐,我不想冷處理了。我沒有抄襲,時間線可以證明,再加上她誣陷我逼迫她道歉,兩件事合在一起,我要告她。”

王姐怔住,大抵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

王姐再說什麽,阮沅已經聽不清了。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宴深身上,滞息時瞭起眼皮,只見宴深阖上的眼半眯,輕笑一聲。

似乎,對她的決定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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