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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天說的輕飄飄,實行起來卻艱難。
阮沅的證據并不足以站住腳,但人活着為了争口氣,她不能放任流言蜚語攻擊自己。
再加上…
阮沅躺在床上,冷不禁往後面瞟一眼,分明什麽也沒有,她仿若看到了宴深,在書房忙碌的宴深。
她心下一定,手機放在枕頭上,趿腳,龜縮地往昏黃處瞥一眼,輕手輕腳地倒了杯水。
這算谄媚吧?阮沅對心裏的自己說。
她本就是在讨好宴深,放低姿态也正常。
“叩叩叩——”
書房門未關,阮沅探出半張臉:“…你渴了嗎?”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叫什麽好。
宴總?宴深?老…
“……”
阮沅說不出口。
宴深眸下閃過一絲訝異,下意識看眼時間,十二點。
這麽遲了。
他想說不用,喉嚨偏幹:“嗯。”
還是應下了。
阮沅松了口氣,幸好不是熱臉貼冷屁股。
這麽想,她腳步輕快了不少,将水放在宴深電腦旁,沒往裏瞅。
她怕自己看到了什麽機密文件被宴深滅口。
本本份份做好賢內助就好,做不成賢內助做個花瓶也不錯。
噓寒問暖阮沅也不會,站旁邊醞釀了半天,只說:“你早點睡。”
但對宴深好似很受用,他大概很久沒聽到關心的話,從前一個人住時沒覺得家裏有個人多好,阮沅來後總算有了點生活的味道。
一下班看到她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呵呵笑,何嘗不是一種慰藉。
壓下漣漪,宴深說:“你也是。”
原本只是客套話,阮沅卻接上:“我睡不着啦。”
宴深一頓。
阮沅這才反應過來,宴深是想終止話題吧?
她憋了憋氣,臉頰悄地紅了一片。
宴深俨然道:“為什麽?”
阮沅沒想到他會給自己臺階下,稍愣一秒,溫吞道:“白天我思緒總是不集中…所以每次畫的時候都很晚。”
“通宵?”
“嗯。”
“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
宴深卡殼。
他也常因為事務通宵,以過來人的身份對阮沅忠告,只是他也沒能改正。
恰好阮沅找補道:“我以後會早睡的。”
宴深:“…嗯。”
阮沅:“你也早點睡。”
宴深:“好。”
他目光柔和不少,阮沅想,約莫是電腦折射的亮光讓她出現了幻覺。
悄然離開,阮沅“大”字躺床上,有些惆悵。
她戴上耳機。
傷感的旋律傳入耳畔,她不禁長嘆口氣。
這半推半就的人生,似乎變得好了起來。
阮沅伸長手,渙然虛無地望。
她早已忘了從前的夢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情緒到達頂峰時,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零碎畫面。
那是十八歲的阮沅。
那時她的夢想是什麽?
自由自在的漫畫家,環球旅游。
真失敗啊。
她拿起手機,面部解鎖銀行。
個,十,百…
依舊是一千萬,沒有做夢,錢還在。
阮沅悵然地把手機放在旁邊。
有了錢卻沒了自由。
困意襲來,她渾身失去力氣,連耳機都懶得摘,渾噩地睡下。
翌日,阮沅睡到自然醒。
耳機聽到沒電,耳裏也沒了聲音。她下意識摘了耳機,揉揉耳垂。
回籠覺睡了五分鐘,阮沅輾轉在床,擡手把頭發揉亂,總算精神些。
她眯着眼,看到一絲光亮,意識回籠。
手機不知什麽時候跑到枕頭下,阮沅摸索半天才找到,按了好幾下沒動靜,她長按,顯示沒電了。
阮沅近期一直在和律師事務所交涉,怕對方聯系不上自己,她奮力眨了眨眼,努力不讓眼阖上,挑起線充電。
充了幾分鐘,手機可以開機了。
事務所果然發了消息。
【江南事務所:推薦名片】
【江南事務所:阮小姐,你加一下我們江律師的好友,他已經了解您的需求,接下來的事項您與江律師交涉就好~】
阮沅回了個好。
江律師的頭像是一片曠野,點開看右下角有成群的牛,只有前半身。
阮沅點了添加好友。
【“L”已添加您為好友,開始愉快的聊天吧!】
阮沅思索着怎麽開頭,那邊的消息已經發來了。
【L:你好。】
【圓不圓軟不軟:江律師你好。】
【L:叫我江凜就好。】
江凜。
阮沅默讀一遍,覺得這名字好耳熟。
她把名字備注好,又回。
【圓不圓軟不軟:阮沅。】
【圓不圓軟不軟:我們什麽時候見一面?】
【江凜:我都可以,看你時間。】
過了兩秒,江凜引用阮沅的名字。
【江凜:我知道你。】
阮沅剛睡醒,大腦有些宕機,江凜這麽一說,她大腦“叮”一聲,似乎想尋找見過江凜的證據。
【圓不圓軟不軟:…啊?】
【江凜:你高中在霖山中學嗎?】
【江凜:我在你隔壁班。】
【江凜:高一運動會我長跑絆腳摔在地上,是你扶我去了醫務室。】
【江凜:你忘了。】
他的消息接二連三的來,阮沅緩慢地雙擊江凜倒數第二句話。
“…”
她有些印象,但太模糊了。
那時絆倒江凜的是她。
那時她站在線外看男子一千五百米跑步,人潮擁擠,不知是誰急匆匆地從她身邊跑過,力氣大得撞上了她,阮沅措不及防,重心不穩地往後倒。
江凜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他為了扶她,自己不小心踉跄了下,沒想阮沅自個兒站穩了,他卻跌在跑道上。
那時他高中生涯最丢人的一次。
阮沅窘迫地紅了臉,弱弱蹲下:“同學,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江凜大概也嫌丢人,立馬答了好。
想到這事,阮沅不由得笑了聲。
她早已忘了江凜的長相,只記得那時很多女生喜歡他,江凜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往醫務室走。
只是沒了後來,她也只是在跑道上聽到有人喊江凜的名字。
不知是哪個“jiang”又是哪個“lin”。
【圓不圓軟不軟:我想起來了。】
【圓不圓軟不軟:你做了律師,好厲害。】
【江凜:你好敷衍。】
阮沅一頓。
她說的是真話。
江凜這人給她的感覺很不着調,她沒想過九年後江凜會成為一名律師。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江凜又發一條。
【江凜:你今天有空嗎?】
阮沅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
她回了江凜一句“稍等”,再發消息問宴深“中午要不要回來吃飯”。
宴深回:【好。】
【圓不圓軟不軟:你想吃什麽?】
【宴深:廚師半小時後上門做飯,你要吃什麽和任邢說。】
阮沅眉梢挑了下。
總裁還挺挑嘴。
【圓不圓軟不軟:我都行,我不挑食。】
【圓不圓軟不軟:那我把律師約到下午談。】
宴深回了個好。
阮沅才回江凜:【我下午有空。】
【江凜:我還想着中午請你吃頓飯呢。】
【圓不圓軟不軟:我先生今天回家吃飯。】
原本一直秒回的江凜沒再發消息來。
過了五分鐘,他才說:【你結婚了?】
【圓不圓軟不軟:嗯。】
【江凜:我沒想到你會這麽早結婚。】
【圓不圓軟不軟:遇到合适的就結了。】
【圓不圓軟不軟:下午三點吧,可以嗎?地點你選。】
又隔了五分鐘。
【江凜:好。】
他沒發地址,阮沅斟酌要不要提醒,剛巧任邢問她要吃什麽,阮沅把這事抛到腦後,回任邢。
剛才她和宴深說沒什麽想吃的是真的,可現在餓了也是真的。
【圓不圓軟不軟:糖醋排骨,炒空心菜,涼拌藕片…】
【圓不圓軟不軟:可以嗎?】
【圓不圓軟不軟:或者宴總想吃什麽,我都可以。】
畢竟她只是一個順帶。
任邢看到消息,沉默了幾秒。
他以為阮沅會吃西餐,或是難度高的菜系。
沒想她說的全是家常菜,連海鮮都沒有。
五星級廚師涼拌藕片?
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宴總說了,吃什麽都聽阮小姐的,家常菜就家常菜吧,家常菜也挺好。
任邢這麽想着,吩咐下去。
約莫十二點,有人敲門。
阮沅打開門,就見三五成群的人排隊着,華麗麗地進門,戴口罩,帽子,鞋套。
身着廚師裝的人齊聲道:“阮小姐好。”
阮沅沒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好,訝然地笑了笑,往旁邊站。
所幸他們沒再多說,邁着步伐到廚房去了。
阮沅忐忑地坐在沙發上,又等半小時,宴深回來了。
門沒關,他進來時的聲音很輕,但阮沅還是聽見了。她立馬回過頭,見到宴深時松口氣,笑了。
宴深:“怎麽了?”
阮沅搖頭。
她下意識将廚房的人比作陌生人,而宴深卻被她歸列為了自己人。
畢竟是領過證的關系。
宴深換了拖鞋,把公文包放到書房裏,出來時只着襯衣,外套也被他擱置在了房間。
廚房那邊還沒忙完,宴深倒了杯水,坐到沙發上。
下一秒,阮沅将遙控器奉上:“你看。”
宴深愣一秒:“我平時不看電視。”
阮沅:“要不我們看打戰?”
宴深說好,又說:“你想看什麽?”
阮沅說:“我什麽都看。”
她的确沒有特別的愛好,對肥皂劇不太感冒,宴深沒接遙控器,阮沅便收回手。
她慢吞吞地找了一部,名叫《打狗棍》。
點開一集,阮沅看的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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