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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這是沈知行從未想到過的答案。
表情中隐隐藏着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還有愧疚和悔意。
“進屋吧。”蘇意羨開了鎖,進去換了雙拖鞋, 将行李丢到玄關的凳子上。
她徑直走去冰箱前拿了瓶冰水, 遠遠兒地抛給沙發上的沈知行後,自己又去接了熱水喝。
裝着熱水的馬克杯與冰鎮礦泉水分別置于茶幾的兩端。
蘇意羨探身拿了只抱枕靠着, “你還沒說你怎麽又回來了。”
沈知行這才想起來口袋裏的藥膏。
他起身坐到了離蘇意羨最近的沙發上, 将藍色藥膏從口袋裏拿出來, 擰開蓋子取出一截兒膏體。
“手。”他向蘇意羨伸出手, 示意她将手腕擱在自己的掌心。
蘇意羨微微歪了歪腦袋,撥開他懸空的手, 伸手過去快速将他指腹上的藥膏蹭走, “我自己塗。”
她低着頭,慢吞吞地将膏體抹勻。
“我住院那次弄的?”沈知行問她。
“嗯,特地回來做點兒東西想要孝敬叔叔, 可晚上過去的時候護士說你已經出院了。”
蘇意羨輕描淡寫道, “煮粥的時候燙了手背, 做豉油菜心的時候還被熱油崩到了胳膊。”
她并不想要刻意掩蓋自己的付出, 既然付出了, 那她就是想要讓沈知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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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羨恨不得狠狠地描述一下海鮮粥的美味程度,好讓沈知行為沒吃到這麽好吃的海鮮粥而後悔。
沈知行定定地看着她,“抱歉。”
“沒什麽好抱歉的。”蘇意羨無所謂道,“反正你又沒吃着。”
二人陷入沉默。
沈知行弓着腰, 手肘撐在大腿上,雙手抓着那瓶外壁滴水的冰鎮礦泉水反複摩挲。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倏地直起身,将捂到常溫的礦泉水放到茶幾上。
“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
他擡眸看向蘇意羨, 說話時嗓子發緊,“陳阿姨……很想你。”
“但是我晚上約了柴應。”
又是柴應。
沈知行吐了一口氣,試圖将胸腔中的憋悶感趕走,但無果。
見沈知行依舊一聲不吭地坐着,蘇意羨問:“你今天下午沒事兒幹嗎?”
沈知行:“沒事兒。”
“沒工作的話可以早點回去休息的,你身體剛好不久。”蘇意羨頓了頓,将逐客令下得更加明顯,“我得洗個澡,再化妝換衣服,可能沒空招待你。”
沈知行這才聽出了蘇意羨話裏的意思。
他緩緩起身,“那我先走了。”
“行。”
再不走,蘇意羨該懷疑他的屁股和沙發中間粘502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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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從公寓離開後,直接去了公司加班。
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就積攢了不少工作,他在辦公室待到晚上六點,直到秘書進來敲門說顏研和沈錦在休息室等他一起出去吃飯才熄了顯示器。
“發信息問你姐來不來。”沈知行對顏研說。
顏研無語地看着他,“你中午送我姐回去的,你自己怎麽不問她?”
“忘了。”沈知行中午根本沒想起來晚上要和她們一起吃飯。
況且他中午問過蘇意羨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她拒絕了……
“姐姐說不去,她約了朋友吃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鴿人家。”
沈知行沉着臉,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她不是在找借口拒絕晚上回家吃飯。
她是真的又約了柴應。
他們剛一起在溫泉會所玩了兩天,回來分開了幾個小時,就又要見面。
沈錦瞟了臉黑成鍋底灰的弟弟一眼,心中了然。
她狀似無意地問道:“研研,你姐不會是約了男朋友吧?”
“不會吧?姐姐好像暫時還沒有男朋友。”顏研立刻低頭發信息八卦。
“姐姐說是跟柴應去诶,那我覺得很有可能她今晚以後就得多個男朋友了。”
顏研推測:“姐姐說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可能是她預感到了柴應要告白。”
她話剛說完,突然接收到了來自沈知行的一記眼刀。
顏研縮了縮脖子。
小舅最近是真的很奇怪:(
整頓晚飯,沈知行的氣壓都很低。
倒是沈錦,一晚上都開心得莫名其妙,快樂得不顧沈知行的死活。
吃完飯後,她挽着顏研的手腳步輕快地走到門口。
上車後,沈錦注意到沈知行看了顏研好幾眼,欲言又止多次,好像想問什麽卻又不好意思問。
沈錦氣定神閑,“研研,問問你姐飯吃完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們順路去接她。”
“啊?不用吧?”
又不是小學生出去玩兒,晚上還要家長去把人接回家。
“你問問,不用我們去接的話,那我們也總要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安全到家的。”
顏研哦了一聲,再次乖乖傳遞沈錦的意思。
很快,蘇意羨回複了信息。
小傳聲筒清了清嗓子,開始工作:“不用,幫我謝謝姑姑,我已經平安到家了。”
顏研念完消息後咦了一聲,奇怪道:“這麽快就回去了?那看來她和柴應沒成。”
“為什麽?”沈知行突然轉過頭問。
“小舅,你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剛确定關系的情侶怎麽可能吃完飯七點半就回家啊?肯定要牽手散散步,壓壓馬路,親親抱抱舉高高,再依依不舍地在樓下膩歪半天才會回家的。”
沈知行瞟了她一眼,語氣中透着濃濃的懷疑,“是麽?”
額,他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到底在質疑什麽?
顏研覺得沈知行反常得很,最近太喜歡多管閑事。
“是啊!不信的話等我問姐姐。”
顏研思考了一下措辭,低頭打字。
顏研:【姐姐,我覺得柴應好像喜歡你诶,你們現在是在談戀愛嗎?】
蘇意羨:【沒談戀愛。】
“姐姐說沒有談戀愛。”顏研得意地沖沈知行做了個鬼臉,“我就說吧!小舅,我看過的言情小說可比你看過的財務報表還多。”
沈知行的臉色好了不少。
“你還有零花錢嗎?我再給你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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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收獲了一大筆零花錢的顏研潇灑了整個臘月,可她卻沒想到她今年連沈知行的壓歲錢都沒能按時收到。
沈知行在臘月二十八的時候突然出國了,說有一筆大生意要談,估計要待到正月初七以後才能回來。
奇怪的是,一直特別反對家裏人在重要年節出遠門出差的沈老爺子,這次竟然一點兒都沒有異議。
沈老爺子在沈興中陰陽沈知行只知道做生意不顧家人感受的時候,狠狠地罵了他一頓。還是在大年初一罵的,一個很忌諱罵人的日子。
沈家所有人這個年都沒能過好,沈老爺子念叨着年夜飯人不齊就算不得年夜飯,要等正月初八沈知行回來後再重新補一頓。
可正月初八,沈知行沒能如約回來,他直接飛了京市,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忙碌。
又過了好些天徹夜加班的日子,在離開京市的前一天晚上,沈知行終于得空與畢業後留在京市的大學舍友見面。
“诶,知行!”姜嚴威遙遙地沖他揮手,然後低下頭去沖着手機屏幕說,“他來了他來了,媽的怎麽還那麽帥啊?過勞肥這事兒在他身上怎麽就不存在呢?”
手機屏幕裏的另外兩個舍友嚷嚷着讓姜嚴威把手機舉起來,他們倆的角度只能看見桌上的花生米,一點兒都看不見沈知行。
“但咱哥仨有一點領先沈知行了啊,遙遙領先!”
這話正巧被剛坐下的沈知行聽到,他揉了揉眉心,“遙遙領先我?體重?”
“滾!是有老婆!”
“我們仨,人均已婚男人,有本兒的那種好嗎?”
姜嚴威給沈知行倒了酒,“不過沈知行不結婚也好,就他給咱仨的份子錢,你現在讓我掏出來我還真有點兒心疼。”
沈知行瞟了他一眼,将杯子裏的啤酒飲盡。
他說話的語氣難得地松弛,還被姜嚴威喚醒了些久違的北方口音,“用不着給,人來了,熱鬧熱鬧得了。”
“那可不成,回頭嫂子該說我們不懂規矩了。”
“就是啊,不行不行。”
姜嚴威大手一揮,“不過他又沒個對象,估計還夠我們再慢慢攢個三五年,我尋思着老沈也不像是個喜歡閃婚的。”
“不是,沈知行,你這麽多就沒一個喜歡的姑娘?奇了怪了,挺直的一男的。”
“咱不談喜歡,好感,好感有沒有?”
“或者就是覺得人家好看,總想看人家,這應該會有吧?”
姜嚴威正等着沈知行否認呢,他低頭喝了口酒,突然發現沈知行表情不對。
“草……”
姜嚴威拿起手機,将攝像頭調成後置,“你們看他這表情,像不像為情所困?”
“嘶……像,跟你以前失戀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什麽啊,明明跟威猛以前單戀女神的時候一模一樣。”
姜嚴威來勁了,他将手機重新架回到紙巾盒上,沖沈知行擠眉弄眼,“诶,說說,展開說說。”
“說什麽?”沈知行又端起酒杯。
姜嚴威嘿嘿笑了一聲,“就說你現在腦子裏想的那個姑娘,你可別騙我說你現在腦子裏沒想姑娘,我可不信啊。”
沈知行略微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繃直。
他現在腦子裏想的那個姑娘是蘇意羨。
準确地說,他已經想了一個來月了。
自從上次泡完溫泉送她回去以後,沈知行想起她的頻率就越來越高。
他在家裏看到空着的房間會想她,在公司看到同事手裏的一支好看的筆會想她,甚至他坐在車裏看見空蕩蕩的後排座位都會想她……
再怎麽自欺欺人都沒用,他對蘇意羨感情早就不是親情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或許是從那個夢開始,一切都已經脫缰。
沈知行看着三個已婚的男人,确實有些問題想問,可又覺得這三個人太不靠譜……
“說啊!你到底是被甩了,還是沒追到?”
“都不是。”
沈知行将他與蘇意羨的相識,還有相處過程中的一些重要的事情簡單地敘述了一下。
三個舍友沉默了好久。
最後,在姜嚴威的一聲驚天動地的髒話中,三個陸陸續續開始了對沈知行的吐槽。
“合理,非常合理。既然上帝給了你一個能考狀元的腦子,那勢必要從你那兒拿走點什麽。我以前還覺得你哪哪兒都沒有短板,現在我知道你的短板在哪了……你丫是一點兒都不懂愛啊!”
“我真誠地采訪你,你到底是為什麽一直堅持認為你對她只有親情而沒有愛情的呢?”
沈知行:“我一直覺得她和我外甥女沒什麽不一樣。”
“放狗屁,你沒發現你對她比對你外甥女好多了嗎?”
“你少一口一個侄女兒,那女孩兒不就是你一世交家的差輩兒的妹妹嗎?你老給自己上什麽道德枷鎖啊?”
姜嚴威雙手撐着額頭,手指在發間撓着,劉海上過量使用發膠都要被他被撓開了。
“這樣,我問你,如果你外甥女兒突然帶一男的回來,說她要私奔,你怎麽辦?”
沈知行面無表情:“打斷她的腿。”
“那我再問你,如果你那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侄女兒帶一男的回來,說她要私奔,你怎麽辦?”
沈知行沉默了。
恨鐵不成鋼和怕,這兩種情緒他還是能夠分清的。
姜嚴威替他回答:“你是不是想打斷那個男的的腿?算了,這麽說不太好,雖然是玩笑,但畢竟法治社會……”
“我換個說法,你是不是想給他一千萬,讓他離開你喜歡的那姑娘?”
沈知行再次沉默。
他甚至覺得一千萬不夠。
如果對方願意接受的話,沈家可以幫助他在國外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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