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醒
第2章 酒醒
林絮爾沒有說話,只是向前一步,很沉默地将傘塞進他的手上。
“啪嗒”一聲,一張小小的卡片從折疊傘的間隙中掉落,男生先一步俯身撿起。
是學生卡。
淡藍色卡面上是乖巧的藍底照,和她現在也沒有什麽區別,梳起馬尾,素顏清麗,看起來更清純更乖些,照片旁是很熟悉的學校校徽。
華京大學,林絮爾。
林絮爾沒注意到學生卡掉落,極其自然地就要往雨幕中走去。
倏然,冷白長指捏住林絮爾的後脖頸,帶着些許涼意,将她往回拉,随後一道陰影攏在林絮爾面前,很淡的煙草氣息靠近,帶着些許清冽的薄荷青草香。
林絮爾緩緩擡起眼,只能看到男生光潔的下颌。
他低笑:“不是,你還真打算去淋雨啊……”
“還有,你學生卡掉了。”
他長指白淨,輕巧地将學生卡放回林絮爾的手心裏。
林絮爾垂下眼眸,只是靜靜地看着手心中的學生卡。
此時,喬翹的聲音此時在另一側響起:“小爾,你在哪裏?”
林絮爾這才恍若夢初醒,轉過身回應:“翹翹,我在這……”
林絮爾正要離開,卻被人再次捏住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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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只見他晃了晃手上的粉色折疊傘,語氣散漫:“雨傘,謝了。”
-
喬翹出來時,看到林絮爾似乎在和人說話,但光線很暗,還沒等看清那人是誰,那人就離開了。
喬翹走過去:“又有男生過來搭讪?”
林絮爾站在酒吧招牌下,朦胧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好似一層薄紗,模糊了視線,顯得她的表情更安靜秀氣,她搖搖頭:“不是,是我主動過去搭讪的。”
“喝了酒就是不一樣,還敢搭讪了。”喬翹無奈搖搖頭,撐起傘,“走了小爾。”
但喬翹卻發現林絮爾遲遲沒有拿傘,她回過頭,将傘移到林絮爾那邊:“你沒帶傘嗎?”
往常的林絮爾是個很嚴謹的人,大家一起出去時,包裏随時都會備着雨傘之類的物品,問林絮爾要什麽東西都能找到,但今天的她好像異常的不一樣。
林絮爾聞言側過臉,緩慢搖頭:“我剛剛在助人為樂,把傘借給別人了。”
喬翹後知後覺發現,這人是真的醉了,她也不和醉鬼多費口舌,直接牽着她的手,帶她回學校。
好在林絮爾酒品好,不吵不鬧,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第二天,林絮爾睜開眼的時候,看向頭頂的床簾,渙散的思緒才慢慢回籠。
她在哪裏?
在寝室。
但她怎麽回到寝室的?
哦,她昨晚打電話給喬翹讓她帶自己回來的。
她翻身拿起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張栩庭給她發了消息。
張栩庭:【怎麽不回我消息?】
張栩庭:【不就是今天沒有陪你嗎?我下次補上,別鬧小脾氣了,乖。】
他好像是堅持不懈,甚至還打了好幾個語音通話和視頻通話,電話也撥打了很幾次,但因為林絮爾睡了都沒有接到。
林絮爾視線下移,落在張栩庭最後一條消息上。
張栩庭:【我明天去找你。】
她逐條看下來,眼底有點發酸。
一晚上過去了,他甚至沒有發現事情的真正原因,而是覺得自己只是因為他昨晚沒陪他,而在鬧小脾氣。
但她最終還是回了一條:【我昨晚睡着了。】
床簾“唰”一聲拉開,喬翹已經在下面化妝了,看到探出腦袋的林絮爾。
喬翹和她打招呼:“早啊小爾,現在感覺怎麽樣?酒醒了嗎?”
現在的林絮爾已經徹底醒了,她對昨晚的事很內疚,輕聲道:“翹翹,昨晚麻煩你了……”
林絮爾長得漂亮,垂下眼睫的樣子又清純又可愛,沒有人忍心對她說“不”。
喬翹倒覺得沒什麽,只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咱倆誰跟誰啊,小事情而已。”
喬翹忍不住補充一句:“還好沒有出什麽事,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先問清楚再喝,不然多危險啊。”
林絮爾乖巧點頭,她昨天也是太渴了,沒有問清楚就喝了那一杯酒。
下次獨自一人還是要謹慎些。
喬翹見她這幅模樣,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
另外一個舍友方燦微出聲了:“小爾,你昨晚還挺安靜的,不像上次楚梨,鬼哭狼嚎,就差和學校的樹拜把子了。”
舍友楚梨從外面回來,剛好聽到這句話:“方燦微,又在編排我的光榮事跡了?”
大家笑成一團,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她們一會還有課,在放書本時,林絮爾翻了自己的包,發現自己的雨傘不見了。
見林絮爾一臉茫然,喬翹忍不住提醒:“你不記得了?你昨晚和我說,你助人為樂把雨傘借給別人了。”
林絮爾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一臉懊惱:“啊?那我借給誰了……”
“我怎麽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喬翹敲了敲她的腦袋,“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死心吧,雨傘就是大學生最常回購單品,重新買一把算了。”
林絮爾想了想平時天天丢雨傘的同學們,覺得喬翹說得有道理。
說話間,他們就走到上課的大課室裏,大家亂糟糟的,找座位的找座位,聊天的聊天,突然一道很高的聲量傳來。
“林絮爾!這是你的傘嗎?”
一個同學舉着淺粉色的折疊傘,朝她走來,雨傘被疊得整整齊齊,格外顯眼,送回到林絮爾手上。
林絮爾有點詫異,但還是伸手接過:“謝謝。”
喬翹伸手撞了撞她,也同樣覺得驚訝:“雨傘居然還能回來,可以啊小爾。”
“不過你到底把傘借給誰了嗎?”
林絮爾将雨傘收好,動作一頓,努力回憶了一下,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她垂下眼睫,但腦海的記憶中只剩下那一道很特別慵懶的嗓音,但也漸漸淡去,記不分明,唯一清晰的只有薄荷青草混着煙草的氣息,在雨夜中氤氲潮濕。
其他的,一概都想不起來了。
半晌,林絮爾翻開書本,輕聲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送傘的同學恰好沒走,居然還認得:“應該是計算機系的周時嘉,他把傘遞給我就走了。”
“哇哦,是周時嘉耶。”喬翹拍了拍林絮爾,“原來是計算機系的帥哥借走你的傘。”
見林絮爾一臉迷茫,喬翹立刻打開學校公衆號:“你看,周時嘉是這個。”
是最近一次ISC超算競賽的頒獎儀式,學校的超算團隊在國際上奪得冠軍,在臺上,周時嘉長得清俊斯文,捧着獎杯,就很有好學生的氣質。
但林絮爾的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偏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同樣是獲獎的學生,但他的氣質與別人格格不入,就像很亮眼的傲陽,恣意而奪目。
那抹陽光打在他冷白的側臉上,眉骨深邃,狹長精致的眼眸擡起,瞳仁被染成淺色,神色肆意不羁,正漫不經心地看着鏡頭,格外引人注目。
喬翹似乎注意到林絮爾的目光:“這是郁則啊,聽說昨晚他也在fog當鍵盤手,可惜沒有見到他。”
喬翹對學校的帥哥向來都是如數家珍:“他大二就開始自己開游戲工作室了,京圈有名的公子哥,去年那個很火的基建小游戲就是他們團隊開發的。”
“對了小爾,你昨晚在那邊有見到他嗎?”
林絮爾将手機遞回去,只是搖搖頭:“沒印象。”
喬翹嘆口氣調侃道:“畢竟我們年年拿獎學金的林大學霸,每天都是大忙人,除了比賽學習就是兼職,連學校帥哥都沒印象,你真是木頭中的木頭。”
她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要自己去掙,所以一旦有空閑時間,她都會去兼職賺錢,其他時間就是在學習和參加比賽,很少關注學校的一些八卦,久而久之,她連班上的同學都還沒太認齊。
方燦微接了一句:“翹翹,你說小爾是木頭,小爾笑你沒男友。”
喬翹作勢要打方燦微:“方燦微,你幹嘛要戳我痛處!”
方燦微:“小爾有男朋友是因為她漂亮和性格好,請問您有哪一樣?”
喬翹抱拳:“臣告退。”
方燦微轉頭看向林絮爾:“對了,小爾是怎麽認識張栩庭的?我也去認識一個。”
林絮爾聞言只是垂眸笑了笑,安靜乖巧,一副嬌柔溫糯的氣質,只覺得清風拂面,格外舒服。
喬翹一把攬着林絮爾,驕傲道:“當然是我把她拖去參加聚會才認識張栩庭的。”
上個學期,喬翹對長時間沉浸在兼職和學習中的林絮爾忍無可忍,就把她拽去一個聚會上,除了喬翹,她誰都不認識,正當時包廂中燈光昏暗,林絮爾只想躲在牆角邊當背景板,但張栩庭卻主動過來搭話。
大家都戲言,能讓一向沉靜冷淡的張栩庭主動搭話,那一定是對林絮爾有意思。
自從那次聚會後,張栩庭加了她的微信,雖然他性格偏冷淡,他約林絮爾吃飯看電影,但林絮爾多數時間都在忙比賽和兼職,張栩庭就去她兼職的地方等她,陪她回學校,林絮爾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突然有個人對她很特別,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心動了。
上學期末聖誕節,張栩庭和她表白,一來二去,就确認了戀愛關系。
只是張栩庭有些時候還是會粗心,經常忘記她說了很多遍的習慣。
例如昨晚。
上午的課結束,林絮爾回寝室休息一會,下午兩點還要上課,只是剛剛走下寝室樓,就看到張栩庭站在樓下等她。
喬翹擡手推了推林絮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們先去教室了,我會替你占位置的。”
說完,三個舍友都很識趣先走一步。
午後陽光很大,明晃晃地打在張栩庭身上,他身着白襯衫,緊抿的唇角有些雷厲風行的氣質,在滿是女孩子的寝室樓下格外顯眼。
他看到林絮爾,邁開腿大步走來,劈頭蓋臉就問:“你昨晚這麽早就睡了,不回我消息?”
這種質問的語氣,讓林絮爾有點不舒服。
但寝室樓下人來人往,林絮爾沒有發作,只是擡起眼,深深地望向他:“你昨晚是不是給我點了酒?”
她以為這句話,就能讓張栩庭意識到問題在哪裏。
但很可惜,張栩庭仍然沒有意識到林絮爾的意思,只是蹙眉:“怎麽了?”
林絮爾最後那一點期待最後還是落空了。
林絮爾加重語氣,往日輕柔的嗓音帶着嚴肅:“栩庭,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很多次,我酒量不好,不能喝酒。”
她轉過臉,仿佛輕嘲:“我以為你會記得的,所以把你昨晚給我點的莫吉托誤當氣泡水喝了,因為昨晚你給我點的那杯酒,我打電話讓翹翹帶我回學校的。”
“我昨晚沒接電話,是因為我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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