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坍塌

第16章 坍塌

林絮爾腦子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有力氣思考郁則的話,只是機械地徑直越過郁則,往禮堂裏快步走去。

她腳步混亂, 幾次險些摔倒,林絮爾俯身在衛生間外的洗手池, 躬蜷着身子, 止不住的難受,眩暈感混着胃裏的翻滾,她難受到極點。

耳邊盡是嘈雜的嗡鳴,腦子被無盡的喧雜填滿, 無法思考, 只要閉上眼, 腦海中就浮現出方才的畫面,無窮盡地放映着, 無法停歇, 壓抑不住的惡心,卻又什麽也吐不出來。

胃酸湧上腐蝕食道的灼燒感強烈, 她像瀕臨溺亡的人,虛弱地扶在洗手池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鬓邊的發絲雜亂無力地垂下, 因為嘔吐催生出的淚水洇濕了眼睫,大滴大滴地砸在洗手池的光潔瓷面上。

紙巾被她死死攥在手中, 她蜷成小小一團,莫名冷意絲絲縷縷侵襲, 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她只覺得好冷, 明明是夏天,為什麽會這樣冷。

昏昏沉沉中,溫熱觸感貼着她彎下的背脊,起初只是很小心的試探觸碰,似乎察覺到她沒有反感,才掌心貼上,很輕地觸碰安撫,她緊緊抵在冰冷水池邊的指尖開始回溫,林絮爾眼睫微顫,透過朦胧淚光中,她餘光窺見鏡中的淺色襯衫衣角。

他彎下身,嗓音輕倦,落在耳邊帶出幾分溫柔意味:“好點了嗎?”

她的臉低垂着,聲音氣若游絲地“嗯”了一聲。

好點了嗎?很顯然,她不怎麽好。

她很迷茫,只覺得自己永遠都好不了了。

但她忍着喉嚨的不适,出聲說話:“郁同學,我沒事。”

郁則站在她的身側,說話語氣難得帶着點冷意:“你确定你這叫沒事?”

她現在的樣子只能用狼狽來形容,臉色蒼白,眼角泛着微紅,發絲也是淩亂地垂着,眼眸黯淡,她仰起臉看向郁則。

林絮爾的語氣很輕,态度卻格外強硬:“抱歉,我想一個人靜靜。”

暗淡光線下,郁則氣息沉沉,眼底似乎有情緒湧動,但他最後卻一言不發,只是漸漸垂下眼眸,稍微直起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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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絮爾的嗓音低啞:“郁同學,謝謝你。”

郁則沒有應聲,只是轉身離開。

腳步聲漸遠,林絮爾意識到她剛剛的态度有點差,估計郁則也生氣了,冷清的禮堂似乎已經空無一人,安靜得讓人心裏空落落的。

她蜷起指尖,她好像,什麽也處理不好。

她無力地依靠在洗手池邊,才拿起手機,指紋解鎖後,對方的朋友圈更新了。

現在對方現在連裝都不願意裝了,勝利者的炫耀意味昭然若揭。

【畢業快樂!回禮是我最喜歡的小熊玩偶~】

配圖是小熊玩偶。

林絮爾返回桌面,壁紙彈出,是她和張栩庭第一次約會時抓的小熊玩偶,她拍了照設為壁紙。

第一次約會時抓的小熊玩偶,還靜靜地擺放在她的床邊。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當時的張栩庭執着于那個小熊玩偶,只是因為那是微微最喜歡的。

原來所有在一起的美好回憶,所有的愛意都是只是通過她,投射到另外一個,讓他念念不忘的人身上。

酸澀感充斥鼻腔,眼淚無聲無息地滴落,她把系統設置為默認。

她一直在想,到底是為什麽才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應該清楚,有些時候,沒有這麽多的巧合。

相冊也不會随手翻到那一頁,那一句稚嫩的字跡,也不是一句随便的戲言。

從17號的第一條朋友圈開始,每一條都是對方精心設計的線索,一種無聲的挑釁,引着林絮爾窺探那令人作嘔的事實。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杜葭。

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把她真正身份掩飾起來。

她現在的朋友圈背景,已經換成和一張十指相扣的照片,格外諷刺。

林絮爾盯着昨天的動态,她現在才發現,原來每個字都別有深意。

拉拉扯扯這麽多年,互相喜歡,鬧別扭,找替身來賭氣,修成正果。

“替身”兩個字狠狠刺痛她的眼睛,她從沒想過,她在這段無比珍視,投入全部愛意的感情上,擔任着如此卑微的角色。

朋友圈動态的每個字,都在毫不掩飾地昭示着,她林絮爾在他們這段長達二十多年的感情中,顯得格外好笑和無足輕重。

她這時候才懂得杜葭當時的話。

她甚至不清楚張栩庭和那位“微微”小姐的過往,她好像只是在他們之前充當輕飄飄帶過的,推動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最後男女主happy end,她不需要知道全部劇情,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白月光回國,她替身的任務完成,燈光落幕,她就應該圓滿退場。

她關掉朋友圈,點開張栩庭的聊天框。

之前給張栩庭發的消息記錄還歷歷在目,林絮爾只是機械地編輯了微信消息,點擊發送。

【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我們分手。】

林絮爾扶着牆站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多久,起身時雙腿已經開始發麻,她本身有些低血糖,情緒大起大落後,體力顯然不支,眼前頓時陷入昏沉,差點站不住。

她扶着牆緩了好一會,才勉強恢複,視線掃過洗手池邊上的花束,依舊新鮮豔麗,但只是林絮爾一臉漠然地将花束丢進垃圾桶。

洋桔梗重重砸落,濺出幾瓣掉落的花瓣,碎了一地。

此時的禮堂很安靜。

林絮爾剛剛走出洗手間,颀長身影倚牆站着,姿态散漫,他的指尖還在把玩着一個打火機,似乎聽見聲音,他側過臉看她。

隔着短短的距離,他們四目相對。

林絮爾有點不可思議:“你沒走嗎……”

“我當然沒走。”他蹙起眉眼,嗓音寡冷,“那種男人,有什麽值得讓你哭的。”

郁則走過來,長指微攏,稍稍用力,給她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給她,揚了揚臉,示意她喝水:“喝點兒。”

林絮爾很聽話地喝了水,原先難受的喉嚨稍微舒緩了些,她就聽到郁則說話。

“擡頭。”

她只是愣愣地擡起頭,對上那雙狹長眼眸。

他捏着濕巾走近,微潤冰冷的濕巾掠過她的臉頰,落下點涼意,他垂眼替林絮爾将半幹淚痕擦拭幹淨。

林絮爾看着他,有些出神。

說實話,她剛剛的态度挺差的,對一個一直在幫她的人來說,她多少有點不知好歹。

但昏暗燈光下,他神色如常,完全沒有生氣的跡象。

他沒有生氣嗎……

她擡起眼睫,表情不太自然,看起來很內疚:“對不起,剛剛對你的态度有點……激動。”

她剛剛的心情實在是差到極致,說話也有點不知輕重,話說出口才後知後覺察覺出不對。

但郁則只是睨了她一眼,似在開玩笑般:“你現在不是挺聽話的嗎?”

“放心,我沒有生氣。”

他說話時,漆黑的眸底帶着笑,混着些許漫不經心的痞意,恣意張揚,耀眼奪目。

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是天生的主角,永遠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

但她不是。

此時的他似漫不經心地出聲:“我剛剛說的話,你是不是沒聽到?”

林絮爾怔住。

但他只是繼續擦着她的臉:“沒聽到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

他收回手,一字一句:“我說妹妹,你要不要跟了我?”

林絮爾頓住,思緒一點點拾起,在她轉身的時候,他确實說話了。

晦暗天光下,他問她,要不要跟了他。

以為林絮爾在思考,他添了一句:“如果你想報複張栩庭,和我在一起,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從張栩庭他們對郁則的态度就能知道,郁則在二代圈子裏無人敢惹。

但林絮爾沉默許久,沒有出聲,郁則也沒催,只是很耐心地等着。

半晌,林絮爾的聲音低啞,叫住了他。

“郁同學。”

她低垂着視線,雙手稍微握住礦泉水:“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她的嗓子有些難受,但還是鄭重其事地仰起頭,對郁則說話。

“郁同學,我覺得為了報複這種爛人而選擇和你在一起,這是一段抱有目性的感情,這對你不公平,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值得一段兩情相悅而且純粹美好的感情。”

她已經耗盡了心血,即使現在的她被傷害了,對于愛情沒了期待,但談戀愛這件事對她來說,也應該是充滿美好愛意的,而不是懷着目的的。

林絮爾語氣艱澀:“所以,抱歉。”

她語速很慢,但郁則很有耐心地聽完,甚至很輕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得到這個語焉不詳的答案,林絮爾擡眼看向他。

“別緊張,這是我意料之中的結果。”他狹長眼角微挑,語氣慵懶帶笑,“你有拒絕我的權利,這個結果我接受。”

他身形微頓,雙手環住,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絮爾:“只不過你拒絕我的理由是我意想不到的,我脾氣不怎麽樣,也知道你一開始很怕我,但你是第一個說我人很好的人。”

“雖然被發好人卡,但真應該讓我那群朋友過來聽聽人話。”

林絮爾抿了抿唇,心裏的積郁稍微消散些,她扯出了一點笑。

“心情好點了嗎?”他單手插兜,回過頭看她,“走吧,我送你到寝室樓下。”

林絮爾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

她剛剛才拒絕了郁則,還讓別人送她回去,實在有點過分。

但郁則卻駁回:“沒關系,我回去也要經過你寝室樓下。”

林絮爾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卻率先被郁則打斷。

“我都被發好人卡了。”郁則擡眼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那就好人當到底,妹妹,起碼再給我一次送你回去的機會。”

天色已經漸暗,方才的驟雨早已停歇,空氣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悶熱,雖然說是一起走,但他們還是隔着一小段的禮貌距離,疏離得看不出是認識的。

空氣帶着馥郁花香,安靜的環境讓林絮爾有些晃神,只是專心走路。

他們一路上都沒說話,就這樣慢悠悠地走着,一直到林絮爾的寝室樓下。

她轉身朝他點頭:“郁同學,再見。”

郁則只是很輕地颔首,就站定看着她刷卡進樓。

林絮爾進了樓,手機微震。

郁則:【打開你的包。】

林絮爾盯着屏幕,還是伸手打開包包,原有的物件擺放整齊,只是裏面赫然躺着一只用紙巾疊成的小兔子,還畫上了可愛的表情。

她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疊的,又是什麽時候悄悄放進她的包裏的。

下一秒,郁則的新語音發送過來。

因為剛剛的雨打斷了畢業典禮,不少人在雨停後就出去補拍,現在拍完照回來的學姐們擠滿在樓梯間等電梯,穿着學士服,化着好看的妝,熙熙攘攘,叽叽喳喳,一位學姐手上的花束差點要戳到林絮爾的臉上,茉莉花混着白玫瑰的香氣清馥素淨倏然靠近,綠葉上清涼水珠緩緩滑落,掃過林絮爾的鼻尖,沁着涼意。

林絮爾稍微舉起手機,試圖退後幾步,卻誤點了郁則的語音。

手機恰好舉在耳邊,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沉倦,混着風聲通過電流傳來,恍惚間,她似乎還能嗅到那淡淡的薄荷青草香氣。

他說:“妹妹,別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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