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躲避

第29章 躲避

當天晚上, 她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因為徐黛的話, 她重新審視了她和郁則的關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逾越出普通關系的範疇。

人總會被優秀的人或事所吸引, 郁則就像一道不受控的耀眼陽光, 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也不例外。

她居然也能逐漸理解為什麽會有這樣多的女孩子前仆後繼地靠近郁則。

沒有人能拒絕陽光。

但她不能再靠近一步,她也不能放縱自己再度沉溺。

她害怕出錯,再度踏錯的結果, 她承擔不起。

或許, 這也只是一時上頭的錯覺, 只要不再靠近,這種錯覺就會消失不見。

對, 保持距離。

她要抑制這種想法, 她需要和郁則保持距離。

她迷迷糊糊睡着,等醒來時, 鄭盛芙已經在開始坐在桌前化妝了。

和鄭盛芙同住這段時間,除非外出,不然她都不會化妝。

鄭盛芙轉過身:“小爾,起床啦, 我們今天約了漢服體驗館,你忘記我們今天要去試漢服妝造和拍內景嗎?”

林絮爾頓住, 宣傳片拍攝。

很好,她差點忘了, 她和郁則現在是搭檔關系,也就是說, 她完全沒辦法和郁則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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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

一行人抵達漢服體驗館,楊舒思提議,趁着早上沒什麽人,先把最複雜的那一場妝造給做了。

最複雜那一場妝造是女主孑然一身身着嫁衣嫁進将軍府,為了給觀衆留想象空間,林絮爾只需要換上嫁衣,做好妝造,緩緩走進屋內,這一段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漢服體驗館也會有結婚的客戶過來拍婚照,這邊可供選擇的嫁衣還挺多的,楊舒思和鄭盛芙結合劇本嘀嘀咕咕挑選半天,畢竟女主的心愛之人已經逝去,最後還是決定用簡潔些的造型。

楊舒思說:“我覺得還是得看合不合适林同學,拍得美才是重點。”

鄭盛芙指着林絮爾:“你放心,她這張臉,這身段,披麻袋都是美的。”

等換好衣服,做好妝造,楊舒思才不得不承認,鄭盛芙說的是對的。

林絮爾鳳冠霞帔,墨發盡數挽起,紅唇微點,眼睫卷翹,擡眸間美得不可方物。

鄭盛芙沖上來,拿着手機又是一陣狂拍:“小爾,真羨慕你年紀輕輕就擁有了兩套房。”

林絮爾:“?”

鄭盛芙深情道:“我的左心房和右心房。”

“不屬于我的女人為什麽要長得這麽漂亮?”

江屹也拿着手機跟在鄭盛芙身後,卻被郁則一把揪住,睨了一眼:“你跟着拍什麽?”

江屹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郁哥,你真的不需要?”

郁則松開他:“去吧。”

江屹混進了拍照大軍裏,各種角度開始拍。

負責攝影的許旭對林絮爾做手勢:“好了好了,林同學你可以開始了。”

一開始很順利,林絮爾拍完這一段,就去換衣服,準備下一場。

她剛剛出來,就看到已經做好妝發的郁則、

因為人設需要,郁則只是做了很簡單的高束發,帶着淩厲寡冷的氣質,确實像極了金刀鐵馬,戰功赫赫的少年将軍。

江屹拿出手機開始給郁則拍照:“一會給煥哥發過去。”

郁則蹙眉,啧一聲:“滾一邊兒去。”

鄭盛芙再次拿起手機開始狂拍:“阿郁,我建議你這個發型焊在腦袋上,上街随機迷死一位妹妹。”

他似乎聽到“妹妹”兩個字,雙手環住,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向林絮爾。

随後他懶洋洋地出聲:“林同學,你拍照技術怎麽樣?”

林絮爾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難道想讓她給他拍幾張?

鄭盛芙:“阿郁,我和阿屹都拍上了,到時候給你發就行。”

郁則掀起眼,不鹹不淡:“我有點擔心你們倆的拍照技術。”

江屹不服:“郁哥,你這是什麽話?我和芙姐很專業的!”

鄭盛芙:“就是就是!”

林絮爾捏着手機,堅硬的邊緣硌得她掌心微痛,過了一會,她擡起眼,有些歉意地對郁則笑笑:“不好意思,我拍照技術不怎麽樣,還是讓江同學他們給你拍吧。”

郁則擡首,與她對視片刻。

林絮爾有些緊張,她是視傳專業的,多少會有點拍照的技能,她的拍照技術不能說是一般,甚至能稱得上不錯,大家拍照大多數都是由她來掌鏡。

但她已經決定不再和郁則有過多接觸了,那就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吧。

-

其實通讀劇本,大多數都是眼神交流,最親密的就是騎馬那一段。

因為漢服體驗館也安排了很多可供拍照的場景,正好有一面矮牆,可以還原劇本裏的隔牆相視,許旭借來矮梯,讓林絮爾站上去。

他們特地挑了清晨來,沒什麽人,很好出片,陽光也不算烈,微風徐來,甚至有些舒服。

她爬上梯子,扶着牆頭,紙鳶道具被挂在樹杈上,紙鳶悠悠掉落。

淺淡陽光穿透樹葉間隙,在紅牆上泛出細碎光影,她和偏下頭,和站在一牆之隔外的郁則四目相視。

郁則擡起狹長精致的眼眸,眸底漾着細碎日光,原本漆黑如墨的瞳仁染上琥珀色,帶着戲谑,他似笑非笑地輕挑眉梢。

她的心跳倏然急促而淩亂。

她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冷靜些,不過就是對視一眼,他長得好看點,有什麽好激動的。

但這種悸動的心跳沒有被壓制住,反而是不受控地愈演愈烈。

那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随着熱意慢慢升騰。

陽光上移,落在她的側臉上,天色漸漸亮起來,原本只是微暖的陽光頓時變得熾熱,燙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撇過臉,不再去看郁則的眼。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定義這種不自在的感覺。

不遠處的鄭盛芙興奮大喊:“對對對小爾,就是要這種臉紅心跳的害羞青澀感!!這個偏頭害羞太好了!”

那兩個字直擊心髒。

害羞嗎?

林絮爾一頓,聞言開始小聲争辯,自作鎮定:“我根本沒有害羞啊……只是被陽光照得有點熱而已。”

好像為了掩飾什麽,她用手背碰了碰被曬熱的臉,一直在和郁則解釋:“我不太習慣被人這樣盯着,有點不自在……正常人被你這樣盯着,也會很緊張的……”

郁則依舊望着她,但嘴角勾起,低笑一聲:“我好像什麽也沒說。”

對啊,郁則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聲……

但她一個勁兒地對他解釋什麽?

她身子一僵,現在頗有一種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林絮爾補了一句:“反正我沒害羞。”

“本來我已經要相信你的解釋的,但現在,我不太确定要不要相信你。”

郁則舉起手上的紙鳶,柔軟的布料擦過她泛紅的耳垂,有一點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因為你的耳朵紅了。”

林絮爾盯着郁則手上的紙鳶看:“你想太多了,那是被太陽曬紅的。”

她只覺得渾身僵硬,本來以為狀态不好,需要重來很多次,沒想到這段戲直接兩次就過了。

林絮爾從矮梯上下來時,鄭盛芙還在對剛剛的拍攝很滿意:“小爾,你的嬌羞感太好了,簡直完美。”

什麽嬌羞感?

身後的郁則似乎很輕地笑了。

但她直接開始自暴自棄,反正都是演戲,不要當真就好,早結束早舒服。

結束後,就能名正言順地和郁則保持距離了。

拍完這一段,他們轉移陣地,往室內走去,郁則跟在她的身後:“你走這麽快幹什麽?”

林絮爾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幾步:“沒有走很快。”

但嘴上這麽說,她走得更快了。

郁則聲調悠悠:“你躲我?”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只覺得從昨天開始,她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林絮爾被人拆穿,後背僵直,下意識快走幾步,和他拉開距離,她掩飾般:“我沒有躲你,這只是保持正常社交距離而已。”

平時沒覺得,一旦心裏存在和他保持距離這種念頭,就莫名覺得,他存在感太強,靠得好近。

也不知道他信沒信,但郁則最後還是戲谑道:“行吧,那就保持正常距離。”

-

內景第一場戲,是女主為受傷的男主纏紗布。

林絮爾換了一身簡單的宋制,因為飾演的是将要就寝的狀态,她沒有做妝造,墨發盡數披散,落在薄背上。

鄭盛芙和楊舒思在鏡頭後指揮:“阿郁你就倚在窗臺下,小爾過去給他纏紗布,時機差不多的時候,阿郁就舉劍抵在小爾脖頸上,小心別受傷。”

開拍後,她正垂下眼給郁則的手臂纏繞着紗布。

沒有征兆的,她對上郁則狹長眼眸,他掀起眼的瞬間,仿佛沉沉蘇醒的猛獸,目光帶着冰涼寒意,随後冰涼的劍架到她的脖頸上。

但他倏然靠了過來,呼吸熱意沉沉掠過她的耳邊。

“你是何人?”

林絮爾懵了一瞬,耳畔像被電流飛快掠過,酥麻迅速蔓延,她立刻退後,臺詞卻莫名其妙卡殼了,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對上郁則的目光,能明顯感覺到,他在憋笑。

但林絮爾最後還是艱難地把臺詞記起來,勉強接上:“我我……你受傷了,我在給你上藥。”

“咔。”

林絮爾主動提出:“再來一次吧,我卡殼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絮爾:“有這麽緊張嗎?”

林絮爾故作鎮定:“我沒緊張,就是一時間忘詞了。”

他再次懶散地倚在門邊,漫不經心:“行吧,我還以為我靠太近,所以你害羞了。”

他一字一頓:“畢竟我沒有和你保持正常社交距離。”

林絮爾手一頓,裝作不在意:“怎麽會,不是這個原因,你靠得再近我也不會害羞……”

薄荷青草氣息猝不及防侵襲壓下,他們倆的距離近得無比暧昧,近在咫尺,再靠近一點就要呼吸交纏。

她甚至能看清郁則的纖長眼睫,以及眸底戲谑笑意。

呼吸熱意落在她的臉頰,泛起細微戰栗。

她瞳仁微縮,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真的嗎?”

他輕聲說,指尖很輕地掠過她的紅得可以滴血的耳垂:“妹妹,這是今天第二次臉紅了。”

“現在,可沒有太陽。”

他慢條斯理:“你該不會是因為害羞,才躲得我遠遠的吧?”

他語氣篤定,明明白白地攤開告訴她,嗯,你就是在害羞。

她整個人條件反射般,倏然站起來,像被人戳破了什麽心事,林絮爾後退幾步,但沒注意到一旁的道具,磕碰一下。

她沒站穩,不小心靠倒了。

摔下去的瞬間,她的小臂好像蹭過什麽東西,內側霎時泛起火辣辣的疼感。

-

已經是傍晚,內景和外景的拍攝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明天就是馬場的戲。

林絮爾換下衣服,揚起手臂看了看,今天下午不小心蹭了一下,受了點傷,只是今天下午為了趕進度,林絮爾只是簡單處理一下手臂的擦傷,就用創可貼貼起來。

意外的是,之後的郁則好像怕她再受傷,或者是意識到她想要離他遠點,行為規矩了很多,完全按照林絮爾的意願,公事公辦,所以之後的拍攝也很順利。

她在更衣室将長發松松綁起,把自己的衣服換回來,就從更衣室出來。

更衣室有一長排,林絮爾路過其中一間時,門開了,郁則斜倚在門邊。

“還躲着我呢?”

林絮爾擡頭,還沒說話,就感覺手腕一緊,她被郁則扯了進去。

他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林絮爾跌坐在他的懷裏,那點薄荷青草香氣霎時蔓延,她整個人被吓得差點炸開:“你離我遠點!”

“那不行,你今天下午還沒處理傷口,我得給你上藥。”郁則伸手環過她的腰,她的腰身很纖細,他一只手臂就能輕而易舉地将她扣住,動彈不得。

林絮爾掙紮:“我自己來。”

郁則理所應當:“不行,畢竟你是因為我受的傷,給你上藥天經地義。”

林絮爾聲音高了幾個調:“不用!”

郁則悶聲笑:“小點聲妹妹,這裏是更衣室。”

林絮爾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還在更衣室,差點激出一身冷汗,幸而晚上已經沒什麽人,周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動靜。

她轉而只能無聲地推搡,讓郁則放開她。

只是反抗的成效甚微,衣物摩挲發出細微響聲,小臂內側的創可貼似乎被人揭開,溫涼空氣接觸到肌膚,有點不大适應。

她死死攀上郁則的手腕,冰冷堅硬的腕表劃過她的掌心,林絮爾想要将他的手拉下來:“郁則,你松開我。”

“不松。”

片刻,女孩子的嗓音輕輕柔柔的,帶着一點咬牙切齒。

“郁則,你混蛋。”

“妹妹。”昏暗中,他的嗓音慵懶帶笑,“你見過哪個混蛋會給你上藥?”

林絮爾還想要掙脫他的桎梏,但也害怕突然有人路過,聽見裏邊的動靜,她小小聲說:“不要你給我上藥,我自己可以,我自己塗,好不好?”

他沒答應,而是誘哄般低聲道:“乖一點,就給你上個藥,別亂動。”

但林絮爾完全不想配合,扒着他攬腰的那只手臂,試圖掙脫。

只是這點力氣對于郁則來說,就和他家貓撓他的力度差不多,郁則狹長眼尾挑起,倏然笑了。

酥麻沉悶的微顫貼着肌膚傳來,林絮爾轉過臉,更衣室內的燈光調得很暗,燈泡的接觸似乎還不太好,燈光甚至還微弱地跳閃兩下,映出他有些淩亂的墨色發絲。

“我突然發現一件事。”他慢條斯理,“你都說我是混蛋了,我總不能白占着混蛋的名頭,不幹事兒吧。”

林絮爾背脊有些發麻,暗感不妙。

他傾身壓下,隔着單薄的衣料,她感受到背脊源源不斷傳遞着不屬于自己的溫度,緊緊相貼。

郁則側過臉看她,唇角微勾,嗓音輕慢,帶着幾分危險輕佻。

“再亂動,我就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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