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聚餐

第31章 聚餐

只是剛回到民宿, 久未出現的帶隊老師在群裏出現，了解到現在的任務進程後，大手一揮, 撥下一筆巨款讓大家吃夜宵，犒勞一下。

擇日不如撞日, 正好宣傳片拍攝在今晚就收了尾, 大家決定在今晚聚餐。

抵達餐廳，鄭盛芙還煞有其事地給林絮爾和郁則送上兩朵不知道從哪裏薅來的小野花，美其名曰殺青快樂。

鄭盛芙還特地留了兩個相鄰的位置，對他們倆招手：“小爾, 阿郁, 你們倆坐一起, 我給你們拍張照。”

他們倆還是很配合地坐在相鄰的位置上，鄭盛芙美滋滋舉起手機：“萬一那個宣傳片火了, 我還能給大家放出你們倆的合照, 給觀衆賣賣cp福利，後續發力, 說不定能得獎。”

但拍照時，林絮爾只是稍微偏了一點身子過去靠近郁則，還是保持禮貌距離，看起來相當不熟。

鄭盛芙放下手機：“哎你們倆怎麽看上去還是不太熟啊？在拍攝的時候不是挺親密的嗎？”

林絮爾率先說話：“工作是工作, 現實是現實，其實我們也不算太熟。”

郁則睨了她一眼, 居然慢悠悠附和：“嗯，不熟。”

鄭盛芙拍了照, 想起之前林絮爾說她的理想型不是郁則這種的，佯裝傷心：“好吧, 你們倆的臉真的挺配，但好像我磕的CP是假的。”

說完這句話，鄭盛芙又自我安慰：“沒事小爾，雖然你和阿郁是假的，但我一定能幫你搞到真的，計算機啥都不多，就是和尚最多，要是想談戀愛，我可以給你介紹帥哥哈。”

“鄭同學，林同學不一定能看得上吧？”一直沒說話的徐黛出聲了，“畢竟林同學的前男友是個富二代學長。”

她說這句話時，聲調的着重點落在“富二代”三個字上，又笑着添了一句，嗓音軟綿綿的：“太普通的，估計林同學看不上呢。”

徐黛像是半開玩笑：“是吧。”

氣氛有點尴尬，所有人都聽出徐黛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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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得漂亮的普通女生和富二代放在一起，多多少少會讓人遐想一些不單純的東西，大家看待這段戀愛就會戴上有色眼鏡，連帶覺得這段感情是另有目的，是不平等的。

郁則整個人往後倚靠，姿态懶散，狹長眼尾微挑，倏然笑了。

他聲調倦懶：“應該的，她這麽優秀，确實看不上普通的。”

“不過你是怎麽回事兒？”他望向徐黛，雙手環住，好整以暇，“對她前男友感興趣？”

他漫不經心的眼神在徐黛臉上晃了半圈，嗓音輕慢：“正好我認識，要介紹給你嗎？雖然她前男友現在眼睛有問題，不過你這樣的，他可能也看不上，你得努努力了。”

一句話，把張栩庭和徐黛都損了一遍。

很缺德。

徐黛沒想到郁則會這樣說她，一時間變得格外無措：“我……”

周遭的人也察覺到氣氛瞬間暗潮洶湧，微妙得很，剛剛還在說不太熟的人，郁則轉頭就護上了。

還是一貫的張狂。

林絮爾安靜坐在一旁，眼睫微斂，說不出什麽感覺，但她還能清楚記得他微涼的指尖點在她額前，他微微挑眉，嗓音倦懶帶笑。

“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找你麻煩。”

他确實說到做到。

片刻，林絮爾擡起頭，很平靜地揚揚手機，看向徐黛：“徐同學，我們加個微信吧。”

原本還一臉無措的徐黛更迷茫了。

林絮爾垂下眼眸，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嗓音溫柔：“既然你這麽感興趣，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你，這還是我特地從黑名單裏翻出來的呢。”

已經被怼到愣住的徐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被明裏暗地羞辱一番後，又被林絮爾暗諷，她眼眶早就變得紅彤彤的，淚水在眼裏打轉，猶見我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林絮爾擡眼，接着說：“你別不好意思，我對前任的感情生活不感興趣，他對我來說，就和死了差不多。”

話音剛落，身旁的郁則笑了聲，極其愉悅。

明明前兩天對着他，連個罵人的詞都想不出來，但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愛聽的。

真的，太可愛了。

林絮爾說完，就一直看着徐黛，似乎在等她的回應，只是徐黛的眼淚委屈得就要掉下來，正好服務員端着點好的菜品上來，才稍微打破凝滞的氛圍。

許旭輕咳一聲，試圖打圓場：“大家吃吧，聽說這家店菜品很不錯。”

其他人也像回過神般，扯了兩句其他話題，方才那個小插曲就此打住。

透過菜品萦繞的熱霧，林絮爾依舊能瞧見徐黛泛紅的眼睛，但她移開視線。

因為這一頓是宵夜，林絮爾并不是很餓，也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她嗜甜，掃了一圈沒什麽想吃的，就一直在吃贈送的西瓜。

身邊的郁則似乎和她一樣，大多數時間都是倚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機，垂着眼回消息，變得很安靜。

林絮爾手指頓住，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和郁則說一聲謝謝。

謝謝他站出來替她說話。

但她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就聽到久未出聲的徐黛叫了她一聲。

“林同學。”

林絮爾擡頭。

徐黛搖搖欲墜的淚水已經收住了，但仍是很委屈的模樣，她深吸一口氣，嗓音細細柔柔的：“林同學，我為我剛剛那番話道歉，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都是我的錯。”

林絮爾擡眼看她，明明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被人怼也是情理之中，也沒有人想要替她争辯什麽，現在她還自顧自的委屈上了，就很讓人無話可說。

林絮爾還沒說什麽，就被來送餐的服務員打斷。

因為楊舒思不敢喝涼的，就多點了一壺熱玉米汁，嫩黃的玉米汁用一個透明的小玻璃壺裝着，看起來還挺有食欲的，林絮爾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這裏的玉米汁是熱的，她不喜歡喝熱的甜飲。

但徐黛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頓時變得很殷切，她起身端起那一小壺玉米汁：“林同學，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給你倒。”

她一說完，就已經端着小玻璃壺過來了，要往林絮爾手上端着的空玻璃杯裏倒，林絮爾下意識伸手去擋：“謝謝不用了，我不喜歡喝這個東西。”

只是林絮爾輕輕一推，徐黛手中的小玻璃壺不知怎麽，歪了一下，粘稠的玉米汁沿着壺口傾斜倒下。

眼見就要潑到林絮爾身上，郁則伸手往她手臂上一攬，林絮爾整個人都歪在他懷裏，他的手臂替她擋了一下，灑落的玉米汁盡數潑到郁則的手臂上。

估計玉米汁是剛煮好沒多久，還是燙的，他原先冷白的皮膚立刻泛紅一片，看着很嚴重。

鄭盛芙正好坐在林絮爾身邊，看清郁則的手臂後，驚呼一聲：“阿郁你沒事吧？”

郁則仍然将林絮爾護在懷中，看着徐黛，語氣很不好：“拿穩了。”

徐黛沒想到會潑到郁則身上，吓得她身軀一凜：“對……對不起！”

林絮爾垂眼掃了他的手臂一眼，神色微變，表情變得很緊張：“你沒事吧？”

“還好。”

郁則正要收回手，卻被林絮爾一把拉住，來不及說什麽，林絮爾抽過幾張紙巾，替他擦幹淨，随後下意識牽住他的手起身，眉眼微蹙：“我先帶他去處理下。”

坐在一旁的鄭盛芙也吓得不輕，立刻抽出一包紙巾遞給林絮爾：“好好好……”

她沒顧及其他人的目光，徑直牽着郁則的手，往洗手間方向去。

林絮爾擰開水龍頭，任由冰涼的水沖刷着他泛紅的手臂，漸漸沒原先那麽觸目驚心了。

但林絮爾依舊抿着唇，不斷掬水沖洗他的手臂，她素□□致的小臉緊繃着，一臉嚴肅。

郁則輕笑：“沒事，一時半會死不了，妹妹，你好像很擔心我。”

林絮爾有點過于緊張，立刻板着小臉，語氣兇巴巴的：“當然擔心你了，你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現在還有心思嬉皮笑臉？”

随後她又覺得自己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有點太兇了，她放緩了聲調，擡眼問郁則：“還疼不疼？”

“有點疼。”

沉默良久，周遭安靜得只能聽到水流聲，林絮爾才輕聲道：“對不起，因為我，你才受傷的。”

如果郁則不擋那一下，也不會成現在這樣。

“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他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後脖頸，低聲笑了下，“水又不是你潑的，你又沒有錯，說什麽對不起。”

郁則看着她一臉沉悶的神色，安撫道：“好了，我真的沒什麽事。”

他唇角微勾：“真的，別擔心，來，笑一笑。”

明明很嚴重，還要說沒什麽事。

林絮爾看着他，沒有笑，只覺得無比氣悶。

徐黛是否是故意為之，林絮爾也懶得去想了，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郁則的傷勢。

她伸手輕輕蹭了蹭那一片傷處，只能暗暗祈禱不會起水泡。

林絮爾讓郁則繼續用水降溫，她則去找餐廳要了燙傷膏，折返回來時，郁則也已經沖了大概十幾分鐘的冷水，燙傷的泛紅也褪了大半，林絮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此時餐廳有不少空位置，林絮爾拉着他到一個光線亮的位置上藥。

“林絮爾。”

郁則的聲音由上方傳來，有些鄭重。

他說：“對不起。”

“你說的沒錯，我當時确實挺混蛋，我不應該這那樣逗你的。”

林絮爾擡眼看他，才明白他說的是更衣室那件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斂起他平日那點散漫，神情很認真。

“你不喜歡這樣，我以後都不會這麽做了。”

其實她當時過于緊張，才會反抗激烈，事後火氣過了，早已經不生氣了。

但郁則還在繼續說：“說真的，我只是不想讓你躲着我而已，如果我和你的相處讓你覺得不自在，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改，但別躲着我。”

那種認真的語調讓林絮爾手一頓。

林絮爾垂下眼眸，佯裝在專心觀察他的燙傷，過了一會，她才輕聲說：“不是你的問題。”

她躲着郁則，這并不是郁則的問題，是她的問題，為了壓制那種莫名其妙的悸動和暧昧錯覺，她才躲着郁則的。

但這話不能說給郁則聽。

林絮爾拿過燙傷膏，拉過他的手，準備給他上藥。

郁則卻挑眉：“你要給我上藥？”

林絮爾擠出藥膏，用指腹輕點在他的傷處上，一點點抹開：“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給你上藥……”

林絮爾說到一半才覺得異常熟悉，這才意識到前兩天郁則也是這麽說的。

“這話好熟悉，好像我也說過。”郁則勾唇笑了，“我給你上藥，你也給我上藥，所以你這個算是禮尚往來嗎？”

林絮爾垂首，悶悶地“嗯”了聲。

“但是妹妹，我當時不是這樣給你上藥的，我是抱着你……”

林絮爾聽到後面三個字，腦海頓時浮現當時的場景，她的耳垂已經不可抑制地紅得滴血，她倏然擡眼：“你能不能別這麽無賴？”

郁則悶笑，不留痕跡地掃過她耳朵的緋紅：“好，我不逗你了。”

林絮爾看了他一眼，沒出聲，只是繼續上藥。

郁則湊近一點：“妹妹，我真的知道錯了，所以能不能原諒我？”

但林絮爾依舊沒理他。

誰知他突然輕嘶一聲：“疼。”

林絮爾以為不小心弄疼他，立刻放柔上藥的動作：“我輕點。”

“不是那裏疼。”

他伸手點了點心口，聲調拖長：“是這裏很疼，因為你不願意原諒我，所以傷了我的心……”

林絮爾：“……”

郁則的聲音不大不小，但不遠處有一桌人已經三三兩兩好奇望過來，林絮爾只覺得很丢臉。

郁則不要臉，她還要臉。

她怕郁則戲精上身，不得已妥協了，立刻壓低聲音：“行了，我原諒你了。”

郁則聞言，終于滿意地閉了嘴。

處理完傷處後，鄭盛芙那邊還沒結束，但林絮爾實在不想再回去坐着了，就找了個理由，和郁則提前回民宿。

林絮爾剛進房間沒過多久，郁則就發了消息過來。

郁則：【過來露臺這邊，有東西給你。】

林絮爾往那邊去的時候，他正倚在露臺邊，指尖夾着細煙，像很多次一般，抵着打火機的蓋子，發出“叮”的輕響，旋即擦起小簇火苗，他垂下眉眼，漫不經心地點燃，他肩背寬闊，白色T恤被夏風吹得微鼓，連帶着林絮爾的心緒帶起一點鼓脹，迅速蔓延。

郁則注意到她，輕挑眉梢：“怎麽不過來？”

林絮爾回過神，緩步走過去：“什麽東西呀？”

“是道歉禮物。”

郁則遞給她一個盒子，林絮爾低頭看，只覺得這個紅絲絨盒子看起來就很有一種……古樸的美感。

林絮爾伸手打開，眼皮不禁一跳。

盒子裏放着一條黃澄澄的金條，上面還篆刻着重量和成色。

Au999.9，一百克。

有種舉起來都要被壓出腱鞘炎的感覺，拿在手裏都燙手。

她遲疑道：“金條？”

郁則單手夾着煙，另一邊擡起指尖叩叩林絮爾手中的禮盒，慢條斯理：“聽別人說女孩子喜歡什麽小金條，人手一套。”

他頓了頓：“只不過我這個人，買東西從來不喜歡買小的。”

他甚少給同齡異性挑禮物，他身邊倒是有幾個關系不錯的異性朋友，但都是有對象的，為了避嫌，他一般都是直截了當問要什麽，但都是限定版樂高模型唱片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他只給女性長輩送過禮物，他媽是骨灰級別的玉镯愛好者，給她送過幾次玉镯，其實這樣想想，女孩子喜歡金條好像也合情合理。

郁則垂着眼，觀察着林絮爾的神情。

看起來沒有欣喜，反倒有點複雜。

小金條？女孩子人手一套？

林絮爾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她有些沉默，随後她仰起頭看向郁則。

“有沒有一種可能，小金條是口紅。”

郁則夾着煙的手頓住，對上林絮爾的眼神：“？”

兩人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