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郁家

第68章 郁家

有人過來, 身着警服:“小則。”

郁則叫了對方一聲哥,言簡意赅:“我女朋友被吓到了,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 問詢的時候能稍微照顧她一下嗎?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就好,我先陪同做傷情鑒定。”

他用手臂扶了扶林絮爾, 示意她和對方走:“別怕, 就回答幾個問題,會有人陪着你的,說完就回去睡覺好不好?”

但林絮爾死死抱着郁則,整個人哭得有點崩潰:“不要不要, 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郁則低笑:“你力氣還挺大。”

但他還是伸手将她推上車:“聽話, 回去好不好?”

他用幹淨的手背碰了碰她的臉:“沒事的寶寶, 你別內疚。”

他的背影依舊挺拔颀長,發絲被藍紅警車燈渲染勾勒, 在初秋的夜色裏, 帶上一絲冷峭。

陳煥與陪同她一起,林絮爾聲音顫得厲害:“他會不會有事?”

陳煥與嘆了口氣:“得看張栩庭的傷情鑒定結果, 我也不敢保證沒事。”

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到近乎窒息。

這件事情她應該有更好的處理辦法,她可以報警,向其他人求助,但就是不能讓郁則過來。

她清楚他的性格, 他從來都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委屈,這次也一樣。

如果張栩庭真的有事, 他的人生會因為這件事盡數毀掉。

她渾身顫抖得厲害:“我是不是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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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知道他的性格的……”

“我不應該這麽依賴他,也不應該讓他過來的……”

“我真的對不起他……”

如果能夠時間倒流, 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不會和他說這件事。

他明明這麽優秀, 但她從未想過,自己才是指向他軟肋,最鋒利的那把刀。

他會為了她,不顧後果,義無反顧趕過來。

因為她的求救,她害了郁則。

問詢很簡單,只是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她像一個了無生氣的提線木偶,問一句答一句,顧及到她現在的狀态,問詢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就結束了。

至于心理疏導,她的視線只是空落落地停在某處地方,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結束後,陳煥與問她是否需要回寝室,讓舍友陪着,但林絮爾拒絕了,她徑直回了郁則家。

她喂過瓜瓜後,才看到被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

是郁則寫的。

林絮爾有很多文創公司寄過來的文創産品,包括很多可愛的便利貼,偶爾郁則會拿來用,只是他的字寫得極其恣意潇灑,筆鋒飄逸,很好看,但落在這種可愛便利貼上,就顯得格格不入。

【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能打開冰箱看看嗎?】

林絮爾這時才想起,在上車前的那通電話裏,郁則說過,他們倆準備的驚喜撞時間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呼吸一輕,伸手打開冰箱門。

冰箱燈光亮起,裏層鋪滿郁金香和粉荔枝玫瑰,花瓣嬌嫩,配色很溫柔,也有蛋糕。

蛋糕盒子上還貼着一張便利貼。

【很遺憾,你想吃的栗子蒙布朗蛋糕賣光了,換成南瓜乳酪蛋糕行不行?不行也得行,因為我只買了這個,最後恭喜我的小爾寶寶保研成功,禮物在旁邊。】

蛋糕旁,還有一個墨綠色的小盒子,一條小蝴蝶貝母手鏈靜靜躺在黑色柔軟的天鵝絨小枕頭上。

她對這條手鏈有些印象,似乎是在和許栀月吃飯的時候,許栀月在和她分享最近看上的幾款手鏈,讓林絮爾給些意見。

當時許栀月指着這條小蝴蝶貝母手鏈,說很适合她,很搭她的美甲,林絮爾看了一眼,确實很好看,她就應了一句是挺好看的。

她當時也只是看了那一眼,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沒想到郁則會記得。

原本那根繃得很緊的弦,因為這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徹底扯斷。

她蹲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崩潰大哭。

客廳的窗半開着,風卷起一角輕盈的白紗窗簾,最後空落落地垂下,秋夜晚風寒峭,止不住的涼意灌入她的體內,凍得她指尖僵冷發麻。

她很想有人來愛她,但如果愛她這件事會傷害到郁則,她寧願不要。

這對于郁則來說,是個負擔。

瓜瓜察覺到她的情緒,圍在她身邊焦急打轉,一直在用小腦袋蹭她,似乎很想安慰她。

愧疚和未知的慌亂壓得她幾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沒等來郁則的消息,卻意外接到一個陌生號碼,對方聲音沒有什麽感情,好像在哪裏聽到過:“林小姐您好,郁老爺子要見你一面。”

林絮爾回憶起來,是昨晚郁則電話裏的孟叔叔。

半個小時後,黑色低調的車停在她面前,她上了車,看清昨晚電話裏的孟叔叔,對方表情肅穆,只是簡單和她打了聲招呼,就恢複安靜,她很想問問郁則現在的情況,但只是張了張嘴,喉嚨卻幹澀得說不出來。

因為她,郁則才會遇到這些事。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郁家。

同時,她似乎也預見了郁家見她的原因和結果。

結局,應該不會太好。

她的心沉沉墜下,緊緊蜷起手指,微痛的感覺讓她格外清醒。

一路上很安靜,經過了明崗暗哨,車子抵達目的地。

有專人帶她穿過四合院,清晨的庭院格外安靜,偶爾有幾聲清脆鳥鳴。

她走進書房內,只有郁老爺子和她兩個人。

老爺子此時正站着,雖然鬓角染上霜白,但久居上位,氣質凜然,即使沒說話,也自然而然帶着威壓,讓人心生肅穆。

他看向林絮爾,目光很淡,看不分明态度。

林絮爾沒動,站在郁老爺子面前,率先開口,她嗓音低啞:“對不起。”

“我不應該讓郁則過去找我的。”

郁老爺子卻很平靜地笑了下:“有什麽對不起的。”

“孩子,遇到危險求救是本能,你沒有錯,郁則救你也是應該的,錯的是傷害你的人,他們理應受到懲罰。”

老爺子語氣平緩:“就算你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郁則,按照郁則的性子,他也會去找你。”

“只是郁家比較特殊,容不得一絲出錯,也容不下一個污點,雖然郁則沒有聽從我們的意見學法,但他在自己喜歡的領域也足夠出類拔萃,所以我對他抱有很大期望,如果他這次将事情做絕了,将自己的前途斷送了,我也不會替他收拾爛攤子,因為郁家向來都是幫理不幫親。”

“多虧你攔着他,才沒鬧大。”

林絮爾捕捉到關鍵字眼,壓抑住的情緒終于出現一絲波動:“郁則他沒事了是嗎……”

郁老爺子笑哼了一聲:“那小子沒事,對方的傷情鑒定結果出來了,只是被郁則砸碎的玻璃劃傷,因為郁則松手及時,脖子上的痕跡不重,沒被驗出來,現在正在老宅受罰。”

林絮爾原本放下的心,又一下子緊張起來:“受罰?”

老爺子語氣淡淡:“對于那個混賬東西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不用緊張。”

似乎看出林絮爾的擔憂,他又補充一句:“別擔心,也不要有心理負擔,那小子從小就犯渾,就是打架長大的,比這更過分的事多得去了,這次他的出發點是好的,我沒有多生氣,只是下手沒得輕重,遇事沖動,這才是我罰他的重點。”

話畢,他擺擺手:“好了,先回去休息吧。”

但林絮爾沒動。

郁老爺子察覺到她的動作,旋即開口:“是有什麽想問的嗎?”

她猶豫片刻,還是将問題問出來:“您……還同意我和郁則在一起嗎?”

“如果我不同意呢?”老爺子視線微頓,似乎對這個問題饒有興致,“你要怎麽辦?”

她擡眼和郁老爺子對視,語氣堅定:“為了他,我會努力争取到您同意的,我真的很舍不得他,也真的很喜歡他。”

老爺子聞言,舒朗一笑:“我為什麽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林絮爾微怔,對于這個結果,有些意外。

“我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保險起見,我們調查過你的家庭背景,就再也沒有插手過你和郁則的事。”

“他出生的時候,是我給他起的名字,則,法也,但他的性格完全和想象中背道而馳,郁則從來不是遵循條條框框的人,天生反骨,過于無法無天,得有人拘着他。”老爺子面色平靜,“我前面說了,郁家只求不出差錯,不求更進一步,只要一個穩字,因為你能管得了郁則,我就不會反對你和郁則在一起,他很在乎你。”

說完,老爺子揮了揮手:“很擔心他?行了,那就去看看他。”

她離開時,遇到了郁則的父親。

身着檢察官制服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表情冷然,和郁則長得有些相似,帶着林絮爾的人打了聲招呼:“郁檢。”

郁紀的視線落在林絮爾身上,林絮爾跟着叫了聲:“郁檢。”

他停下腳步:“叫我叔叔就行。”

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溫和:“小爾是嗎?來得匆忙,沒有準備見面禮。”

一道女聲突然橫亘其中,還帶着笑:“你看看你,連見面禮都沒準備。”

林絮爾擡眼望去,一位高挑女子踩着高跟鞋穩步走來,一身深色的西裝裙襯得她無比幹練,栗色的長卷發随風飄起幾縷,美豔知性。

她噙着笑,伸出手:“小爾你好,我是郁則的媽媽,岑馨。”

林絮爾回握:“阿姨你好。”

下一秒,微涼溫潤的觸感滑上手腕,林絮爾才看清她的見面禮是一只玉镯。

林絮爾顯然有些手足無措:“這太貴重了阿姨,我不能收……”

岑馨握住她的手,她笑:“就當是郁則的道歉禮物,讓你擔心了一晚,是他的錯。”

随後,她伸手摸了摸林絮爾的長發,半開玩笑道:“別內疚,要是女朋友出事,他還不去救你,那你還是趁早把他給踹了算了。”

林絮爾總算知道郁則的性格是随誰的了。

但她還是有些哽咽:“沒有,郁則他特別好。”

聽到這句話,岑馨笑了,她站直身體:“要去看他?那就去吧,他應該還在樓上罰抄。”

岑馨目送林絮爾離開,才看向身旁的郁紀,語氣玩味:“看到沒有?你嫌棄的兒子,人家小姑娘寶貝着呢。”

郁紀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只是跟着岑馨走出去:“岑par,今天不去律所?”

她拎着包往回走:“去啊,但這不是得知老爺子把我未來兒媳婦都叫到家裏來了,我才急急忙忙過來的,見過人小姑娘就走,別叫人家小姑娘留下什麽心理負擔,讓你兒子打光棍。”

“打光棍挺好的,無法無天慣了,還真當全世界都慣着他,這次吃個教訓,也能讓他明白明白冷靜兩個字怎麽寫,遇到事情沖動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叫他收起他那臭脾氣,不然就連他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岑馨做了個“停”的手勢:“這話別對着我說,對你兒子說去。”

她将車鑰匙抛到對方手上:“郁檢,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送我去上班。”

-

帶路的人早已離開,林絮爾站在樓下,有些恍惚。

郁家的态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還沒來得及多想,樓上傳來輕微響動,林絮爾聞聲轉過身,朝樓上看去。

颀長挺拔的身影斜倚在樓梯扶手處,他手上纏着雪白紗布,狹長眼眸擡起,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林絮爾鼻子一酸,同樣定定地看向他,眼眸微紅,一動不動。

那一瞬間,她都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好像看到他還好好的,就已經足夠了。

郁則卻下颔微揚,又恢複了他那副恣意張狂的模樣,嗓音帶笑。

“還要看多久?不過來抱抱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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