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日野穹二十二

春日野穹二十二

“為什麽？”張楚楚茫然地看着他。

春穹身軀在陽光裏逐漸透明，他說道：“楚楚，好好想想，你真的是穿越的嗎？”

“胡說什麽，我當然是！”張楚楚喊。

春穹神色微帶憐憫，低聲道：“不，你不是穿越的。我才是。”

“砰”的一朵煙花瞬間爆炸在張楚楚腦中。

張楚楚渾渾噩噩，靈魂從身體中分離，看見他們頭頂的浩渺星空。她看見無數的記憶碎片在頭頂閃耀，像點綴在夜空中的繁星。

“楚楚……除了你的家人，你還記得別人嗎？你的媽媽叫什麽名字？”

“我媽媽叫……”張楚楚馬上反駁，但卻硬是結結巴巴吐不出那個名字。“我媽媽叫……叫，叫陳芸？”

“不！不對！她不叫陳芸！不！”張楚楚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腦袋。

“你其實根本沒有太多家人的印象對嗎？”春穹說，“家裏有貓有狗，爸爸媽媽身體不太好，二十八歲好沒談過戀愛，一門心思想要回家……楚楚，你不覺得這些條件如此生硬死板嗎？”

“不是！才不是！”

“楚楚。你才是《春之穹，陽之燦》裏的人物，你是真正的張楚楚。 ”

張楚楚腦中轟隆巨響，星空上無數的記憶碎片化為洪流湧入張楚楚腦中。

她觀看着新的記憶，逐漸蘇醒。

啊，原來她，就是那個真正的張楚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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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穹，陽之燦》裏，她就是那個活潑的，開朗的，熱愛散打，漫畫的女孩。只不過，她是穿書的人物。

書中穿書。

她為了回家，不得不腳踏兩條船。春穹心思敏感，早就察覺出她不是那個嬌嬌弱弱的張楚楚，一直不肯敞開心扉。直到結束，她終于攻略兩人時，發現陽燦因為她而死去，她也徹底回不了書中的現實世界。

“我，不是那個春穹。抱歉，楚楚，我欺騙了你。”春穹說，“我是誤入這個書內世界的人，為了回去，不得不扮演春穹直到結束。我以為只要結束了一切，就都結束了，但是不行，你回家的谷欠望會讓你反複循環，我也必須反複扮演，直到春穹和陽燦完好無損被你攻略。”

“我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是相反的。”春穹手接住星空上落下來的碎片。“但也都一直在這個世界裏反複糾纏。 ”

“所以呢？”張楚楚冷冷的，仇視的眼睛看着他。

春穹苦笑：“對不起，我也沒猜到只有我受傷或者死亡這個循環才會結束。”

張楚楚眼神迷蒙，淡聲說：“那現在算是結束了？”

春穹欲言又止，他走近張楚楚，張楚楚又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對不起楚楚，但一直跟你相處的都是我。我……”

“你什麽？”張楚楚冷笑，“你像一個世外人，高高在上的神。你冷眼看着我像個白癡在那裏痛苦猶豫，是不是很開心。像是看着動物園裏耍戲的猴子。”

“不是這樣。”春穹伸手，張楚楚再次後退。他聲音艱澀，一字一句開口：“不，就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但是我的心意，我的心意是真的。”

“別開玩笑了！”張楚楚眼中湧出眼淚，“我就是個書裏的人物！我甚至，我甚至，我的人生，我的喜怒哀樂都被人掌控，捏在手中把玩。你說你的心意，你什麽心意？你看着我覺得有趣好玩的心意？”

“不是。”春穹上前抱住張楚楚，張楚楚咬着他的衣服和肌肉，眼淚撲朔着落下來。

“喜歡的心意，是真的。”春穹沙啞着聲音說。

“我可以作證！春穹他絕對喜歡你。”一道曼妙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聽起來像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張楚楚的哭聲。

張楚楚擡頭，只見黑夜中降落一個發着光的生物。

光芒驟散，裏頭的生物也現出圓形，不，原形。

——一只鳥。

它有着雪白的毛，大肚腩，毛絨絨的像個雪白的團子。鮮紅的喙，撲騰着翅膀停在半空，鳥頭上還有個亮晶晶的光環。

“呃……哈喽？”鳥又開口。

“你是誰？”張楚楚問，她直覺已經猜到了什麽。

鳥挺挺肚子，神氣十足地說：“我就是這個世界，也就是這本書的創世神，鵲鵲。”

“……”

“無意中創造了這個世界，把這個小帥哥拉進來了。在這裏先向這個小帥哥道歉。”鵲鵲彎着腰艱難地朝小帥哥低頭。

即使這只鳥，不，創世神非常有禮貌，但張楚楚仍憤怒地質問：“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把他弄回去。還給我搞了個循環世界？！”

胖鳥一抖，身上幾乎能冒出汗，它磕磕碰碰地說：“呃，是這樣的，有時候我創造的世界太多了就忘了。有些已經完成的會自動循環，有些可能出了點差錯。比如你這種情況就是出了點小問題。”

“你被外來世界的意志所影響了，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書裏的人物啦。”

張楚楚沉默，她以為自己是本書裏的人物已經夠難以接受了，結果發現創造書的世界的人，不，鳥就在這。

春穹說道：“那您想怎麽處置我們呢？”

“處置談不上。”鵲鵲嘿嘿地笑着，“你們可以提出一個願望，只有一個願望哦。當然是不違背道德的那種。”

張楚楚看了眼春穹，春穹也看着她。

“你的想法呢？你想要什麽，楚楚？”春穹說。

張楚楚說：“我許了願望你就不能許了。”

“嗯，我知道。”春穹說，“但是我希望你幸福。”

鵲鵲以一種吃瓜的态度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們說話，然後提了個建議。“書裏的世界因為你們的原因可能接近破碎，你們可以一起回到現實。”

“破碎？”

“對，世界要崩潰了。”鵲鵲擡頭，頭頂的星空隐約可以瞧見白色的裂縫。

張楚楚看了眼蒼穹，沉默無言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們的願望是，讓書裏的人物都能跟我們去往現實。”

“讓我們，都能在真實的世界裏有一席之地。”

……

“所以，麻麻就跟粑粑一起回到了現實世界嗎？”小姑娘蹭着張楚楚的腿。

張楚楚親昵地捏捏她的臉蛋，“對啊，大家都來了。雖然除了你的爸爸媽媽有以前的記憶，其他人都沒有。但總體來說，算是個美好的結局。”

“吃了飯沒有？”一個男人打開門走進來，他放下手中的包，松松領帶。

張楚楚擡頭，那男人熟悉地低頭吻吻她的側臉。

“林穹。”張楚楚嗔道，“我聽說你又和陽燦吵架了。”

“對對對。”小女孩連忙舉手告狀，“爸爸說幹爸爸居心不軌，然後他們倆就吵起來了。幹爸爸說有本事去賽車，爸爸說他要陪老婆不去。然後吧啦吧啦……”

林穹連忙捂住這個小鬼靈精的嘴巴，輕聲斥道:“回房間去看書。”

小姑娘吐吐舌，跑回自己的房間。

張楚楚笑着看着他：“一天到晚吃飛醋。陽燦又沒有記憶，不過是有緣分就遇見了而已。”

林穹臉色沉沉：“這還能不吃醋？我醋壇子都翻了。他怎麽那麽讨人厭，一天到晚都能出現在你面前。不管有沒有記憶，我看見他就讨厭。”

張楚楚噗嗤一小，哄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不開心了。好嘛，今天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只有好吃的？”

“不然？”張楚楚明知故問眉眼帶笑地看着他，看他又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才投降地笑了。

“好了嘛，你想吃什麽都可以……”

“哼，要吃到一幹二淨。”

“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