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掙紮一下

掙紮一下

不。

一定還可以再掙紮一下。

面前的神使沒有動作,他靜默地注視着這一切。

宿清這樣想,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他靠着堅硬冰冷的桌子,定定神色,對神使說:“你相信他嗎?”

他覺得自己聲音好像有一瞬間的輕顫.

算命先生:“你在質疑我嗎,我的預言不可能出錯。”

神使叫了聲:“唐托。”

無情緒,似乎也無意義。

唐托依舊高高在上,自信滿滿:“我不可能出錯的。相信我,就是他。”

不過——

他看着宿清,狐疑道:“我怎麽總覺得,你怪眼熟的?”

宿清不回答。路人臉能最大程度地模糊他的面容。

神使道:“他和你一樣,也是神明的饋贈。”

唐托側着頭,“不可能的。”他把那個千紙鶴撿起來,放進衣服的夾層裏,強調道,“我的異能不可能出錯,我以為不需要再向你們正式一遍。”

Advertisement

他把眼鏡取下來,露出琥珀顏色的瞳孔,裏面流轉着絲線般的光,道,“三十秒鐘後,管理局中心、覺醒日報會發布關于災變兩周年紀念日的相關講話。十分鐘後,外面會開始放煙火,有一束火落在衣服上,會燒起熊熊烈火——

“一天後,整個黑市都會開始紀念兩周年的到來。”

三十秒後,宿清的手機上推送了一條消息。标題是。

“災變中人類的掙紮與勝利,慶祝兩周年的重要講話。”

十分鐘後,外面有急促的呼喊聲飄來。

“那邊着火了——”

一群人的腳步紛亂地逃離。

·····!好家夥。宿清內心暗道不好。

唐托嘴唇勾起:“我說過,預言不可能出錯,你抓他,然後幫我做事吧。”

神使的眼睛看過來,宿清的胃隐隐作痛。他感覺有東西在胃裏爬來爬去的。

越到危險的時刻,宿清反而陷入了詭異的鎮定,他努力把眼前的一切人當作詢問自己“有沒有寫完作業”的老師,想接下來該編織怎樣的謊言。

解決問題必須從根源下手。

他要證明他們是錯的,哪怕他們真的是預言家。

“沒什麽不可能的,”嘴比腦子更先反應,宿清的太陽穴跳得很快,嘴巴飛快道:“你見過那個人的照片嗎。”

神使之前給他們看過的ppt照片。

“看過。”

“那你再看我一眼。”宿清提高聲音,道,”你看我一眼,你覺得我和那個人長得像嗎?“

唐托臉上有不屑的笑容,他靠近。掃視着宿清,從随意到靜止,從漫不經心到怔然,他琥珀色的眼瞳裏,完整映出宿清的臉。

那是一張很模糊的臉,上面堆滿了馬賽克,完全看不清真容。

宿清看着他眼球裏清澈的倒影,道:“你現在還覺得我和那個長得像嗎?”

唐托離開,皺眉:“你用了什麽手段,整容了?有哪個醫院的整容技術可以差成這個樣子!”這是可以投訴給管理局,讓執法者替天行道的程度了。這長得也太抽象了,根本不是人類可以長成的樣子。

“不,我沒有整容,”宿清說,“這句話,你可以用你的異能測算真假。”

唐托看着他,手裏的粉紅色千紙鶴忽而飛起來,在空中發出光。

千紙鶴的語言很怪異,也很熟悉,一開口,宿清就覺得自己要睡着了。

更奇怪的是,宿清聽懂了千紙鶴的話。

千紙鶴說:“他沒說謊。”

唐托:“···你真長這樣?”

宿清腦海裏又有更多的想法,他問千紙鶴:“我沒有有意隐瞞自己的相貌。”

千紙鶴:“他沒說謊。”

宿清:“我沒用任何的封印物,遮蓋自己的相貌。”

千紙鶴:“他沒說謊。”

宿清:“我身上沒有任何異能的痕跡。”

千紙鶴:“他沒說謊。”

這個千紙鶴好像一個機器。

一直在旁邊的唐托開口,話語中已經有了幾分猶豫:“那為什麽我們看不清他的容貌?”

千紙鶴機械般的回答道:“他在欺騙你們。”

“沒有,”宿清快速地反駁,他反過來問千紙鶴,“那你會欺騙他們嗎?”

千紙鶴的聲音毫無機質:“不會。”

“不,你會,”宿清不講道理,伸手把那個千紙鶴攥到手心,掐住它的嘴,問唐托:“這就是你的異能?”

唐托被他這舉動吓了一跳,愣愣道:“對。”

宿清:“你有想過,你的異能也會欺騙你嗎?”

唐托的臉上閃過一瞬的迷茫。

他嘴巴張合:“·····它說,接下來會有一只鳥兒死在門口,頭頂上的燈光将會炸開,十二小時八分四十二秒,黑暗即将降臨。”

“不僅如此,”被宿清按住嘴巴的千紙鶴又開始喋喋不休,像個無情的複讀機一樣。“面前被你們稱作神使的男人,它曾經是個孤兒,像老鼠一樣,在以前靠垃圾桶裏的面包和饅頭為生。旁邊那個叫顧緣的人,出生在貧民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至于你,宿清——。”

“你會悄無聲息地死去,屍體在下水溝裏腐爛,被來往的老鼠啃噬成白骨,也沒有人·····”

千紙鶴話沒說完,宿清把他的肚子也捏緊。不讓這家夥發出任何妖言惑衆的聲音。

而後,他擡手,把頭頂的燈泡捏爛。鎢絲燈明滅只在片刻,宿清說:“現在,你的預言失敗了。”

他偏頭,認真地開始胡扯:“唐托。”

“一次預言的失敗,并不意味着他不準确,但所有預言的成功,也不意味着它的準确。”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雖然宿清自己也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他感覺這個句式還是很說服人的。

在他身後,顧緣若有所思了一會,低聲補充道:“把老鼠關在籠子裏,十年如一日,在中午十二點給他喂食。久而久之,他會認為,這會是真理。”

在他眼前,唐托望着他們,手裏的墨鏡旋落,眼眶突然一紅。

顧緣道:“你還相信你的異能嗎?”

當有一天食物不再出現,它會感到世界的崩塌。

······

唐托脖頸上的喉結滾動,他閉着眼睛,罵道。

“傻逼。”

他氣息喘得很大,手直直往桌子上落,拳頭上都是血,血砸進桌子的殘肢裏。

眼鏡被他踩碎,他提着衣服往外走,帶起一陣風。

四周很安靜,宿清卻聽到一個歇斯底裏到平靜的聲音。

那你們想讓我怎麽樣。

“我家人全死光了,我姐被管理局抓走了。這傻逼東西給了我什麽,什麽屁s級,你以為我願意要着異能嗎,你以為我願意相信它嗎,除了它我什麽都沒有啊。

它告訴我,我能找到我姐,我們能有度過這傻逼災難,我相信它啊,我沒辦法了——

唐托眼睛通紅着,他看着門口的宿清,說道:“讓開。”

宿清側身,讓開。

門板哐當響後,那個聲音終于消失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宿清的心落下來一些,最大的危險消失了。

在他背後,神使的聲音傳來:“你的意思是,他的異能可能會騙他?”

宿清內心咯噔了一下,他絞盡腦汁,然後憋出了一個:“嗯。”

這個“嗯”字,音節短促,甚至不用張嘴。

卻餘韻悠長,意味無窮。

——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連發出者都不知道有什麽具體意思的嗯字。

讓眼前的身神使摘下了面具,

他把面具摘下來的那一刻,宿清滿臉都寫滿了問號。

啊?

發生什麽了?

神使手松落,哐當一聲,皮質手套和面具一起落在地上。

肉芽和藤蔓在他的臉上縱橫。可他長得很漂亮,眼眸很亮,臉上的黑色痕跡只像某些行為藝術。

他靜靜道:“唐托來之前,對我們預言了很多東西。短短的三十分鐘,我相信他能站在時間的維度上,知曉一切事情。”

神使臉上的觸手勾起一個小尖尖,看起來格外可愛,他又道:“·····可他的異能不一定是準确的。”

千紙鶴反駁:“你才不是準确的,你一家都不是準确的。”

宿清把它揉成一個團,放進口袋裏。

閉嘴吧,煩死了!

神使看見這行雲流水的動作,笑了笑,感慨道:“你說的對,人類太容易被欺騙了。”

“那你能給我們一條路嗎?”

宿清:······

sos!

他沒說這麽多啊!

他只是見招拆招,和順着顧緣的話說下去的而已!

你們這群人怎麽腦補這麽多的!

這讓他怎麽回答,沒有大災變前,他的政治只有三十分啊!

旁邊的顧緣用眼神給他加油。

宿清咬了一下後槽牙,剛剛嚼過蟲子殼的地方又有着隐隐陣痛,腮幫子也跟着酸。他凝重地想該如何是好,最終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他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政治必修四,哲學生活的習題,給神使,說:“給你。”

感受哲學家們的洗禮總沒有錯。

兩年前的白紙,已有些泛黃。

神使翻動,裏面只有第一頁寫了題目和答案,他疑惑:“這是什麽?”

他沒讀過書,看不懂裏面的字。

宿清道:“實踐來源于認識,認識反作用于實踐。”

神使一愣。

“什麽意思?”

這疑惑的小表情讓宿清很是受用,他解釋道。

“意思就是實踐為認識的産生提出了需求,正确的認識能促進實踐的發展,錯誤的認識會阻礙實踐的發展。”

其實應該還有很多,但宿清不太記得了。

這一串話直接讓神使立在原地。

他呆住了。

第一次,哲人的光輝籠罩在他身上,思緒在他身上湧流。

千百年以來,點點星火,落了一粒在他的肩頭。

從此,他的世界裏出現了嶄新的路。

“·····你是個很睿智的人。”很久之後,神使才說了這句話。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笑容,不過他的肌肉已經僵硬了,這個笑容看起來比哭還要難過。

而後,他拿出一塊石頭,放在宿清的手心,“呓語會內部有很多分支,但只要有這塊石頭,呓語會裏的人就不會傷害你。”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像罵人的,但宿清還是接過了這塊石頭。

石頭很輕,在手裏,像一條雲。

宿清:“那我們體內的蟲子呢?”

神使說:“我們有能力得到它,自然也有能力消除它,這個過程也許有些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們這裏住幾天。”

!不僅在某種程度保障了宿清的人生安全,還順帶解決了住宿問題。宿清很感激那個曾經逼着自己背哲學的政治老師。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嗎。

宿清覺得自己大概能去覺醒者論壇上發個帖子,題目就叫做《我用知識吊打覺醒者的那些年》《知識改變命運》《接受哲學的洗禮吧》。

宿清想拉着顧緣說,要不等下他們去黑市的盡頭,買幾本哲學書,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的計劃還沒開始就泡湯了。

不知道從哪裏揚起的灰塵濺入宿清的眼裏,宿清眼睛一閉,耳朵就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門被敲響。

伴随着一道冷硬的聲音。

“開門。”

門板被敲打的更響,四周都在揚起灰塵。

那道聲音繼續說。

“開門。”

“有人舉報你們,私藏呓語者和變異種。”

宿清手指動了動,恍然覺得自己手裏拿着的石頭。

它,燒起來了。

好燙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