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僵持

第19章 僵持

從二樓跳下來的時候,白桃感覺整顆心都要跳出來。

她不敢睜眼,只好抓緊面前的人。

這個時候,她還有心去想,阿枕居然能這麽厲害!

待到地面,沈宴清伸手放開她,哪知道小姑娘還抓着他的腰不肯放。

沈宴清抿了抿唇:“松手。”

白桃後知後覺:“……哦。”

剛一松開,她便感覺手腕被人捏住。白桃還沒反應過來,但人已經鑽進了小巷子。

巷子漆黑,但阿枕腳步很快,白桃跟上就有些吃力,壓根來不及害怕。

走了很久,才走到一座舊院子。

院子并未點燈,看上去有點陰森。他們剛一進門,屋下的陰影便活動起來,原來那裏一直有人。

白桃呼吸一滞,待看清了人,高興道:“大餘哥!”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是聲音很大,悻悻地望一眼阿枕。

後者站在一旁,神色并沒有太大的起伏。

“終于把小姐找到了!”

衆人圍擁而來,問道:“沒受欺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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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搖頭。

餘元德松了口氣:“沒有就好。這次多虧了阿枕,才能想到往這裏找,還真給找到了!”

白桃轉身回望,男人站在人群之外,默然地看向這一處。

她心底忽然有種奇怪的開心,沒想到和她最有默契的是阿枕呀!

白桃轉身撲向他。

沈宴清比她高得多,所以白桃幾乎是踮着腳才能跳到他的懷中。

沈宴清被迎面而來的風給兜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

他的思緒反應過來之後,渾身的不自在便反應了出來。

原本以為她很快會分開,沒想到她還拍了拍他的後背,興奮地道:“阿枕好厲害!”

沈晏清很想後退。

白桃并沒有留意到他的狀況,只是感覺這樣的懷抱很溫暖。

小時候她和家裏的哥哥也會這樣玩鬧,但和阿枕的擁抱又感覺不一樣。

剛才從客棧二樓下來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異樣,只是時間太短,來不及深究。

沈宴清迫不得已開口道:“小姐。”

他的聲音深沉,确實有些不高興。

白桃還沉浸在和大家團聚的喜悅中,雖然沒有聽出來他話中含義,但放開了他。

而後她就回到衆人中央。

少女面色喜悅,滔滔不絕地講這幾日跟一個神秘男人在一起。

沈宴清的身前的溫度驟然降低,涼風灌入,他慢慢地将手背到身後。

聽到她形容“那個男人”,心道原來東丘離并未同她交代身份。

沈晏清沒有參與衆人的談話,只聽見白家的人對小姐的經歷唏噓不已,時而提到這幾日費盡心思找她。

主要還是某一個人的堅持不懈。

少女的視線時不時地朝沈宴清瞥來,目光中藏不住的仰慕和欣喜。

沈宴清默默地将視線移開。

等他們寒暄一陣,沈宴清才開口:“明日——我們在城中先呆一日,再去找馬六。”

白桃不解:“為何要呆一日。”

餘元徳解釋道:“小姐從那個人身邊離開,那個人肯定以為我們明日會從城門離開,這樣我們晚走一日,能與他們避開。”

“噢……”白桃似懂非懂,“他們的人确實很厲害。”

沈晏清開口:“先休息吧。”

衆人便不再聊天,由沈宴清安排晚上的住處。

這間院子不大,能住的地方只有一間,還破舊不堪,大家只能将就一晚。

他剛走進屋子,身後的小姑娘便蹦蹦跳跳的跟進來。

“你打算睡在哪裏?我挨着你一起。”

沈宴清平淡地回答:“我不喜歡有人靠着我。”

他面容冷漠,拒絕得如此直白,換誰都會覺得難堪。

但小姑娘只是笑嘻嘻地道:“你管不着我。”

沈宴清:“……”

他沒強求,找了一個角落靠着。

小姑娘挨着他坐下,接着便有人走上來給她遞衣服,讓她墊着和蓋着。

如今初夏,但今日有雨,夜裏已經能感覺到微微的涼意。

但屋子裏的大男人都願意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來給小姑娘保暖,反而不願意她靠近的沈宴清,倒是成了屋子裏的異類。

沈宴清若有所思。

很快屋子安靜下來,衆人很快入睡。

而沈宴清睜着眼睛,望着牆上的小窗。這裏人太多,輕微的動靜都能驚擾他,他睡不着。

視線掃去,目之所及,盡管睡得東倒西歪,但所有人閉着眼睛,十分安詳。

顯而易見,只有他睡不着。

視線最後落到身旁,牆角裏,小姑娘已縮成了一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

她身上蓋着的衣裳沒有蓋好,露出一塊裙角。

沈宴清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上前将落地的衣裳拾起,重新蓋在她的身上。

他的每一步都很輕,生怕将人驚醒。

然而小姑娘睡得很沉,完全沒有意識到身旁來了人。

沈宴清莫名又嘆了口氣。

他沒再走,順着她身邊坐下。

城中多留一日是他的主意,不單是為了避免和東丘離正面相對,而是為了讓淩溫書的人有時間抓捕東丘離。

一想到東丘離要想要撺掇大齊的子民謀逆,他心底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這要是被東丘離得逞,那他們大齊皇帝、朝臣還有什麽臉面茍活于世。

如今……至少他将局勢掰了回來。

屋內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沈宴清莫名地放松下來。

視線凝聚,沈晏清才反應過來自己盯着小姑娘看了很久。

大半夜的,一個男人一直盯着一個小姑娘,聽着怎麽都不想是個正人君子所能做出來的事。

沈宴清倉皇移開視線。

反應過來此舉狼狽,他又兀自笑了一下。

這麽一來,沈晏清整個人更加輕松,便靠着牆角閉上眼睛。

老舊的小院平靜安詳,而另一面,客棧燈火通明。

東丘離走上樓階,臉色不佳。

他親自去見那位領路人,結果發現那人對遂州之事一無所知,為了賺那份領路錢,連臉面都可以不要。

壞透了。

東丘離心中把齊人罵了個遍,上樓時想起來還有個丫頭被他關起來,心情稍微好了點。

沒等人提,他便徑直地走向那間屋子。

屋門緊閉,門外的護衛朝他一禮。

東丘離眼神一眯,心道不對。

裏面這麽安靜?那丫頭可不像是能乖乖待着的。

東丘離一揚手,護衛便為他開門。

冷風拂面,東丘離眸色一沉。

屋內空無一人,大開的窗扇昭示着結果。

護衛連忙跪下:“殿下息怒。”

男人站在窗邊,臉色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不遠處,小巷子忽然燃起火光,東丘離神色一凜,便聽見雜亂的腳步聲,正向客棧逼近。

東丘離冷笑:“來得真快。”

*

夜深人靜時,客棧老板恍惚之間聽見一陣動靜,接着就看見穿着戎裝的官兵舉着火把闖入。

下一刻,老板的衣領被提起。

“人呢?”

老板懵懂道:“什、什麽?”

“你可知道你做的是誰的生意?”來人冷笑,“今日住在你店中的,乃是敵國三皇子!你同他做生意,便是通敵叛國之罪。”

老板兩眼一黑,膝蓋猶如中了一箭,緩緩地跪了下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

客棧燈火通明,然而搜捕的官兵抵達以後只見人去樓空,連個影都沒找到。

天亮以後。

舊院子裏的人一一醒來。

白桃醒時身邊已經空了。

她将衣裳遞還給他人,走出院外,便看見阿枕一個人站在牆下。

男人揚着頭看向天空,神色凝重。

白桃看了看空闊的天外,只見灰色薄雲,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阿枕,你在看什麽?”白桃問。

沈晏清回過神來,捏了捏眉心。

他與淩溫書約定,如果抓到了人,就點煙火。然而如今天亮,天空還是一片寂靜,說明昨夜的事沒成。

明明出動了不少人,卻依舊連東丘離的衣角都沒摸到。

沈晏清漠然的神情寫在了臉上,白桃不禁問道:“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沈晏清沒理她的打趣,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幾日你跟着的那些人,是什麽樣?”

白桃愣了一下,神秘男人的身形出現在眼前,她緩緩道:“有點高,瘦,戴了兩只耳珰。”

“性情和你有點像,冷冰冰的。”

沈晏清看向她。

白桃一頓,僵笑道:“不是說這樣不好,長得好看做什麽都行。”

“……他,他模樣是好看啦,但絕對不及阿枕!”白桃辯解,又試圖轉移話題,“何況,他特別讨厭!”

沈宴清的目光稍稍緩和了一些。

見他消氣,白桃連忙告狀道:“他很讨厭的,他還會欺負人!”

沈晏清沉聲道:“他欺負你?”

“沒有,沒有完全欺負,只是說話有點氣人。”白桃有點沒底氣地道,“畢竟阿枕有時候也氣人。”

“……我是說,阿枕這樣好,他不好。”白桃解釋不清,閉着眼睛自暴自棄總結道,“總之還是更喜歡阿枕。”

沈晏清臉色僵住,顫了顫眼睫,深吸了一口氣。

回想起來,他不是要聽這個。

他是想打聽東丘離帶的都是什麽人,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耗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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