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趕走

第26章 趕走

餘晖落盡之前, 空氣中漸漸有些許涼意。

少女帶着滿心的期待,看着面前的青年。

他的身形比白桃高出許多,袖口外折, 腰間收緊,看起來幹淨利落。即便穿着與其他人一樣的布衣, 但整個人的清秀與氣質卻遮掩不住。

然而, 面前的人顯而易見地僵住,白桃只好又重複一遍, 還解釋道:“爹爹說我年紀到了, 要尋一門親事, 也可以選一個喜歡的人留在寨子裏。”

“我覺得阿枕就很好。”

沈宴清深吸了一口氣:“不可。”

白桃愣住。

“成親豈是兒戲。”沈宴清回答道, “何況, 我在遂州待得時間太久, 該回鎮州去了。”

白桃當即拔高了聲調:“你要走?”

沈宴清點頭:“成親這件事,你還是找其他人吧。”

白桃追問道:“一定要走嗎?”

沈宴清抿唇:“是。”

“倘若我不讓你走呢?”

少女的聲音清脆,帶着些許怒意。

沈宴清不明白她這話的含義,語氣有些生冷:“昨日你說送我回鎮州。倘若你不願意,我便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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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 說完就往屋裏走。

白桃身形嬌小, 一轉眼便擋在門口, 攔住他的去路。

“你一個人怎麽去?”白桃高聲道, “鎮州有多遠,你不知道吧?你一個人怎麽可能過得去。”

沈宴清定定地看着她。

他不笑時十分嚴肅, 白桃被這目光盯着有些害怕,還是硬着頭皮道:“昨天我是答應你了, 但今天想請你留下來,不可以嗎!”

沈宴清回答:“不留。”

男人的力氣比小姑娘大多了, 輕松就撥開她的手臂,白桃有些狼狽地踉跄了一下:“你!”

沈宴清頭也沒回地走進屋中,道:“若真需要成親,你大可以找你那位玩伴。”

白桃狠狠地捏了一下拳。

怒氣當即翻湧上來,她走進屋中,不依不饒道:“為什麽不行?難道我配不上你嗎?”

沈宴清一個問題都不想回答,便轉過身去。

哪知道少女不依不饒,故意站到他的面前:“我不好看嗎?”

清秀的臉龐出現的身前,少女粉面櫻唇,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其實是好看的。

白桃自己知道這一點。

山裏山外,打小就有人誇她小臉白嫩的,誰見了都喜歡。

然而沈宴清如今卻顧不得這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娶這樣一個女子。

被她惹得煩了,沈宴清當即制住她的肩膀,扯開一段距離。

“痛痛痛!”少女控訴道,“你兇我!”

“……”沈宴清被磨得快沒了脾氣,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對女人動手。

“我不喜歡你。”沈宴清松開了她,轉而直白道,“所以不會和你成親。”

但白桃不甘示弱:“可是我喜歡你呀!”

少女眼睛如同葡萄一般明亮幹淨,語氣直白而熱烈。

她怎麽這麽……沈晏清心中懊惱不已。

男人身體僵了半晌,思緒亂成一團,最終還是将她拂開。

小姑娘一定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沈晏清不打算跟她一般見識。

“不喜歡我嗎?”

白桃笑嘻嘻地伸手想捏他的臉頰,卻被拂開。

少女不以為意,低笑道:“那你臉紅什麽?”

沈晏清臉色一變,當即拎起她的胳膊,将她扔出了門外。

“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屋內,視野中漆黑一片,毫無動靜,青年靠着門板,仰着頭平息臉頰上的熱氣。

竟然被她的一句話影響。

宮中多是美人,但沒有一個人能入得了沈晏清的眼。

難道他會因為她輕佻的話語和行為動容麽?

不,他只是覺得羞恥。

就算是民間的女子,也應該知曉禮義廉恥。

沈宴清咬緊牙關,慢慢地回過神來,開始想應對之策。

不論她是否是玩笑,他都不能再留在此處。

起初留在山匪窩中是為了方便探聽消息,阻止山匪聯合通敵。

但如今白家已經拿到他的畫像,如果發現了他的身份,便會知道朝中已經開始着手清理,會更着急合作對付朝廷。

為了活命,他們将無所顧忌。

兩方交戰,淩溫書帶出來的人不多,只會吃虧。

沈宴清靠着門板,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袖口。

此時離開,實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今日是剛到山上的第一日,又有通緝的畫像在前,一旦他離開,其他人很容易将二者聯系起來。

*

喧鬧被夜風吹散,蟲鳴慢慢變得清晰。

白桃在院子裏坐下來,支着腦袋看着籠罩在頭頂上的樹枝逐漸變成陰影。

生平鮮少被人拒絕的白桃,這回栽了跟頭。

上回她拒絕段鴻弋那麽直白,白桃知道,那天他差點站不穩。

果然做了壞事會遭報應啊。

少女百無聊賴地卷着辮子,忽然聽見“嘎吱”一聲,便見青年從門內走出。

白桃驚喜道:“你改主意啦?”

沈晏清:“……”

“沒有。”沈晏清平淡地回答,“只是同你說清,我不會同你成親,也不會留下來。”

直白地話劈頭蓋臉砸下來,白桃臉色一變:“有必要說的這麽明白嗎?”

“有。”沈晏清道,“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

白桃拍着桌子道:“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沈晏清回答:“世人都想娶一個賢惠的妻子,我也不例外。留下來相當于入贅,凡有骨氣的男子,都不會同意。”

白桃氣笑了:“娶我就是沒骨氣是吧?”

沈晏清不說話,相當于是默認。

“行。”白桃的聲音有些發抖,“你不願意娶,我還不願意嫁呢!你這麽讨厭,早點滾下山吧!!”

沈晏清道:“我明日就走。”

白桃高聲道:“走就走!誰舍不得你了!”

“多謝。”青年說得十分真心實意,“只是我不知道下山的去路。”

白桃氣得眼圈通紅,語氣也十分不善:“每日清晨都有巡山,你若要走,讓他帶你下山。”

沈宴清繼續道:“可我不認得。”

白桃冷笑道:“你不是很厲害嗎?下山靠自己啊?找我做什麽?”

青年不急不躁地回答:“只是怕小姐诓騙,想強留枕某。”

“你有病吧,誰要留你!”白桃氣的語無倫次,“你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也不過是、不過是……長得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青年松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

他神色如此平靜,白桃更生氣了,咬着牙道:“你同談松說我要你下山,他會帶你找巡山的人。”

這句話說完,白桃起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

偏偏身後的人還追問:“他不信我怎麽辦?”

“你自己想辦法!”白桃轉過身來,狠狠地道:“明日下山以後,你最好不要見到我,否則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女的身影迅速消失。

黯淡的庭院裏,沈宴清的唇角慢慢地平淡。

不管怎麽說,氣一個小姑娘,他多少有點于心不忍。

然而,話已出口。

明日他得趁早下山,以免小姑娘反悔。

*

白桃從小院子裏快速的跑出來,回到自己的屋中,狠狠地将門關上。

黑夜裏“啪”地一聲脆響,這麽大的動靜,白桃才稍稍解氣一些。

回想起阿枕剛才那些話,白桃恨不得上去跟他打一架。

虧她還覺得他是個好人,呸!

走就走吧!走了就別再回來!她會稀罕嗎!

白桃氣呼呼地躺下,睡也睡不着,心底把那個人罵了個千百遍,怒意才漸漸平息。

第二日,白桃又被門外敲門聲弄醒。

迷迷糊糊之間,白桃下意識地覺得是阿枕,便立即從床鋪上爬起來。

昨天說了那麽多氣人的話,今天總該給他道歉吧?

一開門她便呆住。門外不是阿枕,而是談松。

白桃此時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問道:“你怎麽來了?”

談松的住處離她的院子不近,一般他不會過來。

談松臉色一滞,答道:“兩個時辰前,阿枕讓我帶他下山,他有話讓我轉達給小姐。”

白桃驟然拔高了音調:“你把人送走了?”

“他說小姐說——”談松捏了一下眉,“我去将他叫回來。”

都幾個時辰過去,估計人都下山了。

白桃擺了擺手:“不用,是我讓他滾的。”

談松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從她的話發現了端倪:“小姐生他的氣了?”

“不。”白桃道,“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他了,他轉達的什麽話?不,我不聽!”

少女氣呼呼地走出門,談松苦笑了一聲。

他确實不知道阿枕是因為和小姐吵架了才走,若知道是這個緣由,他就會挽留阿枕。

小姐能有什麽脾氣?生氣哄一會兒就好。

到了飯桌上,段鴻弋一眼就看出她咬着唇在生氣,不禁問道:“怎麽一大早就生氣?”

白桃瞪他一眼:“我不氣。”

只這麽一句話,所有人都知道小姐今日生氣了。

段鴻弋抻了抻袖子:“誰惹你生氣了,我找他去。”

白桃又瞪他一眼,把段鴻弋瞪得有點不知所措。

“沒有。”白桃回答。

她轉身去盛飯,回來以後也不說話。

段家小少爺認識她幾年都沒見過這個場面,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對。

直到岳東看出了他的心思,徑直走到他身旁,悄悄指了指白桃身後的談松。

段鴻弋一頭霧水,沒看懂。

岳東指了半天,段鴻弋終于明白了。

他之前還沒注意,原來是那個小白臉不見了!

太好了,白桃的爹爹剛同意考慮他的求親,接着白桃身邊那個礙眼的也沒有了。

這不是老天都在幫他嗎?

段鴻弋心中高興,故意道:“是那個小白臉惹了你啦?我早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跟在你身邊,恐怕別的所謀。”

白桃聞言,白了他一眼。

搞不懂,為什麽他這麽高興啊?!

“不管他。”

白桃回答,她迅速地吃完飯,推門走出去,身後的少年很快地跟了上來。

白桃斜他一眼:“你跟過來幹嘛?”

段鴻弋回答:“你管我。”

少年嘴角揚起,神情有點欠扁,白桃偏過頭看着他,忽然陷入沉默。

她悶聲道:“陪我騎馬。”

段鴻弋直覺這不是和她對着幹的時候,便乖乖地跟上去。

山上有專門的馬棚,白桃默然地挑了一匹馬,翻身躍上,轉身看身後的少年也同她一樣,遙遙地朝她揚起眉,猶如挑釁。

白桃的勝負心漸起,一夾馬腹,便如利箭似的沖了出去。

鳥鳴清幽的山間雜着兩道飛快的馬蹄聲,白桃拽緊缰繩,身旁的風拉扯着她的小辮子,猶如挽留。

這條寬闊的路是下山路之一,今早阿枕可能就是從這條路離開的。

“你要下山去——”

段鴻弋察覺她的失神,很快便追上她。

他的聲音透過風追來,震耳欲聾。

白桃一扯缰繩,調頭轉向別處。

他下山就下山,誰稀罕似的!

騎着馬在山中轉了兩圈,白桃筋疲力盡,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還有些氣喘籲籲。

白桃轉身望向跟過來的少年,心中忽然一動,開口道:“多謝你。”

段鴻弋覺得稀奇,揚着嘴角道:“稀奇啊,再謝一聲?”

白桃:“……”

她沒理他,轉身向寨子中的水井走去。騎馬出了汗,她得自己燒水沐浴。

寨子裏的人也來幫她把水倒進爐子裏,最後,白桃只需要看着火添柴就行。

也很簡單。

白桃坐在竈爐旁,一擡頭,便能看見少年倚着門抄着手看着她。

少女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

白桃心想,其實,段鴻弋也挺好的。

一天過去,白桃已經欣然接受自己遲早要嫁人的事。而眼前的人,好歹也同她相識了幾年,嫁給他也算合理。

縱然他有一些她不喜歡的壞脾氣,但她自己也有脾氣啊。

白桃忽然感覺眼睛有點濕潤。

……憑什麽一定要嫁人啊?

段鴻弋原本是有點累了的,但還是守在她身邊,一時沒注意,就看見她偷偷地擦眼睛。

“诶,你——”

少年一時慌神,連忙走上前去,胡亂地拿袖子擦她的臉。

白桃被他擦痛了,一把将他推開,随手抹了一下臉。

段鴻弋扯了扯嘴角:“你是跟阿枕吵架還沒吵贏吧。現在他走了,你不高興?”

“你懂什麽。”白桃冷哼一聲,強撐着臉面道,“是我把他趕出去的。”

段鴻弋又挑了一下眉。

白桃拿手裏的柴禾戳他,被他一下躲過。

少女轉而将柴禾扔進火堆裏,蹦出了一點火星,很快就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白桃才輕哼一聲:“別多管閑事。”

段鴻弋心情大好,便坐在了她的身邊:“我昨日去找你爹,你猜猜我說了什麽。”

白桃朝他翻了個白眼。

段鴻弋咬了一下唇,下定決心似的道:“我向你爹說了求親的事。”

白桃:“嗯。”

段鴻弋忍不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爹跟我說了。”白桃的語氣漸漸平靜,順手又往火堆裏添了一塊柴,“‘嗯’是知道的意思。”

段鴻弋驚得站起身來:“你知道,還沒反應?”

白桃道:“在考慮了。”

回想起昨天阿枕那麽直白地對她,白桃決定對自己這個認識幾年的朋友好一點。

她開口道:“雖然在考慮,但未必就會成,這事我還得想想。”

“想什麽?”

白桃還沒回答,就聽到鍋裏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是水燒開了。

她便把段鴻弋的問題抛之腦後,轉而去揭鍋蓋。

段鴻弋沒聽到答案,不依不饒道:“你還有什麽顧慮,一并說出來我聽聽。”

白桃看向他,靜了半晌,才回答道:“你想想,這幾年我們見過幾次面?哪次不吵架?動手的次數都有很多。”

段鴻弋的聲音一下子啞火了,她說的是實話。

白桃繼續道:“我若真要嫁人,便要嫁像我爹爹或者哥哥那樣脾氣好的人,最好能縱着我。”

段鴻弋忍不住道:“沒有這樣的人吧!”

柴房內一時靜默下來,段鴻弋忽然覺得他好像說錯話了。

良久,白桃才回答:“是啊。”

*

阿枕離開的第三日,馬六帶着人回來了。

馬六一回來就直奔白桃的院子,就見到白桃在太陽下絞頭發。他在她身邊望了一圈,便問她:“阿枕人呢?”

白桃毫不猶豫地回答:“走了。”

這幾日,她已經很少提到阿枕。

那日阿枕說了那番話以後,白桃便将他劃出了自己人的範圍,只當過去對他的那些都當做喂狗。

她也不想為這些事煩心。

少女的頭發在陽光下更顯烏黑濃密,皙白的指尖拿着帕子穿過烏發,往日亮晶晶的眼神卻猶如失去了光彩。

馬六直覺出了什麽大事,在他身邊坐下。他的聲音雖然粗啞,但十分溫柔。

“小姐怎麽了?”

白桃的視線在他的身上停留的片刻,很快移開。

這麽一下,她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飛快地擦着頭發:“哦,你回來啦?我沒什麽事,那段時間讓你們擔心了!”

馬六道:“是我們沒保護好小姐。”

只這一句話,白桃驀然覺得有些悲涼,好像有什麽不好的預感占據心頭。

很快她搖了搖頭,掩飾似的:“沒事,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嘛!”

馬六這才放心,又問她:“我剛剛看見段家的人了,是四爺一起過來了?”

白桃點點頭。

“你剛回來,就別問那麽多了。”白桃笑道,“先去休息吧。昨日是談松頂你的班巡山,你下次記得還給他。”

确認白桃沒事以後,馬六才去忙自己的事。

沒過多久,段鴻弋走進她的院子,很自然地坐到她身邊:“我之前送你的發帶,怎麽不見你戴?”

白桃一噎,半晌才道:“下次戴。”

段鴻弋十分滿意地點點頭,才道:“我二哥過來了。”

白桃心底一慌:“二爺來了?”

前面他們家才說過考慮段鴻弋的求親,他二哥就來了遂州,不會是急着要将這件事定下來吧?

“對。”段鴻弋道,“你爹爹在山下派人回來說的,讓你跟我一起下山。”

“下山?”白桃疑問道。

單“下山”兩個字,白桃聽見還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沒多問,便道:“知道了。”

段鴻弋揪了一把她的頭發:“那明天戴我送你的發帶吧!”

白桃沒說話。

“就這麽說定了。”段鴻弋拍手道,“明天要是不戴,我們就不下山。”

白桃:“……”

原本的白桃聽到這句話一定和他杠到底,但現在,她卻仿佛失去了好勝心,沒再多争辯。

待頭發幹了以後,她在花花綠綠的發帶之中翻找出一條鵝黃色的,系進了自己的小辮子裏。

她對着鏡子卷着她的小辮子,感覺沒那麽難以接受。

一出院子,白桃就看見了段鴻弋。

少年的視線徑直地落在她的小辮子上,當即露出欣慰的神情,走上前來毫不客氣地揪起她的小辮子:“不難看啊。”

白桃一把扯回,輕哼道:“明明是好看!”

段鴻弋也啧了一聲。

吃過早飯,白桃便和段鴻弋帶着人下山。

不到半日工夫,就進了遂城。

一進城,白桃便不能如同在山上那般駕馬馳騁,街上人流往來,他們得小心一點。

沒走多遠,衆人就看見了荟芳樓的招牌。

“這次不去荟芳樓,地方太小,這次去城中最大的平吉樓。”

段鴻弋扯着缰繩,一瞥身身旁的白桃,便見少女臉色微僵,不禁問道:“怎麽了?”

“我覺得……有人在看我。”白桃回答,“不止一個人。”

自進了城之後她便感覺四面八方不斷有視線朝她看來,她看過去,又什麽都沒有。

段鴻弋視線掃了一下她發帶上的蝴蝶結,笑道:“怎麽,覺得今天自己太美,誰都愛看你?”

白桃抿了一下唇,扯緊缰繩。

馬六插話道:“還是快走吧,等到了平吉樓,或許就好了。”

聞言,白桃有意地去忽視身旁的目光,一夾馬腹,加快速度。

在她身後,無數線人相互交彙,傳遞消息。

“他們進城了。”

簡單的一句話,同時送到兩個男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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