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安排
第34章 安排
樹影昏昏, 沐浴過後,白桃坐在院子裏絞頭發。
一想起要成親,白桃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眼見馬六從外頭走進來, 白桃忍不住問道:“馬六,你成過親嗎?”
還不等馬六說話, 她就自言自語道:“唉, 還不知道成親以後是什麽樣。”
馬六:“……”
他原不知道這件事,但聽見白桃左一句又一句枕大夫和成親, 心中也有了底。
起先馬六還有點奇怪, 之前從未提及婚事, 現在卻如此突然。
但見她高興, 也不禁為她開心。
“成親就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馬六在她身邊坐下, “柴米油鹽都得打算。”
他還沒說完, 白桃就苦惱地搖頭:“唉,算賬我會,但我不會做飯诶。”
馬六寬慰她:“只要枕大夫喜歡你,這都不是問題,做飯之後也可以學嘛。”
白桃朝他眨眨眼:“你覺得阿枕喜歡我嗎?”
馬六撓撓頭:“不知道, 喜、喜歡的吧。”
不過長大到現在, 馬六就沒見過幾個女人, 哪知道什麽是喜歡, 只是覺得在小姐生病那幾天,枕大夫一直在身邊照顧, 人不錯。
白桃心滿意足地點頭,頭發擦完以後她就老老實實地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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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白桃早早聽見有人在敲門:“枕大夫來了。”
她從睡夢中驚醒,飛快地起床收拾, 出來以後左右沒瞧見人,而後才聽說阿枕在前廳。
白桃顧不上吃早飯,就趕到前廳去。
前廳門扇大開,她的兩個哥哥一左一右将阿枕圍住,三個人在說話。
白桃剛想躲起來聽一聽,就聽見二哥喊道:“白桃。”
白桃只好灰溜溜地從外面走進來,每一次她想幹點什麽都能被她二哥發現。
沈宴清看着她被抓包的模樣,不禁有點想笑。
這不是她家麽?何故要偷聽。
白桃想聽婚事的安排,又怕他們在說什麽她聽不得的內容,故而打算先聽一點,後面再見機行事。
“我們在說婚事安排。”白橋開口道,“枕大夫過不了多久要回鎮州,你要和他一起回去。”
白桃先是呆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立即道:“好。”
的确,應該回去見一回他的家裏人。
“所以婚事會盡快辦完。”白橋囑咐道,“成婚過後,就要啓程了。”
白桃神色僵了僵:“這麽快嗎?”
白橋抿了抿唇:“是。”
眼下白橋忽然生出一種念頭,如果白桃不願意離開家,那是不是不用把她嫁了?
然而婚事豈是兒戲,何況他們要把她送出去避一避。
沈晏清看着她的神情,羽睫一顫,開口道:“會回來。”
白桃眼前頓時亮了:“陪你回鎮州以後還回來嗎?那就好!”
她興奮的神情毫不遮掩,沈晏清決定先穩住她:“是。”
昨夜他夜探平吉樓,沒有發現他們的将士,沈晏清還得在白家多周旋一陣。
“再就是流程。”白橋朝白桃示意道,“過來,你也得聽。”
幾個人圍在在桌邊,白橋朝白樟擡擡下巴示意。這幾人裏只有白樟着手安排過婚事。
“原本婚事安排需經行六禮。”白樟道,“不過,眼下枕大夫沒有家人在,你們二人也已經很熟悉了,所以婚前的流程可以少走幾步。”
聽白樟說這話時,白橋心底是不願意的。少了這些步驟,總覺得太過草率。
但白桃心底很開心,這樣就能更快地嫁給阿枕啦!
沈晏清心底覺得稀奇,倒也聽得很仔細。
“不過婚事,我們還是要大辦一場。”白樟繼續道,“到時候我們在城中為枕大夫安置宅院,接親隊伍會從城裏到山上,再回來。”
這麽一來,全城都要知道白家嫁女兒了。
白桃忽然伸手摸了摸臉頰,感覺有點燙。
身旁的男人倒是接受良好,語氣比較平靜:“好。”
“所以。”白橋對白桃道,“成親之前的這段時間,你得回山上去。”
“我回去?”白桃驚了一下,指着阿枕道,“他跟我一起回去嗎?”
白橋輕咳一聲道:“成婚之前,兩個人是不能見面的。”
“不要!”白桃當即拒絕道,“這規矩不可以改嗎?”
沈晏清轉過來看她一眼,忽然開口道:“我送你回寨子。”
白桃的氣焰當即消散:“好是好啦……但是之後見不到你诶。”
沈宴清開口道:“我可以在山上待一段時間,等需要接親的時候再下來。”
白桃驚喜道:“那就太好了。”
白樟和白橋看着兩個人一人一句你來我往,插不進話,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
而後,白橋低咳一聲,面前的兩個人才轉向他們。
“回去之前,先把喜服的尺寸量好。”白樟安排道,“鋪子我已經安排好了,今日就可以去。”
白桃當即望向阿枕,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宴清深吸了一口氣:“好。”
聽完婚事的安排,兩個人一道去鋪子裏量尺寸。
店家是個中年男子,一面量衣服一面搭話,又問他們何時成親,又回想起自己成親的時候。
他的模樣看起來三十多歲,婚事至少也是十年前的事。
沈宴清在一旁默默的聽着,白桃到是很自如地跟大叔對話,還說成婚的時候要給他發帖。
自衣鋪出來之後,白桃的興致一直很高昂,一路上與人聊天時不時提及自己的婚事,跟誰都說要發帖請對方出席。
沈宴清站在她身旁,只是微微地揚起唇角,配合她點頭。
白家想把婚事辦的越熱鬧越好,她自己也将婚事廣而告之,但沈宴清卻不希望這件事有太多人知道。
辦不成的婚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桃這麽大張旗鼓,很快就碰上了另一個人。
長街上,白桃和沈宴清在路邊的面館坐下。少女摸着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還是大着聲音跟攤主說她的婚事。
不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馬蹄聲在不遠處停下。
白桃下意識朝那望去。
藍天下,少年騎着馬居高臨下,滿身戾氣,眼神直勾勾地看過來。
白桃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怎麽把他給忘了。
段鴻弋跳下馬,白桃下意識地想躲。少年朝她走來,陰恻恻的神色再也藏不住。
沈宴清擡腳一踹,一旁的長凳就橫在段小霸王的面前。
段鴻弋冷着眉宇看去,看到了那個極不想看見的人。他單腳踩着長凳上,對着沈宴清道:“我要和你單挑!”
沈宴清淡淡地瞥他一眼。
段鴻弋更氣了,當即去掀一旁的桌子。
白桃吓呆了,在旁邊一動不動,她知道他生起氣來非常吓人,一般而言,白桃也不和他正面起沖突。
然而沈宴清一擡手,就将桌子按下。
“你生氣她嫁給我?”沈宴清淡淡地開口。
白桃不由得驚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個話。
此話一出,原本在一旁躲着的群衆也偷偷地探出腦袋側耳去聽,三個人,二男一女,看上去是出大戲啊!
“婚期已定,你再如何胡鬧,也是徒勞。”沈宴清道,“不如早些備下賀禮,這樣興許還能收到一份請柬。”
“你!”
“憑什麽!”段鴻弋吼道,轉頭又狠狠地看向白桃,“你不是說在考慮了嗎?”
白桃:“呃……”
沈宴清莫名地看她一眼,白桃當即理直氣壯地道:“考慮和同意是兩碼事好嗎?”
段鴻弋雙眼通紅,握緊了拳。
“憑什麽……憑什麽!”
段小霸王吸了吸鼻子,想說出什麽話,接着又抹了一把眼睛。
“行。”段鴻弋看着白桃,原本想放狠話,最終幾乎是哽咽地開口道,“……你記着。”
少年倉皇轉身,腳步還有些趔趄。
白桃望向他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
坐在對面的阿枕也朝她望過來,白桃當即道:“沒!我真的沒有答應過他。”
沈宴清沉默片刻,收回視線:“嗯。”
他心想,其實他們是年紀相仿、門當戶對,原本是般配的。只可惜,他不得不摻和進來。
白桃見他不說話,有些不放心,追問道:“你生氣了嗎?”
沈宴清回答:“沒有。”
但白桃還想解釋:“那次是因為你拒絕我下山去了,我才會想是不是只能嫁給他了,但是真的沒有答應他!”
沈宴清配合地聽完她的話,笑道:“好。”
這頓飯吃完,沈宴清和白桃一道回家。
因為有段鴻弋的事情在前,白桃總覺得有點心虛,時不時地跟阿枕搭兩句話。
身邊的男人雖然寡言,但每一句話都會給出回應。
沈宴清将她送到家,又被留下吃飯。他與白家人同席而坐,不時被問及他以前的生活。
他應對如流,早在來之前,就已經編好了。
婚事定下後的第三日,沈宴清和白桃啓程回山寨。
一想到這次回家以後,近日都不能見到阿枕了,白桃不禁有些沮喪。
眼見着爹爹和兩個兄長都不在,白桃悄悄跟阿枕說:“要不你留下來住幾天,等到時候再回去?”
沈宴清溫和地朝她笑了笑:“好。”
只這一笑,白桃就不由得臉色通紅,心砰砰跳。
沈宴清安置好她,就在寨子裏随意轉了轉。沒有走遠,不時還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還記得來這裏的目的。
上一次沈宴清離開時匆忙,只找到一條下山的路。待在山上的這幾天,沈宴清将山寨地格局弄得清清楚楚,也找到,也找到了被關押的那些将士。
果然,遂城是白家的地盤,他們的人被俘之後沒有留在城中,反而被轉運回了山寨裏。
沈宴清在一座山谷之中找到他們,慶幸的是,大部分人無礙。
白家沒有将事情做絕,而是将他們關在這裏,或許還是希望有談判的餘地。
沈宴清心想,白家在遂州的勢力不小,未必不能利用。
為了不打草驚蛇,沈宴清告訴他們再待幾日,他很快就再來。
當晚,沈宴清目睹着白桃入睡以後,兀自坐在院子裏。
在來之前,他已經和淩溫書安排好,若援軍有消息,淩溫書随時上山來找他。
夜風習習,山巒中樹影搖動,沈宴清原本閉目養神,聽見聲音緩緩地睜開眼。
淩溫書朝沈宴清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殿下,援軍快要到了。第一批已伏在遂城之外,随時可以進程。”
說完,他又從衣袋中掏出了一本文書,遞給沈宴清:“朝中傳信來,恢複殿下的皇子身份,讓殿下速速回京。”
沈宴清眉頭一皺,并未打開,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淩溫書回答道:“聽說半月之前,陛下在宮中差點遇刺。”
沈宴清目光一沉,沒想到他那個父皇這麽倒黴,在宮中還能出事。
所以,他才會着急着想要将他接回。
沈宴清自嘲地笑了笑。
他擡頭望去,舉目便是遮天的樹枝。樹枝延伸的盡頭,就是白桃的屋子。
少女沉沉睡去,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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