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逼迫
第51章 逼迫
白桃在家睡了個好覺。
她難得醒的早, 出了屋子就看到馬六在門外坐着。
馬六一看見她便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小姐。”
自上一次逃亡時分別之後,她就再沒見過馬六。如今他平平安安的在這裏, 說明寨子裏的那些人都沒事。
白桃莫名地松了口氣,轉而問道:“我哥呢?”
“在前廳。”
白桃便跟着馬六進入了前廳, 看見兩個哥哥坐在桌邊。
她走上前, 看見桌上攤着的一張地圖,“這是, 遂州?”
“對。”兩個青年齊齊看向白桃, 白橋開口道:“睡醒了?來的時間這麽巧。”
桌面上的地圖有幾處用小石子壓住, 像是在做标記, 白桃一眼掃過, 念出地名:“銅城、臨城、安陽……要做什麽?”
“安家。”白樟回答, “我們答應過殿下會離開遂城。”
白家在遂州勢力已久,最核心部分便是在遂城。只要他們還在遂城,便是對官府的一種威脅。
讓他們離開遂城重新起家,是給他們機會改過自新。
白橋看向白桃:“這幾個地方,你喜歡哪個?”
白桃抿了抿唇, 認真考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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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城在遂州最南, 距離很遠。臨城靠近昌州, 山勢險峻。安陽在遂州中部, 介于遂城、銅城、臨城之間,到哪裏都很便利。
他們家是做生意的, 當然是選擇方便的地方最好。
“安陽。”白桃脫口而出。
兩個青年低低笑了一下,白桃不明所以。
“跟你大哥想一塊去了。”白橋道, “不過我覺得浥州挺好,水土濕潤, 很養人。”
白桃還沒去過浥州,朝白橋眨眨眼睛:“寨子裏還有些老人,去不了那麽遠。”
“也是。”白橋笑道,“還是你想得齊全,什麽時候來給你哥看賬本吧。”
白樟插話打斷:“自己的活,別想給桃桃。”
白橋來了興致:“說實話,我在浥州的時候看到過不少女老板,我覺得你也有這個潛力。”
白桃驚訝道:“我?”
“咱們白家天生就适合做生意。”白橋露出狡黠的笑容,“等你富起來,給自己找個心儀的郎君。”
“別欺負你妹妹。”白樟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轉而對白桃道,“哥哥不會要求你做什麽。”
“我覺得二哥說得很好。”白桃沉默片刻,突然開口,“我六歲就會看賬本,結果家裏的事一直是哥哥們在負責,我都沒幫上忙。”
白樟愣了一下,低聲道:“你要是想,哥哥們盤個鋪子給你試試。”
這話他說得很輕松,好像下一刻就要為他妹妹安排好似的。白桃連忙道:“等去了安陽,我要自己看。”
這話一出,白橋就知道她心底在想什麽,他頗為欣慰地道:“小丫頭長大了。”
“我們早做安排。”白樟道,“等爹一回來,我們就能直接過去落腳。”
定下去安陽之後,白桃也開始設想之後的生活。她對這個地方不是特別熟悉,之前跟着爹爹去過一兩次,對這裏印象還不錯。
從前廳出來之後,白桃問馬六:“我們要離開遂城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白家遷移,他們沒有綁定的關系,不一定需要跟着。
然而馬六笑着開口道:“小姐去哪我去哪。”
跟了這麽久,也不會說離開就離開,寨子裏的人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想法。他們在當初最落魄的時候被白家收留,也不會在白家出事之後說離開就離開。
馬六的回答讓白桃覺得很滿意,就算是換一座城,只要還是這些人,那麽生活就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哥哥說讓我也接手家裏的生意。”白桃跟馬六搭話道,“你想不想做生意?”
“我力氣大,可以給小姐幫忙。”馬六想了想,“管賬這種事,馬四來做就很合适。”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馬六比白桃見識更廣,不經意間就透露出很多想法,白桃小心翼翼地記下來。
在家的日子輕松閑适,只是過去了半日,白桃就感覺十分滿足。
之前的那些動蕩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午後清閑,白桃搬了個長椅在樹下睡午覺。
暖風席卷全身,帶來昏昏的睡意。風聲呼呼,樹葉沙沙,白桃沉醉期間,好想時間停止。
她半夢半醒地睡了幾次,聽見些許走動聲,或許是馬六,但她太困了,沒心思去管。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桃感覺手臂被人推了推,她并不想睜眼。
“小姐,周府來人了。”
“周府”兩個字當即勾起白桃不愉快的情緒,她睜圓眼睛,驚訝道:“他們來做什麽?”
“不知道。”馬六道,“來的人已經到了前廳,說讓小姐也過去。”
這話聽上去似乎還挺着急的,白桃不甚理解,趕緊醒了醒神,便往前廳走去。
到達前廳之後,白桃就看見了有些熟悉的身影,過來接人的是周府書房的侍衛。
白橋和白樟長眉緊擰,還在和侍衛們講道理,白桃走上前喊了一聲:“哥?”
所有的目光一時齊聚在白桃身上,侍衛開口道:“既然人已經來了,那麽就出發吧。”
按理說,那邊有事情一向只找她的兩個哥哥,連帶把她也帶上,實在不正常。
何況,白桃才回家一日。
帶着滿腹疑惑,白桃抵達周府。進了門以後,她的兩個哥哥被領去書房,而她則被帶到離書房很近的花廳。
與前幾次的情況一樣,白桃已經見怪不怪。
書房的門沒關,白桃坐在花廳裏,還能看見一個桌角。她一面飲着周府送上來的茶點,視線便往書房裏瞟。
好奇是人之常情,白桃也沒真想聽到什麽內容。
桌上的茶喝了一半,書房內忽然傳來一聲:“不可能。”
這聲音當屬她二哥,白桃揚着脖子去聽,因為距離遠,只知道他們好像在争執。
情況似乎不妙,他兩個哥哥似乎在極力辯解。
白桃當即放下手中的糕點,下意識地朝書房靠近。
有些侍衛守在白桃身邊,見狀卻沒有阻攔。
小姑娘避着書房中人的視線,想去偷聽又很心虛,便将視線轉到別處,假裝看風景。
她不敢靠得太近,但忽然聽清了裏面的交談聲,便什麽也顧不得了。
“殿下明察,我以人頭性命擔保,我爹絕不可能背叛。”白橋激動地辯駁。
“他們如今深入叢林之中,興許正在與段家周旋,才沒能與殿下通信。”白橋的語氣雖然溫和,帶顯然也帶着辯解的急促,“還請殿下明鑒。”
冷淡的聲音在書房之中響起,白桃有點聽不太清,下意識再往前走一步時,侍衛便向她橫來目光。
白桃沒再上前,但從零碎的字句之中,已經聽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簡單點說,她爹帶隊失聯,他們疑心是叛變。
怎!麽!可!能!
裏面的聲音傳來,她哥哥還在辯解。但白桃實在忍不了了,氣上心頭,當即沖進了書房。
她話還沒出口,屋內的人的視線一下子掃射過來。
白桃都走到了這裏,自然不可能退讓,硬着頭皮道:“你們的話我聽到了,我爹絕不可能做對不起大家的事!”
坐在上位的男人眸色一深,視線一瞥,就叫人頭皮發麻。
“桃桃?”白樟開口有些急切,“快出去。”
白桃心中冷笑。瞧瞧那個人的派頭,只是一日不見,就形同從未接觸過的陌生人。
早就覺得他這個人十分冷漠,如今來看,果真如此。
“我從未說過白家有異心。”沈晏清雙手交疊,似在審視,“只是一點疑惑。”
“兩日後,我将離開遂州,之後的事會交給淩溫書淩大人處理。”青年似乎頗為遺憾,“只是眼下白家的人聯系不上,我又不能完全放心。”
白樟與白橋對視片刻,連忙道:“殿下,我們家絕不可能反對官府,也絕不可能反對朝廷。”
二人的身形一動,十分默契地擋在白桃身前。
空口辯駁沒有什麽用,他們自己知道這個道理。稍微有用一些的,便是以自己的妹妹作為人質,像之前那樣。
但白樟和白橋都不想這麽做。
少女的視線被遮擋,也就看不見沈宴清幽深的眸子。
青年的指尖落在桌面的鎏金信紙上,上面依舊是飄逸的字跡,催他返京。
沈宴清不說話時,屋內落針可聞。
沒過多久,少女清脆的嗓音在房內回響:“你要怎麽才肯相信?”
書信被青年疊的平平整整,棱角分明。沈宴清的指腹摩挲着信件一角,若有所思。
要不要放過她?
這樣的念頭在沈宴清的心中盤旋。
他知道京城不是什麽好地方,就像一個髒污的染缸,誰進去都會沾上一身泥點。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來做你的人質。”
“白桃!”
落地有聲的兩道呵斥在書房之中交錯,壓過了少女的聲音。
白桃心中急切,視線被兩個哥哥死死的遮擋,仿佛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她。
“我妹妹她不懂事,做不好人質,一定會給殿下添麻煩。”白樟連忙道,“若是需要人質,我和白橋都願意做殿下的人質。”
坐在上位的青年遲遲沒有發話,白桃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想法。
如果要做人質,必然得跟着他去京城。
她不想離開家,最好他能把這話駁回,告訴他們此路不通。
“也是一個辦法。”青年開了口,紙張折疊的悶聲在安靜的屋中顯得十分清晰,“你比她合适。也更容易逃跑。”
“空說無用。”沈晏清書信再次疊得整整齊齊,“我将人帶去京城,等這邊事情安定,再把你妹妹完好無恙地還回來。”
“你們處理得越快,她就能越早回來。”
沈晏清抿開一笑,笑意不達眼底,只讓人覺得威懾十足。
仿佛征求意見似的,他問道:“如何?”
在侍衛說要将白桃也帶回周府的時候,白家兩兄弟總有預感,他們想要她妹妹。
白橋和白樟硬着頭皮跪下,伏首道:“請殿下三思。”
白桃的視線驟然一空,視線和那個人相撞。
她忽然想起來,在幾天之前,這個人在遂州問她願不願意去京城。
白桃當時說不願意,而眼下,這個選擇又再一次放在她的面前。
沈晏清面對着她,微微揚起嘴角,再問一遍:“你覺得如何。”
兩個人之前的對話宛如一個秘密,白桃心底忽然湧起懷疑——他是故意這麽做的。
然而,思考了片刻,少女就沉溺在那幽深的眸子裏。
白桃幹巴巴地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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