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賭氣

第75章 賭氣

小成子聽得這話, 不由得目瞪口呆,雖看出了蕭煜的怒火中燒,可這話聽着怎麽莫名有種無理取鬧的意味。

但他也不敢多做停留, 恭敬地道了聲“是”, 忙快步退出露華宮,往蘇織兒的寝殿跑去, 着急忙慌地找那位雲妃娘娘救火。

蘇織兒方才換下一身髒衣裳, 吃了兩口茶,就見小成子氣喘籲籲, 匆匆忙忙而來。

他倒是盡職盡責,将蕭煜的話原原本本同蘇織兒複述了一遍。

蘇織兒聞言面色微變,還以為蕭煜有哪裏不好, 頓時驚慌失措地往露華宮趕去。

可及至露華宮,看着宮人們屏氣噤聲,一副人人自危的樣子,不由得心生疑惑, 再往殿內走,也未聽得什麽動靜,好似并沒召太醫。

她步子不由得緩了些,少頃, 隔着珠簾,便見那人正坐在床榻上,似是聽見聲響,擡眸朝她看了過來,但只冷冷瞥了一眼, 便低哼着轉過頭去。

見他還能好端端地坐着,似乎并無大礙, 蘇織兒提着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去。

她掀簾入內,低聲道:“成公公說陛下疼得厲害,陛下可是傷口疼?不過怎的臣妾看起來……不像有事的樣子……”

她最後的那句嘟囔蕭煜自然聽見了,他刷地轉頭看過來,“朕無事雲妃便不來了,雲妃忘了朕是因誰而傷的?怎的!不願伺候朕了,竟還将這活推給旁人!”

看着他面上的愠怒,聽着他語氣中的埋怨,蘇織兒微愣了一下,旋即卻是有些忍俊不禁。

她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要急着喊她過來,原是因着此事在同她置氣。

還對着她碎碎念了一通,如同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這人怎得表現得跟個孩子似的!

蘇織兒走近幾步,掩唇偷笑了一下,解釋道:“臣妾就是回去換衣裳了,沒有将陛下丢給寧妃的意思。何況臣妾聽着寧妃的話倒也沒錯,臣妾就算是想,也不能日日霸占着陛下您,指不定外頭就會因此傳出閑言碎語來,說臣妾不擇手段惑君雲雲……”

聽得此言,蕭煜眼睫微擡瞥她一眼,“你還怕這些?莫不是給自己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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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織兒挑了挑眉,“臣妾自然怕,畢竟誰願意聽旁人說自己的不是,何況寧妃将太皇太後都搬出來了,臣妾可唯恐到時回了宮又要受太皇太後責罰……”

聽到“太皇太後責罰”這幾個字,蕭煜像是想起什麽,驀然止了聲兒,薄唇緊抿,未再同蘇織兒嗆聲。

就在此時,随着門扇開阖聲響,高祉安端着一擱着幹淨布條和傷藥的托盤入內,恭敬道:“陛下,您該換藥了。”

不待蕭煜出聲,蘇織兒徑直伸手接過,“我來吧,高公公且去休息便是。”

“那便辛苦娘娘了。”高祉安躬身施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适才他按蕭煜的吩咐出去辦事去了,回來時就看見小成子愁容滿面,說裏頭正在吹狂風下暴雨呢,随即将他不在時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高祉安原本進來時心下還有些惴惴,但看他家陛下似乎還算平靜,不由得松了口氣。

倒也是件幸事,這世上總歸是有了一個能壓得住他家陛下的人了。

露華宮內殿。

蘇織兒跪坐在床榻上,伸手抽開了男人裏衣的系帶,小心翼翼地褪下他左肩的衣衫,解下布條後,再看到他背後被箭捅出的不淺的傷口時,仍不免覺得心口一滞。

她拿出藥粉撒在上頭,見男人身子一繃,頓時蹙眉擔憂地問道:“疼嗎?”

蕭煜受過太多皮肉傷,這箭傷于他而言确實算不得什麽,他本想說不疼,可這個“不”字都快吐出口了,不知想起什麽,又教他咽了回去,旋即道:“疼!怎會不疼!都快疼死了……”

聽着他這摻着幾分不滿,多少帶了點私人恩怨的語氣,蘇織兒心下那份擔憂反而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都能跟她發脾氣,能有什麽大事。

緊接着,她又聽他道:“朕是因你而傷,所以之後都得由你來給朕上藥。”

他是因她而受傷之事,蘇織兒心下本還很感動,但實也架不住他一遍遍重複提醒,唯恐她不記得一樣,她無奈地笑了笑,答:“是,臣妾遵旨。”

上完了藥,蘇織兒自托盤中取了幹淨的布條小心翼翼地給蕭煜纏上。

她跪坐在床榻上,又不由得想起了在瀝寧時的往事,那時,她也曾為被狼咬傷的他上過藥。

最近,也不知怎的,總莫名想起那些過往來,蘇織兒還記得,那時還發生了件尴尬的事,思至此,她不由得将視線下移,落在了男人的腰間,或是覺得有趣,止不住唇角微揚。

可下一刻,感受到頭頂炙熱的眸光,她擡眼看去,正撞進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兩人就這般靜靜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可蘇織兒總覺得他們當是回憶起了同一樁往事,一股微妙的氛圍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蘇織兒聽到了他略略開始變得粗沉的呼吸,自也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須臾,她躲避般的正欲垂下頭去,一只大掌驟然按在了她的後脖頸上,橫在腰間的手臂用力,将她死死禁锢在他寬闊的胸膛裏。

他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占據了她的唇舌,貪婪地似要攫取她全部的呼吸。

蘇織兒瞪大了雙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方才閉上眼,一雙藕臂纏住男人的脖頸,跟從前一般笨拙地迎合。

聽着他愈來愈粗重的呼吸,若一團随時會爆發的火,蘇織兒以為他大抵不會止于此,然沒一會兒,那人卻是驟然将她放了開來,耳畔響起他低啞的嗓音,“走吧,回你的寝殿去。”

她納罕地睜開眼,看着他劍眉緊蹙,一副隐忍的模樣,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陛下”。

“快走!”他聲音陡然厲了幾分,或是發現蘇織兒明顯愣了一下,複又緩下了語氣,“聽高祉安說你昨夜一宿沒睡,回去好生睡覺,明早再來便是……”

少頃,見蘇織兒仍是呆呆地不動,他語氣中添了幾分不耐,“還不走,不是怕旁人說閑話嘛,而且……朕還想繼續休息一會兒,不想有人打攪……”

蘇織兒不知他突然這是怎麽了,可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好再繼續留着,只能恭敬地道了聲“是”,起身下榻去。

臨至殿門前,又有些不放心地回首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慢着步子踏出了露華宮。

蕭煜坐在床榻上,直到确定蘇織兒徹底離開,方才提聲喚了高祉安。

高祉安快步入殿,便見他家陛下眼眸微微泛起猩紅,大掌緊緊攥着手底的衾被,其上青筋崩起,旋即就聽他沉啞着嗓音道。

“召趙睦來!快!”

複又在京郊行宮待了五日,蕭煜便攜衆人回了京,或是身體底子佳,他傷勢好得很快,及至回宮時舉止随意自然,已然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回了雲秀宮後,蘇織兒便不常見着蕭煜,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去行宮時積累的政事太多,好長一段時日他都夜宿在禦書房,完全不踏足後宮。

蘇織兒命宮人去送過兩回滋補的湯食,也未得到回應,或是見不着,就越發惦記起他來。

這日閑來無事,便問起胡姑姑關于蕭煜的事,胡姑姑在宮中待了那麽多年,想來定有所了解。

胡姑姑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麽,反問道:“娘娘想知道什麽?”

胡姑姑這麽一問,蘇織兒才發現她對蕭煜真的知之甚少,只曉得他幼年母妃早逝,後來受了太子陷害蒙冤流放,再後來回京的這些經歷。

實在粗略地很。

她思忖片刻,看向胡姑姑,“陛下的母妃早逝,那後來他是養在了誰在膝下?”

方才三四歲的孩子,應當不可能無人照看。

此事胡姑姑自然知道,“是當時的淑妃娘娘,陛下還在栖梧宮住了好幾年呢,整個皇宮都知道,陛下将淑妃視若親母,對淑妃所出的十一殿下也是如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般看待。”

蘇織兒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兒,“那淑妃娘娘和十一殿下如今在哪兒?”

聽得這話,胡姑姑面色微變,旋即湊近蘇織兒,切切囑咐道:“娘娘,這話你在奴婢面前問問也就罷了,切莫去外人面前提起,十一殿下在陛下登基不久前,就因着意圖謀反,刺殺先皇未遂被囚禁在了大理寺獄,後來,陛下登基後,十一殿下不知怎的就在獄中暴斃了,再後來,淑妃娘娘,不,如今應當是淑太妃便徹底瘋了……”

蘇織兒不由得驚了驚,“那……淑太妃還在宮中嗎?”

“确實還在宮中。”胡姑姑答,“因着瘋疾,她被陛下關在了一個偏遠的殿裏,聽那裏伺候的宮人說,淑太妃神志不清,整日嚷嚷着要尋十一殿下,還總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蘇織兒聞言微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翌日用過午食,蘇織兒嫌雲秀宮內太熱,帶着凝香凝玉去禦花園乘涼,坐了大抵一個時辰,回去時她赫然想起什麽,步子一轉往西面而去。

凝香凝玉也看出這并非是回雲秀宮的方向,疑惑地對看了一眼,可也不敢随便問詢,只能默默跟在主子後頭。

往西側走了一陣,入目的宮殿越發荒僻無人,凝香耐不住好奇,啓唇正欲詢問,便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擡首看去,只見一婦人發髻淩亂,瘋瘋癫癫地往這廂跑來,身後還緊追着幾個宮人。

蘇織兒見狀滞了步子,眼看着那婦人一把抓住她,急切地問道:“你有看見我的爍兒嗎?他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麽久了都不回來……”

後頭的宮人疾步追上來,忙将婦人扯開,同蘇織兒告罪道:“是奴婢們沒看好淑太妃,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見得婦人這番模樣,蘇織兒隐隐猜到了些,沒想到竟被她猜對了,這人真的是淑太妃。

聽得宮人的話,淑太妃眯起眼,疑惑地盯着她道:“娘娘?你是哪位娘娘?我怎不曾見過你……”

“見過淑太妃。”蘇織兒沖她福了福身,“臣妾是雲妃,方才進宮不久,故而太妃不曾見過臣妾。”

“太妃?奇怪?我怎的成了太妃呢!”淑太妃擰了擰眉,一副怎也想不通的樣子,好半天,又着急忙慌地問,“眼下是誰在當皇帝……是太子嗎?不是我的爍兒嗎?”

蘇織兒聞言微怔了一下,思忖片刻,遲疑着答道:“如今的陛下是曾經的六皇子殿下,是太妃曾親手撫養過的六皇子殿下……”

聽得這話,淑太妃身側的宮人面色一變,陡然有些慌亂,還開始不停地勸說淑太妃趕緊回宮去。

可已然來不及了,只見淑太妃皺起眉頭,口中喃喃:“六皇子……六皇子……”

片刻後,她驀然轉了臉色,目露兇光,面目變得極其可怖。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畜牲!是那個畜牲!是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害死了我的爍兒……”

她開始瘋狂地嘶吼起來,“我的爍兒是被他害死的,是被他害死的,我當年為什麽要養他,他應該早點死的才對,若早知道這樣,我當年就應該一把掐死他……”

蘇織兒聽着自淑太妃口中說出的這些話,只覺得心驚肉跳,她還未緩過神,便見淑太妃那滿含着怨怒的目光驟然向她投來,“你是他的嫔妃是吧,那你也該死,你應該同他一起死……”

瘋了的淑太妃已然沒了什麽理智,說話間竟是猛然拔下發髻上的金簪,朝蘇織兒刺來。

四下響起一陣尖叫聲,那些宮人抓住發了狂的淑太妃,可奈何她掙紮的氣力太大,竟是沒能按住她,一下被她掙脫了去。

眼看着她殺氣騰騰地向蘇織兒而來,凝香凝玉都吓傻了怔在了原地,見淑太妃就要靠近蘇織兒時,凝香上前一步欲替蘇織兒抵擋,卻見一只柔荑擡起狠狠劈在了淑太妃捏着金簪的手腕上,淑太妃吃痛,一下松開了手中的金簪。

金簪應聲落地,見淑太妃彎腰要去撿拾,蘇織兒眼疾手快,一腳踢飛了那金簪。

宮人也已上前按擒住了淑太妃,緊接着就見他們面色一變,顫顫巍巍地低身施禮,“見過陛下。”

蘇織兒還未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驀然将她護在了身後。

見得來人,淑太妃睜大雙眼,咬牙切齒,複又癫狂起來,“蕭煜!蕭煜你竟然還活着,你怎麽還沒死,你害死了我的爍兒,你不得好死。我平生最後悔的事就是養了你,你早該死的,當初我就不該心軟,若再做絕一些,而今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就是我的爍兒了,是我的爍兒了……”

蕭煜無動于衷,只冷眼看着淑太妃不住地咒罵着,“将太妃帶回去!若再像今日這般任憑太妃跑出來,朕唯你們是問!”

“是,陛下。”

幾個宮人應聲罷,忙将淑太妃半拖半拽地帶了回去。

蘇織兒凝視着眼前人,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她朱唇微張,正欲開口,就見那人轉過身,沉聲道:“還站着做什麽,還不回去!”

她眼看着男人說罷,闊步往雲秀宮的方向而去,走了幾步,複又回過頭,見她還站在原地,不由得劍眉微蹙。

蘇織兒抿了抿唇,沖他讪讪一笑,她不是不想走,只是……

“陛下,臣妾有些腿軟了……”

雖是丢人,但她方才的确是被淑太妃那副樣子吓着了,到現在腿還有些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兒呢。

聽得此言,蕭煜微愣了一下,快步回轉,行至蘇織兒跟前,冷聲吐出一句“沒出息”,旋即竟是彎腰一把将蘇織兒打橫抱了起來。

蘇織兒猝不及防,不由得低呼一聲,吓得忙伸手纏住了男人的脖頸。

蕭煜将人微微往上颠了颠,大掌收攏幾分,将人抱緊了些,方才提步往前走去。

蘇織兒還是頭一回被他這般抱着,先前在瀝寧時,他腿腳不便,不管是抱她還是背她,均是不大方便,她吃了杏仁酥昏迷的那晚,他背着她自兆麟村摸黑艱難至鎮上,蘇織兒尚且還記得伏在他背上那般颠簸的感覺。

可如今被他抱在懷裏,蘇織兒只感覺到了平穩和安全感,她定定地昂着腦袋看着他,忍不住将頭依賴地貼在他的脖頸間。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卻并未說什麽,只不動聲色将手臂往上伸了一點,以此讓她躺得更舒服些。

自皇宮西面至雲秀宮并不算近,蕭煜一路抱着她走了近大半炷香的工夫,愣是大氣也未喘,輕輕松松将她抱至雲秀宮內殿的小榻上放下。

“腿還軟嗎?”

他坐在小榻上,語氣淡淡地問道。

見蘇織兒搖了搖頭,他微沉下臉,“朕看你擋淑太妃時動作倒是利落得很,倒也知道怕,那去那廂做什麽,尋死嗎!”

聽着他的斥責,蘇織兒低垂下眼眸,也知道自己此番莽撞了。

“臣妾……臣妾只是聽說淑太妃曾養育過陛下,臣妾想好生了解陛下……”

聞得此言,蕭煜眼眸微微眯起,旋即低低譏笑了一聲,“了解朕?怎的,想借此讨好朕嗎?”

蘇織兒看了他一眼,想起淑太妃說的那些話,沉默許久,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淑太妃說的是真的嗎?十一皇子他……”

真的是被他所殺嗎?

見她疑惑地盯着自己,急切地想尋求一個答案,蕭煜面上籠上一層黯色,眸光淩厲了幾分,須臾,他勾唇低笑道:“是啊,她說的一點不錯,十一是朕親手毒死的!”

蘇織兒緩緩睜大了雙眸,她不明白,胡姑姑分明說過他們是親如一母同胞的兄弟,可為何?

僅僅是為了争奪皇位嗎?

“臣妾分明聽說,先帝留了十一皇子一命,當初只決定将他在大理寺獄中囚禁一輩子,陛下為何要趕盡殺絕呢?”

看着她眼中的難以置信,蕭煜複又笑了笑,似乎在笑她的天真,他挺了挺背脊,以一種嘲諷的眼神凝視着她,緩緩開口,“你可知,當初害朕背上巫蠱之罪被流放去瀝寧的是誰,正是十一和淑太妃!他們将朕害得那麽慘,難道朕做的有錯嗎?朕不過将他們加諸于朕的悉數奉還回去罷了。”

他頓了頓,身子前傾,漆黑深邃的雙眸緊緊盯着面前的女子,“所以,蘇織兒,朕這人向來睚眦必報,你可千萬別再做出背叛朕的事,不然……朕說不定也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

默默侍立在一旁的凝香凝玉聞言俱是脊背一凜,吓得後背冒起了冷汗。

兩人擔憂地看向蘇織兒,本以為她大抵也被這話吓得不輕,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們這主子看起來卻是無動于衷,甚至眼也不眨,與陛下對視着,面上無絲毫畏懼之色。

“臣妾知道,陛下一直在記恨當年之事,想盡法子想報複臣妾。”蘇織兒反是勾唇輕笑起來,“可怎麽辦,陛下,你說這話時,眼神卻一點也不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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