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6.
Chapter 6.
又是最後一節晚自習,萬竹湫照常不在。古凇照常做試卷。
任西喆忽然轉身,手裏拿着一套拔高卷,指着最後一道大題,苦着臉問:“這題怎麽解啊?”
古凇有些意外,這還是任西喆第一次主動問問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任西喆道:“發什麽呆啊,你也不會嗎……”
“會,這題簡單。”
古凇飛快看了一眼題,然後在空白的稿紙上寫了一串公式。字跡龍飛鳳舞,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寫的什麽。
任西喆撓了撓頭:“我怎麽看不懂啊。”
古凇說:“你拿反了。”
“……哦,”任西喆把稿紙正了過來,笑死,根本看不懂。
古凇說:“我直接給你說解題思路吧。”
“等等……”任西喆恍然大悟,“我看懂了,最後答案是2,對不對。”
“……那是π。”
任西喆:“……”
馮玉林:“……”
古凇不說是π,他們還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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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喆把稿紙塞到馮玉林手上:“自己看去吧,我懂了。”
馮玉林罵了一句很髒的話,然後鑽研起了古凇的解題思路。
“古凇啊,你最近要小心一點。”任西喆眸光閃爍,小聲道,“大家都知道你幫萬竹湫的事。”
古凇反問,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幫萬竹湫怎麽了?”
任西喆看見古凇這個表情就後怕,“齊天翔不會放過你的。”
古凇道:“是麽?齊天翔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和他作對。不讓幫萬竹湫是吧,我偏要幫。不僅要幫,我還要在齊天翔眼皮底下幫。”
齊天翔為什麽這麽猖狂,究其根本還是人的退讓和不作為。如果一群人反抗,他就不信,齊天翔還敢猖狂下去。
他是生了逆骨,偏要逆行。
古凇眼裏帶着一晃而過狂傲。
任西喆留下一個“好自為之”的表情,默默地拉開了一段距離。他們還都是學生,只想好好高考完,離開這裏,不想整出幺蛾子影響高考。
十年寒窗就等那三天,他們不想被扯入那些無端風波,然後功虧一篑。
古凇沒說什麽,拿起試卷繼續做。
教室裏格外安靜,夜空又深又亮,絢爛明燦的星,不知承載着哪個少年的夢。
晚自習剩最後十分鐘的時候,後面的某些同學開始騷動,最先離開的是前幾天被古凇恐吓的那個男生。再後面,陸陸續續走出去的是班裏的幾個混混。
古凇有些奇怪,雖然平常也會有人早退,但是像這樣一走一大片的,并不多見。難不成出什麽事了嗎?
看着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古凇隐隐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任西喆忽然轉身,指着一道題:“這題怎麽做啊?”
古凇看了一眼題型,心思卻在萬竹湫身上,祈禱這事別和萬竹湫有關。
“不難,你翻開書,下冊一百零八頁有概念和公式。”
後排的人越來越少,古凇也越來越不安。
任西喆依舊抓着古凇問問題,越來越難,甚至都問一些還未學到的知識點。實在是太古怪了。
還有剛剛,明明好端端的,任西喆為什麽突然提醒他注意安全……這麽細想,古凇就更覺得奇怪了。
古凇起了疑心,墨眸直勾勾的盯着任西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任西喆立刻轉身:“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問問題。”
古凇不耐煩道:“快說。”
任西喆推了推馮玉林:“你說。”
“……”
畫面靜止片刻,馮玉林開口:“這幾天萬竹湫接二連三的‘造反’,引起了齊天翔的注意。齊天翔要公開羞辱萬竹湫。凡是和齊天翔有牽連的基本上都去了,前幾天揍萬竹湫的和那天讓萬竹湫買飯的人也都在。估計是讓齊天翔替他們出氣。”
“你們都知道?”
“齊天翔在學生總群發的,你是空降我們班的,就沒拉你入群。你性格剛正,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我們怕你卷進去,為了一個不相關的人惹一個大魔頭,不至于。”
“那又怎麽了。大不了我和齊天翔之間走一個。”
他竟然不知道!現在去還來得及!他得趕去保護萬竹湫!
古凇猛地站起身,戴上衛衣帽子,單手插兜,吊兒郎當的随着大部隊走了出去。那不着調的身影,簡直像極了混不吝。
與那些混球混在一起,非但不突兀,反而更像他們的老大。
任西喆的神情由震驚轉為驚詫,再到最後平靜的望着古凇的背影,嘆道:“希望不會引起腥風血雨,希望古凇幹倒齊天翔。”
馮玉林跟着嘆氣,擡眼望向窗外。
夜色很濃,古凇穿的又是黑色衛衣,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倒是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有個碎嘴的人左看右看,然後湊近了古凇:“今晚有好戲看了。”
古凇反應迅速,順着話回答:“嗯,好看。”
那人道:“其實這萬竹湫也挺可憐的,自己也沒做錯什麽,平白無故的被欺負了一年多。”
“是麽?既然你覺得他可憐,為什麽不幫幫他?”
“幫他?你傻了吧。誰敢跟齊天翔作對啊。想在這個學校混下去,就得處處忍着、順着齊天翔。”
古凇沒再說話,垂在身側的雙手捏緊,骨節噼啪作響。頸側的青筋隐隐約約浮現,似乎極力隐忍着。
順着齊天翔?除非齊天翔變成死人,不然別想讓他規規矩矩。
後面的路,古凇知道——跟着萬竹湫來過一次。
破舊的老教學樓今日格外熱鬧,十幾個人圍在一起,手裏都拿着煙,火光明明滅滅,比今日的星星還要亮。煙霧缭繞,嗆得人睜不開眼。
放眼望去,個個都是不好惹的主。
圈中心站着低頭不語,滿身塵土的萬竹湫。萬竹湫前方是那個無惡不作的齊天翔。
古凇站在最末端,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齊天翔掐着萬竹湫的脖頸,把人往下壓:“給老子跪下,磕頭認錯!”
古凇看着萬竹湫,為他着急,不能磕!反抗啊,快反抗啊!
只見,在外力的作用下,萬竹湫的腿開始彎曲,慢慢接近地面。
眼看就要碰到地面,萬竹湫忽然立了起來。
古凇一把掀開了帽子,墨色的眼裏裝着滔天怒火。太欺負人了,萬竹湫不是自願的,是被齊天翔抓拽着頭發硬生生的薅起來的。
古凇剛想沖上去,結果聽見齊天翔說:“沒想到你這個變态還是個好人,都這樣了,還要不肯反抗——”齊天翔笑着,話鋒一轉,“我忽然改變主意了,我到要看看是誰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什麽意思?
萬竹湫求了齊天翔什麽事?
不等古凇細想,就看見萬竹湫撲倒在地上,雙膝跪地,伏在地上,不敢擡頭,青絲掃在地上,沾染上塵土,髒亂不堪,像極了髒髒包。
萬竹湫卑微如蝼蟻,顫顫巍巍地開口:“求、求求你…不、不要、傷、傷害他……他、他是個好人……”
齊天翔踩住萬竹湫的頭發,居高臨下看着他,輕蔑道:“真是條小可憐蟲——既然這樣你……”
齊天翔指了指每個人的胯部,“從每個人的這裏鑽過去,我就勉為其難不找他麻煩了。”
那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裏都帶着笑意,等着看萬竹湫的笑話。尤其是曾經找萬竹湫麻煩的那幾個人,笑得最猖狂,甚至擺好了姿勢等着萬竹湫。
前幾天讓萬竹湫帶飯的男生:“快鑽啊,快啊,等回家刷牙洗臉睡覺呢!”
前幾天揍萬竹湫反被揍的男生:“快點啊,磨磨唧唧地像個王八似的。”
……
話雖這麽說,齊天翔卻沒有要動的意思,依舊踩着萬竹湫的頭發不放。
萬竹湫撕扯自己的頭發,看着就疼。
齊天翔擺好姿勢:“賤貨,爬過來鑽。”
萬竹湫開始爬行。
古凇忍無可忍,終于爆發:“去你媽的齊天翔!”
他只是吼了出聲,齊天翔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古凇愣在原地,什麽時候他學會獅吼功了。隔這麽遠的距離都能把人吼倒。
擺好的圓圈瞬間慌亂,紛紛喊着“翔哥”。
萬竹湫站在混亂聲中,目光淩厲,掃視着混亂的人群。然後,提起齊天翔用力摔在地上,踩着齊天翔的胸口,陰狠道:“你他媽找死。”
齊天翔嘴角洇出血,大腦被摔得嗡嗡的,眼神瞪得溜圓,驚恐萬分,嘴裏卻吐不出一個字,嘶啞了幾聲,嗆咳出一口鮮血,然後暈了過去。
萬竹湫慢慢站起來,眼裏帶着嗜血的光芒:“怎麽樣,還有誰不服?”
那群人面面相觑,在原地躊躇,只敢怒而不敢言——現在的萬竹湫太吓人了,周身散發着駭人的戾氣,橫眉怒目,傲視所有人。與之前判若兩人。
古凇震驚在原地,這前後差距也太大了吧。剛剛還唯唯諾諾,現在就兇神惡煞,翻臉比變臉還快。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下一秒,讓古凇更加震驚的來了。萬竹湫信步而行,在慌亂的人群中開出一條道路,走到那幾個曾欺負過他的男生面前,輕輕捏着男生的衣領:“是不是上次沒揍改你?所以才讓你一次又一次犯賤。”
回想起被萬竹湫堵在巷子裏揍的情景,男生梗着脖子與萬竹湫對視,臉上有大寫的不服,卻不敢說什麽。
萬竹湫站在男生一側,語氣猖狂孤傲:“不服嗎?那就一起上,把你們揍服為止。”
按理說二對多,大概率是人多的那一方占上風。可齊天翔是那群人的頭頭,頂天的脊梁柱。現在頭沒了,柱子塌了,自然亂做一團,各自找理由離開了這裏。
有個男生呸了一聲:“你他媽給老子等着。”然後扛着齊天翔離開了這裏。
前天讓萬竹湫帶飯的男生膽大的瞪了萬竹湫一眼,然後非常不服氣的離開了這裏。
那群人不消片刻就全部離開了,空蕩的老教學樓就剩下萬竹湫和古凇兩人。冷風灌了進來,吹得破銅爛鐵啪啪作響,像是鬼怪在哭嚎。
萬竹湫偏頭,淡淡瞥了一眼古凇,呼嘯的風讓他的聲音也多了幾分冷意:“你就是那小子委曲求全也要保護的人?”
古凇大腦飛速運轉,這個語氣怎麽那麽冷硬陌生,這真的是萬竹湫嗎。他道:“原來你不結巴啊。”
萬竹湫說:“你才是結巴。最好離我們遠一點,我不需要你的同……”
“情”字只有一個口型,沒說完,萬竹湫便暈了過去。
昏倒前,萬竹湫迷迷糊糊的想,看來這具身體還是不受他控制。
古凇來不及思考那麽多,直接把人抱起,快速向醫務室奔過去。萬竹湫一點也不重,反而還偏瘦,抱在懷裏就像抱了一片小羽毛。
古凇小心翼翼地把那片小羽毛放在病床上,打了盆溫水慢慢将羽毛上的污垢清理幹淨。
精致的面容逐漸顯露,青痕紫跡也随之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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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