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Chapter 17.

寫三千遍對不起,可讓任西喆安靜了,一下午都沒敢再逗萬竹湫。密密麻麻的對不起放到課桌上時,古凇真的意外,他數了數正正好的三千遍,一遍不少一遍也不多。

任西喆話是多了點,人還是挺誠實的。

那三千遍他交到萬竹湫手上,并告訴萬竹湫如果任西喆再說些不着調的玩笑話,就讓任西喆翻倍寫。

管不住嘴,總能管一下手。

任西喆趴在課桌上,邊揉手腕,邊控訴:“累死我了,這一下午我都沒敢停,唯恐您一個不高興就把我踹飛。”

古凇臉上挂着不懷好意的表情,攤攤手,無辜道:“我只說讓你寫三千遍,又沒說非要給我。你說是吧,竹湫。”

萬竹湫極為僵硬的擡起頭,慢慢看了古凇一眼,他從未被人這樣親昵的喊過名字,就連最親的人也沒有。竹湫,竹湫,熟悉又陌生,他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名字也可以那麽好聽。

見他不回答,古凇問:“還發呆呢?問你話呢。”

萬竹湫點頭,緊張又局促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是。”

意識到自己被耍,任西喆發出不滿的嚎叫:“我操你大爺!”

幸虧現在是放學,都在打鬧,沒什麽人注意他們。不然他又免不了挨馮玉林一頓揍。

馮玉林從一堆試卷中擡起頭,眉宇間有些不耐煩:“別吵,做題呢。”

任西喆:“你管我,我說馮玉林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這幾天就喜歡跟我對着幹是吧?”

馮玉林放下手中的筆,微笑:“就看你不順眼!”

兩人不出意外又打了起來,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見面就幹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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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凇倚在牆上,長腿微微曲起,眯着眼,像只慵懶高貴的緬因貓:“以後別那麽傻,有人說你你就說回去,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說着,他偏了一下頭,平靜的看過去,把柔軟的萬竹湫收入眼底。

“當然啦,朋友之間的小玩笑也可以的。但是像任西喆這樣的,就是嘴欠。就應該像馮玉林那樣把他收拾一頓,他才會老實。”

萬竹湫點頭:“好。”

古凇拎着兩個袋子,一個自己的衣服,一個萬竹湫的衣服,問:“到點了吧?去換衣服?”

萬竹湫點頭,頭一次生出時間過得再慢一點的念頭。這樣就可以在古凇身邊多待一會兒了吧。

任西喆這時候嚎了一嗓子,手裏還拽着馮玉林的頭發:“看我不順眼!?看我不順眼你去找老師,讓他把我倆調開,我和萬竹湫在一位,你滾去犄角旮旯坐着!”

馮玉林紅着眼:“撒手,撒開,撒開。”

古凇怕吓着萬竹湫,道:“他倆瘋了,你別學啊。”

萬竹湫卻伸手扯住古凇的衣服,但很快又撒了手,低着頭不說一句話。

古凇看向旁邊那倆:“收斂點,吓到人了。”

古凇皺一下眉整個班級抖三抖,任西喆識相的松了手,怒目圓瞪,扯着嗓子放狠話:“你等着,你等着。”

馮玉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甘示弱:“我等着,我就在這兒等着你。”

兩人安靜下來,很快和好如初。古凇道:“沒事了,咱們走吧。”

萬竹湫站在原地不動,嗫嚅道:“能不、不能不、不和、和任西、西喆坐。”

古凇怔住,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聽清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從他倆之間路過的風都靜止了,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古凇終于點了點頭:“不會,馮玉林和任西喆是同桌,他們倆鬧着玩呢。”

萬竹湫如負釋重的松了一口氣,不分開,那就好。

微熱的風吹亂了樹葉,發出吱吱呀呀的輕響。風偏要作怪,一路上都是這種聲音,怎麽也忽視不掉。

擾得古凇心煩意亂,一路上都沒怎麽和萬竹湫說話。

到達地點後,兩人非常默契的各司其職。萬竹湫在裏面換衣服,古凇在外面守着。

古凇低着頭,耳畔全是作怪的風聲。往日耳朵邊都是萬竹湫換衣服發出的聲音,今天卻只剩下風聲,尋不到萬竹湫發出任何聲音。

古凇都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在做夢。手中裝衣服的塑料袋被捏得啪啦作響,古凇回過神,低下頭看手中的袋子,腦海中回蕩着萬竹湫說的話。

不和任西喆坐。

萬竹湫陷在斑駁光影中,神情特別易碎,一雙含情眼無聲地祈求着他。他愣的那一秒在想什麽?

你當然不會和任西喆坐。

還是。

萬竹湫是不是依賴上我了。

古凇閉上眼,從口袋裏翻出買了卻只打開過一次的煙。随手抽了一根放在嘴裏叼着,翻口袋時,才想起為了戒煙,沒有買打火機。

古凇無奈一笑,叼着煙沒有任何動作,或許都是他在瞎想,他總是想得太多,太過猶豫。

以至于沒用勇氣詢問[秋]的姓名。到最後成了張口閉口的追悔莫及。

古凇看向別處,視線落到袋子上四四方方的凸起,好像是個錦盒。那件衣服是新的,他沒穿過,裏面的東西不是他的吧?

為了确定是不是萬竹湫的東西落在裏面了,古凇伸手把東西拿了出來,一個長方形黑灰色禮盒。

古凇騰出一只手打開禮盒,瞳孔地震,難以相信這是萬竹湫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

黑灰色禮盒裏躺着一個今年特別火的高級私人定制的鋼筆。外殼的花紋是古凇曾經玩的游戲裏面的人物。人物的動作好像是專屬定制的,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黑色金紋筆帽上刻着燙金字“凇”。

這是這支鋼筆最值錢的部分。據他了解,雕刻一個字好像要一百塊錢,還是只有字不加藝術裝飾。

眼前這根古凇無法估價。

禮盒壁上寫着方方正正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想起萬竹湫省吃儉用的生活,古凇忽然覺得這個禮盒非常燙手。

他沒想到萬竹湫會送他禮物。

更沒想到萬竹湫會送那麽貴重的禮物。

一時之間,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填滿古凇的胸腔,酸軟發脹。

身後響起腳步聲,古凇慌忙收起禮盒,把嘴裏的煙吐掉,調整自己的情緒。

像是感覺到萬竹湫就在自己身後一樣,他道:“走吧。”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了老教學樓。

-

那個生日禮物太過于貴重,是萬竹湫的心意,古凇收下時,整個人都重了一噸。他能回報的,也就只有對萬竹湫更好,請萬竹湫吃飯,或者吃零食,吃水果。

萬竹湫就像個小孩一樣容易滿足,甚至還覺得自己對他太好了。

古凇覺得又好笑又心疼,明明萬竹湫送了他那麽貴重的禮物。萬竹湫卻接受不了別人對他好一分。

可能是惡意接觸多了,受到一丁點善意都會變得誠惶誠恐,難以心安。

萬竹湫真令人心疼。

每每這樣想,古凇就會對萬竹湫越來越好,幾乎每天都會給萬竹湫帶零食,每天帶的零食還都是不重樣的。

似乎要彌補萬竹湫十七年來未曾擁有的遺憾。

萬竹湫從一開始的不敢接受到最後變成心安理得,任西喆和馮玉林都看在眼裏,甚至這倆人也成了被古凇投喂的。當然啦,萬竹湫之所以會心安理得,是因為古凇的威逼利誘。

古凇告訴萬竹湫,如果他不吃,那這些零食就會丢進垃圾桶。萬竹湫聽了之後很是心疼,也不敢再拒絕古凇的投喂。

漸漸的萬竹湫也有點适應了。

他們四個被命運拉扯,無形之中成了“鐵四角”。一起做題,一起吃飯,一起上學下學,數不盡的歡聲笑語,道不盡的綿綿情意。

“今天輪到我和竹湫占座位了吧?”古凇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顆水果糖無比自然地送到萬竹湫手中。

“偷着吃。”古凇小聲道。

不怪他,是任西喆太能吃,太能搶了。萬竹湫又是慢吞吞的性格,沒吃幾口就被任西喆全吃完了,根本不是任西喆的對手。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偷偷藏了幾顆糖留着給萬竹湫。

萬竹湫把糖放進口袋中,乖乖點了點頭。

任西喆還在算最後一道大題,聞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說:“好,你們先去,這道題我和玉林算出來後就去找你們。”

古凇和萬竹湫并肩離開了班級。

萬竹湫像往常一樣一進食堂就和古凇分道揚镳。

古凇去的還是他們經常在的位置,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在位置等着,而是偷偷跟着萬竹湫。

——萬竹湫太可疑了。每次吃飯都會借口離開,再出現時飯就吃好了。一次兩次還可以,但次次都這樣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古凇藏在人群中,像個小偷似的跟在萬竹湫身後,一路上還收到好多探究的目光。

放在口袋中的手機嗡嗡震動。

古凇有些心虛,目光卻始終跟随着萬竹湫。

他看見,萬竹湫慢慢吞吞去了最後一個食堂窗口。

最後一個窗口幾乎沒有同學停留。古凇努力向那邊看去,窗口裏并沒有擺滿熱氣騰騰的菜,只有一個老員工在窗口那裏守着。

沒有菜萬竹湫去哪裏做什麽呢?

古凇滿腹疑問,直到他看見窗口中伸出一雙蒼老的手臂。感覺到萬竹湫的目光,古凇匆匆瞥過視線,倉惶離開了二樓。

手機裏已經堆滿了任西喆發來的消息。

-在哪兒呢?

-我和玉林都到了,怎麽沒看見你們啊?

-去二樓了嗎?

古凇回了消息。

-在地方。

回完消息後,古凇就去打飯了。

任西喆和馮玉林早早在老地方等着了,看見古凇手裏端着好大量的飯時,任西喆驚訝的說不出來話:“哇靠,今天吃那麽多菜?阿姨手不抖了?”

古凇把餐盤放在桌上,目光卻時不時瞟向二樓樓梯口:“可能是,我看阿姨手腕上貼了膏藥。”

任西喆看着古凇身旁空蕩蕩的位置,奇怪道:“唉我說啊,這萬竹湫怎麽回事,我們去二樓吃,他說想吃一樓的飯。我們去一樓,他說二樓的飯好吃。”

古凇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畫面:“他願意在哪吃就在哪吃。”

任西喆啧了一聲:“你就寵他吧,遲早會被你寵出毛病。”

這一個星期,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只要萬竹湫說想吃什麽,古凇第二天基本上就能帶來。毫不誇張的說,就算萬竹湫想吃星星,古凇也得想辦法蹦到天上摘下來星星給萬竹湫吃。

古凇對萬竹湫實在太好了。

說是友情不太像那麽回事;說是愛情更不是那回事。古凇對萬竹湫的好诠釋不出來。

古凇睨了任西喆一眼,任西喆嘿嘿一笑,挽住馮玉林的胳膊,矯揉造作:“玉林哥哥,人家也想要你寵。”

馮玉林聽見他這個腔調,險些一口飯卡在喉嚨裏把自己嗆死:“滾啊,你有病啊。”

這是食堂,任西喆不敢亂來,笑了兩聲就沒再做多餘的事。

古凇沒心思與他們開玩笑,目光時不時落在樓梯口像是在等什麽。直到他們吃完飯,熟悉的人影出現在樓梯口,古凇才松了一口氣。

等到萬竹湫走到他們面前,古凇冷不丁地塞給萬竹湫一雙筷子:“今天阿姨手沒抖,打的菜有些多,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幫我吃。”

萬竹湫看着手中的筷子,神情怔忪:“我吃、吃完了。”

古凇卻格外的執着:“那也吃點,扔了怪可惜的。”

任西喆莫名其妙:“竹湫不想吃,你幹嘛非要他吃啊。”

古凇說:“他想吃,吃不完浪費了太可惜了。你說對吧,竹湫。”

萬竹湫愣愣點頭,坐在古凇身旁,慢慢吃了起來。

古凇陪着萬竹湫把飯吃完,食堂的人走的也差不多了,他道:“你們先回去,我要去趟辦公室。”

任西喆問:“辦公室?那不正好和我們順路嗎?”

古凇真的從來沒有這麽讨厭一個人過,真多嘴,他恨不得拿針縫上任西喆的嘴。

“我有事,你們先走。”

看出古凇有發火的跡象,任西喆立刻噤聲,帶着萬竹湫和馮玉林離開了食堂。

目送他們離開,确定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食堂,古凇才起身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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