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審判

第六十章審判

修仙者數量雖不多，派系卻相當繁雜。

所有修仙者加一起五千名，派系能有三百個。不是整個神族都參與到了掠奪到人族的計劃中，還有一小部分修仙者只關心自己修行，根本沒有出來。

人數最多的是普通修仙者這一派系，接近四千名，這些修仙者不像高階修仙者一樣可以辟谷，還需要依靠自然獲取能量。

他們與高階修仙者達成一致，他們要人族聚集的繁華之地，高階修仙者要偏遠但靈氣充沛之地。

修仙者尋找靈器的道路并不順利，雖然醒禮教自甘淪為神族爪牙，給他們行了極大方便，但彙聚了境尋大部分靈器的四海樓被燒，裏面的靈器也被摧毀，他們少有可用的。

荊棘戒指內，晉楚卿靈力凝成宗嘯随身的刀劍貌。

戒指外宗休擋在言赫前。

宗嘯洋洋得意：“這是看神族第一天才該有的眼神嗎？”

“倚仗荊棘魂，算什麽天才？”宗休。

“我如果用了，他都等不到你。”

就算用了也沒什麽，荊棘靈說的有道理。

既然解除契約的方法只有打敗荊棘靈和死亡，那就等于荊棘魂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只要自己再多努力，擊敗荊棘靈也是早晚的事，屆時再與荊棘靈定下主仆契約，自己便能成為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強者。

“……你就是這樣報答神族的？”言赫。

“神族有值得我報答的？”

“……他們說得對，留下你這種家夥，果真是個錯誤。”言赫衣角散着淡淡的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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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嘯眼睛閃過兇光，笑道：“是誰這麽有先見之明？”

宗休劈向宗嘯，宗嘯大笑着說“再修煉個幾百年吧，廢物們”消隐。

落在湖畔蹒跚地行了兩步，宗嘯刀插在地上支撐自己。與言赫的一戰，并非如他表現得那麽輕松。

宗嘯嘗試呼喚戒指中的晉楚卿，晉楚卿卻無回應。

除了最開始出來幾回，晉楚卿後來跟宗嘯幾乎零交流。

他不出來，宗嘯也不愛見他。

只是今非昔比，這會兒他都召喚了，他竟能不出現。

不是強制召喚嗎？怎麽回事？若此時宗休追來……

宗休沒有追來。傍晚歸家的村民看到受傷的宗嘯遠遠避開，半夜還是不放心，領着一群人過來把他救了。

……

“雖不是那孩子做的，孫軻也承認了，但這孩子……”

“畢竟是被冤枉，受了委屈。”

“小孩子做錯了事，沒有勇氣承擔，還誣賴別人，是該罰。而這孩子，心眼有些太多了，報複心又強。上次我就有些犯嘀咕。他之前還打聽送他來的人的消息。”

“有這種事？”

“我也是聽他們說才知道，不知道記事記到哪裏，之前是什麽環境下長大。那人說他之前沒接觸過什麽人，也不知真假，要是天性如此就更糟了。”

“确實不是讨人喜歡的孩子。”

“……”

……

打瞎財主的眼，家丁湧過來，暴雨夜青年拉着他逃到安全的地方，二人結為異姓兄弟。

幾人把他綁起來用木樁固定在深坑上，又在坑裏放了毒蛇。

“宛芮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宛芮是個聰明人，跟你可不一樣。”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說我們怎麽知道你在這兒，還什麽意思！”

……

他爬出蛇坑，乞求梨季收容。

“周圍最近的城池在哪兒？”時光來到一樣又不同的蛇坑。

“……往北，三十裏。”

他看不清男人的臉，男人劍劃過，帶他來到一片更加荒蕪的地方：“似乎不對。”

“……”這是什麽……

“……”

“我記錯了……是五十裏。”

“……”五十裏外是河道。

“不是這個朝向。”

又到幾個新地方，男人：“故意的麽？”

“收我為徒吧。”他跪在地上，“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求求您。”

“……”

“我會努力，努力變成世間最強者，我求您教我武功，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男人：“他們為什麽會把你綁在那兒？”

他說出自己的故事，男人聽罷：“那附近就是有城池了？”

“……”

“求求您……我會證明我自己。”

男人：“我只需你帶我去城裏。”

宗嘯睜開眼睛。

那個男人是誰？

怎會做如此奇怪的夢？

——

華城的三方審判堂是圓形的，中心是審判區，座位随着與中心距離的增加累高。

“晉楚卿”着囚服跪地。

李湘君又從神族逃出，在華城被執祖擒獲。

梁狆宣讀罪責耗費了近兩個時辰。

……

一百二十七年，晉楚卿以自己不能坐井觀天，需入江湖開拓眼界為由想要離開醒禮教。

晉楚茗給他機會。

當時的李家聲名顯赫，李老大的手觸及醫藥，鼓吹自己的同時，造謠抹黑回生堂，影響了回生堂的生意。

晉楚茗讓晉楚卿去解決。

晉楚卿查到他們以藥生病将藥作為斂財的手段，召集在當時代表權威的三方審判人員去藥庫取樣，三方審判中一位典姓青年早被李家收買，晉楚卿在藥庫鬼祟的身影被其妹典冬無意間看到傳到典姓青年耳中。

晉楚卿計劃失敗，遲了一年才出江湖。

李家之事典冬并不知情，半年後李家藥材事發她得知真相悔不當初，對受害者進行補償與救濟。

一百三十二年，晉楚卿入江湖四年。晉楚茗召晉楚卿，晉楚卿回到岚城，建四海樓和頌香嶺。

典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一直在争取與醒禮教的合作，千辛萬苦得到允許。典家推掉其他邀約，跟醒禮教契約前夕，晉楚卿突然攪進來，将合作取消。

典家人上門索賠，但因契約未立，被晉楚卿随随便便就打發了。

典冬氣不過，在樓上用污水潑晉楚卿，晉楚卿讓随行将典冬帶下。

典冬問晉楚卿知不知因為他的一意孤行，典家布行上百名工人吃不上飯。

晉楚卿反問知道又如何。

典冬扇了晉楚卿一巴掌，破口大罵。

晉楚卿把典冬關到頌香嶺，說只要她不認錯，誰來都不放人。

典冬不信他會關自己一輩子，不在乎他的威脅。

一百三十四年，晉楚卿殺了李老六在內的李家兄弟。

一百三十五年，晉楚卿武斷鄉曲，搶掠各家寶器，創立靡巢圈，致使許多人欠下巨額債務進而家破人亡。

這一年的晉楚卿惡名遠揚，頌香嶺的人也越關越多。

七旬老人站出來指證，說十九年前自己被靡巢圈所騙，錢財用盡後在靡巢圈受盡折磨，還說許多他認識的人因靡巢圈而死。

三方審判的審判長問晉楚卿是否知罪。

……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就算窮盡所有也要逃到這片歡樂谷中。比起外面的人，他們更在乎自己，外面的人，只需過好自己的生活。”晉楚卿，“陳舊刻板，愚昧無知的思想，被清理對世界沒有壞處。”

“你有什麽權力審判他們，有什麽資格斷定他們刻板和愚昧？世界不斷變化，有一天你的思想也會變成陳舊。”元魚，“每個人對世界的認知來自于他們的過往，他們經歷過那樣的事，才會用那樣的思想去處事、評判。現有的律法也在規範他們，你怎能只憑管中所窺一時意氣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人過往的經歷并不能改變現實的行為，晉楚卿不認同元魚的說法。

“你可知罪？”審判長聲音灌注內氣，震懾人心。

觀衆席末真正的晉楚卿：“……”

“……我不是晉楚卿。”李湘君。

“——化成灰我也認識你！”梁狆拉開激動的受害者。

拿出晉楚卿的指紋與李湘君的比對，指紋相合。

“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

……

審判長宣此案事實清楚，證據确鑿，将對晉楚卿處以極刑。

極刑已是意外，當場執行，更是前無古人。

“……”

審判區清場，臺上只剩下李湘君。透明的防護牆将審判區與觀衆區隔斷，屏風移開，屏風後坐着祁烈、執祖、楊宮豈、祝喆、南再、韓忻、龍眠等人。

藍色的沖擊自上而下，韓忻眼淚簌簌地掉，龍眠攥住前面的石椅靠背，觀衆區先後五條身影躍至場上。

徐無為和義麻擋住沖擊，關緒、段雍錦和李滄州去救人。

李滄州義麻一方看到徐無為、關緒與段雍錦一方愣了愣。

楊宮豈和祝喆攔住關、段、李三人。

晉楚卿：“……”

義麻長相稚嫩，臉上還有嬰兒肥，他說李湘君不是晉楚卿，這是有人在瞞天過海。

“晉楚兄弟自幼感情深厚。晉楚卿曾把至寶棟笛贈予晉楚陌，晉楚陌也送給晉楚卿頂級兵器青尚。”

祁烈聽到棟笛冷嗤。

義麻：“晉楚卿消失的十年，晉楚陌為了尋他填平黃昏泉，在誤以為他死後又火燒四海樓祭奠，這樣的人怎會現在對他見死不救？但凡他想救，以醒禮教的勢力又怎會讓真正的晉楚卿被判處極刑？”

“如果你們還是不信。師兄曾在覆都契約過鹿靈杖，當時祁烈公子也在場。已經締結契約的靈器，主動解除契約後，不能再次締結，如果強行締結，會出現排斥反應。等師傅找到雲峥閣主，用鹿靈杖再做一次實驗就清楚了。”

“……”關緒和段雍錦面面相觑。

“我們可沒那功夫。”祝喆。

“你說他不是晉楚卿，真正的晉楚卿在哪兒？”執祖。

“……我不知道。”義麻，“但他不是，我不能讓你們草菅人命。”

“——你所說的李湘君，他從小一直戴着面具，就算是你，之前也沒見過他摘下面具的樣子，不是嗎？”執祖。

“師傅教習的武功不能作假。”

“武功不能作為憑證。幾乎任何招式晉楚卿只一眼就能學會。”

衆人私語，楊宮豈：“……”

“人的感情複雜，我不知晉楚陌對晉楚卿的态度轉變的原因，但我敢肯定自己在甲乙樓見的是晉楚卿。”

“現在這個人，與晉楚卿樣貌無二，功力不相上下，和韓道關系匪淺，跟晉楚卿有着一樣的指紋。”執祖，“也許你的師兄，早被他戕害，被他取而代之。”

“我們長大的細節，只有彼此知道。我此前已确認，可以保證他的身份。”

“我無法相信你。”

“——我還有其他證據，之後會向你們解釋。”

“有什麽話現在不能說？”執祖。

義麻沉默。

執祖走近李湘君，問他到底是誰。

李湘君正要回答，執祖短劍驟然刺向他，晉楚卿立起屏障，短劍斷裂，執祖手抓住斷裂的刀片繞後割去，血花蔓延。

人們先是混亂後是歡呼。

義麻與李滄州纏住執祖。

叫好聲中，三方審判的人清退無關人員。

“……”

遠處的女子在樓上看着這一切。

那女子足翹細筍，腰折回風，颠掉纖柔。

得水能仙天與奇，寒香寂寞動冰肌。

——

“去哪兒了？”

村落一片狼藉。血腥味進入晉楚卿的肺部，未死透的人手伸向晉楚卿，沒碰到就咽氣了。

村莊屍丘中央宗嘯問晉楚卿自己當時叫他，他為什麽不出來。

“……”

随着荊棘戒指對他壓制的減少，他需在戒指中呆得時間也越來越長，受壓制時，即使是召喚，也出不來。

“怎麽，不滿？”見晉楚卿在看地面，宗嘯挑釁地笑道。

周圍除了屍體，還散落着兵器，不屬于農戶的兵器。

“嘔——”

一只手從屍堆裏伸出來，檀香慘兮兮地笑了笑，對晉楚卿：“我、我只是路過，被他的氣卷進來了。”

“……”

“認識？”宗嘯。

“……不熟。”

宗嘯桀桀笑着。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救救我，他是認真的。”

“我是你花了那麽多功夫才得到的，你怎麽能說抛棄就抛棄？”

“哇啊——”

檀香連滾帶爬，宗嘯的刀氣在其後追逐。

晉楚卿撥開氣流，檀香還沒來得及喘氣，晉楚卿靈繩拴住檀香的脖子，檀香愣了愣，用手去拆卻拆不掉。

“你把我當狗了嗎？”

宗嘯：“這靈比狗還弱。我不同意飼養。”

“……”

宗嘯：“你還敢瞪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檀香躲晉楚卿背後。

晉楚卿拆掉木門，撿宗嘯回來的壯漢捂着妻子的嘴癱軟在地。

“饒、饒命啊。”

“發生了什麽？”晉楚卿。

宗嘯意外：“……”竟沒誤會。

死者并非村民。

土匪打家劫舍，踹醒了昏迷的宗嘯。之後，宗嘯把那些人全殺了。

——

游魚在荷下或呆定或擺尾，勻巷閣水榭中。

林窮逐：“它是百業堂最新的成果，也是轉靈器的一種，比普通轉靈器能減少一成的損耗。除了損耗更低，它還可以直接連通內氣與靈氣，理論上戴這種轉靈器修行，可以像靈一樣吸收靈氣，并把靈氣轉為個人的靈力。可惜由于人族自身的限制，即使人能将靈氣吸入，也很難操縱。”

靈力自發彙聚在雲峥周身，雲峥：

“——傳送石到什麽階段了？”

“已經完成，馬上要分發給各地堂主了。”

“禀報閣主，海游大師求訪。”

“……”

——

昨日有兩位修仙者跟宗嘯交手，宗嘯與修仙者三敗俱傷。

雖然沒贏，但宗嘯還挺高興。

這兩位修仙者屬于高階，宗嘯幾百年前就曾對他們發起過挑戰，他們當時還不屑應戰。

宗嘯：“怎還不回戒指裏去，我只是要拿藥，不用擔心我會殺那些人，不惹我，我也不屑理他們。”

“北城呢？”晉楚卿。

“……那是為了逼你現身。”

“……”

“可惜失敗了。”宗嘯，“這麽看你也沒那麽在乎人族，荊棘靈，也對。”

“……”檀香嘆氣，“我想回家。”

“那你怎麽不走？”

“他在我身上用靈力标記了，我又跑不過。”

“标記？”

宗嘯正問，宗嘯的師傅從天而降。

晉楚卿：“……”

——千年前在曦城見過的修仙者。

梨季出劍，宗嘯：“契約荊棘魂非我所願，後來也是他們挑起的争端。”

“獵殺同族者死。”梨季。

不愧也是宗休的師傅，連話都一模一樣。

“我已經說過。是他們想殺我，不是我主動獵殺。難道我只能任由他們殺我奪荊棘魂而不能反抗？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這不是你殺宗休、宗廬和六若的理由。”

宗嘯一驚：“……我只殺了同樣想置我于死地的永和跟永芝。宗廬和宗休也是師傅的弟子，縱使我不喜歡他們，只要他們不過分，看在師傅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要他們的命。”

他一直以為追殺他的修仙者是誇大其詞，才說他趕盡殺絕。

晉楚卿：宗廬和六若是他殺的，但言赫宗休時他被鎖在戒指中，根本沒機會下手。

“跟我回去。”

“……族裏我已回過一次，不會再去第二次！”宗嘯刀風掃過，被梨季劍氣斬斷。

雖叫梨季一聲師傅，但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多師徒情分。

當年他乞求梨季收留，梨季看他頗有修仙天分要他忘卻前塵，他答應後，梨季帶他回神族。

到了神族，梨季剛教他不多，他便違背諾言，回到人族把傷害過他的人殺死，梨季因此不再教導他。少了梨季庇護，神族也容不下他。若不是趕上仙族懲戒神族把他們圈到步佘，宗嘯恐怕早被驅逐。

後來宗嘯在神族受盡漠視和欺淩，他的師姐宗雅心軟保他，并教他一些防身的武功。再後來宗雅與永字輩的永堂相愛。

神族本身并不禁止男歡女愛，但修仙者普遍寡欲，再加上一旦有了後代，雙方都會破功無法繼續修仙，所以很少有人選擇結合。

宗雅不顧宗嘯的反對與永堂誕下女兒後老死，女兒本也是習武修行之才，可惜百歲之功時就去挑戰千年道行的豹奇獸，被豹奇所食。

至此，宗嘯對神族的感情基本斷了。

宗嘯記得梨季危難時對他的救助，記得自己在他面前曾有的卑微，更記得神族對他的種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