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源靈檀香

第六十一章源靈檀香

梨季律劍斬向宗嘯與晉楚卿，晉楚卿揮斷劍氣，随着晉楚卿出手，律劍驟然劇動，接着脫手回鞘封刃。

梨季瞳孔驟縮。

再看周圍已經沒有晉楚卿、宗嘯與檀香的蹤跡。

“宗休、宗廬、六若，是你殺的？”宗嘯甩開晉楚卿。

“為何覺得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

空曠的荒原，宗嘯長刀對準晉楚卿：“我生平最痛恨的便是陷害和欺騙，誓死不與之為伍。”

“你要自裁嗎？”

宗嘯刀向晉楚卿，晉楚卿靈藤束住宗嘯，藤身生出倒刺嵌進宗嘯肉裏。

檀香不敢多言：“……”

宗嘯的血沿着藤蔓滴在地上，內氣與靈藤拉扯，靈藤幾乎勒碎宗嘯骨頭，晉楚卿受到來自契約的反噬。

宗嘯暈厥，晉楚卿的靈體燒灼出大量白煙。

晉楚卿的視線落到檀香身上，檀香心提起來。

“你說你是我花了大功夫得到的？”

“什麽……我……說過這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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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別人那道聽途說的，我出來時碰到雲閣主，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

“具體。”

“呃……”

“半句虛言，千刀萬剮。”

“啊……你別這樣看着我……其實我之所以認出你，是因為檀香通情，你曾是我的主人，所以……”

靈光繞了檀香一圈，晉楚卿：“你真的想灰飛煙滅了。”

“其實……我是源靈。”

“雖然我的寄主錦心（檀香扇）成扇不久，但樹時期都有上萬年的歷史了。”

器靈産生靈識的時間未必和記憶開始的時間相同，極少部分後期成靈的器靈會接收原始體所經歷過所有記憶。

拿檀香來說，他因檀香扇成靈，卻不止有檀香扇的記憶，他還可以接受檀香樹的記憶。檀香樹的記憶就廣泛了，包括檀香樹成長的記憶，用檀香樹制造的其他器物的記憶。不管檀香樹最後被做成了木簪、木椅、木床還是其他任何器物，只要是同源，他們都将不再産生器靈，而由檀香接受他們的記憶。

這種記憶不帶感情，更像單純的信息傳遞，有這種能力的靈極其罕見，被稱為源靈。

“那檀香樹，根在何處？”

“千岢河畔。”

“……靈死後，也會化為無吧。”

“我這次說的是真的！”

“……”

“……”

“……所以，你是另一種意義上《通天志》的書靈，鹿靈杖的杖靈了。”

檀香：“……！！！”

“那裏……有兩棵，我是旁邊不入流……”

晉楚卿：“……”

放棄抵抗，檀香：“——把黑晶石給我。”

“……”晉楚卿扔給他。

檀香拿着晶石進入宗嘯手上的荊棘戒指。

晉楚卿正要随他進去。

有女子沉悶地咳嗽聲傳來。

“……”

破開桂花樹下黑色的布袋，布袋裏的女子着淺黃色長衣，發如流墨，膚似白雪。

女子襟上沾滿鮮紅的血，艱難地擡起頭，月光灑在她的臉上，一如初見那個美得仿佛将要羽化的仙人。

“……”

“……”

“你怎會在這裏？”晉楚卿。

“……你認得我？”祁柔氣若游絲，“……”

“……”

晉楚卿抽絲號在祁柔腕上，祁柔笑着搖了搖頭。

“我有一事相求。”

祁柔：“我已經不行了……大哥二哥發現我不見一定會遷怒。我求你把我帶回到子孟客棧甲間……你幫我換上幹淨的外衣，将我放回床上……”

“咳、咳咳咳——”

絲線收回：“……是誰把你帶出來的？”

“這不重要。在我房間的枕頭底下……有給雁北學堂、還有給家人的書信，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雁北學堂的寄出，書信底下有些銀兩，你把那些拿去就當我的謝禮……咳咳……”

“答應我好嗎？我懇求你。”

晉楚卿點頭，祁柔才如釋重負。

“……謝謝你，能在最後的時刻能遇到你，再看一次月光，嗅到桂花的香味……我已心滿意足。”

祁柔呼吸漸漸停止。

晉楚卿的心也越來越痛，比上次聽到穆煙的名字更甚。

“……”

他與她，沒有到這個份上吧。

晉楚卿到子孟客棧時，被打昏的女侍還未清醒，晉楚卿按祁柔的要求給她換好衣服，将她枕頭下的書信取出，書信還未封好，晉楚卿找出寫給雁北學堂的。

這些年祁柔開設學堂，免費教人求生的手段，雇人開墾荒地，種植藥材，使祁城的藥價變低，更多人看得起病。祁家人不讓她再管這些事，可她總也放心不下。

減少由人産生的苦難，天下大同是她一生所向。

修仙者來後，她種藥材的地被摧毀，雁北學堂也要閉園修繕一段時間。

天空渲染着墨藍與紫紅，晉楚卿寄信回來已經破曉。

寂靜的街道上，林九灰敗地提着酒，見到晉楚卿微愕。

兩人坐在屋頂，林九把酒壇遞給晉楚卿，晉楚卿化靈為形，林九把酒倒在杯中：

晉楚卿看了眼杯中物，一飲而盡。

這酒像冰塊一樣冷，餘味帶着淺淺的幹澀。

并不好喝。

林九又給晉楚卿倒了一杯。

林九飲下後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他哈哈笑道：“真不愧是她留下的。”

“……醉生夢死酒。”晉楚卿。

“醉生夢死？好名字。”

“……”

林九從靈族歸來，靈族遭了大難，黃昏盤被修仙者搶走，靈族也被醒禮教占領。水仙下落不明，吳意雲也被修仙者帶走。

他說他終究是遲了。

林九笑了一會兒：“若我有足夠的能力，足以保護自己心愛的人，有機會拯救萬民于水火就好了。”

“……”

境尋各處戰火紛飛，餓殍遍野，人退化到需要用叢林法則才能生存。

沒有一點人的樣子。

“你曾經救過桃源和獸龍部落。能否也救一次境尋？境尋、人族，太需要一位救世主了。”

“……”

另一邊，牢房裏纏着繃帶高燒不降的李湘君，突然安靜下來，像死去一樣安寧。

——

“我只能回答你一個問題。”

荊棘藤蔓蠢蠢欲動。

檀香咽了咽口水：

“洩露太多我會遭天譴的。”

“你想天譴現在就到嗎？”

“……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也無從得知了。”檀香。

“總有別的辦法。”

荊棘藤蔓卷向檀香，檀香：“等、等一下。”

“……”

“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但以後，我不能再幫你。你也要答應不再威脅我。”檀香，“如果你不答應，那我愛莫能助，反正天譴下來，我也是死路一條。”

荊棘藤蔓穿過檀香的頭。

“等一下，再等等……我可以對你現在的所有問題知無不言，但以後，你再不能對我進行任何威脅，對于你以後的問題我想說說不想說不說，如果我遇到危險你在場要保我不死……跟我回答你問題的次數相等。”檀香，“這是我的底線。”

“……”

“答應了你要簽字。”

一紙契約懸浮，又是神契。

“我跟天陽和宗嘯不一樣。我不騙人，也不想被騙。這是完全公平的。”

“……”

“冰棺裏是靈王的力量形态？”

“……是。”

“荊棘靈解除封印，冰棺的封印也會解除？”

“不如說，冰棺的封印解除，荊棘靈才能解除封印。”

“……是誰封印的？”

“純聖……他曾是仙尊坐下的弟子，但現在已經脫離仙族。”

“靈王的實體在哪兒？”

檀香：“——我只是小小器靈，怎能感知靈王？”

“……”

“……”

“要怎麽才能再進入冰棺？”

“……這恐怕很難。你上次進入有一部分原因是入骨将自身絕大部分的靈力注入破世之繩，誤打誤撞擾亂了荊棘戒指內的禁制。如果要憑你自己再進入，至少得像現在這樣苦修百年。”

“黑晶石是進入荊棘戒指的鑰匙？”

“嗯。但它不能幫你進入冰棺。”檀香。

“可以自由進出荊棘戒指？”

“在破世之繩壓制結束前還可以，不過一旦壓制結束門徹底壞了，就算有黑晶石，你也無法出去。”

“木長者曾說，世上有一種名為涅槃的術。可以使生命進入漫長沉寂，之後如同新生，只有生命死亡，記憶才會回籠。”

但此術不正，不僅習術時身體會遭到魔氣侵蝕，施術者本身更會受到詛咒，變得不幸。

幸不幸運另說，“我并沒有記憶回籠的情況。”

檀香愕然：他何時認識了位那種長者，知道了這些？

“……因為你是初世，過去是無。”糾結許久檀香道。

“……”

初世……就不可能是自己在施術。

“……非初世，消亡時，是前世還是今生？”

“涅槃在最初是仙族為了逃避靈族所創，是懷着對靈族的恨意産生的，他的目的是保護自己，而非改變。如果非要劃分，今生只是一種體驗。”

“……”

——

“怎麽回事？”三方審判的獄中，梁狆。

大夫：“喝醉了，沒大礙。”

“……醉？這裏根本沒有酒啊。”韓忻。

大夫下去。

“既然他沒事，你也快回去吧。”梁狆，“這次情況特殊，下不為例。”

“……他在華城。”

李湘君忽然抓住韓忻的手腕。

韓忻被吓了一跳。

李湘君俊美的容顏充滿陰鸷：“……他果真是妖邪……他是故意的……”

——

海游拿起兩幅卷軸展開，赫然是木長者給晉楚卿和林九的畫像。

“阿青？”林窮逐。

雲峥看向他，林窮逐：“我在祁府認識的人，多年未見了。”

“……”

當年海游與向冉平、李仕在胥宿游歷，一路從加連道來到龍谷。向冉平在龍谷發現桃源遺跡，遺跡中有許多靈器，卷宗，還有兩幅木星灣留下來的卷軸。

“預言的內容只有冉平看到，我們初時并未作真，但後來遺跡中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

……

“通過對桃源遺跡的研究，我們确認了此事的真實性和嚴重性。後來，李仕決定用木星灣留下的改魂晶，對湘君改魂。”

海游拿出改魂成功後破碎的改魂晶，林窮逐仔細辨別後點頭：“似乎少了一些。”

“另一半碎片在華城三方審判堂。我已派湘君的師弟義麻前去。”

——

“這是改魂之後破碎的晶石。”

祝喆、執祖、南再、龍眠、徐無為、義麻、李滄州與三方審判的審判長開凡、舒傑陷入長久的沉默。

“如他與晉楚卿有一樣的天分、靈魂，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一樣會帶來危險。甚至預言中的晉楚卿，可能并非絞架園死去的晉楚卿，而是現在牢裏的這位。”龍眠。

“李家滿門喪生，師兄因改魂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義麻，“而你只感到危險。”

“殺害李家滿門的是修仙者，不是我。”龍眠，“我相信世間有滅世的妖邪，而且已經出現——他也是李家真正的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