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識君

第六十三章識君

西街。

街上除了尹雀都跑光了，個別好奇心重地趴在樓上偷瞄。

水仙蓄起的防護破裂，義麻受明光吸引而來，問晉楚陌為何對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手。

牽情輪蠱惑之陣起，義麻被牽情輪控制，晉楚陌揮刀。

氣刀化為飛煙。

晚到的林九至水仙身旁。

尹雀：“怎麽辦？仙兒姐姐……”

林九想起木長者的預言猶豫：“……”

毒針飛向尹雀、水仙、林九，晉楚卿打落晉楚陌放出的暗器：這曾被晉楚陌深惡痛絕的行為。

“喲嚯——”

惬意地口哨聲響起，一劍眉入鬓，邪肆飄逸的男子出現在方才晉楚卿出現的位置。

他手提氣息奄奄的灰狼：“真是熱鬧。”

殘影閃爍，灰狼從陌生男子手中消失，晉楚卿一腿踢去，屋頂破洞，陌生男子掉下去。

“……”

晉楚陌再襲水仙，晉楚卿劍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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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男子從破洞中跳出，花堯、入骨跟随他來，在其身側。

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晉楚陌的出招，尹雀的啜泣，晉楚卿只覺身體被固定一瞬，陌生男子已到眼前，晉楚卿與其掌風相對。

雲層飄過，人物恢複。

“別緊張，害怕是無用的。”

陌生男子神情自負，晉楚卿心生厭惡，靈刃追擊，陌生男子張開護盾，晉楚卿靈刃反彈，在靈刃削到街邊房屋前晉楚卿将其消化。

陌生男子挑眉。

晉楚卿：“……”

四神主都未能做到，此人是何方神聖？

“羲吾。”水仙。

三大隐族之一沸高族的少主。

“又見面了，美人。”

晉楚陌進攻水仙，晉楚卿将義麻從牽情輪幻境帶出。

入骨念咒，障目珠運轉延緩，晉楚卿靈鞭抽向入骨，障目珠墜落，入骨手上多了三道鞭痕。

障目珠被花堯接住。

衆人只看到一團霧氣，尹雀：“這是……怎麽回事？”

義麻不确定道：“……靈？”

羲吾結印，原障目珠的位置生出一顆珠子，力量從荊棘戒指出發呈虹狀，虹的這端是晉楚卿，另一端在不遠處。

羲吾自看到虹形便再笑不出：

這虹色……

鈴铛聲起，晉楚卿擋住入骨。

“這是為了靈界。也是為了你能脫離荊棘戒指。”入骨。

脫離荊棘戒指……他是荊棘靈？！

義麻：“你們……是什麽人？”

林九：怪不得……怪不得那麽強……

靈力穿向入骨，晉楚陌花堯聯手對晉楚卿發起進攻，花堯氣波擊中晉楚卿，晉楚卿摔到牆上。

靈光點點，無聲無息地落向人身，唯附羲吾前掉落。

晉楚卿站起，困住晉楚陌，擋住羲吾，攔住花堯，開道讓義麻、林九帶水仙、尹雀、灰狼離開。

水仙讓其餘人先走，林九、尹雀、義麻帶灰狼離開。

晉楚陌再襲水仙，晉楚卿協水仙撤離。

天空反常地飄起雪，晉楚卿試圖摧毀圓珠失敗。

越往虹的另一端靠近雪越是緊，水仙難以抵禦。

“你去吧。我沒事。”水仙。

“……韓道是不是也在華城？”

“……”

把水仙送到韓道處，晉楚卿靈力印下一封書信。

虹的彼端是冰雪世界。

惠堂門外定着幾名侍衛，晉楚卿打開大門。案上裂開的蝴蝶玉與卷宗都積了厚厚的雪。

滿面霜白的雲峥席地運氣，入骨晚來。

——

惠堂大雪，雙刀飛旋，入骨倒下。

半邊身子毀了的晉楚卿又複原，他看了眼新生的身體，要對入骨補刀時，破世之繩最後的微光消失。

荊棘戒指內部的力量拉扯着晉楚卿，雲峥身外的冰淩消化。

也許會有更厲害的仙者到來，也許自己數十年都會被鎖在荊棘戒指中，也許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桃源的怦然心動過于美好，讓他眷戀難舍。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該放任自流。

“小心靈界和仙界……”

囑托未完，雲峥的心跳帶動晉楚卿，微抖的手牢牢鎖住他，仿佛要把他嵌到骨子裏。

雲峥慢慢松開晉楚卿，不想看晉楚卿可能會産生的反感之色，晉楚卿抓住他的手，面具被漂亮的手指摘下，唇印在雲峥臉頰的疤痕，雪花停滞。

大雪化為暴雪和龍卷風，晉楚卿升華的靈體趨于穩定，一貫萦繞的霧氣也消散。

韓道、晉楚陌、花堯、羲吾趕到惠堂。

先一步到的韓道表情古怪，晉楚陌則目不轉睛地盯着晉楚卿：“……大哥。”

……

惠堂暴雪之中，他與晉楚卿終于還是兵刃相向了。

前世鮮紅的記憶裏，自己到最後甚至沒資格接近他。

——

安分守己勤勤懇懇的人經不起家庭、時代的一點變故，一場親人的大病，一紙官府的政令，一位神出鬼沒的修仙者就可能把他們打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而無惡不作的齊靖瀾被爆偷梁換柱，晉楚卿的判決也遲遲無法履行。

晉楚卿直入三方審判，放走李湘君；泉豐門揭穿靈族邪典，水仙妖邪之說甚嚣塵上。

民衆質疑權威，各地起義不斷。

混亂中也形成新的秩序。

胥宿主流統治思想共三種：一種主張撥亂反正延續傳統，被稱為守舊派，一種主張完善律法，不再劃分王權族權教權神權，被稱為法權一統派。

法權一統派并沒有剝奪當權者的權利，只是增加了針對重大犯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條例。最後一種主張及時行樂享受當下，人無高低，被稱為斷頭行樂派。

林家、祁家、大部分王權、族權和教權上層階級是第一思想，醒禮教、排風庭、飄曉閣還有一衆文人多擁護第二思想，泉豐門、靡巢圈和一小部分底層民衆擁護第三思想。

第三思想勢力相比前兩個較為薄弱。

除了這些大行其道的思想，修仙之術也在胥宿蔓延。

晉楚陌開創修仙先河，斂了境尋無數資源和財富。

随着修仙時代的開啓，境尋各國人才湧入烏國和胥宿國，與此同時各類招搖撞騙的妖教應運而生。

宗嘯在烏國現世，與回國的李湘君交手，李湘君名聲大振。

宏國興起反商運動，麒麟國加強保護貴族權力的制度，數萬奴隸被撲殺。

——

勻巷閣卧室，晉楚卿□□上身，雲峥坐在床邊。

晉楚卿靈體空洞處聚集了大量靈光，看得出在自主恢複，只是較慢。

“都說了沒事。”其他的的确已經恢複了。

“這是修仙者傷的？”

“嗯。”

實體化靈體，重萬鈞……

“……斬戎？”

“大概吧。”

“既是實體化的傷痕，怎不用固化靈體的藥？”直接醫治實體。

“總會長好的，時間問題。”

雲峥并不認同：“不疼嗎？”

“還好。”

“……”雲峥去叫靈師。

晉楚卿拉住他：

“不必了。”

雲峥回頭，映入眼簾的是晉楚卿裸露着骨骼線條完美的背部，綢緞一樣順滑的墨色長發垂在一側，他擡起俊美得不像話的臉笑看着雲峥：“戰鬥的勳章能留住的也只有它了。”

“……”

晉楚卿起身，雲峥偏過頭去。

——

“放開，你放開我！”

鏽跡斑斑的老街，青年扯着男子的胳膊，讓他不要誤入歧途。

“歧途？什麽是歧途，跟志同道合的人為了自己和大家的幸福去抗争，是歧途？”

“你這是什麽抗争？你這是胡鬧。那靡巢圈是什麽地方？你知道他的結構組成，知道他真實的目的嗎？話說的好聽什麽為了大義，說白了就是為了他們自己的荷包。跟他們進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根本什麽都不懂。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現在的日子到底怎麽你了，別人能活你為什麽不能？”

“非要等我變成那累死的張磨坊，多吃了幾口餅被打死的劉老頭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所以你更不能犯他們同樣的錯誤。”青年，“生活就是這樣，誰讓你是人。”

“正因為是人，所以才不能這樣！”

“人應當接受自己的命運。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是現世的法則。他們往前追溯幾代一樣歷經苦難，他們的先輩步步攀登，我們要想達到，也可以世代努力。”

人群中，魏良徒：

“自然萬物，有族群就有領袖，有高低。怪只怪自己沒有本領，不像他們能一呼百應，生來擁有無上的權力，更有千軍萬馬。”

“——我們就是千軍萬馬的一員。那無上的權力就是我們鑄造。”魏良徒話鋒一轉，

“生活并不是本就如此，命運讓人生來死去，世間幾乎所有不公是人為制造。無所事事者錦衣玉食，勞作一生者食不果腹。未得利益者不敢反抗，既得利益者又怎會改變？汪洋不敢沖擊溪流，何其可笑，何其不幸！”

青年：“你所說的汪洋，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思想，海浪卷起來，只會傷人傷己。”

“若總是明哲保身，将永遠一成不變。”

“人都是踩着對方的底線，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的，世界總會如此。”

青年對男子：“醒醒吧。擺正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什麽身份，什麽料子，能做什麽事。你看不上祁家，看不上醒禮教，也有有底線的教派，你有本事加入勻巷閣，加入排風庭，再不濟，去厲善祠。”勻巷閣是唯一一個在修仙者肆虐時無一名弟子死亡的教派。

“你什麽都做不到，只會大放厥詞。現在已經頒布了法令，月初就要執行了，如果你還是要去靡巢圈不知懸崖勒馬，你連命都保不住。”

“我不怕死。”男子。

“ ——枉死是什麽好事麽！”

“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目光從樓下幾人身上收回，晉楚卿：“……總不能讓您真的去勻巷閣。”

“江湖上，有關你們的傳言很多。”

齊文先之女七果宴會失言說出晉楚卿用雌珠假扮雲家小姐嫁給雲峥的秘密，江湖二人流言蜚語諸多，只是不知晉楚卿現在還在勻巷閣。

“我不會當真，你也不必在意。”望着樓下的幾人，元魚：“年輕的想法，似乎總是不謀而合。”

“……”

她想握住晉楚卿的手，卻只觸碰到冰涼的桌面。

“……我這次找你，只是想看看你。你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吧，只要不傷害別人，我都會支持你……羲吾是邥的後代，沸高族的制器天才，你要格外小心他，最好不要與他為敵。”

“……我會注意。”

暮色降臨，深藍的天空劃過冷氣，三兩顆星星抖動。

晉楚卿坐在雕着雲紋的木椅上，窗戶大開，濕氣進來，不遠處的池塘水面由小到大漾着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