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

我

1

我看着漫天飛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人們說，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我笑着說，

“對啊，畢竟每一片雪花都有他自己的形狀。”

可是，世界上千千萬萬那麽多片雪花，卻沒有一人為我融化。

大雪淹沒了血紅的我，我死在了你最喜歡的下雪天……

2

我本來想再活一年的，可是飯吃不下，藥喝不進，我感覺好惡心，我去廁所吐了半天，吐到直剩胃酸了，我習慣伸出手，可這次，沒有溫開水……

我慢吞吞地回到床上，這次，沒有人幫我揉肚子。

3

我給你養的花澆了水，樓下患病的老太太又找上門來，問，“阿敘去哪兒了？”

我不厭其煩地跟她說了一遍又一遍你已經死了，她還是不信，把拐杖敲得震天響，非說我騙她，成心不讓她好過。

她走進屋，要找你，在陽臺看見你養的花，連忙抱起來說這是你，我解釋不清。

領居不滿地走進來大罵她有病，一天天的到處發瘋，難怪克死了全家。

她在難聽的話語中檢索了她兒子丈夫，發了狠把花瓶朝領居砸去，領居的頭流血了，你養的花碎了，沾滿了他的血。

我不顧那些碎瓷片，在血污爛土中捧起你的花，領居罵罵咧咧地嚷着要她賠錢，還要報警，也許是領居那一頭鮮血刺激了她，老太太上前抱住領居的腿不讓他走，瘋了一般喊

“阿敘啊，你別走……”

以往我都會上前去跟她說，

“他不是你的阿敘，阿敘也不是你的兒子……”

但現在我看着那快要焉了的花，什麽也說不出來，眼淚止不住地流，滴在那花上，鮮血與淚水交織，它耷拉得更厲害了。

4

今天陽光明媚，我好心情地出去散步，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很像你的人，我知道他不是你，可是我聽見他旁邊的女孩子喊他阿敘啊。

5

老太太生病了，醫生說她活不久了。

6

我重新買了一盆花，可是不管我再怎麽照顧它，它也跟你養的那盆不一樣。

7

今天大掃除，我把家裏收拾了個遍，我在角落裏找到了你送我的對戒。

8

父親過來看我了，他叫我別再鬧了，還帶了幾個人要把我抓到精神病醫院裏去。

我拿起刀，跟他說，你往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父親說

“你不去可以，反正這裏你是不能呆了。”

然後我才知道，他背着我把房子偷偷賣了。

等我回來後發現所有關于你的東西都不見了，才知道已經晚了。

9

阿敘，其實我知道你沒死。你只是不想見我罷了。

10

我從那裏搬了出去，去了你最喜歡的江海。

11

我喜歡做夢，因為夢裏可以夢到你，可是最近，你在我夢裏變得模糊起來，我發現，我記不清你的樣子了。

我父親沒給我留着一張你的照片。

12

我問了好些與你熟悉的人，他們都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麽。

這個世界瘋了，不過沒關系，就算他們都把你忘了，但我還記得你。

可是現在，連我都記不清你的樣子了。

13

我在噩夢中一遍遍醒來，去了好多好多我們之前去過的地方。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我和你在那裏做了什麽。

14

今天雪下得好大，醫生給我打電話，說老太太死了，問我要不要去看看，我說我過完年就去，但現在好像等不到明年了。

15

今天去了最後一站，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大街上的人看上去好模糊，我也看不清他們的臉了。

16

假的。

17

我有病。

18

他們說我是個瘋子，整天胡亂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

19

都是假的。

20

他們在騙我，對不對？

21

雪越下越大，我終于忘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