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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找到向川如喝酒的酒吧,拿回了他的手機和錢包。一問酒保,向川如已經離開了不下兩個小時。小黑渾身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盲人,醉意朦胧地一個人在街上走了兩個小時,他會去哪裏?他會不會遭遇意外?更何況他有頭疼的宿疾,說不定會倒斃街頭……
小黑急得沒了主意,也顧不得已是深夜,立刻給陳加勤打了電話。
“臭小黑,這麽晚給我打電話做什麽?”陳加勤向來晚睡,這會還看電視。
“姑神,川如有沒有去你那?”小黑劈頭就問。
“沒有啊,他來香港了?這個臭小子,一定是沒追上女孩子不敢來見我。”陳加勤憤憤道。
“川如喝了酒,到現在沒有回家!”小黑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陳加勤平時瘋瘋癫癫一副不着調的老姑婆形象,關鍵時刻卻每臨大事有靜氣。聽小黑說了向川如的情況,她立刻吩咐小黑,挨家酒吧地去找,去問。借酒澆愁的人往往出了一家酒吧還會進另一家酒吧,向川如又不一定知道自己的手機和錢包已經丢了,很有可能繼續去隔壁酒吧買醉。
陳加勤自己則叫了一輛Taxi,拉着她到附近的碼頭去找。她了解向川如,心裏苦的時候他不會去找朋友,連她這個親姑姑都不會找,而是喜歡一個人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他很可能乘坐Taxi去碼頭,想要坐船過海,可憐她的侄兒身無分文,又喝了許多酒,要是遇上無良司機,到了目的地發現他沒有錢,把他扔在路上不管也不是沒可能……
陳加勤被自己的推測吓得又着急又心疼,但她去附近幾個碼頭找過之後,卻沒有發現向川如的蹤跡。此時又接到小黑的電話,他已經把蘭桂坊和附近的酒吧翻了個遍,沒有人見過向川如。
陳加勤只得與小黑彙合,此時已經是半夜三點鐘,小黑和陳加勤的電話都沒有響過,一種可能是向川如躲了起來,不想求助,還有一種就是,他已經醉倒或者暈倒在某個角落,已經無力求助。
兩人急得不行,陳加勤當機立斷,“報警吧。”
向川如雖然是盲人,但他身體健康,精神正常,就算遺失了手機和錢包,卻也不能認定是失蹤,最多只是暫時失聯。不過盡職的值班警員還是記錄了向川如的身份證資料和外貌特征,并且通知了所轄區的巡警,一旦見到30歲左右的盲人男子就會詢問,如果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小黑和陳加勤。
“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你們不要着急,還是去他常去的地方找一找,或者回家等消息。”警員對小黑和陳加勤說。
小黑和陳加勤一起走出警局,“川如還可能去哪呢?”小黑六神無主地問陳加勤。
“不知道,香港這麽大,他真的想躲起來,我們也沒有辦法。”陳加勤道。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他這幾天心情不好還沒有跟着他。”小黑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頭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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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加勤拍拍小黑的肩膀,“臭小子,給我打起精神來,川如還沒找到,你不能洩了氣。”
“對,我不能洩氣。他會不會去找客戶喝酒?我要不要挨個問一下?或者,他會找麥貝奇?解鈴還須系鈴人,也許我們擔心個半死,他就和麥貝奇在一起!”小黑拿起電話就要打給麥貝奇。
陳加勤拍了小黑的手一下,“不可能!我的侄子我了解,他心裏真的難受的手絕不會麻煩別人,尤其是麥貝奇,他要是有膽去找她,就不會難過得出來買醉了。”
小黑身吸了口氣,不得不承認,姑神就是比他了解向川如。他有些愧疚地說:“姑神,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不。”陳加勤搖頭,“我要去川如家裏等他回來,居然給我玩失蹤,讓我找到他,肯定好好教訓他一次。”
小黑只得開車和陳加勤一起回向川如家。已經淩晨四點,星光已經漸稀,太陽還沒有升起,正是初冬時節清冷的時分。小黑和陳加勤又累又擔心,披挂着滿身的夜色回到家裏,屋子裏還沒有一絲亮光,小黑随手開燈,兩人頓時驚得駭住。
下一秒鐘,陳加勤抓狂的聲音響徹屋頂。
“向川如,你這個衰仔!小王八蛋!你快把我吓死了!”
向川如垂頭喪氣地端坐在沙發上,身上還散發着濃濃的酒氣,他卻仿佛一個木頭人,對陳加勤的發飙無動于衷。
“衰仔,冤家,我們都急得報警了,你居然給我端坐在家裏。”陳加勤上前去,拉起他的胳膊作勢要打,卻發現他的手上有一大片擦傷,再一細看,他的額角也磕破了一大塊,又青又腫。
陳加勤氣不起來了,叫道,“你這是怎麽了,摔傷了還是和人打架了?小黑,快去拿藥箱!”
向川如并沒有和人打架,他發現錢包和手機丢失後,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家走,他不想向任何人求助,就是想證明自己有能力搞定任何突發情況。誰知他酒後頭暈腦脹,竟然走錯了方向,直到被路障絆倒,好心的路人扶他起來,問他要去哪裏。向川如說了自己家所在的位置,路人提醒他走錯了方向,又擔心地問他用不用和家人聯系。向川如大感挫敗,謊稱已經有人在接他的路上,才打發走了熱心的路人。
向川如調整方向,重新摸索着往家走,他的身體越來越疲憊,腳步越來越虛浮,臨近到家居然又摔了一跤,這一次,身邊沒有人,他自己掙紮着起來,終于摸回了家。
他靠自己的力量,在無法與外界聯系又一文錢也沒有的情況下回到了家裏,可是他并沒有成就感,反而感到更深的挫敗。能找到家有什麽了不起呢?除了患有老年癡呆症的老人,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具備的能力吧。而且百分之九十的正常人,在面臨他這種情況時,都會有比他更聰明的辦法。
向川如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任由姑姑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陳加勤還在不停地唠叨,“傷口這麽深,自己也不知道洗洗,是想發炎了躲在家逃避追女人嗎?”
“不要再提追女人,我不會再追任何女人,也不會再喜歡任何女人!”向川如借着殘餘的最後一點酒勁,大聲嚷道。
“川如,你和麥貝奇昨天到底發生什麽了?”小黑擔心地問道。
“沒有發生什麽,以後也不會發生什麽了……”向川如木然地說。
“她拒絕你了?”小黑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不要再提麥貝奇的事了,她已經有了男朋友。”向川如知道,結束這個話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真相說出來。
“麥貝奇有男朋友?”陳加勤一驚,手上的消毒棉簽按得用力了點,疼得向川如“啊!”的吼出聲來。
小黑也驚訝不已,“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看那女人少根筋,不像會閃戀的人。”
向川如擺脫了陳加勤手上的藥物,他搖晃着站了起來,“麥貝奇選擇任何一個男人,都好過選擇一個瞎子。”
說完,他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小黑急赤白臉、氣急敗壞地沖着向川如的背影喊:“笨蛋!你給人家選擇的機會了嗎?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我現在才知道,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負數!”
陳加勤嘆了口氣,對小黑道:“川如是真的動心了,他是個聰明人,他一定很喜歡那個麥貝奇,才會變成傻瓜。”
“這就是我們北方話說的關鍵時刻掉鏈子!”小黑嘟囔道。
陳加勤苦笑,“小黑,你一夜沒睡,先回房休息吧,我去看看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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