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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關上洗手間門的時候，岑月的手都在抖，直到後背靠到冰涼的牆上，像是找到一星半點的支撐，死死憋在心口的那口氣終于喘了出來。

腦子裏嗡嗡響，岑月靠在牆上閉着眼大口大口喘氣。

好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些，她手輕撫上喉間，張開嘴，企圖發一個“啊”的音。

“啊……”

沒想到竟然順利發出來了。

提着心瞬間往下落了大截。

“我……”

“我。”

再開口，也沒有什麽問題。

“不。”

“不是。”

依舊沒有任何困難。岑月手落在鎖骨處，疑惑不解。

她說話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剛剛的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覺。

可是要說是幻覺，那這幻覺也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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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咔咔咔”仿佛在矯正齒輪的聲音……

“小月，幹什麽呢，吃飯了。”

母親的聲音打斷了岑月的思緒。

“哦，來了。”岑月忙應，顧不上細想，趕緊出去。

中午發生的事，就像是不知名的小毛病，冷不丁讓人有感，但一縱即逝，很快便恢複如常。

岑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先幹脆不想。

吃過晚飯，岑月跟母親在客廳看電視。

“姐~姐姐~開門呀~”

拖得長長的聲音從家門外傳來，一聽就知道是誰，岑月忍不住笑，起身：“來了。”

門一打開，原本扒在門上的徐星星順勢撲進岑月懷裏。

岑月接住她。

徐星星得寸進尺就在岑月懷裏撒嬌，粉紅書包上挂着的小玩偶晃個不停。

“啧啧啧，這膩歪的啊。”張芸半躺在沙發上，看到這一幕，嫌棄道。

被張芸這麽一說，徐星星幹脆抱住岑月又蹭了蹭：“芸阿姨就是嫉妒。”

張芸笑出聲：“我嫉妒得很。”

“好了。快進來吧。”岑月揉揉徐星星的頭，往後退。

岑月接過她的書包：“吃飯了嗎？”

徐星星站在門口換上自己的拖鞋：“在學校吃過了。”

“你媽他們今天又上晚班啊？”張芸問。

“好像是吧，反正我跟她說了，我過來找月月姐姐問點問題。”徐星星說着抓着岑月的胳膊把她往房間裏推，“月月姐姐，我們抓緊時間吧。”

進了房間，房門一關，徐星星把校服一脫，往岑月床上一倒。

“啊，終于活過來了。”

岑月忍不住笑，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知不知羞？”

徐星星揪着被角打了個滾，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撐起上半身：“我的尿布都是你換的，還有什麽羞不羞的？”

岑月家跟徐星星家在一個小區。岑月小時候母親要上班時常顧不上她，她差不多是徐星星奶奶帶大的。而她跟徐星星的交情，是從徐星星出生第二天到現在。

岑月打開她的書包：“那你先休息會兒？什麽問題不懂，我先看看。”

徐星星眼珠一轉：“其實，我今天作業已經寫完了，待會兒想玩會兒電腦，可以嗎？嗯？月月，姐姐~”

說着說着嘟起嘴，仰起臉看着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撒嬌模樣。

岑月擡手就揪了揪她送上來的臉：“所以根本不是來我這兒學習的，是想來玩電腦，是吧？”

徐星星苦着一張臉“啊——”了一聲，有氣無力地倒回床上：“白天學晚上學，從早學到晚，回到家了還要學，再這麽下去，我遲早要學瘋。以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徐星星，只有一個瘋星星了。”

岑月坐到床邊：“那也沒辦法啊，你現在初三，中考就在眼前，肯定是抓得緊啊。”

“再緊也得讓人喘口氣吧，不然中考還沒來，人就活活憋死了。”

岑月想了想：“我去洗頭洗澡，差不多一個小時，可以了吧？”

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徐星星一秒瞪大眼睛，撒歡從床上蹦起來，一把抱住岑月：“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愛死你了！”

岑月被她抱住又搖又晃，晃得頭暈，拍拍她後背，示意松手：“好了，快去吧。等我洗完回來，就要關電腦的。要是耍賴，就沒有下次了。”

“遵命！”

等岑月洗完回來，本以為小丫頭會玩得正嗨，舍不得放手，結果一進門，卻發現她雙腳踩在椅子上，整個人在椅子裏縮成一團，望着面前的牆發呆。

“看什麽呢？”岑月出聲。

徐星星直直盯着面前的牆。

這面牆是這個家裏最特別的陳設，也是張芸的驕傲，一整面牆全是獎狀。每每家裏有人來，看到這面牆總是會贊嘆。

徐星星喃喃開口：“姐姐，你知道現在特別流行的穿書嗎？”

“穿書？”

徐星星轉過來頭，看向岑月：“就是穿到某本書裏。”

岑月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以前這種統一叫穿越，現在都細分成單個題材了，看來是真的很流行。”

徐星星說：“穿書這種事肯定是不現實的，我在想，如果可以，讓我變得跟你一樣聰明就好了。”

“不，有你一半聰明。”徐星星擡手虛空對着牆面比劃比劃，分出一半，“就一半，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對她這天真的想法表示無奈，岑月只笑不語。

徐星星頭往後一仰：“人為什麽要上學？上學為什麽這麽難？考試為什麽這麽難？作業為什麽那麽多？蒼天啊~”

“快結束了，咬牙撐一撐，等考完中考，到時候你想怎麽玩怎麽玩。”

徐星星撇撇嘴：“要是中考沒考好，就完蛋了。”

長嘆一聲：“我也想要聰明的腦子跟一帆風順的人生啊~”

一帆風順的人生？

哪裏有一帆風順的人生啊。

岑月暗自嘆氣。

外人都當她有多聰明，卻不知道，這些不過是靠着砸進大把大把的時間堆出來的。靠着天大的努力好不容易順利完成學業，找到工作，卻在感情問題上卡住了。

現在是卡得自己難受，家裏人也難受。

可是偏偏感情這種事又不是靠個人努力就能解決的。

*

“所以這次這個相親對象又沒戲呗？”

中午的餐廳人滿為患，岑月跟沈靜剛找到位置坐下，沈靜就這樣問了一句。

岑月搖搖頭。

“說什麽呢？”餘敏敏端着餐盤坐到岑月身邊。

岑月跟餘敏敏和沈靜，一個是高中同學一個是初中同學。初中畢業之後，岑月跟沈靜幾乎斷了聯系，不過機緣巧合，最後兩個人竟然到了同一家公司工作。

而餘敏敏上班的公司就在她們公司斜對面。上班的地方離得近，三個人經常約着一起吃飯。原本上學的時候關系還不近不遠，現在倒是越來越熟。

“月月不是相親去了嗎？正說怎麽樣呢。”沈靜邊把盤子裏的煎魚分開邊答話。

“哦，對！”聽沈靜這麽一說，餘敏敏才想起這茬來，“月月，怎麽樣？有沒有看對眼？”

“沒戲。”沈靜幫答。

聽到這話，餘敏敏覺得不好再問下去，收住話頭，低頭吃飯。

“話說這人怎麽樣？有錢嗎？房子車子這些有嗎？要是條件不錯，可以再接觸接觸的，畢竟這也算是可遇不可求。”沈靜邊吃邊抛了一堆問題過來。

“好像是有吧，我也不太清楚。”岑月說。

沈靜一秒擡頭看過來，瞪大眼睛：“不清楚？！那你這是相的什麽親？這些基本問題都沒搞清楚。”

關于那次自己根本插不上話，被人一頓評頭論足的相親，岑月并不想多回憶：“問有什麽用，就算有車子房子，那也是別人的。”

沈靜恨鐵不成鋼：“你傻啊，那結了婚不就是你的了嗎？”

沈靜敲敲桌子：“我跟你說啊，不僅是車子房子，他家裏條件怎麽樣，有沒有兄弟姐妹，父母有沒有退休金，有沒有什麽家族遺傳病，這些都要看啊。不然那就不是結婚，那是跳火坑！”

“其實，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感情吧。”餘敏敏弱弱插話。

聽到這話，沈靜直接冷笑出聲：“過日子又不是演偶像劇，我們都是吃五谷雜糧的普通人，不是有情飲水飽的神仙。”

“再說，這話別人說說不定還有點信服力，但是從你嘴裏說出來，你不覺得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嗎？你男朋友父母雙職工，家裏房子兩三套，這種條件，當然是可以說感情重要了。”

餘敏敏被噎個結實，好一會兒，嘟囔：“我跟他在一起，又不是圖他這些。”

“是，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是圖他對你好嘛。問題就是他什麽都不缺，才能拿出多餘的來對你好啊，你想吃什麽就帶你去吃，你心情不好就帶你出去玩。要是他剛好只是自己勉強能糊口，他對你的好，就只能靠嘴巴說了，光說不做，你還會覺得他對你好嗎？”

認識的人中，就沒有幾個能說贏沈靜的，餘敏敏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最後仿佛不服氣似的，忿忿開口：“但是光奔着這些條件去，那也太……功利了吧？”

怕被怼，話說到後半截，餘敏敏的語調不自覺往下降。

“功利？”沈靜被這個說法逗笑。

“這是相親市場，‘市場’是什麽懂嗎？不是你好我好，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劇場。走到相親市場裏來的人，誰都不是小白兔。挑點條件就功利了？要是抱着這種想法，只會被吃到骨頭都不剩。”

說到這兒，沈靜忽然看向岑月：“我跟你說啊，你千萬別腦子發昏，自己眼睛擦亮點。也別不好意思，你當別人不會挑你嗎？你的臉，你的身材，家世，學歷，別人不知道給你列了多少打分表。趁着現在年輕，自己還有點選擇權，抓緊機會好好選。你又不是沒看到，前面那個婚介所，女的二十六歲以下，免費介紹。免費介紹，什麽意思還不懂嗎？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不好好抓緊，過了村就沒這個店了。”

見岑月沒給反應，沈靜加重語氣：“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嗯嗯，聽到了聽到了，吃飯吃飯，待會兒還要回去上班呢。”

*

今天不忙，岑月按時下班。

岑月家住的地方是老小區，沒什麽綠化，只小區樓下的砌了些石桌石凳。這些石桌石凳，就成了小區裏打牌閑聊的地方。

岑月走進小區，遠遠就看一堆人圍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七嘴八舌的說得很是熱鬧。

岑月徑直往自家住的單元樓走，不過眼睛又往那人堆裏打量兩眼。結果竟然發現被人圍在中間的人是自己的母親！

岑月腳步猛地一頓。

沒等她反應過來，有人看到了她。

“诶，看！月月回來了！”

這話一出，那邊一堆人齊刷刷看過來。

岑月被那些目光釘在原地，心裏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