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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

岑月覺得命運荒誕。

圖書館樓梯間。

兩個人面面相觑，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天，謝謝你啊。”岑月先開口。

對方笑着搖搖頭：“不客氣。”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辛哲。辛勤的辛，哲學的哲。”

出于禮貌，岑月回：“我叫岑月，山今岑，月亮的月。”

“岑月……”辛哲喃喃重複一遍。

繼而一笑：“沒想到會在這裏再見到你。”

聞言，岑月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也沒想到。”

這句話有多五味雜陳只有岑月自己知道。

“剛剛看你拿了那麽多書，是經常來這邊看書嗎？”辛哲問。

“……我在備考。”

“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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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拿的書：“考研嗎？”

“嗯。”岑月只應了聲，并沒有多說，視線不自覺落到辛哲手裏的書上。

察覺到她的視線，辛哲主動把書轉個方向，正對着岑月，說：“我是鋼琴老師。最近在籌備新課程，所以過來找點資料。”

“難怪。”岑月下意識開口。

“嗯？難怪什麽？”

岑月微怔，噎了一下才說：“……你的手很像彈鋼琴的手。”

岑月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她哭得一塌糊塗，除了最後那個背影，什麽都沒有看清。這話說出來，好像有點今天一遇見，她就注意到人家的手，感覺不太好。

不過好在似乎經常被人這麽說，辛哲倒沒覺得不适，還騰出一只手正正反反翻了翻，笑着說：“是嗎？”

岑月也跟着笑了笑，感覺話題到終點，岑月說：“我還要去複習，就先過去了？”

“啊，好，下次聊。”

岑月點了下頭，先從樓梯間離開。

聽到樓梯間的門關上，岑月不由回頭看了眼。辛哲沒有出來，應該是直接走樓梯下去了。

看着那扇緊閉的安全門，岑月兀自自嘲一笑。

該說不愧是小說嗎？才會如此狗血荒誕。

在她傷心狼狽的時候，質問為什麽別的言情小說男主早早出場，跟女主雙向救贖，而到她這裏，就變成史亮那樣的人。她剛這麽想，辛哲這個人就出現了，給她關心，給她傘。

後來陰差陽錯，她把齊謙當辛哲，抱着對一個言情小說基本設定的盲目信任，一頭栽進齊謙精心準備的陷阱裏。

沈靜說得對，如果一個人并沒有見過另一個人，當另一個人問起來他們是不是見過，那答案無非只有兩個。

只是含混不清，不一定是故作神秘，也有可能別有所圖。

但凡，但凡，她早一點碰見辛哲，這個故事就不會是現在這個走向。

但是偏偏她就是遇不到，當一切都已經發生，到沒有退路，到歇斯底裏，在人生變軌之後，她跟辛哲竟然就這樣意外又輕易地重逢了。

甚至先一眼認出來的人是他。

想她之前眼巴巴，小心翼翼問齊謙他們是不是之前見過，真的是太諷刺了。

之前她覺得這是一本言情小說，現在卻覺得也許這是一本諷刺小說。

諷刺她在困境中不切實際的幻想，諷刺她随波逐流的懶惰，諷刺她活得像一個明明已經破殼而出，卻還一個勁想鑽回殼裏的卵生生物。

岑月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笑意從自嘲變成釋然。

最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啃那一大堆需要看的書。

*

備考的日子每天都是圖書館，住處兩點一線，忙碌而充實。

一晃眼又一上午過去，岑月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想了一下，收拾東西起身，準備出去吃個午飯再回來繼續。

岑月背着包從圖書館出來，一下臺階，就看到沈靜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她關上車門，一回頭就看到她，擡手沖她揮揮手：“小月！”

岑月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她，快步迎上去。還沒走到面前，岑月就開口問：“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沈靜上前搭上她的肩：“當然是來找你啦！你個大忙人，做起事來就把我們忘得一幹二淨，這麽多天連個電話都不打。”

“圖書館裏打電話不方便，但是群聊我不一直都在嗎？”

“切，還好意思說。群裏我跟敏敏說一百句，你能回一句不？”

“那不是因為每次我看到的時候都太晚了嘛。”

“好了好了，跟你開玩笑的，又不是真怪你。”

“所以，現在是打算去吃午飯？”

“嗯，準備去吃碗面了，回來繼續。”

“中午你就吃面啊？”

“走，今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沈靜拉着她就準備去打車。

看她還要打車，岑月忙拉住她：“要不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吃？你難得過來，我請客。”

“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嗎？”沈靜四下看了一圈。

“前面有個牛肉火鍋，老是看到有人排隊，感覺還不錯。”

“牛肉火鍋啊……”沈靜不是很感興趣，不過看起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行吧。”

到店裏找到位置坐下，點完菜，看到有些空蕩蕩的餐廳，岑月納悶今天人怎麽這麽少，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店，忽然想起來今天是工作日。

“你今天不上班嗎？”岑月問沈靜。

低頭看手機的沈靜聽到這一怔，擡頭一笑：“今天請假了，反正工資都已經扣了，就玩一天呗。”

“請假？是有什麽事嗎？”

沈靜默了一會兒：“嗯……我去醫院了。”

看她神色不對，岑月心一提：“怎麽？是哪兒不舒服嗎？”

“嗯，不舒服。”

岑月緊張，沈靜反倒懶洋洋的像玩笑一樣回答她。

“嚴肅點。你哪兒不舒服？”

“哎呀，看你緊張的。”

沈靜頓了頓：“我……懷孕了。”

岑月：“？？？！！！”

“懷孕了？！”

沈靜笑起來：“是不是瞬間心就落地了？”

岑月又驚又喜又疑惑：“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不打算很快要孩子，打算過兩年二人世界再說的嗎？”

沈靜笑笑：“計劃趕不上變化，就順其自然咯。”

聽她這麽說，岑月反倒擔心起來。她雖然沒有這方面經驗，但是也知道懷孕之前要做好備孕工作，該戒的戒，該補的補。

“是……不小心懷上的嗎？”岑月小聲問。

“也不算不小心吧，我們一直也沒做措施，反正就是順其自然，懷上了就生呗，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可能是因為你之前說不着急要孩子，然後現在忽然就要當媽媽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那你跟你老公他們說了嗎？”

“肯定說了。結果一出來就說了。”

“他們怎麽說？”

“能怎麽說，讓我好好養着呗。估計從今天開始就要給我十全大補了。”

“補一補也好，你這麽瘦，現在有了寶寶，多吃點有營養的，讓寶寶少折騰你。”

菜上來，岑月擔了下菜撈菜的活，讓沈靜只管吃。

“你最近口味有什麽變化嗎？老人們不常說酸兒辣女嗎？你有什麽感覺嗎？”岑月問。

“我沒什麽感覺。”

“那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我無所謂啊，生男生女都可以。我婆婆他們也說，兒子女兒都一樣。”

聽到沈靜說她公婆覺得兒子女兒都一樣，岑月有松口氣的感覺：“那就好。”

*

一轉眼，春去夏來。

今年的氣候有些變幻無常，入夏之後，天氣還忽冷忽熱的。這兩天還像過春天一樣出門要穿外套，一看天氣預報，明天升溫十度不止。

不過早上岑月出門早，圖書館裏又有中央空調，中午她在茶水間啃了個三明治就當午飯，一天都沒有出過圖書館，還沒什麽太大感覺。

晚上到圖書館閉館的時間，岑月一出大門，只覺得一股熱浪襲來，汗一下逼了出來。

外面就跟蒸籠一樣，又悶又熱。

等岑月回到住處，後背衣服已經濕透。

趕緊去洗澡，結果邊洗還邊流汗。

從衛生間出來的一瞬間是涼快的，不過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就不行了。

更倒黴的是，卧室裏那個外殼泛黃的空調壞了。

岑月到處翻了個遍，在冰箱邊上的角落裏找到一個一看也有些年頭的電風扇，還能用。但電風扇不能制冷，吹出來的風都是悶熱的，無濟于事。

渾身汗，躺在沒有涼席的床上，又熱又難受。

岑月幹脆不睡了，爬起來繼續學。

夜很靜，只剩窗外的蟲鳴聲。

岑月穿着睡衣坐在不知道是哪一任租客留下來的書桌前，頭發挽得高高的，伏案疾書，旁邊老舊的電風扇遲緩地搖着頭吹着悶熱的風。

夜裏下起雨。

雨下得很大，瓢潑似的大雨讓快要被蒸熟的世界終于退了熱。

學到這個時候，岑月也撐不住了，上/床倒頭就睡。

第二天直接睡過頭，一睜眼已經快十點。

岑月瞬間清醒。

随即想起昨天熬夜已經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一些，才放松下來。簡單收拾完出門，随便找了家飯館早午飯一起吃，吃完直接去圖書館。

路上雨又大起來，岑月加快腳步，最後小跑到圖書館前面的檐廊下才停下。側身把傘上的雨水抖一抖，再收起來裝進自己帶的塑料袋裏。

一轉身，竟跟正從圖書館裏出來的辛哲撞了個正着。

對方看到她一怔，随即笑着打招呼：“岑月！”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嗯？”岑月覺得這話聽着有點怪，但又說不上哪裏怪。

“……剛剛上去沒看到你，以為雨太大你今天不來了。”

“今天起晚了。”岑月拍拍身上的雨珠。

轉而問：“你是來還書嗎？”

“還？啊，對，來還書。”

辛哲擡手看看表：“快到中午了，要不先去吃個飯？”

“我已經吃過了。”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辛哲預料，怔住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岑月又說：“那我就先進去了。”

“……好。”

“加油！”辛哲握拳給她鼓勁。

有人打氣，岑月不由笑出來，笑容明媚又燦爛，叫這霧蒙蒙的雨天都明亮了一瞬。

“嗯！加油！”

岑月轉身大步走進圖書館，只留下一個背影讓人長久駐足。